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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70部分

小说: 明宫妖冶,美人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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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当日在马车里,司夜染丢给兰芽看的那个簿子上的记录。虽然不全,不过却也大致涵盖了开初几页的主要内容。

    司夜染便又扭头望向兰芽,目光如冰。

    兰芽忍着,没回眸望他。惊讶么?还是在后悔当日给她看?

    或者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背下来这么多?那他就是太小看她了,从小念书,爹要求她通篇背诵,背不下来便要加罚一篇……经年累月下来,她虽不敢说过目成诵,却也绝不含糊。纵然无法全篇都交给皇帝,然当中关键者绝不放过!

    司夜染收回目光,叩头向上:“奴婢不敢抵赖。这些,确有其事。”

    “好,好……”皇帝气得手腕轻颤,不屑再与司夜染说话,转向兰芽问:“依你看,他该当何罪?”

    兰芽这才偏首,静静抬眸望向司夜染。

    天光明净,大殿辉煌,他直到此时竟然还不慌不忙,仿佛万千成竹在心。

    兰芽便收回目光,嗓音清灵:“回禀万岁,司夜染上负皇恩,下乱吏政,论罪,当诛。”。

    贾鲁走入万府,目光望向堂屋里那个干瘦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听见了脚步声,缓缓转身来,逆着光迎向他。

    天光照进门棂,照亮老头儿的眉眼。一条长脸,一部白须,纵然满眼的精明,却也终究败给岁月,有些弓腰而直不起了。

    这就是当今内阁首府,号称“万岁阁老”的外戚万安。

    贾鲁皱了皱眉,施礼道:“下官贾鲁见过阁老。”

    万安叹了口气。他明白,这个儿子虽然肯来,不过在他面前还是要坚持当“假”的。

    贾鲁懒得兜圈子,万安便也开诚布公:“知道为何司夜染此番回京,皇上却并未第一时间召见他么?”

    贾鲁摇头道:“阁老别卖关子了,下官只想听有用的。”

    万安无奈道:“那是因为江南沿途,早有雪片一般的奏章飞来,个个都是参奏司夜染强索贿赂的!”

    所有地方奏本,都要经过内阁,作为首辅,万安自是最清楚。

    贾鲁也是皱眉:“他竟然又做这样明目张胆的事!”

    耳边,却又传来兰芽那清凌凌的嗓音:“……凭他做事,怎么会这样莽撞?”

    贾鲁便皱眉:“阁老已是奏明了圣上?”

    万安点头:“按例,内阁票拟之后,要先送到司礼监那边……”

    贾鲁心下一跳:“如此说来,这些奏章司礼监也全都知道了?”

    万安道:“只有司礼监太监批红之后,方才能送到皇上的御案之上。”

    贾鲁一拍大。腿!司礼监与司礼监辖下的紫府,早与司夜染不睦;这些奏章,司礼监自然非但不会质疑和扣留,反倒会欣欣然都优先送到皇上面前!。

    “当诛?”皇帝也是小小惊讶,望住兰芽半晌:“……你总归是他灵济宫的人,听说也颇受他宠爱,怎地竟会这般忍心?”

    兰芽冷笑一声,扭头望司夜染:“不光收受贿银,司大人还欺君!”

    “何出此言啊?”皇帝都跟着紧张起来,趴在桌面上,俯身向他二人看过来。

    兰芽盯着司夜染的眼睛:“大人是不是还要向圣上奏对,说大人收受那些财物都是要回来禀明皇上的?还有那些记录,是大人要呈献给皇上的?——小的劝大人不必枉费心机了。”

    司夜染眯起眼睛来,依旧没说话。

    兰芽转回头去,满面清冷:“大人分明是主动索贿,以办案为借口要挟那些官员。结果回头又要反咬一口,诬赖他们主动行贿?大人,小的劝你勿要误导圣听。皇上绝不会相信你这番说辞的。”

    皇帝叹了口气:“没错。朕此时这桌案上,全都是各地官员联名参你的奏本!小六啊,一人说朕可以不信,可是这是沿途所有官员、几十人的联名参劾!朕,不能不信。”

    皇帝抬起目光,望向头顶藻井:“这一回,朕也不得不杀你了。”

    -

    【关于明内阁的票拟,司礼监的批红,大家度娘一下即可~~

    还有大家关心谁净身、谁没净身的问题——明代厂卫制度里,不是都是阉人。东西厂都是以太监为首,下面具体干活儿的都是锦衣卫,而锦衣卫是不净身的。所以灵济宫里头,不都是净身过的哟~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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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明鉴!”

    兰芽面无表情,向上叩头:“只需杀了司大人,皇上便能平息下这如沸的参劾,皇上的大明天下便又能恢复平静。江南、运河沿途,便又是锦绣如画。”

    这话说得……越咂摸越不是个味儿。

    皇帝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张敏,两人对着嘬了嘬牙花子。

    兰芽看不出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索性斗胆再说:“便如奴婢献给皇上的那幅画!窀”

    司夜染突然一声冷叱:“兰公子,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如今连个典簿都不是,你哪里有资格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

    兰芽扭头瞪他:“大人纵然为太监之位,此时却也只是皇上的阶下囚罢了!妲”

    皇帝见两人竟就这么吵起来了,忍不住又伸头过来瞧:“咳,小六啊,小兰在你宫里好歹也有一载了吧。你竟连个典簿都没给他?你也忒过严厉了吧?”

    司夜染清冷睨兰芽一眼:“她原不配。”

    皇帝扭头去望张敏:“伴伴,内官倒有哪些品级来着?”

    张敏躬身道:“内侍初入宫时,可为典簿、长随、奉御;待得表现好了,可升为监丞,乃至少监……当中出类拔萃者,执掌二十四衙门,方可为太监。”

    皇帝点头:“传朕的旨意,擢灵济宫小兰为乾清宫长随,赐御前说话。”

    兰芽瞟了司夜染一眼,眉眼飞扬,俯身叩谢:“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点了个头:“兰长随,你继续说。”

    兰芽再磕了个头:“皇上以为,奴婢缘何要将那幅画中的人物隐笔?”

    皇帝想了想:“你们大人天生聪慧,你定然是为了瞒住他,给朕留下这生动罪证。”

    “没错。”兰芽慷慨点头,再悄然望司夜染一眼:“不过还有其二。只是奴婢怕冲撞了圣上,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来了兴致:“嗯,你说就是。咱们不过是谈论画艺,有什么说不得的?”

    兰芽轻叹一声:“奴婢是想禀告皇上:那些人,是早已在那里的,就隐藏在锦绣如画的江山图景之下。皇上若不想看见,就将原来上头的宣纸重新裱糊上即可,这样皇上便可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即便隔着画纸看不见,却也不等于那些人便不存在。”

    张敏紧张得冲兰芽一瞪眼睛。

    皇帝却笑了:“自古有兵谏,甚至尸谏,倒是头一回有你这样以画为谏的。”

    兰芽不敢怠慢,再向上叩头道:“杀了一个司大人,对于皇上和这大明天下来说,不过一个人的生死。对于江南官场来说,亦不过再多一个曾诚罢了。”

    兰芽清冷一笑:“……无关紧要。”。

    大殿当中,又是一片静肃。

    皇帝再仰头望了望头顶藻井。盘龙藻井,龙口衔珠。大珠悬空而垂,光华隐隐。

    皇帝忽地一拍御案:“大汉将军何在?将司夜染给朕拿下!”

    守卫大殿的大汉将军便扑身过来,一左一右拿住司夜染。司夜染半点也不反抗,只从大汉将军肌肉贲张的肩膊缝隙处,冷冷向兰芽瞥来。

    他声若冰山飘雪,寒峭而至:“兰公子,这一回可称了你的心愿了!”

    两旁大汉将军已然将他压伏于地,他朝上明净抬眼,道:“谢主隆恩。”

    张敏一甩廛尾:“还不快带下去!”

    大汉将军毫不客气,将司夜染拖行于地。地面墁铺的金砖,光滑如镜,司夜染一身锦袍滑行其上,毫无阻滞。

    只是那锦缎与金砖摩擦的声响,却让人忍不住地心悸。

    兰芽闭住眼,忽地不敢看。

    幸好须臾便去了,他竟然由始至终都没喊过一声冤。倘若他肯喊一声的话,凭着这么多年皇上对他的宠幸,是不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皇帝没扭头望过去,只盯着兰芽:“……兰长随,你说小六死了,不过又多了一个曾诚。这,究竟何意?”。

    大殿里没了司夜染,兰芽反倒一丝怯意都没了。她仰起头来望向皇帝,嗓音清亮道:“曾诚,南京户部尚书,独揽堪合盐引之大权。获罪下狱,却诡死狱中。敢问圣上,曾诚死了,谁最开心?”

    “奴婢斗胆说:最开心之人绝非皇上,绝非普天之下等着盐吃的百姓,亦绝非朝堂之上想要革除盐弊的大臣!最开心的人,只有那些真正贪赃枉法之人!”

    “同样,此番司大人不过是去南京为皇上采办,却招致沿途所有地方官员的联名参劾——不是参劾不对,只是这参劾却未免来得太快、又心口太齐!”

    兰芽冷笑了声:“想来,是那些人太想让司大人早点死了吧!”。

    从辰时入宫,到兰芽出宫,竟然已是午后。

    中间张敏几次提醒皇帝,说该用膳了,皇帝竟然也没要。只让御厨房送了几样点心果子,皇帝亲手从几个盘子里拣出几块来,拢在一个碟子里,让张敏端给兰芽。一对君臣,竟然就这样隔着御案,吃着同样儿的点心,垫补着混过了午膳。

    点心都好吃,当中一两样竟然还是兰芽小时候儿在家里吃过的。

    那时候爹爹是文华殿大学士,掌管皇上每月一次的经筵。也就是爹爹带着翰林院那些大儒,连同每一届新入翰林院的那些状元、进士们,一同给皇上讲课。因此师生情分,皇帝那时候极为敬重爹爹,于是时不常便会在晚饭的时候儿,忽地有内侍骑快马拎着食盒来送御膳,说是皇上用膳的时候又想到了岳大人,便亲自赏赐了几道菜、几样点心,说让岳卿家好好补养身子。

    皇宫里出来的东西,端非家里厨子的手艺可比。每次东西不多,爹自己也舍不得吃,就都给了孩子们。兄嫂也都只瞧瞧,便都夹进了她的盘子里。

    她是画画儿的人,最爱色香味俱佳的饮馔,便喜欢得什么似的。

    自从家门遭诛,她从不敢想,有生之年还能再吃上一回从前与爹爹、家人共席时品尝过的御赐……

    那几块点心,兰芽几乎是和着眼泪吞下去的。没吃出什么味儿来,口中尽是泪水咸涩。

    吃完了,也说完了话,皇帝这才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道:“准你所奏。下去吧,朕也累了,要歇晌了。”

    没想到,皇帝竟然准奏……她腿脚早已跪麻了,从老虎洞钻出乾清宫,脚步便有些虚软,宛如云里雾里。

    出了宫门,行在宫墙夹道里,忽地听见一个清冷冷的嗓音呼道:“你站下!”

    是个女子的嗓音,清冷干脆。

    兰芽便立住吗,扭头回望。一排庑房柱子旁闪出一个丽装女子来。

    兰芽凝眸一望,便认出来了。

    正是昭德宫那位掌事的大宫女梅影。

    当日因梅影亲手给她验过身,已然知道兰芽身为女儿的秘密,于是兰芽面对梅影,心下未免有些失措。

    兰芽拱了拱手:“敢问梅影姑娘叫的是我么?”

    “就是你!”梅影走过来,目光警惕逡巡,染了蔻丹的红甲却已将手里的绢子几乎刺碎了:“兰公子,我早听说了你在御前说的那些混账话!”

    兰芽一皱眉,回想当时大殿中,曾共有几人。

    且不说司夜染,当时除了皇帝、张敏、她之外……还有几个殿内殿外当值的大汉将军。

    兰芽便一笑:“我刚出乾清宫,没想到梅影姑娘却这么快知道了。”

    梅影骄矜一哂:“那又有何难!这宫里宫外的事,没有不第一时间传进咱们昭德宫的;既然娘娘知道了,我便也自然知道了。兰公子,这宫里宫外的事,你不知道的可还多着。”

    兰芽心下想,怕是御前就那么几个人里,便有人去向贵妃报告的。

    甚至也有可能,就是那个跟在皇上身边最受宠信的张敏……

    兰芽便提了一口气问:“梅影姑娘有何见教?”

    “见教?”梅影一声冷哼:“见教谈不上,我也没那个心思提点你什么。你行差踏错了,又关我何事?我只是要来告诉你一句:倘若六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饶不了你!”

    六哥?

    是了,是司夜染。

    兰芽疲惫笑笑:“受教了。”

    梅影伸手砰地一把攥住兰芽衣襟,目光宛若被屋檐挡住的斜阳暮光一般兜头照脸地压下来:“……若被司礼监知道你是女儿身,你便死定了。”

    兰芽轻轻闭上眼睛:“不过我却相信姑娘定然不会乱说出去的。就算是为了司大人,姑娘也会谨守秘密,否则大人便难免再受牵连。”

    梅影一把推开她,兰芽身高比不上梅影,便被推了个趔趄。

    梅影盯着兰芽的眼睛:“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究竟为什么埋伏在六哥身边……我只看六哥安危。你若有违,我必第一个要你的命!”。

    紫府。

    仇夜雨搓着手掌,等待消息。

    外头一个档头急匆匆奔进来,凑在仇夜雨耳边道:“皇上钦裁:将司夜染圈了,禁足在宫里。没说开禁期限!”

    仇夜雨一拍掌心:“好极了!”

    他亲自急匆匆走进公孙寒房间去,将消息报告了,掩不住喜色道:“咱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公孙寒却没喜形于色,反倒追着仇夜雨,将皇上统共都说了什么话,前前后后地问清楚了。

    仇夜雨看出不对劲,便问:“老爷,怎了?”

    公孙寒望着仇夜雨:“皇上为什么将司夜染圈禁在宫里?若当真治罪,或者是该交付给司礼监,由司礼监交付给咱们;要么也是要下到刑部去……什么时候儿,宫里也成的监房了?”

    仇夜雨仔细想了想:“倒也不难理解。司夜染终究是在宫里长大的,皇上将他关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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