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在上-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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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药童提着食盒下去了,周太医看着桌上的膳食,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先是追问,然后是逼问,现在一些阴私的手段都出来了。
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呢?周太医真心不知道,可是为了家人他也得继续坚持下去。想到之前那小药童说的话,周太医的脸色变幻莫测,太子那边真的会如此做?他们又何来的信心便认为今晚太子那边就会动手,除非是在那边埋的有钉子,且地位不低。
回忆着近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周太医心中对被胁迫的感觉渐渐淡了。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他也早已是身不由己……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名小药童走了进来,是来收拾盘碗的。见桌上的膳食一点未动,他不禁望了周太医一眼。
“收下去吧。”周太医沉声道:“告诉你主子,我会照着你们说的做,但是我的家人——”
“周太医您放心。”
一晃到了酉时,周太医略微收捡了一下,便往宫门处去了。
到得宫门外,便看到家中那辆熟悉的乌篷马车。
近了前去,马夫恭敬的放下车凳,周太医上了车,放下车帘后,才徐徐出了一口气。
半响后,马车缓缓向前行着,晃晃悠悠让他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周太医心中一惊。紧跟着便被人钳制住,眼前一片漆黑。他奋力挣扎,口中急喊:“是谁?想干什么?老钱,老钱……”
老钱是周太医家的马夫,给周太医赶了二十多年的车。
车没有停,还再继续缓缓向前行着。
那人又轻笑了声,声音里有蔑视的味道,“不用叫了,外面那可不是什么老钱……”
周太医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想请你见几个人。”
“请我见人,有如此强盗行径的吗?”
“没办法,周太医平时太不给面子,咱们只能用点旁的手段。”
*
东宫
已是二更天了,书房那处仍是灯火通明着,太子坐在书案后略有些兴奋与不安之色。
“陈起还没回来?”太子问道。
靠门边那处的一个太监,出门去问了问,回转禀报:“殿下,陈公公还没有回。”
太子皱起眉头:“刘河呢?刘河也没回来?”
两人一起出去的,陈公公没回来,刘侍卫又怎么会回来!
那太监只敢腹诽,面上却是怯怯的说了一句,“刘侍卫也还未归。”
“这两个人,办个差事居然办这么久……”太子站了起来,不停的来回踱步着,似乎非常急躁的样子。
就在这之际,外面响起一阵动静,那太监赶忙探头望去,一见来人,就露出满脸喜色。
“殿下,刘侍卫回来了。”
太子面色一喜,“快传!”
刘侍卫疾步走进来,先是行了个礼,然后便在太子手势下,往他边上去了。
“如何?”
“殿下,幸不辱命!想那周太医奸猾似狐、顽固如石,有其软肋在我们手中,也是不服输。殿下您是没在当场,没看到周太医那张老脸,在他知晓一家子都在我们手中时,那副表情精彩的很。”
这并不是刘侍卫第一次与周太医打交道,早在之前就在太子的吩咐下,派过人去与他接触过。不管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诱之以利,皆无用!那周太医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次能拿下周太医,刘侍卫也是解气的很,再加上太子对那周太医也是满腹怨气,自是要多多渲染,让太子也解气一把。一般在主子身边做奴才的,俱是深谙此道,刘侍卫能混到太子心腹之位自然也不差。
可惜刘侍卫不知道太子心里此时迫切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反而有些适得其反了。
“说重点,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做甚!”太子不耐道。
刘侍卫忙整了整表情,凑近太子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此言当真!”
太子的声音蓦地炸起,竟让离他很近的刘侍卫有些受到惊吓。太子没有理会他,自己就在当场转起圈子来,足以证明此事让他有多么的震惊。
“自是不假,属下和陈公公亲耳听闻。”
“陈起呢?”
刘侍卫一愣,道:“陈公公负责扫尾去了,想着殿下这处还等着消息,属下便先回来禀报。”
具体情况确实如此,不过下面人之间的机锋,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是不能懂的。
此事本就是陈起的功劳,周太医的家人也是陈起找到的,刘侍卫之所以会跟去,不过是搭把手,也算是太子潜意识的一种不信任。毕竟陈起从他身边冒头,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虽是非常能干,颇得太子另眼相看,可刘侍卫却是太子的铁杆心腹,根正苗红的萧家一系,自然不是陈起这个后起之秀的无根之人可比的。
包括这回来禀报一事,也是陈起特意让给刘侍卫的,这么大的喜事好事,太子一个高兴自然赏赐不少。
“好,好,真好。你和陈起孤都有赏!这样的好事,应该与母后知晓。”
太子刚抬起脚,突然想起此时天色已近三更天,他就算贵为太子,这会儿也是不能往后宫去的,只能按捺下兴奋与冲动,又坐回椅子上去。
竟然只剩下两年的阳寿?那么是不是代表他再等两年,便能登上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母后,儿子终于等到了,待他成了真正的九五之尊,那些给他屈辱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一天,不远了!
与此同时,一处宅子里。
太监陈起与一名不起眼的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至于其他事物,自然有人收场。
周太医也被带走了,此时周太医已经成为他们的座上宾,自然要小心送回。
马车到了离周太医家不远处的一个巷子,便停了下来。
周太医下了马车,步履蹒跚的往回走去。
到了自家门前,轻轻的敲了门,家中的那名老仆便来开门了。
“老爷,怎么回来的如此晚,可是用过饭?”
周太医没有说话,疲惫的挥了挥手,便往里面行去了。
刚进了屋里坐下,身边蓦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今日做的很好,希望能继续保持。找个机会在陛下那里露出些端倪,剩下的我们会做。”
周太医本身便厌恶这些魑魅魍魉,今日又受到了这么多刺激,早已是精疲力尽。这会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又突然被人吓了一跳,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你们到底想做甚?堂堂的皇子竟然手段如此肮脏,胁迫、欺骗、尔虞我诈,无耻之极,可有一丝羞愧之意?”
对方并没有说话,等待周太医发泄完。
待周太医骂完一通,喘着粗气停下,对方才轻笑着开口:“我们想做什么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咱们是在互利互助罢了。要知道以你如今身处的局势,即使没有我家殿下搀和进来,你觉得以你的能力,能够全身而退?从一开始你就逃不开了,这些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医应该懂,若不然也不会将家人隐藏起来这么多年的。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家人在我们手里很好很安全,你照着我们的做,也会很好很安全,仅此而已。”
周太医涨红着脸:“卑鄙!你们这般与太子等人又有何区别?!”
那人轻笑了两声,站了起来,“周太医是个聪明人,应该懂自己该如何做,威胁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顿了顿,他又道:“周太医的‘家人’如今在太子手里,受到胁迫的你,自然要让你的‘主子’知道你的苦处。”
丢下这些话,那人便消失了。
只留下周太医一人坐在那里,刚才那些话在他耳边久久不散。
☆、第165章
就如同那人所说的那般,周太医现在确实是已身在漩涡之中,早已出不来了。
脚下是一条羊肠小道,左右都是悬崖,周太医只能小心翼翼求个安稳。甚至安稳他现在已经不求了,只求不连累家人。
谁能想到当初本是稳妥之计,将自己全家送离京城,托付给有同门之谊的师兄手里,谁知却是羊入虎口。没想到那样一个默不作声的人,也会动了这样的心思,果然是天家无父子,扯到了那个位置,再无害的人也回瞬间变了面孔。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为了家人,他只能老实听命。
周太医老实的照着对方的话去做着,一点一点,不动声色,却露出了许多猫腻。
帝王都是多疑的,以往周太医便有这个认知,直到此时他才能真切的体会,他能感觉出头顶上的那道目光慢慢有了些异样。
周太医其实怕熙帝的,怕得不得了。那次他是眼睁睁看着几个同僚被拖下去的,他以为自己也会死,没想到被留了下来。事后才明白,他之所以会被留下,除了医术是一点,还有一点则是他脾气是有名的孤僻,顽固不化且无牵无挂。
与那些有家累,有负担的太医们相比,他身上可被利用的地方是最少的。
当周太医明白因为这些,自己才留有一命,心中即悲怆又有些可笑。
熙帝种种行为都是想隐瞒自己的病情,那么此时若是他知晓其实他的病情,已经有人知晓了,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永远是君临天下的,操纵着无数人的生死与喜怒哀乐。
周太医是为皇家服务的太医,但很多时候却是打心底的厌恶皇权的,尤其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牵扯上自己,甚至牵扯上家人,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莫名的愤怒。
所以即使此时他是被人操纵着做着一切,即使他这会儿在与人赌命,他仍存了一丝看笑话的心情——
面对这样的情形,高高在上的您又该如何?
……
“也就是说,你是有家室的?连孙子都有了!?”
“臣有大罪,请陛下赐臣死罪。”周太医抖如筛糠,强自说道:“可当时并不是有意隐瞒,臣性子容易得罪人,旦夕祸福难料,周家只有微臣这一脉香火,便有意隐藏了起来。谁曾想却被人有心人利用起来,臣自己身死没关系,却不能不顾年迈的老妻和幼小的孙子……臣绝不是有意欺君,请陛下明鉴。”
说完,便开始用力的磕着头。
“也就是说朕龙体之事,你告诉了别人。”熙帝笑了两声,“好啊,个个都极好,极好……”
口里还在平静自语,手上却是抄起笔洗砸了下来。
脆响声在大殿中响起,笔洗碎片飞溅,熙帝粗喘着气,周太医一惊瘫软在地。
“朕不会杀你,杀了你到哪儿再去找个周太医呢?朕会帮你把家人找回来,你的脑袋先记着……”
声音到了最后,几不可闻。
*
熙帝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帮周太医找回他的家人,而是借着救人之名,却行了杀人之实。
若不是周太医亲眼目睹,他是万万不能相信这一切的。
那人突然出现,说要带他去看一场好戏,便大半夜来到这荒郊野岭之地。没想到竟真看了一场好戏,一场天大的好戏。
“里面的人全死了?”周太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杨辉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太残忍了……”
“你全家也在。”
这句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话语,却是让周太医又是一抖。
全家也在!
这句话让周锦突然暴怒起来,似在遮掩似在彷徨,“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如此,我在陛下那里未透露一字半语,你觉得这样有何用?你主子会不会是太想当然了,还是你自作主张,故布疑阵?你们不觉得这样太荒谬了吗!”
杨辉轻笑两声,眼中却没有笑意。
“周太医真是太高看杨某了,此事乃殿下下令,杨某只负责行事。还有殿下不光是我主子,还是你主子。”
见这人面露鄙夷,杨辉声音冷了下来,“周太医可不要忘了景州那边还有什么人。”
“你们这群人都是一般无二的肮脏!”
杨辉冷笑了几声,“周太医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可不光是为了殿下的事,也是为了救你。”
“救我?”
“你真当那边没查过你?只是被我们的人把痕迹抹了罢了!世间没有不漏风的墙,有做过必然有痕迹,如今这金蝉脱壳,可不是帮你彻底解决问题了吗?”
“你……”
“还有,很多东西不是需要你去说,便能成事的。说有什么用,还得落下猜疑,这得人自己想——”
周太医现在的大脑已经是一片浆糊了。
“明日还会有一场好戏在那边上演,你回去了可要想清楚该怎么做,千万别害了自己害了全家,关键是不要害了殿下。”杨辉嗤笑了一下,鄙夷看他,“真不明白殿下为何为你这样的人大费周章,可惜殿下的苦心你根本看不懂。”
没等周锦再说什么,他下令道:“送周太医回去。”
“是。”
*
说破了此番不过是一场布局罢了。
熙帝不想让周太医为人所胁迫,毕竟他现在的龙体还是需要周太医的。换一个人,还要担心那人出什么岔子,用新不如用旧。只是有软肋的人用着总是不舒服,不如斩断的干干净净。也断了周太医其他的心思,彻底为自己所用。
而杨辉等恰恰是利用这种心态,使出了金蝉脱壳之计。既让周太医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也让熙帝为周太医扫除了‘后患’,同时在熙帝的人进入那栋宅子后,自然会找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并不会指明胁迫周太医的人是谁,却是给人留有了无限幻想。
当然在太子那里,却是全然不知道发生这一切的,他还是以为自己捏了一个天大的不得了的利器在手中,殊不知早就被人算计了个彻彻底底。
至于周太医这种小人物的心情,是没有人去关心的。熙帝命人似是而非的说了一些‘本是想救出其家人,哪知对方负偶顽抗,致使其全家丧生’的话,此事便船过水无痕了。
可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猜忌早已埋下。
帝王之心从来难以猜测,尤其是一个没多少日子可活的人,所有觊觎着自己一切、巴不得自己早死的人,都是那么面目可憎!
*
太子自成年起便被熙帝带着听朝,如今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