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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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涉江。
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秋夕居每天浆洗的衣物可不算少,涉江居然连这个都记了下来,这丫鬟可真是细心到了极致。
不过,现在看来这份细心还真是很有必要,否则她们在这里乱翻一气,不只没方向。且还很容易惊动人。
这般想着,傅珺已经笑了出来,赞许地道:“你可真是细心。既然有记录可查便再好不过。”说着她便转首吩咐白芍:“你再去问问吴嫂子秀云留下的那几日的详细日期,只要问个大概便行了。”
白芍便笑了起来,躬身道:“姑娘,婢子套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将秀云单留下来的那几日也问出来了。婢子怕记错,已经拿纸写下来了。”
傅珺微有些惊讶地看着白芍,却见白芍已经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张小笺,上头写着几个日期,不过,那上头的字迹可就不敢恭维了。
傅珺看了看纸笺,忍不住开口问白芍:“你学会写字了么?”
白芍的脸红了红,声音一下子低下去几个度:“回姑/娘/的话,婢子学了半年,只学会了……嗯……从一到十这十个数字,还有天地人上下大中小,嗯……就这么多的字儿。婢子学字儿慢,请姑娘恕罪。”
她这话一说完,傅珺头一个便忍不住要笑。
这个白芍,与当年的青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都是打听消息的能人,也同样对写字十分犯难。
满屋子的人包括傅珺在内,齐齐将视线瞄向了青蔓,青芜便掩了口直笑。
青蔓的脸也有些红了,轻轻推了青芜一把,低声咕哝:“看我做什么。我现下可认了一百个字儿了呢。”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头也低了下去。众人便又笑了起来。
傅珺笑着探手接过纸笺,点头赞许道:“白芍做得极好,你这十几个字儿可没白学,全学在了点子上。一会子便去沈妈妈那里领个上等的赏封儿罢。”
“谢姑娘。”白芍的声音立刻又提上去了,脸却比方才还要红。
☆、第504章
傅珺含笑不语,只垂眸看着纸笺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心里却是一种难言的欣慰。
这两个丫鬟的表现实在叫人不知说什么才好。傅珺再一次发现,这些古代的丫鬟们真是不容小觑,这聪明劲儿实叫人刮目相看。
既是有了白芍提供的日期,涉江便将记录册子取了过来,又向傅珺解释道:“这是单记着姑/娘/的一册。院子里凡领着一等月例的单有一册,下剩的另一册。”
傅珺赞许点头:“很好。这样你查起来也容易。”
涉江轻声笑道:“婢子不敢,这还是跟姑娘学的。”
主仆两个一面说着话,一面便按着册子上的记录,由青蔓并青芜二人将那几天傅珺送洗的衣物单挑了出来,一件件搁在了/床/上。
“姑娘,都在这里头了。”待寻出衣物后,青蔓便上前禀道。
傅珺扫了一眼摊放在/床/上的一堆小衣亵裤并几件外穿的夹纱袄裙,心中蓦地生出异样的感觉。
她想起了孟渊说的话。
她的帕子从秀云转至郑氏,再由郑氏交予了姜姒,最后必定会落在某人的手上,成为傅珺交予那人的“信物”。
以常理推断,男女之间私定终身的信物,一定不会只有一方有,而应是双方交换才是。亦即是说,那人拿着傅珺的帕子,则傅珺这里,也必须有一样那人留下的东西。
那么,傅珺这里留下的会是什么呢?
她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
私相授受,私相授受,有受,亦必有授。唯其如此。才能将事情坐实,才能让傅珺的名声彻底坏掉。
现在傅珺已经完全明白秀云在做什么了。
她一定是趁着单留在浆洗房的机会,将某件“信物”留在了傅珺的衣物中。
傅珺淡淡地看着/床/上色彩斑斓的一堆织物,凝思片刻后对涉江道:“你细查查,在那几天里有没有重复浆洗的衣物,将重了的几件先挑出来。”
涉江应诺一声,便对照着册子。从中又挑出了两件衣裳。
那两件皆是贴身小衣。一件是天青色绣折枝海棠的絮绵小衣,内层的料子是上好的青州棉,衣裳半新不旧。极不起眼;另一件是茜色绣蝶戏海棠细绫小衣,亦是只有七成新的夹衣形制。
这两件衣裳挑出来之后,不待傅珺吩咐,涉江等人便先拿起来细看。从系带到绣花再到针脚,无不细细查看。过得一刻。便听青蔓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傅珺问道。
青蔓便拿起手上的天青色小衣,指着一处道:“这一处的针脚似是不对。”
她针线活儿极好,对这些地方自是比较敏感。
傅珺便接过她手里的小衣,一入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衣裳比她记忆中的似是略重了一些。
说起来。傅珺平素对衣着并不太上心。不过,也正因为不上心,所以这些事物留在她脑海中的记忆便愈发不可磨灭。这也是被动记忆的一大特色。
她用手细细掂了掂。心中越发肯定,这衣裳确实是比她记忆中的要重了一些。且手感上也有问题。
“姑娘,这衣裳怎么了?”涉江轻声问道。
傅珺回头对涉江浅浅一笑:“这衣裳没怎么,就是略重了一些。”
涉江微微一惊。
她急步上前拿起小衣掂了掂,面上便露出一抹茫然:“这衣裳重么?婢子怎么……”
她的话未说完,傅珺已经拿过衣裳,又自一旁的针线笸箩里找出一把剪刀,将衣裳的边角剪开了一大片,随后双手用力一分。
“嗤”地一声轻响,随着她的动作,小衣分成了两半,里头絮着的薄绵飘落了下来,中间还夹着一方香云纱的素帕。
那是一方极为轻薄的帕子,托在手上宛若托着一片云,几乎毫无份量。帕子上并未绣花,只以朱砂色的颜料写了四句诗:
一茎相思两鬓裁,
双双屐履印苍苔。
若问东风何处是,
海棠千树为君开。
殷红的字迹宛若海棠花绽,印在素帕上格外鲜艳。
傅珺的唇边弯出一抹淡笑。
倒真是两情缱绻、情思缠绵啊。诗里居然还嵌了她的小名儿,几乎就是指名道姓了。上头的字迹她虽不熟,但明显能看出是出自男子之手。
她就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果然是计中有计,郑氏这一回看来是孤注一掷了,为了踩下傅珺,连侯府的名声都不顾。
不过,郑氏母女何时又顾过侯府的名声?在她们的眼中,傅珺手里的田庄钱物明显更具吸引力。
看着傅珺手上的素帕,涉江等人皆是面色剧变。
这衣裳里居然夹了东西!
涉江定定地看了那素帕一会,蓦地转身拿起剪刀,将另一件茜色小衣也剪开了。
她的动作提醒了众人,青蔓等人也开始照此办理,一时间只听得屋中俱是轻微的“嗤”响声,不过片时,/床/上的衣物倒有一多半都分成了两半。
傅珺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过得一刻方出声提醒:“不用再找了,没了,应该只有这一件。”
涉江脸色发青,绷着嘴角放下了剪子,转首道:“姑娘,这些衣裳不可再留,全都得烧了。”
傅珺见涉江紧张得两手微颤,便安抚地对她笑了笑:“好,你要烧便烧。只现下还不能这般做,你先找个箱笼将这些衣裳都归置好。”
涉江立刻蹙紧了眉头:“姑娘,这衣裳留不得,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傅珺神色平静,又指了指地上分成两半的青色小衣:“秀云只有那几次机会,做成这一件已是很难得的了。”
青蔓此时也醒悟了过来,点头道:“姑娘说得是。这是个精细活计,婢子看那处针脚极密,只有一处露出了界线的头儿,这才觉得不对。婢子猜着,秀云便有再大的能耐,也没办法再多做个同样的出来。”
傅珺点了点头。
青蔓说得没错。方才傅珺试着从秀云的角度推导了一遍,再结合她单留在浆洗房的日期,基本推测出了她的行动轨迹。
秀云前几次去说话聊天,其目的应是在踩点选衣物。这件天青色小衣之所以“入选”,便在于它的料子厚密且用料普通,又有夹层,颜色深而花样却简单。
☆、第505章
秀云应该是先行仿制了一件,趁衣物送洗时以假换真,悄悄将原件带回住处,将丝帕填塞其中并重新缝好,再赶在衣物晾干之前放回秋夕居浆洗房,换回她的仿制品。
据白芍提供的信息,秀云倒数第二次在浆洗房独处时,正逢着吴嫂子才将衣裳洗完。彼时衣物沾了水,便是花样颜色上有些差别,吴嫂子她们也很难辩认得出。此外,近段时间秋雨绵绵,天气潮湿、衣物难干,足够秀云在小衣晾干之前将仿制品换回来。
至于秀云开箱笼的钥匙,反正她与吴嫂子她们熟了,寻机拿个印模子拓下来并不难。
想必秀云与郑氏也是颇花了一番功夫,方才想出了这一招。
思及此,傅珺心下又浮起了一丝欣慰。
这也是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守得极紧,水泼不进,郑氏的人很难/插/手,所以才不得不让秀云出马。
却不知秀云得了郑氏什么好处,或者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
傅珺的眉尖又蹙了起来。想了一会后,她决定还是不管这些,先将手上的事情处置了再说。
此事若论错在何人,那便是吴嫂子。若非她有了一丝巴结之心,又怎么会允许秀云借傅珺的帕子,还数次将她单留在房中?
只是,傅珺现在还不能发落她。至少在没有完全斩断郑氏的手之前,她必须按兵不动。
不过,傅珺已经没有耐心再与郑氏耗下去了。
面对郑氏,只要有个孝字在上头,傅珺便永远只能失却先手、受制于人。而这方帕子的出现,却是郑氏压断她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珺真是要谢谢郑氏这股孜孜以求的劲头。
她将帕子收进袖中,吩咐道:“绿萍去叫沈妈妈,涉江跟着,我们一起去见父亲。”
绿萍应了声是便出去了,涉江却是忍不住问:“姑娘,您这是……”
“自然是去与父亲分说此事。”傅珺浅浅一笑。“那人终究是长辈,我实在不便做什么,想必父亲会有法子叫那人收手。”
涉江点了点头。
只要她们姑娘说了,那就必是真的。
她凝下心神。便招呼着青芜去开了只官皮小箱,将地上这些衣裳全都收了进去,又亲自锁好收起钥匙。
傅珺看着她动作轻柔地做着这些,忍不住道:“涉江,你今儿做得极好。若非有你的册子记着。我们查起来可要费许多事。”
涉江的脸色仍有些发青,垂首道:“婢子当不得姑/娘/的夸。婢子还是有错儿,收衣裳进来的时候没多注意一些。”说着她便低下了头,脸色越加苍白,眼圈儿却有些红了。
傅珺的衣物皆是涉江打理的,此事若闹出来,涉江难辞其咎。
见涉江神情委顿,傅珺便安慰她道:“这并不怨你。你已经做得极好了。”
涉江仍是有些无精打采的,只是见傅珺高兴,她便也强打起精神笑了笑。将箱子归置好。沈妈妈此时也进屋来了。
她进屋之后,一旁的青芜便上前将事情轻声说了一遍,沈妈妈一听之下,立时气得两手发抖,咬牙切齿地道:“真真是下作东西,什么阿物儿,竟敢这样算计姑娘。”说着又要吩咐人去开箱笼再细搜,被傅珺柔声止住了。
动静闹得太大,郑氏那里必会得到消息,反倒打草惊蛇。总归东西已经到手。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要及时告知傅庚。这种累及女子名声之事,只能悄悄处置,否则又是一场麻烦。
所以她才会将沈妈妈叫过来。
傅珺是存了几分私心的。
沈妈妈是服侍王氏的老仆,有她在眼前。傅庚定会思及王氏。傅珺希望,这种思念能够让傅庚对郑氏有着更明确的认知。
她实在没精力再与郑氏斗下去了。这府里能制住郑氏的,只有傅庚。
傅珺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将那方诗帕收进袖中,含笑道:“我去见父亲,青芜、绿萍。你们把东西收一收,青蔓去挪个碳炉子进来。天凉下来了,屋子里冷。”
众人应诺一声,傅珺便带着沈妈妈并涉江,一行人神态轻松地出了南院儿。
桃源正站在正院儿的门前嗑瓜子儿,打眼瞧见傅珺出了门,她含笑打了个招呼,待傅珺她们行得远了,她便转身进了屋儿,见四下无人,便向郑氏轻声禀道:“姑娘又出门儿了,看方向是往外书房去的。”
郑氏的脸上便闪过了一丝冷意:“你看她神态如何?”
桃源笑道:“回太太的话,姑娘与往常无异,婢子瞧见她手里还拿着本儿书,看着是又去向老爷问学问去了。”
郑氏面露不屑,“嗤”地冷笑了一声,捏起桌上的帕子拭了拭唇角,讥道:“姑娘家不知学女红做针线,整天弄什么学问。到时候出了事儿,便知这什么‘探花女史’不过是表面清高罢了,骨子里还不知是什么东西呢。”
桃源见这话说得难听,却也不敢接话,只向茶盏里续了些茶。
郑氏便从果碟子里挑了一枚咸金果儿搁进嘴里,眯起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阴沉。
傅珺那边防得太紧,直是水泼不进,她是拿着朝云的事情对秀云威逼利诱,才迫得她将事办成,真真是费尽了心机。
现在郑氏只希望姜姒那边别出了错。
不过,就算姜姒那边出错儿了也没什么。所谓一事不烦二主,秀云顺手塞进去的那方诗帕,便是郑氏自己的算计。有了这双重保证,郑氏相信,她这个继女的名声,只怕落在地上便再也拾不起来了。
只可惜程甲现如今不在,否则那贱丫名声一落地,程甲便是现成接手之人,那几十万的嫁妆银子可不就到手了么?
思及此,郑氏的面色复又阴沉了下来。
便没有程甲也不打紧。这么一个名声败坏的贱丫头,傅庚就是再下死力去保,也是保不住的。再者说,傅珺名声一烂,郑氏便可提出将傅珂再接回来。届时她们母女合力,不愁不将那贱丫头的陪嫁弄到手。
如此一想,郑氏眼中的冷意又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