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秀与杀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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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就是你所说的这种人!”卫初晗冷目看他,咬着牙。
大雨纷然,远处雷声轰轰。那些阴暗面,那些不想提及的心思,在被一次次往后逼,终是全都发散了出来。忍了多久,言语就带有多大的攻击性。让对方旧疮撕裂,让丑陋的伤口重现。再去撒把盐,浇点水,烤些火。要痛,你我都跟着一起痛好了!
一道雷光,照亮少女那张苍白冷漠的脸。
“你什么都不说,但你什么都什么。我心思百转,可我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也不告诉你自己!纵是心有灵犀,我和你的距离,却从来没有近过!纵是我有隐瞒,你也有隐瞒!我有欺骗,你也有欺骗!我心里有不能说的秘密,你也一样!”
你我都一样。
我心有猛虎,你跟我一样。
我活在黑暗中,你跟我一样。
谁也别觉得谁高贵。
“我有秘密?是,我有。但你不知道吗?你没有猜出来吗?你要是没有猜出来,你会瞒我今天的事?!我没有说,但你什么都知道!”青年的脸阴沉,他看着少女的眼睛,怒到极致,让他一字一句,“你不过是没有证实罢了。”
他向前一步,紧迫着她向后。
“让我来给你证实,”他眼睛微红,声音低哑,抑制着太多的感情,“我就是刘洛!就是当年和你相爱的那个人!就是你想问不敢问的人!”
她被他迫得步步后退。退无可退,卫初晗靠着墙,出神地看着他。
她满身血液逆流,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在他与她对峙、一句话赶一句话,亲口说自己是“刘洛”时,卫初晗的力气,就在失去了。他的强大气势,他的一身煞气,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都会节节溃败。但是卫初晗仰着头,她脸色被他逼得已经透白,她的唇瓣没有血色,她像一个纸人,身体颤抖,随时会倒下。但是她的眼睛很亮,像光,像电,像火。她始终没有在他的压力之下倒下去,纵是他如剑直劈,她也没有一推就倒。
她声音一字比一字高,“那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你,我选择父亲而抛下你,让你成为卫家灭门的牺牲品。你心里怨我,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为你自己报仇!”
他的手,直接掐住她脖颈,力道很大,让她呼吸一下子喘不过来。
她抬着眼,望着他,又是爱,又是恨,又是觉得讽刺。她道,“你早就该杀了我。在认出我的第一眼,你就该杀我。我不告诉你今天发生的事,但那又怎样?你不也一样么?你早就不爱我了,早就放弃我了,你又何必一直忍着?……阿洛,你杀了我吧!”
她闭上眼,湿润的长睫垂在眼上。她静静地等他的裁决。
她对得起所有人,独独对不起他。她没有牺牲攻别人,独独牺牲了她。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她若是早知道卫家会被灭门,就算哭就算求,她也要恳求父亲带上他。可是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啊!
她爱的人,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难道她真的铁石心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在她知道后,她就不敢利用他杀人了啊。
她补偿不了他,只能不害他……
她没有一点办法。
她一声“阿洛”,柔肠百转,千回缱绻,百般悲苦。让他怔怔地看着她。
青年贴着她脖颈的手,并没有松开。听到她口口声声求死,他眼中怒火更斥。他再向前,两人身体相贴,卫初晗听到他呼吸灼热,“我不爱你?我放弃你?我不与你相认?你以为我对所有欺骗我背叛我的人,都能忍下去,不动她一下?你以为我把你当陌生人,你就真的是陌生人吗?你要真的是陌生人,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卫初晗长睫微微颤一下,唇微张,欲说话。
下一刻,她的唇,便贴上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
她身子僵住,惊愕地抬眼,看到青年在她眼前放大的面孔。
他在亲她。
他的睫毛与她相贴,她看到他苍白的脸,细微的毛孔。
她呆呆地看着他,看他垂着眼,亲吻她。
唇齿相撞,气息交缠。
卫初晗像被蝎子蛰了一样,猛抬起手,他的脸与她相挨,身子一动不动。她手抬到他面颊边,指节发白,手指屈起,颤抖着,战栗着。她没有打下去,她的手,轻轻地捧住他的脸——
她的少年。
她的青年。
她的爱人。
她喜欢他的。
一直、一直……一直都喜欢。
第31章 重新开始
灰瓦墙下,断线般的雨滴滴答答,从墙头落下,溅在他们身上,又从衣角上流下,水花在湿漉的青砖上溅出一朵花。乌黑眼瞳,澄澈神情,相拥的姿势,男女影子在水面上摇曳,难分你我。那水珠,落在眉毛上,颤一下;到了睫毛,再眨一眨;停在鼻尖,耸一下;落入嘴角,被舌尖碰到。
他们在雨中拥吻。
颤抖着,退缩着,却又不舍拒绝着。
这吻来得猝不及防。洛言的臂膀收紧,将卫初晗困在一片小天地间。他搂拽着她的腰,抱得很紧。他的手劲很大,攒得她腰肢有些疼。他试探性的,舌尖在她贝齿上扫过。才一碰,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的亲吻,让她溃不成军,被融化得一塌糊涂。
一开始卫初晗是抗拒,她全身僵硬,想给他一巴掌。她以防守的姿势靠着墙,咬着牙不让他进入。卫初晗骇得不知道该反抗,还是迎合。他的唇瓣冰冷,口腔里却是一团火。又急又狠,胸前震动,她喘不上气。她盯着他的眼睛,望着他垂下的目光……接着他唇齿扫过,一股让她战栗的欣悦感从尾椎骨起,让她整个身子发麻,涌遍全身。她给他的那巴掌,终究变成了温和地捧着他的脸。
然后骤然放弃躲闪,少女闭目,主动靠入青年怀里。
不是欲,而是情。
他拥着她的手,也在发抖。他热情而辗转,略带怒气的唇舌好像惩罚,又像是报复,还像是忍不住。忍不住自己的感情,怨愤她的疏离。雷声轰轰,骤雨打身,烟雾濛濛。他年轻的身体,却燃烧着一把火。
那把火,也传到了她心尖。蟒蛇一样箍紧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不觉跟着他的情绪走,感受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爱恨皆不得。
他们相碰的唇,冰凉的,湿润的,却又温暖的。面颊冰冷,长发相贴,抖得那样厉害,却吻得越发浓烈,像着了魔、发了疯一样——
“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
“谁又没有疯呢?”
卫初晗和洛言在雨中尽情而炽烈地相吻,不管不顾。不想去管昨天,也不想理会明天,只在这一刻就好了。
雨水淅淅沥沥,时间空间在此时重叠。好像回到少年,他们的第一次亲吻,也是在雨中。
忘了是什么样的由头,大约是做了坏事,两人躲在池中荷叶下,听侍女们来往找他们。滴滴答答,淅淅沥沥,世界那么安静,只有雨声溅在叶子上的声音,那声音如果可以看到,一定如同落在荷叶上的水滴般,圆润如珠。
谁的脸碰到了谁的嘴角,谁是预谋,谁是从犯,那些都不重要。
故事的开始,是从唇瓣相碰的那一刻开始。
【你的唇看起来这样好看,让我想亲一亲。亲一亲后,还想再亲。】
温软甜润,吸食罂粟般,明知道不应该,却停不下来。发抖的,害怕的,却又兴奋的。满心眼都是那个他(她),怎么停下来?知道这是不对的,知道父亲会责骂的,可是看到对方微红的脸,便舍不得离开。
再多一点,再久一点……让雨再下得大些,雾气再迷蒙些,世界再安静些,让亲吻更久些。
情难自禁啊。
情难自禁!
爱情如此媚惑人心,如此美好。它让你上一刻置身无间地狱,下一刻就看到了玫瑰盛开。他们站在大雨中,忘情地亲吻。在这噪杂琐细的世界,只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情难自禁啊。
情难自禁。
烟花忽地在黑夜绽放,绚烂得让人昏昏沉沉。玫瑰盛开,有情人会来采它,无论早晚。一身的不近人情,也有炽烈燃烧的时候。
突然,巷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哐声。两人身子僵住,洛言护住怀中姑娘,警惕地转目,向巷口看去。那里,缓慢地走出一个少妇的身影,正是九娘。她撑着一把木伞,满面通红而尴尬,透着无可奈何,“抱歉,打扰了你们……但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你们挡着门,我进不住……官府快搜到这个坊了,你们真的要这样吗?”
由是九娘的出现,终于打断了这场疯了般的亲吻。
九娘比他们两个还要不好意思,她跟江城传了消息后,从顾家坐马车回来。本来应该先回来,但一则下雨,二则谁料到洛言会出现呢。所以她回来时,到巷头,就看到青年抱着少女在亲吻。一时又是怅然,又是不可思议,还觉得不应该。心思转来转去,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想,但随着那二人的入情,她的心情,变成了满满的尴尬。
死了一个人,官府就算走程序,也会每个坊搜查一遍。
洛公子真打算和卫姑娘这样天长地久地亲下去,亲到官府赶到吗?
当然不是的。
被九娘打断好事,卫初晗和洛言彼此都远离对方一些,跟在九娘身后,一起进了院子。九娘撑着伞,给卫姑娘打着。她斜眼偷偷看,见卫初晗虽然面上绯红,却低着头若有所思,并没有神不守舍地往淋着雨行走的青年看去。
而褪去方才的热情,洛言又变成了九娘熟悉的那个冷漠得不得了的青年。他走在大雨中,好像感受不到雨水的冰凉、衣裳的潮湿。除了眼下耳根还有些没有消去的红,谁看得出他方才的情绪失控?
青年和少女都不说话,九娘只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谁知到了后院门口男女房舍分拐的地方,她只是转个弯,一回头,卫初晗就跟在了洛言身后,与九娘分道扬镳。
“……”九娘无语:姑娘你刚才的疏冷呢?刚才的“别看我,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呢?为什么洛公子一句话没说,你一言不发地就跟着他走了?
九娘只好惆怅地看着一男一女在她视线中走远。在她的印象中,洛言和卫初晗根本不可能有重归于好的机会。可是如果不是重归于好,之前她看到的,又算是什么呢?她有心想点明什么,却觉得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机会。
九娘握着伞的手轻微收紧,唇角带上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方才那瞬间,当她看到拥吻的两人时,还以为时光轮回,自己又回到了卫府,无意中看到小狐姐姐和她的小情郎偷做坏事。
时间啊,它带走了一些东西,却还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也带不走。
卫初晗静默走在洛言身后,跟着他回他住的地方。洛言是知道的,但思想冷静下来,他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受伤,之前的亲吻像做梦一样,那么不现实。所以他一声没吭,卫初晗也没说话。
到了屋子里进去,洛言取了一条干净的长巾,递给卫初晗。他转身要出去,卫初晗忽然开口,“你这里有姑娘的衣服吗?”
他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下头,这才出了门。
过一会儿,卫初晗擦着潮湿的长发,无意一回头,干净的、清爽的衣裳,已经摆在了屋中唯一的桌上。她四顾而望,没有看到洛言的身影。卫初晗换好了衣裳,一头湿发垂落,几至脚踝。她拿着长巾,一边小心梳理着云发,一边走出了屋子。紧接着,她看到洛言仍是之前一身湿漉的样子,他坐在台阶上,地上一圈湿水。青年安静地坐着,看着檐下飞洒的雨水出神。
看到这个青年啊,卫初晗心里有根线,扯得她发痒,不去弹一下,坐立难安。她忍了忍,还是不太能忍住。
卫初晗走了过去,在他身后跪下,她从后抱住他肩。他身子僵了一僵,卫初晗垂眼扫到他颈间大动脉的瞬间跳动,但他抿着嘴,一动也没有动。卫初晗伸手,去除他发间的簪子。他向旁躲闪,结果他一动,身体重量放在他上身的卫姑娘就有摔倒的架势,为防止卫姑娘摔倒,他只好一动不动。
洛言没有回头,唇动了动,声音低凉,“你干什么?”
时男女束发,若非夫妻,发间的玉冠、簪子,是不会让外人碰的。洛言的躲,正是出于此意。
卫初晗故作不知,淡声,“你头发湿了,我给你擦一擦。”
他似乎想说拒绝的话,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话压了下去,并没有说出口。于是少女拢着他的肩,跪在他身后,小心地为他卸下发簪,用长巾包住他的长发,一寸一寸地擦着。
青年眼睫湿漉,眸子乌润,望着雨帘,在滴滴答答的蜿蜒水声中,久而无言。
他听到身后卫初晗的声音,“洛言,我想我们需要谈谈。有些话需要说开。”
他没吭气。
听到她继续,“当年抛下你走,实在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是无心的,父亲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不知道卫家会灭门。我只以为是一般的意外,我不知道事情那样严重。原本跟你说好了的事情,却没有赴约,是我不好。”
“后来我被害死……我还是不知道你受了多少苦。我满心都是仇恨,爱情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承认,在这长达十年的封闭中,我很少想起你。我以为你不姓卫,我们家的灭门,牵扯不上你。你会忘了我,会长大,会娶一个喜欢的姑娘,你们成亲生子,恩爱一生,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被你从湖中救出来,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诚然有你容貌的变化,但更多的,想来是我的不在意吧。少年时的你,对这时候的我来说,根本不需要。”
“一个人怎么变,都会有少时的影子。所以后来,我又认出了你。我发现你也在躲我,也不想认我……于是我就心安理得,想这样走下去。我不知道当年我走后,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也是很不愉快的。不然你不会改变这么大。我很心疼你,也觉得对不起你,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