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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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着替娘娘办事,娘娘不能不管六哥啊!”
贵妃叹了口气:“本宫不是不管他,端的却要看他想不想管自己!”
梅影惊问:“求娘娘示下,奴婢怎地听不懂?”
贵妃轻哼一声,“你道皇上这些年为何独宠着小六?那是因为小六一向得力,皇上派的差事没有一件办得不好的。可是这一回,他却犯了糊涂!无论是皇上瞧着,还是本宫瞧着,凭小六的能耐,他都不可能不明白皇上要他去南京是去找回那笔银子的;可是他这一回偏偏失手了,回来说没找见。”
“本宫都难免觉着,他并非是没找见,他是明明找见了却要唬弄皇上呢!这算什么?这是欺君之罪!皇上不杀他,已是格外开恩,岂能放他!”
梅影闻言便急得快要哭出来:“六哥他这是做什么?既然找见了,何必回来不禀告皇上?”
“哼,”贵妃冷冷道:“那不是小数目,数百万两银子,兴许是他见财起意,想自己私吞了吧!”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没有见钱不眼开的。可是梅影左右思忖了一回,却还是摇头:“娘娘容禀,六哥绝不是见不得银子的人。且不说这些年六哥替皇上管着天下的皇店,哪一年的流水不也同样都是数百万两;再者还有漕运,南边皇庄每年的内供奉,也都是六哥亲自押运,那些东西加起来又何止百万之数?”
“六哥若想贪墨,这些年他早就染指了,又何至于半点都没曾有过?否则皇上又何肯连年信托于他?”
贵妃听了便冷笑:“那这回当真是奇了!他既然不在乎这么些银子,可是却为何明明知道却还要担着这欺君的罪名!”
梅影垂首,认真想了一回,便朝地上磕头。
贵妃皱眉:“这是怎么说的?窠”
梅影垂泪道:“奴婢倒有一层担忧,当着娘娘想说出来,却又怕娘娘责怪。”
贵妃叹了口气:“你说吧。此间并无外人,你又从小是在本宫身边儿的。本宫命里无子,情分上倒是将你当成半个女儿了。”
梅影嘤嘤而泣道:“皇上这回发了这么大脾气,会不会是怀疑,那笔银子实则就是曾诚留给六哥的?皇上虽然多年器重六哥,可是六哥毕竟是大藤峡余孽,皇上是不是担心六哥暗中还有逆反之心?”
贵妃凝望梅影,幽幽道:“那笔银子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策动一场大乱。这大明天下,自从土木之变、夺门之变之后,这才稳当了几年?皇上不求别的,只求这大明天下不要再有个风吹草动罢了。梅影,你明白么?”
梅影忍不住轻颤,重重点头:“皇上尤其不能忍受乱出肘腋,亲自养虎为患。所以皇上对六哥的防备之心,远比旁人更重。”
“你明白就好。”贵妃深深叹了口气:“这一次就要看小六他自己能否想明白。早早将银子交还皇上,让皇上解了疑心,他说不能又能因此而记功一件,何乐不为呢?他又何必,明知关窍,却不肯自救?”。
兰芽回到灵济宫去,便命双宝去请凉芳来。
双宝想得周全,便提醒道:“此时花二爷与凉芳公子的过结尚在,公子的动向难免牵动他们双方。公子这样单独与凉芳公子走得近,难免花二爷会多心。”
兰芽点头,道:“那你便也包一包竹叶青茶送去给花二爷。就说我本想邀请他们二位过来品茶,可是想及花二爷兴许不惯与凉芳公子同席,于是这便特别送过去一包茶。”
双宝会意微笑:“公子放心,奴婢会带双寿同去,叫双寿给花二爷烹茶。”
双宝去了,兰芽独自坐在灯光里,便出了神。
忍不住想起客路驿站,城墙余晖里,她说笑一般与司夜染做的那笔交易:她说用那一大包点心,换他不再追问银子的下落。
她自己都觉着不可行,可是他竟然就答应了。
彼时她唯觉不可思议,可是此时却忍不住,只想落泪……
以他多年侍奉皇上的经验,他不可能不明白皇上实则想要的是那些银子。他若想获释,便只有拿到那些银子。可是他竟然就依了她那小小的心眼儿,当真就收了一包点心而不再追问银子的下落——他难道是在用他的性命,来换取那么一包不值十两的点心?!
更何况,他不可能不明白,她究竟是为谁在隐瞒那笔银子。因她之故,他对慕容嫉恨日深,可是他明知道她是为慕容……他竟然还答应了。
一灯如豆,青烟幽幽。兰芽从未有此时这般嫌弃灵济宫太空太大,空大得让人都仿佛要被孤单和寂寞,兜头淹没。
门帘外,双宝清亮地道:“禀公子,凉芳公子到了。”
兰芽忙收摄心神,却还是被进门来的凉芳给瞧了个正着。
凉芳一边揭开披风,一边哂笑了声:“难得,兰公子也有露出这样落寞神情的时刻。倒被我看着了,真是造化。”
兰芽嗤了一声:“你看着就看着了,我又没有什么背人的。”
凉芳坐下,接过双宝送上来的茶:“你用一杯清茶就诳了我来,倒也不怕我嫌轻?”
兰芽便也坦白:“你猜的没错,我请你来,是有事相求。”
凉芳沐在热茶升起的热气里,缓缓道:“原本以为你今儿进宫去,便能将大人带回来了,竟然没成。看样子,你这回去南京,岂非又是白去了?”
兰芽说来生气,便砰地一墩茶杯:“南京的秘密都埋在你的心里,我纵然生闯了去,又能窥见几何?亏我真心待你,你竟什么都不与我说!”
凉芳轻哼:“从前你说与我联手,不过空口白牙,我如何能信你?不过这一回经历了过后,我倒是能与你说上一说了。”
兰芽便欢喜催道:“快与我讲讲,你既对曾尚书动了真情,当初却为何要告发曾尚书?”。
凉芳没回答,只闷头喝茶。
兰芽便道:“那让我猜猜,怕是曾尚书早有暗示吧?我在你房间廊檐下见了好些彩画,原本都美满精致,可是却总有几幅碍眼:比如嫦娥奔月,独自偷生;比如牛郎织女,天地永隔。”
凉芳微微一颤。
兰芽信心大增:“那些画都是曾尚书画给你的,他怎么会用这样不祥的意象?我便想,是不是曾尚书生前,也曾与你耳提面命过,说也许你们今生无法长相厮守,终究有一个人会先走?”
凉芳抬眸,目光如霜雪,罩向兰芽。
兰芽便叹了口气:“……而那个要先走的人,不会是你,而是曾尚书他本人。”
兰芽缓缓抬眸,迎上凉芳的目光:“而他希望,这个亲自送他上路,完成他这个心愿的人,就是他最深爱的凉芳你。”
凉芳的手一抖,杯子里的热茶便泼洒了出来,溅在他手背上。
瞬时已是红了,他却仿佛不察。
兰芽忙给双宝递眼色,双宝想要冲上来伺候,却被凉芳挥开。
兰芽便叫双宝出去,摆了摆衣襟,道:“凉芳,我知道这些画压在你心里已经很久了。你说给我听听吧。”
凉芳控制住情绪,将茶杯放回桌上,面上已是恢复了平静。
“如此说来,这一趟南京,你当真没有白去。那些画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看得懂画中真意吧。也罢,既然你已经猜着了,那我便说给你听。我想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也是要寻一个你这样的知音,托付他的一片诚心。”。
一年前。
南京。
曾诚旧宅。
依旧歌舞亭榭,楼台如画。
曾诚却一日一日清减下去。
凉芳独坐在花园假山上,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却听着假山下几个仆妇的搬弄。
“……这回,尚书就连曾经最得宠的五姨太都给撵出去了!又是为了那个凉芳公子。哎哟,真是造孽啊。”
那几个仆妇并不知凉芳就在假山上。凉芳也只当自己不在。
这样的罪名,他已然担得习惯了。
曾诚从外头回来,便急急寻他。凉芳坐在高处,悠闲瞧着曾诚各个院子地跑,他微微勾了勾唇角。能被一个人这样地寻找,竟是难得地开心。
最后曾诚终于在假山上找见了他,一头汗地埋怨:“你根本是早瞧见我在找你,竟然一声不应!”
他懒懒地反唇相讥:“我既替尚书枉担了许多撵走姬妾的罪名,难道还不能这样劳动尚书跑几步么?”
曾诚便一怔:“你都瞧出来了?”
“嗯,”他懒懒道:“尚书遣散家眷,当是为即将到来的灾祸预备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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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还有一更。
177曾付真诚
曾诚笑了一下,身形微微摇晃。
“果然我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却也明白,你们四个都是紫府的人。”
皇帝不相信大臣,于是在每个臣子身边安插眼线。有时是锦衣卫,有时是紫府,有时甚至更是锦衣卫与紫府皆派,只为他们能互相监督。于是皇帝即便身处皇宫深处,却能掌握臣子在外的一举一动。
甚至,臣子一日三餐桌上都有什么饭菜,甚至夜晚与妻妾说过那些闺房的话儿,皇帝全都了若指掌。
这早已是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罢了。以曾诚的官职,掌握江南盐引和漕运的重要职权,他便早知道他的府中必定有皇上的耳目。虽然四芳是打小便买过来的,起初嫌疑还并不重,可是后来渐渐着意留心,便已不难发现蛛丝马迹。
于是他暗藏下的那一笔银子被怀仁等人知晓,便也不奇怪了窠。
凉芳只轻笑了声:“知道便知道了,尚书何不将家眷遣散了之后,将我四个也杀了?”
那时斜阳正长,穿过飞檐,点点将曾诚的眉眼染成耀眼。
曾诚便是那样朝他垂下眸子来,伸手轻轻触了触他面颊,柔声道:“我怎会杀你?你又无错,错的是我。”
凉芳心下悄然一荡,他忙别开头去。
“原本,所有人都会痛恨我们这样的探子。你瞧这天下,不是都骂紫府骂得热闹?”
曾诚摇头:“你等身为暗探,所作所为无非是执行上司命令。而你们的上司,便是朝廷,是皇上。所以你们个人,又有何错?反倒是我等,必然是当真做了不法之事,才会被你们捉住;若都能奉公守法,你们也不会无事生非。”
凉芳微微动容,便道:“我劝尚书就此收手。我亲眼瞧着,那些银子尚书当是分文未动。只需交还,我凉芳定然拼了这一条命,却替尚书保下这一条命去!”
曾诚却怆然摇头:“不。凉芳,这笔银子我一两都不会交出。我从做这件事第一天起,便已然做好了今日的准备。用我曾诚一命,换得这些银子,已是值了。”
凉芳便急了,伸手攥住曾诚衣袖:“尚书,你原本是明白人,又何必做这糊涂事——贪官污吏,便是死了亦不得超生!更何况那笔银子你根本分文未动,便证明你根本不是给自己贪的!你究竟,是在为谁暗暗攒着这一笔银子?”
曾诚摇头微笑:“不要问。即便是你,我亦不会告知。”
凉芳一恼,转身便走:“随便你!尚书想死,我一个戏子如何拦得住!”。
紫府身份一节,凉芳掠过没提。
他语气淡淡地讲述着,就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他安排好了诸事,便来嘱托我,要我去将他告发给司夜染司大人。”
兰芽眯了眯眼:“他说,必须是告发给司夜染司大人,而不是旁人?”
“没错。”凉芳淡然望来。
兰芽心下一动,便忍不住问:“那他书房存下的那些画呢?当真是他事发之后,他家眷用来贿赂大人的么?”
凉芳便伸袖掩住嘴,笑了:“你怎又犯糊涂了?我方才告诉过你了,他事发之前早已遣散了家眷。又哪里来的家眷,于事发后才贴上题签,贿赂司大人?”
兰芽重重一怔:“你难道是说,这些画根本是曾诚生前便着力一件一件搜罗了来,就为送给司大人的?”
“嗯。”凉芳淡淡道:“这些画不是一年半载便收集齐的,是用了许多年的时间。当年我刚进曾诚府邸时,那些画不过只是现在的一半之数。”
“那时南京城所有字画店都知道曾诚收集字画,不惜银两,于是每每有到了的新作都捧给他去瞧……他却不是名家的便要,而是细细甄别遴选。每当有选对了的,便喜不自胜,有几回当着我的面便说走了嘴,说:‘这一回司大人必定又要欢喜了’。”
凉芳垂首抿了口茶:“依我看来,倒是多年之前,他就受司夜染所托,收集此类字画。只是司夜染收集这些画有何用,我便参不破了。”
凉芳说完,抬眼望去。却见兰芽面上一颗又大又亮的泪珠,倏地滑下面颊去。
凉芳不由得惊愕:“你怎么哭了?”
“没有。”兰芽急忙抹脸:“谁说我哭了?是灯烟熏了眼睛。”
凉芳便也没深问,只耸了耸肩:“我能说与你的,便是这些。其余的,还靠你自己去查。”说罢起身,就向外去。
兰芽捉着茶杯,借那水温来暖着手心,忽地问:“贵妃想要见你。你本人身为男子无法进宫去,贵妃便要我画像给她看。那依着你自己,你是希望我据实画,还是轻描淡写?”
凉芳立在灯影里,并未回身,只是微微侧了侧头:“据实吧。没的你又要拖累我也冠上一宗欺君罔上的祸事去。”。
凉芳走了,兰芽便转身疾步跑回卧房,一头钻进被窝里去,靴子都顾不得脱。
她在被窝里依旧冷得发抖。
她错了,她竟然从头到尾都错了。她竟然错得如此离谱!
怪不得慕容竟然不知道银子的下落;
怪不得慕容眼睁睁瞧着孙志南从曾诚书房里带走那些画,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
那是因为,曾诚的那笔银子根本就不是留给慕容的,而是——留给司夜染的!
由多年收集那些字画可证,司夜染多年前早已与曾诚有所私交——尽管那时候的司夜染很有可能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时,曾诚便愿意听他的话,便心甘情愿为他不计银钱、费尽心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