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17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读完了回雪的信,傅珺怔忡了好一阵子。
流风之死看来果如傅珺推测的那样,另有隐情。那个小男孩的目击证词,傅珺选择了采信。
可惜的是,她此刻身在金陵,无法亲自去询问那个小男孩,否则也许能问出更多的东西来。
还有玉姨娘交给吴音的那几个小瓶子,傅珺推测,那很可能便是南山国的秘药。
玉姨娘不惜以秘药为饵,又早早施以救命之恩,为的便是在王家留下吴音这一步暗棋。
不知何故,傅珺总觉得这也像是一个局。很可能吴音幼时的那次偷盗行为,其始作俑者便是傅珺的外婆——玉姨娘。
这想法让傅珺的心情有一些沉重。
果然是宅斗之下无好人么?即便是她至亲的亲人,还曾贵为南山国的皇室成员,却也难免在这深宅之中拼命地施以手段,只为了给儿女子孙留条后路。
回雪的信所带来的压抑与不快,长久地盘踞在傅珺的心头。而在她的身边,另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也慢慢地强烈了起来。
傅珺觉得,她现在有点被架得太高了。
所谓高处不胜寒。虽然她还没感觉到有多寒冷,但那一丝丝的寒气却时不时地要向她身上散一散。
这最明显的一股寒气,便来自于傅珈。
☆、第379章
傅珈今年的礼试只得了乙等,连青榜都没排得上。而究其原因,居然是因为傅珈对同学不够友爱,不懂得礼让同学。
原来,那天傅珺借琴一事,学监夫子们俱都看在了眼里。傅珺带了一琴一箫,且明显是以琴为主的,却因听闻同学有了困难,便毫不犹豫地将琴借予了旁人,此种举动极有大家风范。因此,夫子们便将这一事件报了上去,连同周遭同学的反应,亦是细细地写在了报告上。
在报告中,学监夫子特意注明,彼时傅珈等好几个学生明明带了两张琴,便借出一张来也不会有损失。可是在整个过程中,她们不只没有借出琴,竟然连多问一句的都没有。
虽然学监夫子只负责报告,不负责评判。但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是不言自明的。
何槿平素最厌这种同学之间互相倾轧的举动,于是大笔一挥,便给了傅珈一个乙等。
不止傅珈,当天所有带了两张琴且坐在陆缃周边,却对此事不闻不问的人,礼试全部都是乙等。
这种一刀切的打分模式,傅珺觉得很不可思议。
于是,在放榜之后的某一天,她便找了个机会当面向何槿请教了一番。何槿便道:“同学有难,就算无力相助,问一句并不费什么。可那几个学生却根本只当没看见。如此礼数缺失之人,只能得乙等。”
傅珺便很诚实地道:“学生因与陆家姑娘交好,这才上前相询。若换成了别人,学生恐怕也未必会多问。”
何槿便淡淡地看了傅珺一眼,道:“这是你运气好。”
傅珺立刻被噎得没话说了。
何槿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正是傅珺前世最常听到的那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么?所以说,那几个学生得了乙等,要怪只能怪她们运气不好,怪不得旁人。
傅珺实在不敢相信,一向严谨端正的何夫子,居然也有如此强辞夺理的一面。
不过。何槿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傅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也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为别人打抱不平。
说起来,那几个得了乙等的女生心中虽极不服。然而何槿给的成绩,她们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多问。
何槿是个极为严厉之人。开学那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对辛韫的一通喝斥,没有人会忘。更何况辛韫便因为开学那天的举动,今年的礼试成绩亦是乙等。可想而知。这何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绝对是赏罚分明、睚眦必报那一款的。
而自从得知了礼试成绩乙等的原因之后,傅珈对傅珺的那点好脸色便再也瞧不见了。
礼数上她还是维持着的,甚至比以往更加周全。然而,那一言一行之间却是抽去了所有应该带有情绪的部分,而是变成了刻板的礼仪课。
傅珺在想,何槿这就是给她拉仇恨啊。
不过,反过来说,就算没有何槿,傅珺身上的仇恨也拉了不少了。
乐试当天。傅珺连奏两曲的事情,书院里的同学皆是知晓的。原本这件事便有些不够严谨,因此学生们说什么的都有,虽不曾当着面说,背地里的议论却是止不住的。
傅珺虽然对这一切并不在乎,但整天被人这样指指点点的,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她这时倒是挺希望有什么事来分一分心的。
哪怕是宅斗也行啊。
然而,直到时间进入九月,正应了岁月静好、光阴易逝之语,傅珺身边并无大事发生。
有时候。望着窗前那一片安静的庭院,眼看着檐前的那株银杏树叶色作金黄,而角落的花坛里,洒金秋海堂开出满满的花儿来。傅珺便能感觉到一种流水般的声音。
她不知道那是她心里不曾断绝的琴韵,还是这岁月流走的声响?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心底里的嚣响正在渐次平息,一如窗前如水洗般的天空,雁影逝去,不留痕迹……
转眼便又到了九月中旬。秋色将尽,初冬的寒瑟近在眼前。
在经历了傅珺勇夺白石岁考青榜头名、总榜次名的大欢喜之后,平南侯府又迎来了一椿喜事。
傅珍的婚事定下来了。
本朝京中的高门贵女一向便是及笄后再论婚事的,而嫁人的岁数亦通常在十六岁至十八岁之间,比之其他地方却是略晚一些。
傅珍去岁及笄,今年便定下了婚事,这个速度算是不慢了。而这头婚事则是由傅庄亲自挑的。过文定那日,傅珺被傅瑶拉着,与家中姐妹一同躲在荣萱堂东次间儿的大围屏后头,很是明目张胆地偷看了一回准姐夫。
傅庄为长女择定的夫君,既非高门、亦非勋贵,也不是世家清流,而是一位出身寒门的公子,叫做顾衍。
顾家送过来的聘礼很是齐全,聘饼、三牲、京果、糖、海味等等不一而足,那贴盒里的礼金亦有五百两,以顾家寒门出身而言,已经算是十分厚重了,由此亦可见他们对这门婚事十分看中。屏风后的傅珍从头到尾红着一张脸,唇角喜意不禁。
这一大群大姑娘、小姑娘的站在屏风后头,行迹那是绝对藏不住的。与侯夫人等人说话的顾衍虽然竭力镇定着,仍免不了有些害臊,文秀白净的脸上透出来一层红,把侯夫人看得也笑了起来。
这顾衍今年整十九岁,如今已经考过了秀才,正在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此人傅庄是亲眼相看的,知道他为人十分端正,学问上亦很优秀。而顾衍之父顾峤当年与傅庄亦曾是同僚,后傅庄去了户部,而顾峤却是在太常寺任了个寺丞。官职并不高,地位亦不煊赫。
傅庄看中的,还恰就是顾峤的家事。
顾峤膝下有三子,长子顾衍前面已经说过了,次子在白石就读,三子今年只得十岁,却是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有神童之誉,往后读书料必亦是极好的。
而顾峤的正妻早于五年前病故,顾峤亦未再续娶,家中只两房小妾。如今这家里就这父子四人过活,家事可谓十分干净清白。
傅珍出身侯门,虽只是庶女,但平南侯府的门第摆在那里,那顾家想必不会轻视于她。且顾衍为人又十分端方,婚后对傅珍亦会敬之爱之。
此外,上头没了一层婆婆在,就只两房姨太太,也起不了什么风浪。傅珍嫁过去便能管起事来,又是长房长媳,日子想必会过得十分舒心。
傅珺觉得,这椿婚事真是上好,好得她都有些羡慕了。
男方家中人口简单,且往后待几个儿子长大了,肯定还是要分家的。到时候傅珍只要奉养一个老家翁便足够,关起门来自己过起小日子,不必再去勾心斗角、一句话绕三个弯儿地说话,真是想一想都叫人欢喜。
☆、第380章
傅珺是真心为傅珍开心,过了文定后没几日便去看了傅珍。
傅珍如今住在绮墨轩里,单门独户的一间小院儿,格局虽不大,但胜在精致小巧。
傅珺进门的时候,恰遇着春烟欢欢喜喜地从里头走出来,一见傅珺便迎上来前,笑着道:“四姑娘来了,快些请进。”
房间里的傅珍听见了春烟的声音,便也扬了声音笑道:“四妹妹快进屋儿来吧。”
那厢春烟便亲手打起锦帘,将傅珺让了进来。
傅珺一进屋,便见傅珍正歪在胡床上,见她进来了亦未起身,只笑着道:“我这会子刚把脚暖过来,实在懒怠挪动,四妹妹别嫌我简慢才是。”
傅珺便笑着打趣道:“大姐姐如今是人逢喜事,正应该精精神神的才是,如何又这样懒懒的起来?”
傅珍便轻轻啐了她一口,红着脸道:“四妹妹如今越发坏了,竟来调笑于我。”
她一向是个刻板的性子,今天这般娇羞的模样傅珺却是头回见着,她忍不住便又“噗哧”一笑,道:“大姐姐脸红什么呀,我又没说什么。”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坐在了胡床边的锦凳上,自那点心碟子里拣了块如意糖糕咬了一口。
傅珍的脸便越发地红了,道:“你还说。不过是今儿去看料子、试衣裳累了些罢了,有什么的?”
傅珺见傅珍的一张脸都快红透了,瞧着却是比往常多了些许艳色,便也不再笑她,而是继续咬着糖糕和声道:“大姐姐,小妹是真心为你高兴。若是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大姐姐别放在心上。”
傅珍听了这话,面上的红晕便渐渐褪了下去,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极浅的伤怀来,过了好一会她方低声道:“这也是父亲真心为了我好,我只有感激的。”
傅珺自是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没再接话。
傅珍停了一会又冷笑了一声,道:“四妹妹,你是不知道,前儿二妹妹过来的时候。可是好一阵的奚落我呢,说那顾家就是个破落户,五百两的聘金太简薄了些。又道那顾……大人只是个六品小官儿,在京里根本提不上筷子,被我几句话顶回去了。”
傅珺没想到她这会子居然说出这些来。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话才是。傅珍却是根本没管傅珺的反应,又继续咬牙道:“若不是我去年拼着闹了一场,如今会是个什么情形,想也知道。总算父亲对姨娘……我这里才好了许多。”
她这一番话牵涉到好些长房的秘辛,按理说是绝不该说予旁人知晓的。只是傅珍大约是压抑得太久了,又因对傅珺的人品十分信任,这才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话说出口,傅珍一时倒又有些后悔,深恨自己口无遮拦,居然说了这么多。
傅珺却似是根本没听到一般。她若无其事咬了一口糖糕,又向四周望了一望,道:“你这房里又新添了个春雨不是么?怎么我没瞧见呢?”
傅珍微微一怔,复又笑道:“她去厨下帮我看点心去了。”
于是傅珺便又就做点心一事与傅珍说起话儿,却是将方才那弥漫在屋中的怪异气氛也打散了。
************************************
如果说,平南侯府的这个九月正逢喜事,那么,地处姑苏的王家,在这个九月却是弥漫着一种隐约不安的气氛。
当两行“人”字雁影消失于玄圃外的天际之时,王襄将手里的秘信丢进了火盆中。眼看着火舌卷起信纸,直至将之化为了灰烬。
那窗前此时已是寂寥若空山,没有雁影,亦不见云迹。唯有一片干净的蓝色。如同王襄此刻的心情,亦是空空荡荡的。
他蹙眉看着天空出神,并不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田荀低声叫了一声“大人”,才令王襄收回了心绪。
他转首看了看田荀,沉吟良久。方缓声问道:“茂德,你可愿去京城?”
田荀微微一怔,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王襄长叹了一声,低声道:“再过一旬,大郎的调令便要到了。”
田荀讶然地抬头看着王襄,问道:“调令?却不知小王大人要调往何处?”
田荀口中的小王大人,便是王襄的长子王昌。
听了田荀的话,王襄眼中便多了一丝冷意。他面无表情地道:“我刚收到的消息说,大郎将要调任工部主事。”
田荀的神情便有些凝重起来,皱眉道:“此时进京,时机不好。”
王襄叹道:“我如何不知?然调令却是不容违逆的。”
田荀沉吟了片刻,便问道:“敢问大人,是哪里动的手脚?怎么会想起调小王大人去了京里?”
王襄面上的冷意便又浓了两分,他转首望了望窗外,复又回过头来看着田荀,寒声道:“武阳伯。”
田荀倒抽了一口冷气道:“那岂非……”说到这里他没敢再说,却是用手比了一个“二”字。
王襄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京里的消息,是德妃那里起的意。”
田荀便有些不解,一双眉毛却是蹙得更紧了,道:“此举何意?”
王襄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人却是坐了下来,揉着额角道:“我一直不知道,大郎媳妇与那武阳伯夫人却是有了来往。京里的秘信里还说,似是那人要先立侧妃,看中了宓儿。”
田荀闻言惊得张大了眼睛,旋即面上便划过一抹厉色,沉声怒道:“狂妄!”
王襄疲惫地道:“目下看来,今上亦似是允了。”
听了这话,田荀面上的厉色便隐了去,一层忧色慢慢地浮了上来,沉吟不语。
王襄疲惫地抬了抬手,指着旁边的座椅道:“你先坐下吧。”
田荀撩袍坐了下来,眉头深蹙着,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着颌下的短须,沉吟良久方试探地道:“若是现在就给二姑娘定了亲,此事……”
王襄没待他说完便摇了摇头,道:“不成的,此事已成定局。”
田荀眼中的忧色更甚,甚至还有了一丝焦灼,道:“这便不好办了。大人一直不肯进京,如今却是避无可避了。”
王襄闻听此言,再一次长叹了一声,便将眼睛闭了起来。
若想避开此事,法子并非没有。只是,若是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王昌是他的长子,他于心何忍?
然而,若是他不当机立断,怕只怕真到了那一天,他王家阖族皆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