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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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庄的面上现出一抹冷笑来。
平南侯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那可是炉火纯青。当年傅珺被人拐走那么大的事情,他不也压着没查下去么?生生地叫长房背了半个黑锅。
傅庄觉得,他们长房这么些年来忍辱负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平南侯无论如何也会把事情抹平的。
应该说,傅庄对平南侯的脾/性/还是把握得很准的。
这件大动干戈、阖府搜检的魇胜之事,没几天便烟消云散了。傅珺还是过了好些天才打听到了个大概,却也是知之不详
立夏过后没多久,长房便遣出去几个大丫鬟。其中便有芳琼。而张氏身边日常服侍的人,也换成了一个叫瑞芬的媳妇子。
瑞芬是个容貌极为平凡的女子,很不招人眼,不管在哪儿都如同隐形人一般。不过这人的眼神却十分沉着。傅珺觉得,这个瑞芬再加上顾、刘两位妈妈,张氏身边的力量又强了一些。
四月中旬傅珍便出嫁了。亲迎的那日,傅珺并没有去坐席。
她乃是失妇之女,虽如今有了个继母郑氏,但这种大喜的日子里像她这样的人还是避忌些的好,于是她便托了个病推掉了。侯夫人也并未多些说什么。
傅珺如今在府中地位超然。侯夫人对她的态度更是客气中含着几分隐约的尊重。许皇后有孕一事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什么,傅珺深谙其中道理。
虽然没去坐席,却并不代表傅珺对宴上情形一无所知。白芍很详细地跟傅珺讲述了整个宴会的情况,甚至连顾家那边的情况也给她打听得一清二楚。傅珺觉得这小丫头在打听事情这方面绝对是天赋异禀,连青蔓也不及她。
据白芍说,顾家便住在长乐坊的西头儿,院子不大,只有三进。她还跟着送嫁的队伍混进去看了一圈儿。
白芍说,那顾家着实地方小了点儿,贺客一多便有些挤挤挨挨的。好在席面儿人不算太多。即便如此也是略嫌局促。负责招待女眷的乃是顾家先夫人的表亲,白芍说那是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女子,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叫做颜茉。
据白芍打探来的消息。说是这颜茉乃是顾家老爷顾峤先夫人颜氏族中的远亲,家中乃是商贾,颇有几分资财。颜茉幼时体弱多病,从小便在寺院里长大,直到十五岁方才回家。
回家之后这位颜茉姑娘也是弱不禁风的,一直病病好好地折腾着。好在她家里头有钱,这弱症治了好些年总算是好些了,只可惜颜茉病得时间太久,病好了,人也年纪大了,错过了婚嫁的最好机时,耗到了如今青春将尽。
好在颜茉是个聪明利落的/性/子,管起家事来倒是一把好手,与各房亲眷亦往来极频,渐渐地便有人请她帮着操持些宴会、茶会等事,她也都来者不拒。今儿顾家娶新妇,又是娶的侯门贵女,顾峤的那两房小妾自是不好出来见人的,颜茉好歹身份尚可,如今身体也养好了,倒是出面待客的一等人选。
“那颜姑娘生得如何?”听完了白芍的描述,青蔓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声儿。
实在是此人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连傅珺都有些好奇起来。
白芍便道:“生得倒是白净,气色也还好,瞧着倒不像是个病秧子。”
傅珺便笑道:“若真是个病秧子,如何能撑起这般场面?据我猜着,只怕她的病也是有说头儿的。”
一旁的沈妈妈便点头道:“姑娘可说到老奴心里去了。老奴也觉得这颜姑娘病得不寻常,还去寺庙里住了十五年,这事儿听着就古怪得很。”
傅珺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也只是听听便罢了。
傅珍回门的那天,傅珺原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不过半中间儿的时候却是被春烟请去了绮墨轩,与傅珍见了一面儿。
☆、第473章
虽只是短短几日未见,傅珺却觉得,眼前的傅珍还是变得有些让她认不出了。
傅珍穿着玄色遍地锦长褙子,褙子上镶着两寸宽的绛色蝶恋芍药宽边儿,里头是玄地挑花金蝶交领襦,梳着百合髻,簪着整套的金累丝头面,气色红润、眉眼温柔,与她平素在府中的形象大为不同。
“姐姐真是神采飞扬,小妹都有些认不出了呢。”傅珺笑道。
傅珍面上一红,复又作恼:“四妹妹一来就打趣我。”说着到底笑了出来,复又上前拉着傅珺的手,语声真诚地道:“亲迎那日妹妹没去坐席,我都听人说了。今儿回门,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四妹妹一面,跟妹妹说说话儿。”
说到这里,傅珍的眼圈便有些微红。她松开了傅珺的手招呼她坐了,又叫春烟端了茶水点心过来。
傅珍难得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傅珺便有些感慨。
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傅珍这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或许便是因了这个缘故吧。
傅珺便陪着傅珍坐了一会,姐妹二人说了些闲话,直到前头席面摆好了过来催,二人才分开。
三朝回门过后,傅珍这一头的婚事便算是完全结束了。旁的不说,只长房便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
好歹这也是平南侯府孙辈的第一桩婚事,张氏头一个便躲不过,连着数日忙得脚打后脑勺,总算诸事圆满,那个顾家虽不算高门,却好在一家子弟皆很上进。说不得往后便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张氏对这椿婚事还是颇为满意的。
时序转眼便过了小满,后湖边的那一行柳树已是浓翠如荫,长长的枝条垂落在湖面上,风过时宛若舞娘垂袖轻舞。靠近湖畔的荷叶也渐渐地画出一个又一个深绿色的圆盘子来。
金陵城的夏天终于到了。
因天气渐热,侯夫人便吩咐张氏,叫她提前预备起来。待过了端午便要阖府去别庄消夏。
这一日。傅庚下朝后没多久,侯爷身边的长随赵守安便过来传话,说侯爷请他去品藻堂说话。
傅庚来到品藻堂时。平南侯正负手背门而立,仰首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凌波烟雨》大中堂出神。
傅庚没有扰他,进门后便自垂手静立,赵守安退出廊外守在阶下。品藻堂周遭一片安静,唯有风拂过高大的银杏树。碧叶摇摆,发出轻微的“簌簌”的声响。
过了良久,平南侯才转过身来,望着傅庚道:“你来了。”
傅庚微微躬身:“见过父亲。”
平南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罢。”
傅庚依言坐下。两手安放于膝上,神情怡然不动。
平南侯望了他半晌,见他眉眼沉静。稳若磐石,自有股巍然坦荡的气势。侯爷不免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道:“三郎,你可知我今日寻你过来要说何事?”
“儿知晓。”傅庚语声平淡地道,眉头都没动一动,“父亲放心便是。”
平南侯神情微顿,复又清了清嗓子道:“你知道便好。你位极人臣,将列九卿,德行上犹需谨慎,为父也是担心你蹈王子敬覆辙,故才唤你过来说一说。”
前朝大儒王献之字子敬。平南侯这是以王献之的事提醒傅庚。
傅庚立刻起身恭声道:“儿不敢。儿何德何能与前朝大儒相比?王大令为人端方,平生唯一德行不妥处便是与郗氏女合离。儿这半生却多有行差踏错之处,往后自会更加谨言慎行。”
平南侯目注傅庚良久,抬手抚须道:“你知道便好。我最近颇听了几句风言风语,想你也听到了。此事还需妥加处置为上。宜早不宜迟。”
傅庚没说话,只又躬了躬身,姿态十分恭谨。
平南侯又长叹了一声,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傅庚这才退出了品藻堂。
行舟一直便候在门外,见傅庚出来了便迎上前去,低声道:“老爷,胡公与田先生已经到外书房了。”
傅庚点了点头,两个人步下回廊,走上了前湖边的那条细长小径。
此时,前湖上的荷叶已经长了好大了,便在临岸处连成了一片翠幕,衬着远烟近水,叫人望而生凉。
傅庚停住脚步,望着那片深碧色的翠幕,眉头微微蹙起。过了一会方吩咐道:“你派几个人,把秋夕居正院儿的西次间重新归置一下,再把太太平素惯用的那几样供瓶、桌屏还有花觚等物都摆出来,帐帘也按着太太的喜好弄一弄。”
行舟忙应了声是。
傅庚出了一会神,神情渐渐地便有些冷。行舟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便垂首听命。可是,他等了好半天,傅庚却是什么都没说,仍是循着石子路往书房而去。
行舟连忙跟上,心下却不免犯嘀咕。
听他家老爷的意思,这是要接郑氏回府住了。可是他们阖府都要往青雀湖别庄消夏,这时候接了郑氏回来,两下里岂不是岔开了么?到时候郑氏还不得一个人守着秋夕居?
他这里正自想着,忽见前头匆匆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紫绛色云州绸面儿长衫,腰里系着玄色板带,一手拎着长衫的下摆匆匆而行,走得极快,还不时撩起衣袖擦一擦额角的汗。
傅庚的眼角微微一缩。
这人乃是门房的大管事徐富平,是个十分稳重的人。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看上去竟然有些慌张。
“奴才见过三老爷。”徐富平远远瞧见了傅庚,忙赶前几步见礼。
傅庚“唔”了一声,淡淡地瞥了一眼行舟。
行舟便上前打着哈哈道:“徐管事这是做什么去?莫不是前头来了贵客要您亲自通传?不知是哪一家的公侯大人哪?”
徐富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不自然的神情,顾左右而言他:“无客,无客,就是有件急事儿得快些禀了侯爷才是,我这儿才走得急了些。”他说话的时候仍是不停地擦着汗,眉宇之间的焦色十分明显。
行舟见他语焉不详,知道此人嘴很紧,若是他不想说那是再问不出来的,行舟便也没为难他,只客气地道:“徐管事人忙事多,我就不耽误你办差了。快些去吧。”
“哪里哪里,陈管事客气了。”行舟姓陈,在外人皆叫他陈管事。
☆、第474章
傅庚淡淡地看了一眼徐富平,蓦地开了口:“侯爷应该还在品藻堂,我才从那里出来。”
徐富平两眼精光一闪,又向傅庚躬身道:“多谢三老爷。”
傅庚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前头定是出了大事。这徐富平的神色很不对。
傅庚将衣袂拂了一拂。
既是有大事,他稍后一定会收到消息的,并不急在这一时。
徐富平再度揖首:“奴才告退。”
傅庚挥了挥手。徐富平依礼退行了数步,方拎着长衫疾步往品藻堂而去。
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傅庚如谪仙般的俊颜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沉思之色。
若是来了什么客人甚至是不速之客,徐富平应该亲自招呼着,派小厮过来递消息才是。如今他却是亲身前来,这就表示前头不是来了客,而是有旁的事情。
傅庚负着两手,继续转向石子小路而行。行舟垂首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被随风舞动的垂柳遮掩了去,前湖边又恢复的往昔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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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花厅的时候,崔氏特为叫周妈妈看了看时辰,时间恰好过了巳正。
“这时辰倒是刚好。”崔氏含笑轻语,又朝张氏点了点头。
张氏温婉一笑,歉然道:“二弟妹见谅。今儿事多,那针线房的帐只能明儿再对了。”
“无事无事,”崔氏笑靥如花,“大嫂嫂且忙着,明儿再说不迟,我正好也累了,这便回去歇一歇。”
张氏含笑目送崔氏离开了花厅,又神情安然地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软轿。
轿帘落下的那一刹,张氏的脸立刻绷得铁紧。手里的帕子更是扭成了一团。
“走快着些。”张氏听见外头瑞芬的吩咐声,心中略感熨贴。
傅庄给她的这个人十分得用,比馥雪还要精明百倍。张氏用得十分顺手。
只是,一想起前头递过来的消息。张氏的心便揪得紧紧的,恨不能马上飞到前院儿的书房,亲眼瞧一瞧傅琮的情况。
傅琮被人打伤了。
还不是贵公子之间口角所致的那种打伤,而是昨天在花楼里喝酒的时候,与几个地痞打了起来。那边儿的几人皆是混在大功坊附近的打行青手。颇会几手拳脚,两个侍卫竟也降伏不住,傅琮便此挨了几拳,虽伤得不重,脸上却带了幌子。
初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张氏是一丁点儿也不相信的。
她一再问传话的人:“你说得是二爷还是二老爷?”
二老爷傅庭风流成/性/,乃是章台恩客,素常可是常在南楼瓦子巷那一带行走的,真真是花楼酒坊无所不至。而这府里的二爷——她亲生的儿子——傅琮,一向便是个懂事的孩子。虽/性/子活泼了些,却很明白是非,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那传话的人说出的答案,却让张氏如同五雷轰顶。
傅琮是一早被两个侍卫搀回府的,据说是昨晚受伤后不敢就回府,挨了一晚上挨不住了才回来的。而二老爷傅庭昨天倒是一天没出门儿。
张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花厅的,也不记得后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她只是机械地向那些管事妈妈问着话儿,收取对牌或发放对牌。只觉得每一时每一刻都如同一年那样长。
好在瑞芬是个稳重的,不显山不露水地便帮她周全了过去,没出什么大错儿,也没叫崔氏看出什么来。
可是。此刻坐在轿中,张氏只觉得五内如焚,
傅琮这才多大?竟然就逛起花楼来了,还跟人打了起来,还被几个青手打伤了,这若是传了出去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搁?琮哥儿的外祖父可是当朝阁首。连带着她张家也要跟着丢脸。
张氏在轿中扯着帕子,脸色铁青。待轿子一停稳她便想要出去,岂料轿帘开启处,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了她的手,那只手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掌心带着薄茧,指间亦有薄薄的茧子。
“老爷!”张氏睁大眼睛看着轿外的傅庄,那颗惶急担忧的心一下子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儿。她的眼圈儿红了起来。
傅庄来了,他一定是才看过傅琮来的。也不知傅琮伤得重不重?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