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妾-第7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赵宜铭见她要走,忙道:“薇妹妹,你还记得雪球吗?它从昨儿起就不吃不喝,今儿早上我起来看时,它已没了气息。我正把它葬在这树下,不想妹妹就过来了,想来妹妹也是它曾经的主人,正好来送它这最后一程。”
采薇一听雪球死了,心中也是一阵难过,那只白猫她养了有一年,极是喜欢。她重新回到这府里之后,因为要同赵宜铭避嫌,便是有时想起雪球儿,也不好去看它,不想往后是再也见不到那活泼可爱的小猫儿了。
采薇便走到那株柳树下,看着树下那一个微微鼓起的小土包,双手合什,在心里替它默念了几句经文,也算是希望它能超度往生。
赵宜铭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这三年来,他的周表妹还是头一次立在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他和她之间竟只有五步远,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隐隐传来的幽香……
他的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就朝采薇那边看过去,天色虽然已经有些暗下来,可他却觉得采薇的容颜在他眼中是那样的明亮耀眼,他甚至都能看清她闭着的眼角那微微翘起的一根一根的眼睫毛……
薇妹妹比三年前出落的还要更加秀丽,如明珠美玉一般,可这样美好的她,却再也不会是属于自己的……
采薇在心里念完了一遍往生经,再睁开眼时,就见赵宜铭正痴痴的看着她,她忙别过脸去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就听后面脚步声响,跟着一道人影已堵在她面前。
赵宜铭也想不到自已竟然有胆子做出这种事,可有些话若是他现在不说往后怕是再也机会说出口了。
他见香橙和甘橘两个丫鬟已经上前将采薇护到身后,忙道:“薇妹妹,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想同你说两句话罢了,求妹妹好歹略站一站,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这些话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若是不把它们说出来,我,我怕是此后夜里再也睡不着觉的。”
他生怕采薇不答应他,不等她回答便问道:“薇妹妹,我听人说因和妹妹定亲之人迟迟不来,吴姑妈想为吴表哥跟你求亲,四伯想让二哥娶了你,就连老太太也想把你许给四弟,这些都是真的吗?”
采薇不悦道:“三表哥,这些话也是你好拿来问我的,不觉得太过失礼了吗?”
赵宜铭也自知失言,忙道:“我知道我不该这么问妹妹,可我就是忍不住,自打妹妹八岁那年住到我们院子里,我——,我心里就对妹妹存了一段不能宣之于口的心事,不想周姑父却已经给妹妹定好了一门亲事,如今府里都在传,说妹妹的亲事怕是已经……,偏我却——”
“薇妹妹,若是我没和那礼部侍郎的孙女定亲,你,你可愿选我?”
采薇实在是没想到,这些天,除了一拨又一拨来跟她提亲之人外,这会子竟有一位表哥直接在这里跟她表白了,若说她心里一点儿也不感动,那是假话,可要说感动得五内沸然,那就更是假话。
老太太她们从她这里想要的是一桩亲事所能带来的那种种好处,而赵宜铭想要的则是她的心意,他在心里喜欢自己,便也盼着自己心中也是对他有着一份情意的。
可他已身有婚约的情形下,再来跟她说这些,甚至还问她是否也对他有情,这样真的好吗?
既不能给她一个确定的未来,又何必来撩人心绪呢?
采薇便正色道:“还请三表哥慎言,你我皆是已经订亲之人,如何能再来说这些昏话?”
她说完便想转身走人,赵宜铭却还堵在那路口,可怜巴巴的问她,“妹妹说的我都知道,只是实在情难自禁,这才——,就当你我都没有婚约,妹妹可愿——”
“不愿!”采薇毫不留情的打断他道:“我从不去设想如果之事,三表哥既做不了自己的主,又何必还要再来说这些话?这世上虽有‘情难自禁’这四个字,却也有‘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之德,三表哥读书的时候,先生没教过你吗?”
香橙和甘橘两个丫鬟见自家姑娘已隐有怒火,也是觉得这赵家三少爷太不像话,便不用采薇吩咐,口里说着:“还请三少爷让让!”甘橘上前将他给推到一边,香橙便护着采薇快步而去。
等主仆三人回到屋子里,香橙不由道:“真是晦气,原想着让姑娘出去散散心的,不想反又触了这个霉头!”
甘橘知道自家姑娘这几天本就心事重重的,怕这事儿又给她心里添堵,也劝道:“姑娘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他是猪油蒙了心了,才说出那么些昏话来,幸好并没有旁人听到。”
采薇知道这两个丫头是在担心自己,笑笑道:“你们也太小看你家姑娘了,不过是几句昏话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只是他这一闹,倒让我……”
两个丫鬟见采薇话到一半却不往下说,不由问道:“倒让姑娘怎么了?”
“倒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只是若要想明白了,还得再细想想。”
香橙便笑道:“姑娘便是要再细想,也等吃过了晚饭再想吧!”
等用过了晚饭,采薇又独自想了有一个时辰,才命守在门外的甘橘把杜嬷嬷请来。
杜嬷嬷见采薇一双美目中神色一片清明,再无前几日的犹豫不决,便笑道:“姑娘可是已做出了决断?”
“嗯,我也不知我这样想对也不对,便想再跟嬷嬷说一说。”
采薇先将傍晚碰到赵宜铭之事讲了一遍,“初时我是极生气的,可是被三表哥这些昏话一讲,倒让我想起我这一路的坎坷婚途来。”
“三表哥虽不该跟我说那些昏话,可他会有这个心思,那也是皆因小时候两家大人也是都有这个意思的,不但当时五舅母有意,我父亲也是不反对的,只是等我父亲辞官之后,五舅母就再也瞧不上我了。”
“父亲也不强求,又找了曾家,说定了婚事,原以为这一辈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可不想曾家出了变故,曾公子为了另攀一门好亲,弃了旧日的盟约。”
“他二人都不能说对我毫无情意,可同父母家族,自个儿的前程比起来这点子情意又都算得了什么呢?”
“父亲盼着我能嫁一户平常人家好安稳度日,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嫁到那寻常人家当真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不成?若是我再寻一户人家嫁了,过了几年安稳日子,那一家忽然也遇到了变故,说不得我又得被他们舍弃一回。到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杜嬷嬷没想到采薇竟说出这样悲观的话来,可见被曾家退婚之事实是伤她太深,忙劝她道:“姑娘也未免把将来的事儿想得太悲观了些,哪里会有那么多不好的事儿呢?”
采薇摇摇头,“不是我想得太悲观,而是这世道就是如此。沈太妃有一句说得极是,这几千年下来等级森严,弱肉强食,你若是没有足够的权势,当为人欺压之时,如何能保得自身的平安?”
“如今朝政腐败,当权之人大肆侵地,这侵的可不单是贫民百姓之田地,也有不少乡绅富户,只要家族中没有做官之人的庇佑,一样被人夺去了祖传的家产。还有那些富商,辛辛苦苦几十年挣下的家业转眼就能被那贪官给巧取豪夺了去。”
“父亲还曾给我讲过一个案子,有一个知府,家里收藏了一幅唐代时‘画圣’吴道子的真迹《孔圣像》,他的上司知道了便问他讨要,他不肯给。结果过不多时,便被上司捏造了一个罪名抄家问斩,硬抢了那幅画去。”
“若是朝政清明,国泰民安,这样的惨祸定会少上许多,可如今这样腐坏的朝政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谁敢说就一定不会碰上这等被强权碾压之事呢?”
“何况,难道那寻常人家便不会有妻妾之争、婆婆刁难,各房兄弟妯娌之间的家产纷争不成?可见,便是找了户寻常人家,也不见得就能过上太平日子,既然都有风险,那我还不如干脆嫁入皇家,放手一博。与其无权无势让旁人左右我的命运,不如将自己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也许,天顺皇后当年能做到的事情,她也一样能做到,或许还会比她做得更好!
☆、第一百零五回
在颖川王府的温嬷嬷到安远伯府看望周采薇的第二天,颖川太妃便上表给麟德帝,言明昔年已经为颖川王秦旻定下一门亲事,乃是已故陕西左布政使周贽的嫡女,还呈上了他二人的生辰八字,已请钦天监看过,是极相合的,求圣上俯允。
麟德帝倒是想答应的,可是他母亲孙太后却不同意。她好容易才精挑细选,安排好了颖川王妃的人选,岂能就这样遂了那颖川太妃的意?
她便借口总得先知道那周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其家世性情如何,是否配得上颖川王,才好答应下来,硬是阻住了麟德帝在沈太妃的上表上批下“准奏”两个字。
等到宫人将打听来的消息回禀给她母子二人知道,孙太后一听周采薇如今父母双亡,兄弟也没了,就她一个孤女,顿时就更有由头阻止麟德帝答应这门亲事。
“虽说这亲事是老早就定下来的,可毕竟只是嘴头子上定下的,又没有正经的婚书,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这周姑娘命盘不好,若她父亲还在的话,她的身份家世倒也还配得上一位郡王殿下,可不但她父母都早早去了,就连两个哥哥也都先后病后了,可见她这命有多硬,竟将她身边的亲人统统全给克死了。这等命硬的女子,若是让她嫁到颖川王府,就旻儿那么弱的身子,如何经得起她的妨克呢?”
麟德帝却不以为意道:“不是已请钦天监算过了吗,只要他二人八字相合,那便无事,何况孤鸿道长曾说过的,这世上所谓命硬的女子,大多是因其命格贵重,若是配给个寻常人自然消受不起,需是那等出身高贵,身份贵重之人方能消受得起。旻儿血统高贵,乃是当朝郡王,还怕压不住她!”
这话自然不是孙太后想听到的,“可就算如此,那周姑娘自幼失母,可是在‘五不娶’里占了头一条的,这样的女孩儿怎好娶给旻儿去主持那王府的中馈?”
麟德帝却仍是不松口,“她不是在安远伯府她外祖家教养了三年多吗?既有她亲外祖母教养,也不差什么了。”
“可要给这两个郡王选妃大婚的事儿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了,待选的秀女名册都快备好了,就为了这一个突然冒出来早年定下的娃娃亲,就全都不做了不成?这样的出尔反尔,那我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啊!”孙太后不满道。
“不是还有斐儿吗?给他好生选一位王妃就是了。”麟德帝揉了揉额角,不想再同他母亲争论这个话题,便起身道:“母亲若喜欢在儿子这里呆着,就请自便吧,儿子出去走走。”
孙太后忙喊住他,“你要到哪里去?就坐在这里多陪娘说说话不好吗?”
麟德帝头也不回的道:“母亲不是急着盼孙子吗,我若不去后宫的妃嫔处多走走,母亲哪儿来的孙子抱?”
孙太后看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气得又砸了他案上的一只茶盏,见儿子已走了,她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便也起身回她的慈庆宫,吩咐宫人去叫她侄子,现任右相的承恩公之子孙承庆来见她,想让她这侄子来给她出出主意,好阻了颖川太妃定下的这门亲事。
说起来,自她成了这帝国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之后,她娘家的所有亲戚沾了她光全都鸡犬升天,跟她关系亲近些的不是被封为公就是伯,远着些儿的也都有个一官半职的荫封。
孙太后一面洋洋自得她给孙家带来的这份荣耀,一面又嫌弃她这一大家子亲戚里头,竟没个能干出色的男丁,个个发达了之后只知吃喝玩乐、安享尊荣。只有她弟弟承恩公的第七个庶出子孙承庆还算有那么点儿才干,便一力提拔他,硬让麟德帝把右相的官职给了他。
虽说之前左相崔成纲一直是孙太后的人,可到底朝中手握大权的重臣里还是有一个自家人更让人放心些,且那崔左相这么些年来一人独大,若是再坐视不理的话,也怕他将来尾大不掉,自已母子还要反受他挟制。
等到她侄子孙承庆来了后,孙太后将这事儿跟他一说,这位当朝右相也算是有些聪明,听完后,转了几转眼睛珠子,便笑道:“姑母不必忧心,您虽然没能劝住圣上,可圣上想要答应这件事,怕也没那么容易!”
“哦,这是怎么说?”孙太后顿时来了精神。
“因为这件事啊,不只姑母您不乐意,这朝中的许多勋贵重臣也都不乐见其成哪!”
“这是为何?”孙太后问道。
“姑母在宫里头不知道,自打圣上说要给颖川、临川二位郡王选妃大婚,这一两个月,京里好些人家可都在打这颖川王妃的主意呢?这些京里头的贵族高官,个个都是人精,就没有笨的。自打七皇子那事闹出来之后,他们就都瞄上了那颖川王,明知道这颖川王妃肯定还得是咱们孙家的姑娘,竟还敢生出痴心来,妄想把他们自家的女儿给嫁到那颖川王府里去。”
孙太后一听,两道描画过的眉毛立刻竖起来道:“真是痴心妄想!他们还真敢想?他们怎知我儿子就再生不出儿子来?这就上赶着去抱那颖川王的大腿,哼,那个短命鬼,只怕都没几年好活的了,还被他们当宝贝一样?”
这也不怪那些勋贵大臣们趋炎附势,实在是有了孙太后这出身寒微却最终母凭子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大好先例摆在那里,谁家不想再出这么一个风光无比的太后娘娘啊!
孙承庆忙给他姑母递了杯茶道:“虽然他们不该起了这心思,可眼下,他们既有了这份私心,那便可为咱们所用,至少能让他们劝谏圣上拒了那颖川太妃所请。就说这为两位郡王殿下成婚乃是大事,这皇家选媳岂可草率行事,定要给两位凤子龙孙选个品貌俱全的名门闺秀方能不坠了我天家的名声。”
“无论如何,这王妃定是要选出来的才算数,至于颖川太妃非说她已和周家订过了亲,那就让那周家姑娘一道也来参选就是了,回头封她个次妃、夫人什么的,也不算是有违她和周家当日的约定。”
“等到了选王妃的时候,那些秀女们定是要住到宫里来选的,这宫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