庶庶得正-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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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宽在西北的职位则由温重补上,再提了一等,温重如今已是都指挥佥事,加授昭武将军,正三品;滇南大营吴拓事涉贪污,虢夺官职,抄家问罪,威北侯窦羽接任滇军都指挥使;至于陆机空出来的五军营提督一职,则暂时空缺。
随着这一连串的旨意下发,京中百官人心大定,金陵城的百姓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虽然仍在国丧期内,但新帝登基也算是喜事,弥漫在整座城市中的肃杀之气,亦被渐暖的东风拂了去。
二月中旬,白石书院复了课。
当踏上太清轩门前的石子路时,傅珺只觉得恍若隔世。
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经不见了。裴熹死了、许允也死了,花季少女香消玉殒,她们曾经的梦想与切盼,如今看来是多么的轻渺如梦,而她们争抢的那些东西,又是多么可笑虚无。
卢悠失踪了。有一种传闻说她是被她的异国“挚友”萧红珠救走了,此传闻并未被证实。不过若传闻是真,傅珺觉得,“救”应该改为“掳”才是。以萧红珠睚眦必报的个性,她既能派乌里来抓傅珺,就完全有可能派另一拨人去抓卢悠。
辛韫也离开了京城,其父辛博调至广东任按察使,阖家上任去了。
至于魏霜,也不知白石书院有没有察知她的身份,自是渺然无踪。女学部的琴课如今由男学部金夫子兼任。
不过,傅珺熟悉的陆缃、谢亭与冯薇她们皆无事,几个小姐妹于白石重聚,谢亭第一个红了眼眶,拉着傅珺的手半天不肯放。
她们皆是幸运的。她们的父兄站对了位置、选对了阵营,所以,依附于这些男人的女人们便也有了不一样的境遇。
说起来,这是傅珺在白石就读的最后一年。白石女学部最长学制为三年。想起初入学时的情景,再回看这几年来的走过的路,傅珺不禁深觉时光如飞,再想到她即将面对的未来,这段学生岁月于她而言更显珍贵。
也许,待毕业之后,她便要与她熟悉的朋友们,与大汉朝的一切,从此天各一方了吧。
当金陵城降下第一场春雨之时,许慧悄然离京。
没有灞桥折柳,亦没有长亭洒泪、挥手作别。她走得无声无息,傅珺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傅珺心下十分怅然。
她不知道许慧是如何想的。
或许她会恨。恨这世道的无常,恨那当头荣耀消散太快,前一刻华灯玉烛、凤冠加身,后一刻便是高楼倾塌、荣华成灰。也或许,她亦如傅珺一样,只觉得人世若一场大梦,回望前路,唯道一句“天暖好个春”罢了。
便是在这般怅惘的情绪中,谷雨时节,如期来临。
和煦的东风携来江南烟水,金陵城中细雨如雾,平南侯府前湖边的一行柳树在风里软下了腰肢,垂落于水面。时而有鸥鹭振翅飞过,羽尖划过水面,留下一道道涟漪。
这一日,傅珺自书院回府后并没去沉香坞,而是带着人转至了秋夕居。
郑氏已经醒了,因昏迷时间太久,脑部受损严重,她醒来后便不大认得人,除了记得傅璋是她的儿子,连傅庚都认不出。
此时的傅庚,重又做回了温柔良人。
他遣去了仅存的妾侍金雨和香雪,如今的秋夕居只住了三房夫妻二人。众人皆道傅庚情深,妻子病得如此严重,他仍是谨守诺言,不离不弃。
☆、第567章
傅珺来到秋夕居时,傅庚也在。
郑氏虽不识得傅庚,然每每傅庚前来,她的脸上便会多些笑容。她看着傅庚的眼神天真得如同二八少女,带着几分痴情、几分纯稚。
或许是一颗心皆放在了傅庚身上,傅珺的到来,郑氏并未多在意,只将/床/边案上的点心匣子往傅珺这里推了推,便又去痴望傅庚了。
这样的氛围委实令人尴尬,傅珺只盏茶功夫便即告退,傅庚却在郑氏房中耽搁了许久。
他一向以为,做戏总要做足了才好。便如此刻,他满脑子想的皆是朝中所议西北军事,然那小座钟的指针不绕足半圈,他就不能走。
他其实是觉得很好的。
这样的郑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合他的心意。
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笑意,傅庚自秋夕居出来后便去了外书房。田荀远远瞧见了他的身影,便立在廊下等他。
王襄不日即将进京,不过田荀却还是留在了傅庚身边,其中的约束提醒之意,傅庚自是知晓。
二人也未多作寒暄便进了书房,待遣退一应仆从之后,田荀便问:“大人又待了半个时辰?”
傅庚神态惬意地抿了口茶,眉眼未动:“多待了半刻钟。”
田荀目露赞赏:“这般也好。一扬一抑,大人如今声名更佳。今上见了,亦自欢喜。”
傅庚含笑不语。
景帝在时,为令其放心,更为让郑氏无暇对付女儿,他连纳五妾自污求安。如今宇内升平,郑氏又病得傻了。他现在真是一身轻松,心情格外舒畅。
说起来,那帮闯进侯府的叛军,还是他引来的。
刘竞与刘章那边皆收到风声,道傅庚手中有他们谋逆的证据,便藏在秋夕居。所以,那些叛军才会直奔秋夕居。绕过了重兵把守的侯府正门。
叛军中埋着傅庚的暗线。此人收到的秘令是:格杀勿论。
傅庚是真没想到郑氏的命这么大。居然还能逃出来,只是残了却没有死。
不过这样更好。
傅珺身边最大的、也最麻烦的威胁,如今已然解除。郑氏若是死了。傅珺便要守孝,倒还误了她的婚事。倒不如现在这样伤残在家,傅庚还能多作些文章。
这样一来,异日与王氏地下相见。他也不会无颜以对了罢。
这般想着,傅庚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垂眸望着眼前的茶盏。盏中清碧的茶水照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定定地望着那个模糊的人影,恍然间有种错觉,那人影与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傅庚的心中渐渐涌起一丝茫然。
自从踏上了那条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路。他就再也不曾有过一次回顾。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他是如何一点一点地褪去了曾经的鲜烈、激扬与明亮,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五军营那里。朝上仍无定论?”田荀问道。
他的话语让傅庚回过神来。
他搁下茶盏,抚了抚颌下短须。眸色已是一片清明:“尚无。然观今上之意,似有所属。”
“孟渊?”田荀立刻问道。
傅庚赞赏地看着田荀,点了点头:“先生目光如炬。”
田荀淡笑道:“大人谬赞。”言罢又蹙紧眉头:“然,圣上宁不惧外戚乎?”
傅庚洒然一笑:“自古以来,明君从无所惧。”
田荀微怔,旋即抚须笑了起来,点头赞道:“大人这才是高见哪。”
二人相视一笑。
五军营提督的空缺,始终不曾有人替补。朝堂之上众人讳莫如深,谁也不敢冒然推举。傅庚亦保持沉默,泯然于众臣。
好在刘筠也不急。
新帝新气象,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册封皇后、妃嫔、公主等等,并立太子。这些事情无不是耗时耗力,又要祭告太庙,又要钦天监选日子,直至小满前后才堪堪结束。
陈太后依旧做她的太后娘娘,原英王正妃孟清正式册封为皇后,嫡长子刘霆为太子,刘筝仍做她的福安公主。另有几个侧妃、姨娘所出子女亦有封赏。同时,英王府中妾侍等亦扶摇直上,一跃成为宫中各阶妃嫔。
皇后的册封大典过后,照例又是一系列的命妇进宫送上贺礼表笺等程序。待几拨诰命夫人俱皆见过,各勋贵世家便接到了皇后懿旨,着她们带同女儿入宫觐见。
这可是很少见的情况,京中高门一时间众说纷纭。如今太子刘霆才八岁,远未到选妃的年纪。便有人猜测皇后是要为几位公主选伴读。也有说是为选秀提前做准备。
无论如何,傅珺身为九卿之女,自是免不了走上一遭。于是,四月中旬的一天,傅珺与傅珈等几位姐妹,便于晴朗的春日暖阳中来到了皇宫。
皇后孟清乃是温国公孟铸元配夫人吕氏所出之女。
吕氏出身陕西世族,据说前秦时乃是望族。传至大汉之时,这一支的吕氏已非千年前的嫡支,族谱亦只能上溯到唐末汉初。但吕氏坚称他们乃是前秦分支,世人倒也驳不了他们。
吕氏与孟铸婚后多年只生了一女孟清,后便因病故去。当年,孟清以失妇之女的身份嫁予英王刘筠,乃是景帝多方权衡后赐的婚,目的自然是不让刘筠有任何助力。
彼时,所有人皆以为孟清这辈子最多就是个王妃。更有人猜测,以景帝对刘筠的忌讳,没准儿她这个王妃做不了多久,就要与金水巷的前主人宁王一家子在地下相聚了。
然而世事难料,如今孟清高高在上,贵为皇后。那些当年曾经俯视过她的人,此刻只能跪在地上向她行礼,这种感觉也奇妙得很。
傅珺并没有多在意这些事。
在金碧辉煌的永昌殿中,傅珺的视线始终凝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傅珺绝对想不到能于此相遇的人——姜姒。
姜姒居然成了刘筠众多老婆中的一个!
她现在的身份是采女,在宫中的位份算是非常低了,再往下两阶便是无品级的秀女。
如此低微的位份,姜姒的神情却十分怡然。她垂眸站在某位昭仪的身侧,脸上始终含着一抹梦幻般的笑意,腮凝樱米分、眉眼含春,那一份幸福的满足,是再也伪装不来的。
☆、第568章
傅珺有一刹那的膈应。
两个月前,刘筠以准天子的身份深情告白,一脸的情深不悔。而一转脸,他就把谋算了傅珺无数次的姜姒纳入后宫。
或许在他看来,这就是小事一桩。傅珺可以肯定,如果她就此质问刘筠,说不定刘筠还会高兴,认为傅珺是在嫉妒。
傅珺忍不住心下嗤笑。
这都是什么混蛋逻辑?
她从来没对刘筠的感情抱有任何幻想。她只是对古代男人这种骨子里的性别优势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哪来的自信,以为全天下的女人见着一个位高权重长得帅的男人,就必须一心嫁过去死也不放手?
这种自以为是简直可笑。
淡淡地扫了一眼姜姒,傅珺转开视线,隐身于一众高门闺秀间,完成了跪、叩、起等一系列拜见仪式,随后便站在旁边当布景,听着皇后孟清与众命妇寒暄。
孟清一面说着话,一面将眼风不经意地往下掠了掠。
她必须承认,即便在这样多的妙龄少女中,那位傅氏四女仍显得非常出众。雪肤朱唇、长眉如墨,一双明眸如秋水般冷冽,可谓绝色姝丽。而她身上那种清淡的气韵更叫人着迷,那味道形容不出。似是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又含着隐约的锐利,偏她还生得柔弱,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格外堪怜。
也难怪刘筠一见难忘了。就算是孟清见了,也自觉得这般美貌着实惊心动魄。
与诰命夫人们说了几句客气话,孟清便叫了身边的女官带各位贵女去御花园走走,不必拘在宫中。
领了皇后之命,众女便又去了御花园。
此时正值春好之时。园中花团锦簇、绿树葱笼,景致颇为优美。傅珺便与陆缃、谢亭并冯薇做了一处,去了一处六角小亭子坐着说话,并不敢四处乱跑。
陆缃便悄悄打趣谢亭道:“你不是闹着要斗草的么?在书院里天天吵着玩,这会子有这么大一所花园,你怎么又不玩了?”
谢亭便嘟了嘴道:“缃姐姐最坏了,天天来打趣人家。人家就是再想玩。也不敢在这里造次嘛。缃姐姐你要再这样讲。那牡丹笺你也别想要了。”说罢还鼓起包子脸“哼”了一声。
冯薇便柔声劝道:“好啦,亭儿也别生气。待过几/日/我下了帖子,请你去我家玩。我们家旁的没有。花草是多多的,你想摘什么就摘什么。”
傅珺看着她们说话,觉得这次进宫真是历来最省心的一次,眸中笑意点点。
便在此时。忽见一个女官模样的宫人走了过来,躬身道:“傅四姑娘。娘娘召见,请您随我来。”
小亭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傅珺心下叹了口气。
才说这次进宫省心来着,这不就来事儿了。
她略停了片刻,起身笑道:“烦请这位姑姑带路。”
冯薇与谢亭倒没什么。陆缃却是一脸的担忧。她所历之事比谢亭她们多得多,自是觉得这宫人来得有些突兀。
然而,此处乃是皇宫。随便一个贵人都比傅珺大,有人召见她自然是必须去的。
与那个宫人走出御花园的时候。傅珺还觉得庆幸。好在她提前向孟渊要了楚刃过来,今天有她与涉江陪着,就算宫里有什么阴谋,她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几个人安静地出了花园,踏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转过几个月洞门,又沿宫道走了一会,再一转弯,前方便是一幢小楼。那门楣上端正劲美的“听涛”二字,一刹时让傅珺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许多年前,在那个叫做听涛小筑的二层小楼中,她第一次与刘筠相遇。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转眼之间,刘筠已登大宝,成为天下至尊,而她亦不再是当年的六岁小姑娘。
看着这幢小楼,傅珺已经知晓是谁召她说话了。
宫人到此便止了步,只向傅珺躬了躬身便退了下去,另一人自楼中而出,身材高大、形容粗豪,正是赵戍疆。
赵戍疆先向傅珺略略一揖,随后便将一双灼灼的眸子盯在了涉江的身上,上上下下足足打量了两个来回,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特别大,似是要从涉江身上看出朵花儿来。
看完了之后他便抓了抓头发,一脸的不解。
涉江被他看得发毛,完全不知他是何意。傅珺也觉得很是莫名。不过她此刻心绪纷乱,并未多想,便当先进入了楼中。
刘筠坐在二楼迎门的梅花凳上,看着那个纤弱的少女拾级而上、步履轻缓。
那一刻,他觉得她的每一下足音,都似是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望着她淡绿色的春衫若盈盈/春/水,腰肢纤细,红唇微微开启,他的心止不住地跳得有些快。
他真是越来越像个毛头小伙子了。不过就是这样见一面,竟也会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