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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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各高门贵胄对此事的态度皆很含糊。诰命们依制上表祝贺,但多余的动作却一概没有。
许皇后有孕,无疑令整个大汉朝的局势变得复杂起来,众人持观望态度亦属正常。傅珺对此事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侯夫人现在看着她的时候,总带着那么一点研判的意味。
像侯夫人这种久居京中,跟着平南侯历过风浪的官太太,对朝堂之事最是敏感。许皇后这一胎若是个公主,那自是万事休提,但若万一不小心生下个小皇子来,这头上的天啊,说不得就得变。
所以,最近侯夫人对傅珺越发地和颜悦色,这也让傅珺很有种日子过得飞起来的感觉。
谷雨过后便是立夏。时序即将跨入四月,天气越发地暖和了,那些厚的衣物棉被之属皆拿出来翻晒过后便要收进箱笼,而薄绡轻纱的衣物亦要先拿出来见见阳光晒一晒才好。
☆、第467章
趁着天气好,阳光充足,这几天沈妈妈等人皆在忙着翻晒衣物,傅珺去荣萱堂请安的路上,便见横斜馆与卧月楼也是如此。
还是天气暖的时候好啊,阳光灿烂,暖风醺醺,便连去荣萱堂请安也不觉路长了。
傅珺一面感慨着,一面转过回廊,踏上了前往荣萱堂的白石小径,方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前方有些异样。
她举眸细看,这才发现荣萱堂的院门儿竟是关着的,门前站着钱妈妈并两个面生的仆妇。
这是出了什么事么?
傅珺心下狐疑,脚下却是未停,仍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钱妈妈打老远便瞧见了傅珺。
对于这个异军突起的庶房姑娘,她现在可是半点不敢怠慢的。她堆起满脸的笑,小跑了两步走上前去,含笑招呼道:“四姑娘早,奴婢给您请安。”
傅珺侧避了一下,方含笑问道:“妈妈怎么在这里?”
钱妈妈作势向四下看了看,方又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道:“今儿老夫人免了各房的晨定,姑娘且先回去吧。”说着她又回身看了看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仆妇,一脸的欲言又止。
对于愿意主动提供消息的人,傅珺向来都是持欢迎态度的。于是她浅笑着看了看沈妈妈,方对钱妈妈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妈妈辛苦了。”
傅珺说罢又笑着向钱妈妈点了点头,便带着人往回走去。一旁的沈妈妈却是拉着钱妈妈说起话来。
荣萱堂明间儿里,侯夫人坐在六方扶手椅上,面色铁青,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东西。整个身子都气得发抖。
“老夫人请息怒。”李娘子恭声道。
侯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将手里的东西直向地下一掷,怒道:“这些神魔魇道的东西,我侯府断不能有!”
随着她的话音,被她掷下的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青砖地上,却是个纸剪的小人儿,小人儿的身上还以朱砂写着生辰八字。
一旁的于妈妈走上前去,轻声地道:“老夫人莫要动怒。此事还需李管事细查。”
侯夫人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她用力捶打着椅子的扶手道:“我平南侯府从来都是声名响亮。此事若传了出去,旁人会怎样说……咳咳……”她一面说一面便咳嗽起来。
于妈妈忙上前替她顺气,又将一只甜白瓷莲盏递了过去。柔声道:“老夫人息怒,喝两口燕窝汤润一润。”
侯夫人咳了两声,端起汤盏喝了口燕窝汤,方才平复了急促的喘气声儿。复又道:“先查这上头的生辰八字,再在府里好生搜检一番。事不宜迟。你马上就去。”
李娘子立刻恭声道:“是,奴婢现在就去办。”说着她便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纸人儿,瞄了一眼后脸色微变,却是没多说什么。便自退了下去。
一旁的于妈妈盯了她一眼,却也未曾多言,服侍着侯夫人喝了燕窝汤。便叫了秀云过来给侯夫人捶腿,她这里便悄悄地退出了门外。
出门转过回廊。便见李娘子正等在廊下,一见她来便迎上前来,悄声问道:“你方才没细看这东西?”
于妈妈摇头道:“钱家的把东西递上来的时候,我没在跟前儿,等我进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气得脸都青了。”又问:“这上头写的是谁的八字?”
李娘子的脸色极为难看,将纸人往她面前一送:“你自己看。”
于妈妈垂眸看去,一刹时脸色突变。
那纸人儿写着的,竟是傅玠的生辰八字!
这是谁要害他不成?
于妈妈一把便将纸人捏在手心,复又咬牙:“钱家的也是的,这种东西怎么能……”
李娘子摇了摇头,眼中微有讥意:“她不识字儿。她可不比前头贾家的。这就是个夯货,分不出好歹来的。”
于妈/妈/的脸色更难看了,却是不说话。
李娘子又叹了口气:“这个可真不能瞒,也瞒不住。还好是钱家的拣着了,若是二太太的人知道了,你想想……”
于妈妈怔然,与李娘子相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钱妈妈想抢功劳,将此事报予侯夫人,倒是歪打正着。若是给张氏与崔氏知道了,结果只怕更糟。
傅玠乃是二房唯一的嫡子,崔氏如何能由得别人以魇胜之术害他?此事若是回到大花厅,崔氏肯定会闹将出来,事情只会越发不好收拾。
于妈妈心有余悸地将纸人儿还给了李娘子,心中暗道好险。
幸得侯夫人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大好,瞧不清这上头的字。若是叫她知道她最宝贝的三爷傅玠被人施以魇胜之术,她只怕当场就能气晕过去。
“此事只能禀了侯爷再说了。”李娘子道。
于妈妈点了点头:“我省得。”
“待搜检之后,不拘是谁,总要给二太太一个交待。你这里……”李娘子的态度便有些迟疑。
她是怕事情查来查去查到二房那几个姬妾身上,尤其是那个朝云,因前些时候才死了个儿子,傅庭对她格外疼宠。这万一查到了朝云的身上,傅庭出来搅和一下,这事儿便又麻烦了。
于妈妈立刻会意,沉声道:“不论是谁,查到了一律严办。老夫人那里我会去说的。你放心便是。”
李娘子点了点头,这才转出了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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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斜馆厢房外头的朱漆栏杆上,担了好些过冬时穿用的衣物。
小丫头子们轻声地说着话,一起一起地从房间里搬出棉被、枕头、褥子与帐子来,偶尔还要轻笑两声,衬着这温软的春风,倒显出一种格外的悠闲。
芳琼坐在廊下的绣墩子上,细白棱裙子上落了小半幅的阳光,越发地灿白。
她闲闲地喝了口茶,笑着叮嘱小丫头子:“慢些儿,今儿是最后一天了,等全晒完了都有果子吃。”
小丫头们欢笑了一声,里里外外跑得更起劲儿了。芳琼看着她们的身影,便想起自己初入侯府的时候,也是这样整天嘻笑着的。
不过,如今的她可不会这样了。
她是张氏身边的一等丫鬟,在平南侯府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打理着张氏的衣物,兼管调理小丫头。
这般想着,芳琼的脸上便浮出了一个淡笑。
是啊,那些最紧要的事情她管不着,只能管管这些杂事。就像此刻,她还要负责看着小丫头们翻晒丫鬟妈妈们的公中用物,不能叫人混着偷懒不干活儿。
☆、第468章
芳琼一面淡笑着,一面又向廊下看了一眼。
一个才七、八岁的小丫头子正立在廊前,费力地拉起一/床/褥子,用力地拍打着,一个白晃晃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从褥面儿的夹缝里掉了出来。
“那是什么?”芳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又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小丫头拣起地上的东西,翻来转去地看了看,歪着脑袋道:“这个我从来没见过呢,是个小人儿,芳琼姐姐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丫头一面说着,一面便举起手里的东西向芳琼晃了晃。
芳琼转眸看了一眼,方要说话,蓦地听见有人沉声喝道:“把东西给我!”
那声音既响且厉,小丫头吓得手一抖,握着的东西便飘落在了地上。芳琼凝眸看去,却见地上躺着一个纸剪的小人儿。纸人儿的身上还以朱砂写着字儿。
芳琼怔了一怔,忽然间脸色煞白,霍地起身,却忘了手里还端着茶盅,“啪”地一声,茶盅落地摔得米分碎。
“这是从哪里来的?”一个灰衣仆妇已经来到了那个小丫头面前,冷声问道。
小丫头吓得牙齿打架,抖着手指向一旁搭在栏杆上的褥子:“回……回妈/妈/的话,是……从那里掉……掉……出来的。”
芳琼此时已经白着脸走了过来。
她识得那个灰衣仆妇,那是前院李娘子手下得用的,人皆唤她钟嫂子。
“钟嫂子,您怎么过来了?”芳琼一面说着话,一面又往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七、八个面生的仆妇,皆是一身的灰衣,看上去十分精干,全都是前院儿李娘子手下的。
这些人一进院子便先把院门儿关上了,还留了一人守在门口。
芳琼不由得慌了神。
前院儿的人怎么跑到横斜馆里来了?还一来就来这么多人。把门也封了,这是何意?
周嫂子淡淡地扫了芳琼一眼,弯腰拾起纸人儿,将东西向她晃了晃。又指了指栏杆上的褥子:“这是从那/床/褥子里掉出来的,那是谁的褥子?”
芳琼压下心里的惊慌,俯身问那个小丫头:“这是你从哪里抱出来的褥子?”
那小丫头转首往后罩房的方向指了指,颤声道:“是从那后头左首的屋儿抱出来的。”
“带我过去。”钟嫂子沉声道。
小丫头怯怯地应了声是,又看了看芳琼。
芳琼此时已经恢复了镇静。
那小丫头指向后罩房的时候。芳琼就知道,今儿这事不与她相干。
那后罩房历来只住着两个人:顾妈妈与馥雪。
这两个皆是张氏最得用的心腹,平素多要接触些秘事,因此便住在了后罩房,方便听用。而芳琼与刘妈妈等人却是住在倒座儿房里的,与正房隔得可远着。
芳琼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一面便向钟嫂子客气地笑着道:“妈妈别怪我拦在头里,实在那后罩房乃是我们太太最得用的人住的地儿,轻易连我也不进去的。妈妈不如先去梢间儿里少坐一会子,也请各位妈妈喝杯茶歇歇脚。我去叫人先禀了我们太太再说,您看如何?”
钟嫂子神色平淡,也不说话,只探手自袖中取出一面玄漆烫金对牌来,向芳琼晃了晃。
芳琼的神情立刻肃了下来。
这是侯爷那一头的管事专用的对牌。他们内宅里的人可够不着得很。
她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垂首恭谨地道:“原来是侯爷亲下的令,婢子错了。妈妈请便。”
钟嫂子见她自称“婢子”,可见也是个晓事的,心下倒宽了。只淡淡一笑,便带人去了后罩房。
芳琼回到廊下。叫小丫头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儿,一面听着后罩房那里传来的动静。不一时,便见正在房里养病的馥雪披头散发地被两个仆妇架了出来,钟嫂子跟在后头。手里又多了一个东西,看上去亮灿灿的,像是个扁铜盒子。
“妈妈,馥雪姐姐还病着,您有什么事儿……”芳琼一脸担心地迎了上去。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钟嫂子便淡声道:“芳琼姑娘还是管着自己的好,旁的很不用你插手。”
芳琼被说得脸色发白,垂首退了下去。
这是奉侯爷的命来搜屋子的,她一个丫鬟能凑上去帮着馥雪多说了一句话,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
钟嫂子也没多耽搁,将铜盒并纸人收进袖中,便行至庭院中间,提了声音道:“侯爷丢了件要紧的事物,吩咐我们往各屋瞧瞧。你们也别慌,我们只瞧一瞧便走。我也劝各位一句,且安生些莫要生事,有什么委屈不平去跟侯爷说去,我只是奉命办事的,说予我也没用。”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亮出了那面玄漆金字对牌。
众人一见那对牌,俱是无话可说,只能由着那些灰衣仆妇进屋通搜了一回。除了主子的卧房没搜外,连姨/娘/的住处也搜了。好在这些仆妇训练有素,手脚也很干净,只搜完了便走,倒也没弄出多大的动静来。
馥雪被两个婆子架在一旁,面如死灰,只垂头望着地面,一点挣扎的意图都没有。
她原就病着,这三月底的天气虽暖和,到底那廊下没有太阳。她站了一会便咳嗽起来,越咳越是厉害。
芳琼便叫了个小丫头去倒了盏茶,用盘子装着亲送到了馥雪的面前。那些仆妇倒也没拦着她。
“姐姐喝口水吧。”芳琼细声细气地道,将茶盏递到了馥雪的唇边。
馥雪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一双蒙着雾气的眼睛透过蓬乱的发丝看向芳琼,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春日的庭院里回荡着,竟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一时间,满院子的人都没了声息,只听见馥雪的笑声一直飘向了院外。
过了好一会,馥雪方停了笑声,眼神莫测地望着芳琼,半晌后方轻轻地道:“妹妹好生自在着吧。”
芳琼心下微凛。
不知何故,她总觉得,馥雪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祥……
到最后,馥雪也没有去喝芳琼递过来的茶。
☆、第469章
待张氏赶回横斜馆的时候,后罩房早已是人去屋空,唯留下了一地散乱的衣物。
“这是怎么回事?”张氏面沉若水。
刘妈妈上前一步,低声禀道:“回太太的话,是钱妈妈从个扫地丫头的手里得着了一个东西……”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凑在张氏耳边絮絮地说着。
张氏越听下去,脸色便越难看。待刘妈妈说完,她已经是面色铁青了。
傅玠的生辰八字居然便写在那魇胜之物上!
此事越是往下想越叫人胆颤心惊。更何况,馥雪怎么又扯进去了?
“馥雪是怎么跟这事儿沾上的?”张氏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气。
那可是她身边最得用的丫鬟,侯夫人一句话发下,问也没问一声儿就把人拖走了,这是明着打他们长房的脸。
“太太息怒,”刘妈妈小心翼翼地道,“是晒被褥的时候东西掉出来了,是个纸剪的人儿。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