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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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不!”虎子反倒握得更紧。
兰芽挣也挣不开,便扑上去照着虎子的手腕便咬了下去!
虎子一时吃痛,下意识甩手,没想到这一扬手出去,竟然将小小的兰芽给甩飞了出去——
牙行后门外是一个小小院子,院子四周还有东西两厢小楼。听见前面有人吵嚷,两边小楼的二楼上都涌出几个半大的孩子来看。
那些孩子,原都是被人牙子收购了来,正等着寻找合适卖家发卖的。
兰芽被虎子失手甩了出来,没收住劲,砰地直撞上后院的一个水缸!
兰芽直直撞上去,水缸哗啦就碎了。虎子也没想到自己失手到这等地步,掉了魂儿似的一声巨喊:“兰伢子!——”
人牙夫妇也跟着奔上来。但见兰芽小小的身子已经被一大片瓦岗碎片埋住,缸里的水沿着她哗哗流淌而过。
两厢楼上的伢子们也都不敢言声了。这么一撞,不被撞死,也会被水呛死了!
虎子已是抖了,抢过去想将兰芽抱起来。却已有人抢先了一步,挡住虎子的去路,躬下腰去,小心仔细地将碎裂的瓦片一片一片拣开,然后将那兰芽小小的身子抱入了怀中。
白色的粗布麻衣裹不住通身风。流,无簪无冠的黑发自在垂下肩头,又是说不尽的一段情致……满院的慌乱,却未能扰乱他半分。
虎子从后面看不清面目,只颤声吼:“你放下兰伢子!给我!”
虎子过去抢,却被那人猛地一撞。
一声清冷嗓音,仿佛沁着寒冰:“你既如此对他,便不配再碰她!”
说罢起身,颀长的身子竟然高过虎子半个头去。他抱定了兰芽,缓步走向树下,不理虎子。
树上花影缤纷,淡绿轻红遮住他绝色眉眼。
虎子此时已然看清,那抱着兰芽的少年,正是曾经见过的那个碧眼的胡人!
虎子便越发暴怒,冲上来挥拳便打:“这是我欠兰伢子的,轮不到你管!你把她还给我,我等她醒来,怎么罚我也好……”看着那小小的身子冰冷地躺在碧眼少年怀里的模样,虎子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已是滚下来:“要是她这么死了,我也陪她一起去。”
他抹一把眼泪:“总归,她是我的。你还给我!”
23玉色兰香
碧眼少年也不理虎子,径自将兰芽在膝头扣过来,帮她拍着后背,催她呕水。
“呕,呕……”两声,兰芽果然吐出了水,悠悠醒转过来!
小楼上的几个孩子都忍不住欢呼起来:“醒啦醒啦!”
兰芽缓缓睁开眼,眼前的视野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眼眸。
碧如翡翠,澄澈有波。
再看清他身上粗布麻衣,仿佛犯服,又仿佛重孝……明明是略带苦涩的衣着,却生生被眼前人穿出了别样的倜傥。
神智渐回,兰芽蹙眉,连忙坐起。见是生人膝头,便想挣扎着下来。
只问:“是你救了我?”
旁人都为兰芽的醒转而欢呼,偏就是救人者面上并无额外喜色,只是盯着她,看她自行起身,也不多扶。
听兰芽问,也只挑了挑长眉,算作回应。
兰芽颇觉窒闷,便按着喉咙,说一声:“多谢。来日,必定报答。”
他这才面上动了动,却依旧不客气:“不用谢我,我不过是为了气他。”
说罢他朝虎子的方向淡然看过去。
兰芽便也随着看过去,却见虎子立在眼前,已是呆若木鸡。
兰芽蹙眉,轻声唤:“虎子?你怎么了?”
心想他怕是被她吓着了,于是便轻叹口气:“我没事,你别担心。不过喝了两口水。”
却见虎子还是呆呆傻傻着。
兰芽只得从碧眼少年的膝上挪下来。还是有些虚弱,站立不稳,身子朝虎子歪了过去。
虎子这才回神,伸手一把扶住兰芽。
却离奇地,手碰到兰芽手臂的时候,他一张脸竟然红透了。
兰芽蹙眉望他,轻声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树影花下,碧眼的少年已然起身,背转身去,缓缓走回小楼。听兰芽问起,仿佛放慢了脚步,却没回头,只是略微偏了偏下颌,微微送过一缕目光来。
天光微漾,映着那浑身湿透的人儿小小的面庞。
她自己尚且不知,这一撞上水缸,面上的黑灰已然被水冲开。那一张容颜,宛如宝匣初开、玉光乍现;又像是长久守候着的幽幽兰草,终于在某个不期而至的清晨,绽放出第一朵娇羞而妍丽的兰花……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虎子依旧呆着,兰芽方意识到不对劲。目光再拂过人牙子夫妇,果然见他们面上更露出贪婪喜色。
兰芽便抬手按住面颊。触手唯有水痕细滑,已是不见了煤灰……兰芽便惊慌难已,慌忙抬眼望向虎子。
慌乱加上羞惭,她便连忙将衣袖都扯过来遮住面容。
倒是虎子终于回神,捉着她的小手,笑容满溢:“兰伢子,我从前只知道你的手生得好看,却没想到你的脸原来生得更好看!你既生得这样好看,何苦从前不让我看!”
碧眼少年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走回小楼。
走进他独住的房间,将房门关严,再没有半息声响。
24誓言不悔
兰芽盯着碧眼少年的背影良久,只觉仿有一口气梗在喉中。
他既救了她,又为何对她这般冷漠?仿佛,避之唯恐不及。
她望着碧眼少年,虎子则立在她身后,只盯着她。
原来果然不是他多心,她对那人,果然太过用心。
从当日市集偶遇,他便觉得不对,当时却也只以为自己过敏,此时方都落到实处。
感知背上如芒目光,兰芽警觉回眸,迎向虎子铁青面色,蹙了蹙眉。
“虎子,我自己的路已是这样定了,别再拦我。你回去吧,来日若有缘,兴许还能相见。”
虎子踉跄一笑:“你还是要撵我。”
他展眉,仰头望过四角天井圈起的那巴掌大的一块蓝天:“就这么不愿意让我陪着你?”
心湖,仿佛有小石投落,苦涩化作涟漪,澹澹漾开。
兰芽悄然拧紧衣角,只说:“我这条路满是荆棘,与人为奴,宁为鸡犬。可是这条路却是我别无选择。这样的路,我如何能邀你同行?”
虎子垂眸,目光细细逡巡过她静如幽兰的面颊,他的怒气便袅袅地散了。到后来,只化作释然一笑。
“兰伢子,你傻。这条路,不是你邀我同行;归根结底,是我自己愿意走!”
兰芽闻言便是一惊,扬声已是颤了:“虎子,你要做什么!”
虎子却慨然一笑,扭头望那人牙子:“烦请再为我也准备一份卖身契。今儿小爷我也自卖自身了!”
人牙子夫妇已是傻了,心说今儿的太阳打哪边儿出来的?怎地刚得了个比女娃子还妍丽的伢子,回头却又来了虎子这样一个身强体健的好小子!
兰芽便急了,扑过来一把攥住虎子的手臂,嗓音里已是带了哭腔:“虎子,你傻了吗?我不要你为我这般!”
虎子垂眸望她,目光轻灵滑过她手攥住他手臂的位置。她的手掐得登紧,力道透露出她的心意——若此,他便已心满意足。
他便柔软一笑:“我哪里是傻,我做的这是对我自己个儿最好的决定——兰伢子,我不是为了你,你别为此自苦,我为的可是我自个儿。”
虎子微微仰头:“如果不做这个决定,你想我还能如何?或者是继续做背私酒的小贼,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守城官兵的箭下。”
他眸光一转,浓黑里燃烧满炽热:“或者如你信中所劝,要我从此罢手,安心去做个佃农……可是兰伢子,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巴掌大的天地,断不是我虎子所能甘心蛰伏!我想要的天地,或者风云四起,或者惊涛骇浪,方不枉生为男儿身,来这人世一遭!”
虎子藏在骨子里的豪气潋滟而出,仿佛晨风,纵然气势还不到火候,却也冲啸而起,拂动花叶,飒飒有声。
兰芽静静望着她,自知心中一点疑问,又已是得到了答案。
虎子定不是普通流民,他的家世定然不似他所说那般只是平民。
虎子凝望兰芽的眼睛:“陪着你,就算自卖自身,为奴为仆,可是却有机会得遇明主。到时,少不了一番惊天动地,总好过颟顸一世!”
“所以兰伢子,你允了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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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25隐起隔阂
人牙子忙不迭准备好了卖身契。
兰芽眼眶滚烫,忍不住趋上前,死死攥住了虎子的手臂。
虎子反腕,一把回握住兰芽小手。兰芽一惊,想要挣开,虎子却用实了力,兰芽根本就挣不开。
又怕挣扎痕迹过重,反遭人怀疑,兰芽只能忍住。
二楼的几个半大孩子都凭栏遥望,各自低声议论。
碧眼少年的房门,若有似无,也开启了细细的门缝。仿佛有一道碧色的目光,幽幽地飘下,落在两人相握的手臂上。
虎子一直实实攥着兰芽柔荑,拉着她一同来到桌边,黑瞳染热,柔声嘱托:“我不会写字,你帮我签了这契书吧。”
兰芽面颊倏然涌起潮红:“这是你的终身,我如何敢!”
虎子展眉,豪迈而笑:“我说你敢,你还有何不敢?”
人牙子夫妇便忙跟着说合:“是是是,兰伢子帮他写了名字,他自己终究还要按下指印。时辰已不早了,咱们签妥了这契书,我们也好早早开饭。从此,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
虎子指腹轻轻从兰芽指缝滑过,眨眼鼓励地一笑:“写吧。”
兰芽赧色点头,忙抽回了手,走到案边,执笔在手。
这一回,不再是对她自己的契书的态度,转而细细读过,字里行间谨慎逡巡。落笔之前,又回头望他:“你自己,可还有什么条件?”
她的举动,全都落进虎子眼底。他便满足微笑,目光滑过她眼瞳,落在人牙子面上:“我也可以不要卖身钱。唯一的条件是:不管兰伢子去往何处,我总要跟她相同归处。”
人牙子眼珠子一转,忙呲着大黄牙应承:“好说,好说!”
虎子便转回,柔声说:“兰伢子,签吧。”
兰芽深吸一口气,将虎子名字写下。虎子接过人牙子递过来的印泥,将指印又大又红地叠在兰芽的笔迹之上。
便如一枚封印,封印了此生。
人牙子夫妇手脚麻利地赶紧收起了契书,已是乐得合不拢嘴,亲自带着虎子和兰芽上楼,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又将二楼的几个少年都叫过来,彼此介绍,不掩热络之意。
虎子抱拳寒暄,兰芽躲在虎子背后,冷眼观察几个少年。
竟然都是眉清目秀的少年,纵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都难掩那背后的气度华贵。
兰芽便不由蹙眉。
世上,岂有这么多巧合?
寒暄已毕,兰芽指着那扇始终没曾再打开过的房门,问:“……那这位如何称呼?他刚救了我的命,我好歹也该打声招呼。”
提起那碧眼少年,人牙子夫妇仿佛也颇有忌惮,都皱着眉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见兰芽眸色生疑,便解释:“他是鞑靼人,草原上没咱们中原这么多讲究的。咱们这些礼节,在他眼里,反倒都是啰嗦。所以罢了吧,啊!”
兰芽凝眸落在那门上,情知不是草原礼疏,而是那人自绝于人,硬要在自己与外人之间建起一道藩篱。
想想他的身份……倒也可以理解了。
兰芽只能轻轻一叹,点头略过。
两人进屋,虎子一双眼珠子隔着门棂,约有阴晴:“兰伢子,你何必这么在意他?!”
26皇孙慕容
虎子恨鞑靼人,他于是格外防备那碧眼少年,此中情由兰芽全都明白。
于是她只娇俏一笑:“……他是草原人,我好奇草原纵马,想听他唱草原的歌儿,讲草原的故事。不行吗?”
如何能让虎子知道,她关注那碧眼少年,关注鞑靼人,为的实则是娘亲临死之前说的那个“皇孙慕容”。
慕容之姓,断不会是中原皇室所用。此时是朱家天下,又怎会出个姓慕容的皇孙?
唯一的可能是,那人是胡人的皇孙。
而此时天地偌大,草原部族虽然众多,但是唯一敢称皇的,只有鞑靼和瓦剌两部。而观碧眼少年的身份,怕是鞑靼贵族之后,以他身份定然有可能知道草原皇室……也许从他口中,能探知一二。
紫府冤赖爹爹私通鞑靼,她相信爹爹定然是清白的。可是又为何,娘亲临死之前却让她去找一个极有可能是鞑靼贵族的人?难道真的说,爹爹真的与鞑靼皇室曾有密不告人的结交?
种种疑团,堵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但凡有一点可能,她也一定要寻到答案。碧眼少年,可能是她此时唯一能找到的机会,她不能错失。
可是这些,终究不能对虎子说。
“你想骑马?”
虎子眼睛一亮:“那怎不早说。我教你就是。又何必理那鞑子!”
兰芽妙目一转,菱唇便是扬起。也不说话,只是盈盈地瞟了虎子一眼。
虎子便又傻了。
她此时情态,分明是当日以尿壶比他名字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便憋红了脸:“……你又捉着我什么把柄了?快说快说。”
兰芽有意岔开之前的话题,便故意藏着不说,只漾着唇角小小梨涡,眼神吊着虎子,盈盈地笑。
虎子又是窘,心下又是奇异的酥痒,他不耐,便大步躲过去呵兰芽的痒,边红着脸追问:“还不快说,还不快说?”
兰芽怕痒,又敌不过他身高力强,已是缩到墙角,娇笑连连。
隔壁就是碧眼少年的房间,冷不防那边厢极寒一声咳嗽。仿佛冰做的箭矢,穿墙而来,冷意森森。
笑容便凝固在兰芽面上。兰芽熄了笑,伸手推开虎子。
虎子不甘心地咬牙:“管他作甚!”
兰芽走回座边,轻轻摇头:“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