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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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她是怎么都不希望这个兰公子进了秦府的大门,无论是正室侧室,她都不想兰公子能有机会到秦直碧身边来!
只因为她都明白,若那兰公子来了,她小窈无论什么正室侧室都只是个空头衔罢了。到时候师兄的一颗心、一腔情,便会从此只牢牢挂在这个兰公子的身上,再也不肯分给她一点!
所以,她兰公子只是这么一跪,只是这么伏低认小就行了么?不,她绝不会让她这么得逞的,她还得再拿出别的法子来……总归,得让她知难而退,不敢进这秦府的大门!
小窈便一脸的厉色:“兰公子,你以为你跪了就完了么?你以为你这一脸的不服、两眼的轻蔑,我就都看不出来?若你带着这样的心,纵然是腿上给我跪了,我却也不敢受啊。谁知道你前脚跪了,后脚就使了诡计,陷害了我的性命去!”
“反正你们西厂最擅长干的,不就是这样背后害人的事?”
小窈这一环又一环的,兰芽全都不意外。小窈想要达到的是什么目的,她也都明白。
于是此时……说实话,她不生小窈的气,她反倒心下可怜这姑娘。
生为闺秀,这一辈子都被圈在庭院里,想要好勇斗狠,能使出来的也只能是这样小心眼的妇道人家的手腕。而她自己呢,倘若当年不是曾经遇见过小书童凤镜夜,如果不是后来家门遭遇不测后以男装走进了灵济宫……那今时今日的她,也比小窈高明不到哪儿去。
这也许就是这大明朝所有女子注定的命,不论心气儿多高,抬起头来也只能看见这院墙围起来的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儿天,挣不脱,飞不出。
于是她这一刻不想跟小窈一般见识,只想微笑。
“那小窈姑娘,你说我该怎么着,才能叫你这位正室夫人满意呢?”
小窈一时也拿不准主意,旁边的仆妇许增家的看见了,便上前给出了狠主意。
“姑娘也别忒心慈手软。这素来紧跟着进门的侧室,倘若正室夫人面次心软,就保不齐有那些忘了自己身份的,将自己跟正室夫人看成是一样儿的人,然后就蹬鼻子上脸,反倒以奴仆之身排揎主人了。”
这些个仆妇都是从在宅门里多少年的,对于宅门内的争斗最是有经验。当仆妇的又不同于丫头,她们仗着自己的年岁和阅历,便想裹挟了女主人,让年少的女主人们渐渐听了她们的话。
这个说话的许增家的是具体不清楚兰芽的身份,见兰芽进来跪也跪了,这便借机会到小窈眼前争个出身的机会。
小窈便扭头盯着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许增家的抖了抖脸上的横肉,便冷冷一笑:“她方才不敬姑娘的是她脸上的神色,姑娘便打到她脸上去!让她好好记着脸上的疼,看日后还敢不敢在脸上给姑娘摆出不敬来!”
打兰公子的脸?小窈也有些犹豫。
不知深浅的许增家的便自告奋勇:“姑娘手软,自是不方便亲自动手。老奴这手粗,正可替姑娘出了这口恶气去!”
见许增家的这么自告奋勇,小窈便也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应了。
许增家的便拧眉立目,朝着兰芽便过来。
兰芽不是受不起,只是看不起这恶奴,便忍不住冷笑:“你这手粗,我看也当真不必留着了。”
许增家的听了就不乐意了:“你也别威胁我,难不成还敢给我砍了?”
一团子女人就这么闹成一片了。
冷不丁听竹林深处一声呵斥:“都在闹什么?”
这一声的音量不大,却叫在场的人都一个激灵,那
许增家的也不敢上前动手了,连小窈都面上一肃。
兰芽便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荆钗素颜而来。
远远地,小窈连同丫头仆妇便都见礼。小窈更是直接口称“大姐”。
兰芽便一笑,心下知道是谁来了。
秦直碧的大姐,秦令仪。
如今秦家二老都已故去,秦直碧唯有这样一位长姊。当年经历过那样悲惨的往事,又落下一双儿女,勉强肯活下来,却也只是吃斋念佛不理世事,府里的事便也都放给小窈了,她没有承担所谓女主人的角色。
却没想到这样一位心如死水的长小姐今儿都被惊动了,于是下自那些丫头仆妇、上至小窈,心下边都有些吃惊。
秦令仪走过来,先是朝小窈点了点头,和蔼却不失威严地问:“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嚷?”
小窈咬着唇,思忖着该怎么说。目光却飘向兰芽来。
兰芽没想先跟秦令仪攀旧情,也只是依旧跪在地上,没作声。
倒是秦令仪的目光也顺着小窈飘过来,继而便是一怔,疾步走到兰芽面前来,压抑着激动问:“……兰公子?”
兰芽有些赧然,咳嗽了两声:“嘿嘿,真不好意思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大姐重逢。”
秦令仪便一声惊呼:“怎么了,怎么还跪在地下!”说着亲手给扶起来,赶紧去帮兰芽拍膝上的灰土:“兰公子此时是什么身份倒先不说,单说兰公子替我秦家昭雪,便是我秦家的恩人。怎么能跪在地下?!”
皇上赐婚的事儿,外头虽然传开了,可是秦府里毕竟是小窈当家,所以家里的丫头仆妇没有敢乱传的。再兼之秦令仪多年不理外事,仿佛竟也没听说。
兰芽尴尬一笑:“呃,没事儿。苍天在上,厚土在下,跪一跪什么的就当敬重天地。”
兰芽虽然这么说,可是秦令仪如何还能没想明白此时的情势为何?她便捉着兰芽的手腕,回眸瞪住小窈。
“小窈妹妹,倒不知是这位兰公子如何得罪了你,竟让你狠下这样的心,非叫她给你跪下?”
秦直碧只剩下秦令仪这样一位直系亲人,自是长姐比母;更何况当日秦令仪几乎是用自己所受的屈辱才救下弟弟的命来,所以小窈再清楚不过秦令仪在秦直碧心中的地位。她这些年用心讨好还来不及,自然不能得罪。
小窈尴尬一笑:“大姐,您误会了……”
兰芽倒也不想闹到这个局面,便捉了秦令仪的手臂:“大姐,真不是你担心的那样。而且我口渴了,大姐可肯赐一杯粗茶给我润润喉?”
秦令仪盯小窈一眼,便点头:“自然有的。快随我来。”
秦令仪亲自在前面带路,兰芽跟在后头。走过小窈身边,还朝小窈眨眼一笑。
其实这姑娘,也怪可怜见儿的。
秦令仪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迎了出来。
兰芽眯了眯眼,那姑娘也怔住。一个错眼,那姑娘竟然掉下了眼泪来。
“公子?可是兰公子?”
兰芽忙迎上去:“……无名?”
那姑娘用力点头:“是无名,却终于有了名。舅舅给改的,说无名从此有了家便不该无名,于是就着原来的名儿略作改动,如今我姓秦,叫雾茗。”
“雾茗?”兰芽开心微笑,“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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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7。51那个人(2更2)
秦令仪这两个苦命的孩子,无名改为“雾茗”,无姓改为“五行”,将曾经最最悲伤的记忆抹去,换上对未来的期冀。
兰芽也为两个孩子高兴。
秦令仪叫丫头带孩子下去,捉着兰芽的手细问根由。兰芽便将皇上赐婚的事情都说了。秦令仪也是又震惊又叹息,却又欣慰:“既然你是女儿家,我自然是高兴你能成为我秦家的媳妇。只是我都替你不平,怎么能让你屈居侧室。瞬”
兰芽摇头,秦令仪却更放不下:“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再难更改,可是你自管放心。这大学士府里只要还有我秦令仪一天,我便必定不会叫小窈她父女欺负你半点。好歹我还是秦家的长小姐,而他们不过是客。”
秦令仪这般一力回护,倒叫兰芽心下惭愧。
他们都以为她伏低认小甘为妾室是委屈了自己,他们哪里明白,她终究是要离去的。到时候,倒枉费了秦令仪这般心意。
兰芽转念一想,念头便忍不住放在了雾茗那孩子身上。
终究是在那般不堪的情境之下得来的孩子,秦令仪虽然已经不像刚昭雪那会儿那般癫狂地想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还是可以想见,她对这两个孩子终究做不到普通的母亲对孩子那种由衷的爱。而就算有秦直碧这个舅舅的百般维护,可是孩子终究是要从父系来算的,所以这两个孩子长大之后在秦府当中的日子怕也还是不好过。她便垂首道:“……大姐的心意我都明白。如果大姐不弃,便将那两个孩子拨在我身边吧?”
那两个孩子是怎么都不可能当成舅小姐和舅少爷看待的,身在秦府注定也只能为奴为仆。秦令仪微微愣了下,“你肯?鱿”
兰芽垂眸微笑:“雾茗尤其是个有骨气的姑娘,若当真要在秦府长大,怕那孩子早晚会委屈了自己。我身边却不同,总归有些差事能给她去办。不依靠着舅舅,也让她有自己的前程,不好么?”
秦令仪欣然点头:“这两个孩子都与你有缘。若当初不是你,他们早死了。于是这两个孩子你带去使。”。
兰芽跟秦令仪喝了两盏茶,说了一晌的话,便也告辞。
此后秦府的生活,有了秦令仪,想来倒也会比预想当中好过一些。
兰芽告辞出了秦府,明明还有许多事该办,却还是立在扰攘的街市上,一时不知道该迈足走向何方。
从前倒也简单,无论是恨还是爱,终归朝向的都是那同一个人、同一个方向。而如今,他明明就在京师,可是她却必须管住自己的腿脚,决不能走向那个方向。
最后还是回了灵济宫去。
她这回没有到观鱼台,反而转去了半月溪。也没进暖阁,而是在正堂的公椅上便坐下了。
半月溪是司夜染的书房,也是办公的地方。从前司夜染但凡在这正堂坐下,便是办正经公事的时候。
双宝瞧见了,不由得上前躬身请示:“公子的意思,难不成是……?”
兰芽点了个头:“去将那个人给本公子带来吧。多年未见,总要见见了。”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外头袅袅婷婷滴走进来了一个人。
冬天的天儿黑得早,兰芽在秦府跟秦令仪喝茶说话的时候还是晌午,这告辞回来,一路溜达回来,到此时朝外望去,竟然天色已然擦黑。
这屋子里院子里的灯便远远近近地都亮了起来。只是天儿还没全黑透,于是那灯光瞧着也不是那么很亮,跟青幽幽的暮色融合在一处,只觉一片又一片的朦胧。
就在那片朦胧里,那人的身影娉婷而立,看上去竟然像是许多个人影子叠加在了一起。
这一时间,这影子叫兰芽一下子看见了许多的人。
——大人。
——藏花。
——凉芳。
——宸妃。
——自然还有另外两个。不过都已经成鬼了,不提也罢。
那人微微娉婷一站之后,便忙向兰芽行礼。盈盈下拜,竟是万众风情。
兰芽笑了,招招手:“凝芳。多年少见,别来无恙。”
凝芳含羞俯首:“可是小的却也从未曾忘记过公子。这些年虽说吃斋念佛,却也没忘了要替公子祈福。”。
当日灵济宫在邹凯的引荐之下,收入了曾诚府中的旧人——四美:清芳、凉芳、凝芳、沁芳。
如今凉芳已是大太监,清芳和沁芳却做了吸血虫嘴下的鬼已多年。当年的四美从灵济宫销声匿迹而下,死的死,走的走,唯有凝芳留下来。只说看破了红尘,只求大人和公子赐一间小院,从此紧闭门扉,吃斋念佛,为死去的师兄弟超度便罢。
于是数年过来,就连灵济宫上下都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多年未见,凝芳容颜未改,而且神情气度反倒更胜往昔。
往昔,客观说他在四美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相貌不及凉芳,果决不
比清芳,城府不如沁芳……可今日看过去,反倒更觉他风华绝代。
兰芽便笑了笑:“那倒有劳你费心了。”
凝芳盈盈又是一礼:“应该的。这些年倘若没有公子的庇护,小的在这乱世红尘里又哪里还有安身之所。”
这些虚话,往常吃饱了闲的说说,倒也无妨;可是都到了今时今日,还说这些绕圈子的话,便没意思了。
兰芽便垂下头去,待得再重新抬起头来时,面上已经尽数泯去了笑意。
双目凝肃,直盯着凝芳。
“凝芳,你这些年吃斋念佛,一心超度的,实则不是你那两个师兄弟,你也不是为了凉芳和本公子祈福。你真正为的是——曾诚大人吧?”
凝芳愕了愕,随即倒也点头:“自然是有的。好歹我们师兄弟四个也是在曾大人府里长大。大人虽说只一心放在凉芳身上,可是对小的也算不薄。”
兰芽便笑出声来:“你既然知道他待你不薄,你又如何能狠下心来杀了他?!”
凝芳狠狠一怔,踉跄倒退三步。
“公子,你说什么?”
兰芽盯着他,轻轻摇头:“当日诏狱里的人都说曾诚最后那晚,去看他的是凉芳。凉芳走了之后,曾诚就不对劲了。待得曾诚转到了刑部大牢之后,便毒发送了性命。”
“所有人都说是凉芳,外人怎么思来想去也都认定只有凉芳才有这个影响力。凉芳自己也是孤傲至极,既然百口莫辩,到后来反倒就不辩了。于是大家才又更加认定了就是凉芳。”
兰芽说到这里,手指轻拍扶手,清亮一笑:“之所以都认定了是凉芳,那自然是因为那个人当真是像极了凉芳啊。不说别人,便连对凉芳一往情深的曾诚大人都给骗过了呢。”
“可是本公子却更相信凉芳的话,相信那个动手害了曾诚的不是他。于是这世上定然是有人能惟妙惟肖地扮成他,且相似的程度乱真到惊人的地步。”
兰芽妙目一转,便望住凝芳笑:“你跟凉芳是师兄弟,从前在戏班子的时候,你就与凉芳同出同入。你们师兄弟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