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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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尔尔。
“田庄之事。是我们为殿下做的第一件事。”那个影子淡声续道。
刘竞的表情僵了一僵,旋即面上又隐隐划过了一抹杀意。
此人之语,无一不触及他的逆鳞。若非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他一定……
那个影子却似是没发现刘竞满溢的杀气。继续说道:“今日殿下所言之事,是第二件。这第三件事,殿下当真愿效小儿。以牛毫换金针乎?”
刘竞额上的青筋又凸起了几根。
这厮以为自己是谁?口出不逊,竟敢以小儿之称辱及当朝皇子?
他的拳头捏着“咯吱”作响。几乎用尽了全副的力量,才将那股汹涌而至的杀意压了下去。
“自是不会。”刘竞的声音冷硬如冰。
“甚好。”那个影子看上去十分满意。
说完这两个字,只见重帷深处蓦地起了一阵涟漪,似是窗外的风拂了进来,吹乱了这锦重重的华丽锦绣。
待到锦帘重又归于平静时,那个影子已经消失了。
望着那道凸绣五彩龙凤纹的帘幕,刘竞压抑多时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抬手向桌上一扫,“哗啦啦”一阵声响,案上的笔格、砚台、镇纸等物洒了一地,瓷壶中的水飞溅出来,将他的白色鹿皮靴染成了肮脏的灰色。
“来人。”他低吼了一声。
一个面白无须的侍卫应声而入,却被他挥手赶了出去:“叫刚才点灯的婢女进来。”
刘竞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现在的他迫切地需一点鲜血,一点残碎的肢体以及属于少女的凄惨恐惧的尖叫声,来消解他满心的怒火和莫名的/欲/望。
未几时,锦帘下走进来一个娇小的婢女,正是方才点灯的那个。此时的她浑身颤抖,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慌与恐惧。
刘竞觉得口渴极了。
他舔了一下嘴唇,探手捞过那个婢女,在一声短促而颤抖的尖叫声中,将她狠狠压在了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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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今年冬天的气候,着实有些古怪。
自小寒之后,雨雪稍歇,连着十来日皆是晴天,偶尔风过时,那风里竟似带着几分暖意,倒有几分春天的味道。
傅珺跨进宜清院的院门儿,一行与涉江说着话,一行便将手里的小竹篮子交予了她。
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草木生发得极早,竹林里竟有了几枚新笋。傅珺方才便是去挖嫩笋去了,如今那小竹篮子里便搁着两根儿,傅珺打算一会儿叫小厨房做一盅冬笋云腿汤来,也算是尝个鲜儿。
“姑娘这又是去做什么了,瞧瞧这一身的灰。”沈妈妈从屋里迎了出来,一见傅珺就开始数落,又拿出帕子替她掸灰。
傅珺便笑着拉了她的手道:“妈妈别忙了,横竖一会子便换了衣裳,妈妈尽可以拿去外头抖落便是。”
沈妈妈被她说得笑了,只得收了手,仍是忍不住叮嘱:“姑娘这一身儿也不该穿着,若被人瞧见了可不好。哪有侯府姑娘穿布衣的?”
说起来,这身青布衣裙还是为了便于活动才换上的,平素傅珺自不会这般穿着。此刻听了沈妈/妈/的话,她便从善如流地去换了身半新不旧的天蓝色绣五蝠纹香云纱袄裙,又重新梳了头,这才坐在迎窗的案前喝茶。
此时便听廊下响起了青蔓带笑的声音:“哟,咱们的糖人儿来了,快请进吧。”
楚刃的声音随后便响了起来:“我是糖人儿你又是什么?针线人儿?”
这话引得周遭的丫头们一阵咭咭咯咯的笑,房里的涉江等人听了,亦是笑了起来。
涉江便摇头道:“如今青蔓是找着伴儿了,与楚刃整天打牙撂嘴儿的,也不知怎么有那许多话要说。”
傅珺浅浅一笑道:“庄子里本就人少,有她们说着话儿倒也不显寂寞。”
☆、第536章
主仆二人说话间,那帘外已经响起了青蔓的声音:“姑娘,楚刃来了。”
傅珺扬声说了一句“请进来吧”,顺手便将茶盅搁在了案上。
楚刃最近来得很勤,金陵城中的许多消息皆是她传过来的。前两天她送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大理寺诏狱中突然闯进了一批贼人,具体情况不明。傅珺便请她将详情打探出来,今天楚刃过来,必是为了此事。
楚刃进门后,青蔓与青芜二人便守在了门外,绿萍借口晒衣裳,在后窗那里挪了方凳子坐了,自做起针线来。
别庄里多了好几房下人,都是侯夫人派来的,其用意不言自明。因此傅珺现在每次与楚刃说话,青芜她们几个都会自动担负起警戒的职责来。
说起来,以傅珺的眼光来看,这几房下人实不足为惧。
他们本来就是满心的不乐意,做什么都是推三推四的。傅珺早就给他们分派了轻省的活计,赏银给的却是十足。反正那也不是她的银子,侯夫人送来的钱,不花白不花。
有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前,更兼这位四姑娘又很好说话,允许他们轮流歇班儿出门。有些人便趁此机会时常进城去,或寻亲或访友,日子过得反倒比在侯府里还逍遥。
因此,进别庄还没几日,钱妈妈第一个就软下了身段。对傅珺这里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并不怎么太往前凑。
有了她这个领头儿的,下剩的人便更好办了。一个个整天见不着人影,年纪大的扎堆儿吃酒喝茶说闲话儿,年纪小的便满园子乱跑疯玩。根本没人管。
楚刃进门之后向傅珺蹲了蹲身,又向左右看了一眼,便笑道:“四姑娘何必如此?有属下一人在,管不教人靠近了偷听。”
“噗哧”一声,沈妈妈忍不住乐了,笑道:“说你聪明吧,你什么话都说在明里。说你笨吧。又什么都明白。真是叫人不知说你什么才是了。”
沈妈妈如今与楚刃也熟一些了。又见这丫头虽年幼,规矩上头却很像回事,对她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楚刃憨憨一笑。傅珺亦笑道:“我知道我们楚刃武功天下第一总行了吧。你先坐着,与我说说那大理寺的事儿,我等了你好些天了。”
楚刃闻言,脸上的笑便换成了一副肃容。低声道:“这事儿属下打听了几天,还真是蹊跷得很。姑娘可知。那些贼人是去做什么的么?”
傅珺心中早就有了推测,此时便笑道:“是劫狱么?”
楚刃的眼睛立时睁得老大,惊叹道:“姑娘真是一猜就猜中了。没错儿,这些人就是去劫狱的。据说。他们是冲着定西伯夫人去的。”
“呸,什么定西伯夫人,那下贱毒妇也配!”沈妈妈恨声道。一双眼睛已经红了。
楚刃连忙改口:“对,对。妈妈说得是。就是那个下贱毒妇。那些人就是想去劫她的,却扑了个空。”
“哦?”傅珺立刻坐直了身子,追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刃道:“属下听人说,大理寺的诏狱不知是谁建的,却是一座迷宫,若是不识路的进去根本就找不到地儿。那伙贼人闯进去之后,一个个大喊着‘救夫人’什么的,四处乱闯了一番,却根本没找到定……那毒妇。后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连五军营的人也惊动了,那伙贼人便逃了。”
逃了么?傅珺的眉心微微蹙起。
这些人怎么会说逃就逃了?既是冲着卢莹去的,必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不济也要留下些幌子来嫁个祸。否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于理不合。
傅珺想了一想,便又问道:“定西伯府与抚远侯府这两处,最近几天可有什么事?”
楚刃的眼睛又睁得老大,惊叹地道:“四姑娘连这个都猜到了,您可真聪明哪。”
傅珺一时间倒有些汗颜。
她就是这么一问,这也是合理推测而已,楚刃倒把她夸上天去了。
楚刃此时便又说道:“姑娘猜得没错儿。那定西伯府一直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什么事儿也没有。倒是抚远侯府,属下听说老侯爷把世子爷打了一顿。这事儿闹得极大,因为侯爷是在大街上当众打的人。后来世子爷就被叫进宫里去了。等出来的时候是被人抬出来的。说是不小心摔伤了,现如今正在府里养伤呢。”
听了这话,沈妈妈头一个叫好:“打得好!那府里就没一个好东西,活该!”
傅珺的眼神亦微有些冷。
沈妈妈说得一丝未错。
卢莹罪大恶极、累犯大案,她所做下的这一切,抚远侯府里的人会毫无察觉么?
她身边的丫鬟死得太频繁了,病故的、落水的、摔死的,这一条条的人命单靠卢莹一个人是抹不平的,这其中定然还有旁人的手笔。其中卢荣的嫌疑最大。
若是在前世,从抚远侯到世子爷,至少是包庇窝藏罪,若再往下查查,没准还能查出帮凶从犯来。
所以,还真如沈妈妈所言,他活该。
从这件事上亦可查知,那伙贼人果然还是嫁祸于抚远侯府了。虽然这种伎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抚远侯府还是必须做出姿态来。
想必圣上对此亦是深忌之的吧。
就算明知不是抚远侯府所为,但毕竟卢莹出自抚远侯府,而事发之后,定西伯陆机摆明车马,不想认这个正妻,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抚远侯却亲去东宫求了卢菀出面救人。
这两种态度一摆出来,对藏剑山庄十分忌讳的圣上,心里对抚远侯府肯定有了看法。
说起来,傅珺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最关键的证物——青铜描金牡丹连珠瓶儿,郑典是如何从定西伯府搜出来的?
彼时傅庚与傅珺商量的时候,只说此事由他来解决。傅珺只负责将事情闹大,将所有证人并证物交予唐寂,她的这一部分便完结了。
也不知她家老爹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在定西伯府里安/插/人手。
傅珺蹙着眉头思忖片刻,复又看向楚刃,笑问道:“罢了,可还有旁的事儿没有?”
☆、第537章
楚刃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蓦地眼睛一亮,喜道:“对了,还有几件事儿要说予姑娘知道呢。头一件是昨儿晚上出的事儿,也不知是什么人,在朱雀大街、玄武大街并崇武坊、大功坊一带,贴了无数的告示,说那个毒妇乃是大汉朝第一恶妇,又将那毒妇犯下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说这毒妇论罪当诛,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什么的。如今整个金陵城都传遍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倒是派了人出来收缴来着,只这告示贴得满城皆是,也不知被多少人拿回家去了。”
她清脆的话语声如珠落玉盘一般,傅珺听在耳中,竟是莫名觉得温暖。
这一定是孟渊做的。
这也是她的主意,仍是利用舆论造势,务要让卢莹认罪伏法,将她的罪行昭告天下。
沈妈妈听了这话,红着眼圈笑了,道:“就该让大家都看看这毒妇的嘴脸。这告示实是贴得好。”
楚刃笑道:“除了这个,还有件好玩儿的事儿呢。也不知是从几天前起,这城里的有些茶楼出了一段新书,叫做《大唐申冤记》,那评书里的故事倒与姑/娘/的事儿像了个七、八分,如今凡去茶楼喝茶的,必点了这书来听。好些人都在传,这是有人替姑娘鸣不平呢。”
傅珺忍不住唇角微启,露出了一抹浅笑。
事件的走向不出她所料。现在的情况下,就算东宫与抚远侯府也已无力挽回了。卢莹除了一死,再无别路。
杀人偿命。这是法律的尊严,是法律对人间正义与良善的维护,是对一切罪恶的终极审判。
在封建皇权社会条件下,为了给冤死的王氏一个公正的审判,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而现在,她的努力终有回报。
傅珺的眼角有些微湿。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纷涌的情绪,看着楚刃笑道:“你说的这几件事真是大快人心。我已经着人备好糖了。就放在青蔓那里,你快下去歇着吧。”
楚刃笑着应了声是,便自出了屋。
傅珺此时心潮起伏,只想一个人待着。于是便遣退了旁人,只一个人独坐于屋中出神。
卢莹伏法已是迟早之事。然而,事情却并未到此完结。
那伙失了手的贼人,究竟是何人所派?那个想杀卢莹灭口之人,是否便是与藏剑山庄勾连之人?
现在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还有傅庚他们。如今远在京城,与她这里不通消息。想来也是为了避嫌吧。
傅珺此举,令东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太子妃母族发生了这样的丑事,整个朝堂皆为之震动。
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太子二字的前头,便要添上一个“废”了。
傅珺很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时序转眼便到了大寒。
天气仍旧很暖和,大太阳天天挂在半空,东风阵阵,吹开了早绿的花木。青雀湖畔的几丛迎春,绽开了金黄色的嫩蕊,长长的枝条沿堤岸探进水中,远远看去,宛若星河倒挂一般。
大寒过后就该到年下了。
元和十八年即将行至尾声,而傅珺一直期盼着的那个消息,却迟迟不曾到来。
卢莹下诏狱之后,便像是石子沉入了湖底一般,再也没听到有任何关于提审或供述的消息传来。
还有东宫与抚远侯府,亦像是被这乍暖的季节给融化了一般。便此消失在了金陵城喧嚣的人群中,亦是半分消息也无。
傅珺却也不急,仍是安闲度日。没了侯府中纷杂的各房人等,她觉得。这种类似于被放逐的日子,其实还是很怡人的。
这一日,傅珺歇午醒来,见窗外仍是天气晴和,院中花坛之上,星星点点草叶的嫩芽破土而出。昭示着这个冬天的和暖。她心情甚好,略用了些茶点,又在廊庑下散了一会步,便自回至了屋中。
西窗之外,天静云缓,正是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刻。傅珺坐在书房的案前,静静地抄写着经书。
侯夫人的病不过是个幌子,众人心知肚明。可是,这些表面功夫傅珺还是需得做的。且抄经亦能叫人心静,而于朗轩明堂之下伏案,时而睇一眼窗外早绿的花树,亦是一种享受。
傅珺端坐于案前,雪肤映在半窗暖阳之下,似有光晕一般。
沈妈妈在一旁瞧着,眉心蹙起了几许愁意。
离着大年三十只剩下五、六天了,府里却没有一点儿动静,看这样子是不打算接傅珺回府过年了。
只要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