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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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妈/妈/的眉头又蹙得紧了一些。
似是察知了她的心情,傅珺扶着沈妈/妈/的手轻轻动了动:“妈妈莫担心,是个很可靠的朋友帮了我的忙。”
沈妈妈点了点头,眉间仍有忧色。
傅珺抬起头来,透过帷幕与重重秋雨,向着四周打量了一眼。
从进门起她就觉得,这处院子她似曾相识。并非是景物熟悉,而是这院中的弥漫着的那种清冷与疏拓,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随着吴钩跨进第三进院门儿,转过一块影壁,瞥眼便见院墙边的大块油布,油布翻起了一角,露出了里头的木料与砖石。丝丝细雨落在油布上,在灰暗的天空下,油布反着光。而在油布的前方,倒伏着一架极长的梯子。
傅珺的唇边蓦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终于明白她为何觉得这院子熟悉了。
原来她真的曾经来过这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油布那边院墙的下头,应该有一处小角门,而在离角门不远处的墙根儿下,还有一方狗洞。
这里便是她多年前躲避人贩子时藏身的那间院子!
便是在这间院子里,她无意中窥破了藏剑山庄的秘密,又与刘筠再度重逢。
☆、第497章(补1月22日欠更)
傅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许多年过去了,这所庭院仍如她初见时一般。虽是花木扶疏,却又处处不整,一副未完工的模样。
傅珺有些恍惚起来。
她像是重又回到了那个月华晦暗的上元夜,她独自一人立在梯子上,墙外是绚丽的烟火,月华淡淡洒落。而墙内……
傅珺摇了摇头,复又舒了口气。
原来,这院子竟是孟渊所有。
如此想来,那夜孟渊携属下快马离开,想必便是从这所院子出去的吧。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傅珺环视四周,一瞬间又有种错觉,觉得,这里的时间,却又像是静止了一般。
所有的一切都维持着当年的原状。油布、长梯、未曾砌好的花坛,安静得如同定格的相片,就连雨落地面的声音都听不到。唯有细细的雨丝,在这间寂寞的庭院里无声洒落。
“你来了。”一道低沉若箫鼓般的声线响了起来。
傅珺回过神来,转首向孟渊一笑:“我来了。”
她清清淡淡的声音穿透雨丝,划过寂静的庭院,落入他的耳边时,竟像是起了一阵回音。
孟渊的心神恍了一恍。
“见过孟少公子。”沈妈妈与涉江上前见礼。
孟渊略略凝神,抬手虚扶了一下,态度十分温和:“不必多礼,快请进吧。”
沈妈妈便与涉江扶着傅珺,几个人进入了房中。
正房分了五间,三明两暗,只以挂落飞罩隔开,布局十分阔朗。房间里并未多做装饰,桌案、柜子、槅扇等等,皆是只雕了一部分的花纹,有些上头还留着未曾打磨好的木头杈子。
整个正房唯一家具齐全的便是西次间儿,看上去似是间书房,却也仅一桌一凳并一只书柜而已。
不过。在傅珺看来,这房间布置得倒有几分极简主义的味道,至少她看着并不讨厌。
吴钩不知从哪里端了个碳盆进来,里头的银霜碳烧得正好。楚刃呈上了刚沏出二色的枫露茶。又搬过来几张梅花凳儿,孟渊便让傅珺坐。
傅珺摇了摇头,微笑道:“多谢孟少公子。只是我今日前来,还是想要尽早见那个人。”
孟渊颔首,唤了一声“来人”。
唐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穿着一身青袍,也未戴斗笠,立在阶下叉手道:“ 主子,人刚醒。”
孟渊转向傅珺,寒星般的眸子里揉着细碎的光,衬着他的玄色衣袍、玄玉发冠,冷峻中隐着一丝极淡的温和。
“为稳妥,用了些药。”他说道,“现在就过去吧。”
傅珺浅笑道:“好。”
孟渊便在前引路,几个人又出了正房。穿过了后面的一道月洞门,来到了最里头的院子。
此处应是后花院,只是如今尚未竣工,除了中间一条石子路扫得干净,两旁便皆是翻开的泥土,院子的尽头是三间青砖房,看上去似是花房,倒是整整齐齐的。
孟渊将傅珺她们带到了最左边一间屋子,吴钩推开房门将人让进去后,便守在了门口。
孟渊回过头。淡淡地瞥了吴钩一眼。
吴钩立刻缩了缩脖子。
他家主子这又是怎么了?
吴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直到瞧见那位傅四姑娘搓了搓手,他这才顿悟。
孟渊身上的气息冷得有些怕人。
傅珺忍不住又搓了搓手。
天气虽才是八月,到底已经有些凉了。她有些后悔没带着手炉来。
便在此时。忽然房门开启,吴钩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头上冒着汗,手里提着个碳炉子,正是方才放在书房里的那一个。
放完碳炉子后,吴钩这才觉得孟渊的眼神又恢复了正常。
作下属的真不容易啊。吴钩哀叹了一声。摸了把汗,自守在门外不提。
傅珺此时却是觉得屋子里暖了好些。
她坐在椅子上,向孟渊微微点了点头。
孟渊拍了下手,不多时,便见连着旁边屋子的门开了,楚刃将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妇人提了进来。
这妇人头发散乱,身材瘦弱,露出袖口的双手皮肤颇为粗糙,看着像是惯做粗活的。
傅珺抬手脱下帷幕,看着眼前的妇人。
那妇人被楚刃丢在地上后,便一直垂头贴墙跪着,既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任何动作,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完全失去了生气。
傅珺盯着她看了良久,淡声唤了一句:“盈香。”
沈妈妈身子一震,睁大眼睛看向地上的妇人。
盈香像是被这一声惊醒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满是沧桑的脸。
她的脸上还留着几分水秀,只是皮肤粗糙,眼角皱纹交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老了十多岁,只能隐约瞧出当年的模样。
盈香抬起眼睛,漠然地打量着身前的女子。
那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件天青色的长裙,深青色的大带垂落了下来,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说不出的冷冽清滟。
她的视线一点一点地聚焦在了少女的眼睛上。
这个少女,怎么……如此眼熟?!
盈香下意识地用力眨眼,那张木无表情的脸上,也渐渐地开始有了一点变化。过了好一会,她的眼中蓦地划过一丝不敢置信,还有一丝隐约的慌乱。
她飞快地低下了头,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这绝不是她想象中的情景。
自从被掳之后,在偶尔药性/过去清醒的那几次,她一直在想,掳她的人究竟是谁?
她最希望见到的,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那个人。而她最怕见到的,则是另一个毒如蛇蝎之人。
然而,眼前这位似曾相识的少女,或者说,四姑娘,绝不在她的估计范围之内。
“没想到会是我?”傅珺的声音仍旧清淡。
然而,这声音却让盈香心胆一寒。
她飞快地抬起头来看了傅珺一眼。
这确实是四姑娘。那双乌沉沉的眼睛她不会认错。
盈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四姑娘眼中的冰寒像是能穿透人心似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她从里到外一眼看穿了。所有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刹那间全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盈香将身上的粗布袄裹紧了些。
她忽然觉得很冷,那种冷直渗到了骨头里去。
☆、第498章
“你以为会见到谁?”傅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仍是听不出起伏的平淡声线,“是给你毒药的那个人?还是我爹?”
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盈香的脸上,一点一点泛出了死灰色。
孟渊侧眸看了看傅珺。
她的脸色很平静。
可是,这样平静的她,却让他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她请他帮着抓几个人,他便帮着做,并未问其他。
他其实已经明白她为何会找这些人了。
只是,他一直都没问。
幼年丧母,他知道那种锥心般的疼痛,也知道那种无力回天的痛悔。因为,这一切他都曾体会过。
也许比她体会得早了一些,也不过就早了半个月而已。
他的母亲死于八年前的上元佳节,而她的母亲,死于不久后的正月底。那个时候,他已经十二岁了,而她才只有六岁。
他不敢去想,六岁的她是如何走过来的。这么多年来,她背负着这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东西,一直走到了现在。
这一切他都不敢去想。
他只是,有些微的心疼。
“您都知道了。”盈香说道,整个人跪坐了下去,脸如死灰。
傅珺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沧桑的妇人。
虽然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但她还是没办法将眼前的人,与她记忆中的盈香合在一处。
曾经秀丽圆润的少女,如今再不复当年的模样。
这么些年的逃亡生活,想必盈香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傅珺甚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傅珺后退一步,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盈香,你怎么在这里?”沈妈妈忍不住问出了声。
她并不清楚盈香的事情,只知道这丫头被赶去了庄子,后来被人赎走了。
然而,方才傅珺问盈香的话中有“毒药”,还说到了傅庚。沈妈妈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些什么。却又始终想不明白。
盈香被这一声问惊醒,瞬间便挺直了腰。
那一刻,她的眼中划过了浓浓的怨毒。
她当然认出了沈妈妈。当年她被送去庄子上,就是眼前这个面相慈和的老妇亲自下的令。
这么多年来。每每思及此事,她都会恨得切齿、痛得啮骨。她如何会不记得这老妇?
盈香定定地看着沈妈妈,半晌后蓦地一笑:“原来是沈妈妈,好些年没见,您怎么还没死呢?”
她的语气中满是阴毒。
沈妈妈愕然。复又冷下了脸:“我自是活得好好的,陪着我们姑娘安稳得很。倒是你,如今怎么落到如此境地?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妈妈问得可真是奇。”盈香的神情变得诡异,眼神却又格外亢奋,“除了我该做的事儿之外,我可什么都没做呢。妈妈是老糊涂了么,倒来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沈妈妈还要说什么,傅珺却止住了她,淡笑地看着盈香:“你逃了这么多年,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这件事。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
盈香翻眼看了看傅珺,“嗤”了一声,神情满是不屑。
傅珺不以为意,仍是一脸淡然:“既是如此,你这么些年来又为何要躲?我可是查清楚了,你当年逃出府后,便藏在了一个守城小旗的家里。你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后路,一躲便躲了快十年。你在躲谁?你明明立了大功,为何不去找那人领赏?为何要躲在田庄成了农妇?”
傅珺每说一句,盈香的脸色便白一分。待傅珺说完。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她当然要躲。
那个人给她毒药的时候,并没说会毒死王氏,只说会让王氏落下胎儿。
可是,王氏却是一尸两命。
那时盈香就知道。她不能再回去见那个人,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好在她早有预感,提前便找好了退路,这才能躲过那个人的追查。
这些年来,她跟那个小旗成了亲,先是在京城。后又跟着他去了辽东,再后来她的夫君因犯了事被逐出辽东,便带着她回到了故乡——位于栖霞山下的田庄。
傅珺便是在去田庄查案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盈香的背影。
虽与记忆里的人相去甚远,然而,这个熟悉的身影还是留在了傅珺的脑海中。
所以,她才会做了那个噩梦。
在梦里出现的那双绣花鞋,便是当年盈香常穿的那一双。正是这双绣花鞋,让傅珺将田庄里某个不起眼的农妇,与盈香这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傅珺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多年来,她一点一点地去抠王氏案件的细节,最后将王氏的案件与拐卖案联系在一起,逐渐拼凑出了康保义、汪贵等帮凶的线索。
自去往姑苏之后,她名下的店铺越开越多,为的便是搜寻更多的线索。傅庚隐瞒下来的那些信息,她花费了巨大的力气才挖出来。她甚至还知道,京里有人在暗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回京才放松了下来。
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不问自明。
所以,在姑苏时,她基本足不出户。为了麻痹对手,她隐忍了许久,连查到了康保义等人的去处亦不敢轻动,就怕被人顺藤摸瓜截去人证。
那一天,当她终于在田庄偶遇藏身多年的盈香时,她就知道,最后一块拼图已然凑齐,只是,她缺乏将这些人证同时抓住的力量。
她便将这几人的画影图形交予孟渊,并将另两人的藏身处也一并告知。
现如今,这几人尽已归案。而有了盈香,一切线索便皆齐备。
当年傅珺被拐一案,与王氏之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间牵扯的人颇多,除了康保义与汪贵,还有一对姓朱的祖孙,以及一个叫清莲的丫鬟。
据汪贵供述,那朱姓祖孙便是撺掇傅珺去豆浆摊儿的婆子并小厮。其中那朱婆子的孙子,当年便在抚远侯府当差。此外,汪贵的表嫂有一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叫做清莲的,当年亦是抚远侯府嫡次女卢莹的贴身大丫鬟。
不过,朱婆子及其孙子,以及那个叫清莲的丫鬟,在傅珺被拐之后不久,便非常巧合地一起染“时疫”死了。
傅珺从来不相信巧合。
她有理由相信,朱家祖孙并清莲之死,与自己被拐一案必有关联。而抚远侯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傅珺觉得已经不用她去证明了。
☆、第499章
思及此,傅珺已是墨眉微蹙。
这些事件与抚远侯府之间还差一个关键点。她现在所掌握的证据,并不能直接指证那个幕后之人。
此人是谁,现在已是呼之欲出。
然而,傅珺的证据却不足。
所以她要亲自审盈香。她希望,这最后的一个关键点,能够由她亲手连上。
不知何故,孟渊竟然明白了她的意图,便将盈香留给了傅珺。
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