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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部分

悍妃在上-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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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妈妈是知恩图报,想着家里如今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境况如此艰难,她又怎么能忍心离开。
  可再多的忠心,也经不过这一日日的消磨。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一个下人呢?
  尤其赵妈妈如今年老体迈,更是不能支撑。而老夫人自从离开威远侯府脾气更见古怪,平日里吃饭喝水俱是与人捣乱,洒了自己一身不说,也弄得被褥狼藉。
  如今可不能与在威远侯府时比了,老夫人弄脏的被褥俱得赵妈妈和小苗清洗。自然也能请别的下人帮忙,可别人手里的事都做不完,难免会出现洗得不及时的情况。不能冷着冻着老夫人,也只能两人日日脚跟不挨地的忙着。
  一边是脾气古怪可这劲儿折腾人的老夫人,一边是儿子媳妇孙儿日日催促,赵妈妈终于坚持不下去,动了想离开的念头。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抹除不掉。
  经过了一些日子的犹豫,赵妈妈病了。

☆、第138章

  晚上,老夫人又闹腾了起来。
  赵妈妈端来的鸡汤喂她,被她吐了一身,弄得衣裳上被面上到处都是。
  赵妈妈知晓老夫人这是不愿喝鸡汤,自从威远侯府迁出来以后,老夫人的伙食便下降了一大截。往日虽不是人参鹿茸不断,也是日日有燕窝等滋补品可以用的。如今老夫人用来补身子的滋补品只有一种就是鸡汤,母鸡炖当归、红枣之类等等。不管它里头怎么换内容,它也是鸡,味道就是一个样儿。
  别说老夫人之前很少吃鸡,即使吃鸡也是颇多讲究,例如宰杀十几只鸡,只为了吃一碟红烧鸡翅中,或者几只鸡拿来炖汤,只为了吃一碗鸡丝面。用鸡来打发老夫人,她又怎么可能接受呢?
  也因此,不懂事的小苗出去总是说,老夫人嘴馋了,想吃好的了。
  赵妈妈也没空去管她,就由着她讲。其实小苗也不是嘴碎,只是下人之间也是颇多机锋的。明摆着到老夫人身边去侍候是苦差事,傻子才会主动来,也因此落在小苗这个外买来的小丫头身上。而有的下人,她自己躲懒,还总是喜欢讥讽别人。每次一见小苗坐在大木盆前搓洗被面,就会有人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小苗年纪小不懂事,她是不能理解那么好的鸡汤为什么就让老夫人如此不待见,她只能说老夫人想吃好的了。她也是好心想让陈氏夫人知道后,给老夫人换换口,可惜陈氏总是视若无睹。
  赵妈妈在前面支着,让小苗给老夫人换下身上的衣裳。小苗欠着身子去解衣裳,耳边是老夫人含糊不清的嘶吼与咒骂。
  一起先,小苗也是挺怕这种声音的,日子久了,不是离得太近,她倒也不怕了。就是她不敢挨近了去看老夫人的脸,这张脸总让她想起小时候娘给她讲的黄皮子精的故事。
  小苗不是威远侯府的家生子,是之后来到衡水胡同,实在没人来侍候老夫人,从外头买来的。
  一通忙活下来,赵妈妈和小苗两人俱都是大汗淋漓。歇了一会儿,小苗去厨房端了热在灶上的饭。赵妈妈让她先去吃,自己则坐在床边劝老夫人。
  小苗很佩服赵妈妈,因为她也曾听过老夫人说的话,却是怎么也听不懂。她自然不知道这是赵妈妈侍候老夫人几十年才锻炼出来的功力,哪怕是老夫人一个眼神,赵妈妈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小苗蹲在外间扒着碗里的饭,下人的饭自然没有主子们的好,只有几块大肥肉和一些菜叶,却是小苗以前怎么也不敢想的吃食。其实小苗就是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的,前年闹灾荒,家里养不活她了,就把她卖了。被卖的时候,小苗才八岁,如今也不过十岁。
  赵妈妈终究还是没劝下老夫人,剩下的半盅鸡汤端了出来。小苗嗅着鼻子闻空气里的鸡汤味儿,赵妈妈见此将剩下的鸡汤都倒进她碗里。小苗让赵妈妈也吃一些,赵妈妈摇摇头,样子奇怪的瞄了一眼小苗。
  小苗知道这是怜悯的意思,这院子里有许多人这么看她。在小苗来看,这些人都是挺无聊的,日子不就是这么一日日磨过来的吗?能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她们大概没有尝试过连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
  赵妈妈连晚饭都没有吃,唉声叹气摇摇头又进里屋去了。老夫人身边必须得有人值夜,这项工作一般都是赵妈妈来做的,小苗因为人小又有点笨,所以轮不上她。
  半夜里,小苗被赵妈妈叫醒了,说自己有点不舒服,让她去守一会儿。
  次日,小苗奇怪赵妈妈怎么没起身,去叫她的时候,却发现赵妈妈起不来了。
  ……
  赵妈妈病了,病得很厉害,直接躺在榻上就起不来了。
  陈氏有给赵妈妈请大夫,大夫说人年近大了,又亏空的厉害,只能先慢慢养着。
  赵妈妈病了,没办法再侍候老夫人,小苗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只能从下人里抽一个出来去侍候。下人们唯恐避之不及,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陈氏不可能亲自上阵,所以挑中了谁,自然是谁倒霉。
  见不到赵妈妈,老夫人闹得更加厉害了,可没人听得懂她说话,闹就让她闹吧。倒是小苗明白老夫人为什么闹,告诉她赵妈妈病了,如今起不来了。
  赵妈妈又躺了两日,她的儿子上门了,求了三爷说想把赵妈妈抬出去。赵妈妈一辈子为威远侯府卖命,如今病入膏肓,赵妈妈的儿子想将她接出去侍候两日。
  三爷同意了,赵妈妈被抬走时,眼中泛着泪花。
  赵妈妈走后,老夫人沉寂了好一段日子,可没过几日又故态复萌了。可着劲儿的闹腾,只是这次侍候她的下人可没有如此尽心,衣裳被褥脏了就继续脏着吧,洗不急就等着吧。至于擦身就更不用想了,连应该每隔半个时辰便翻一次身都没了。
  三爷隔一两日就会来给老夫人请安,可如今老夫人已经变得与以前完全是两副样子,并且她无故闹腾人人皆知,他也不好谴责下人,只能让陈氏多上点儿心。陈氏本就是一肚子气,这么大一个破烂摊子都得她操心,两个女儿日日来找自己哭诉,他严瞿当面说的好让她多上心,扭头便去翠姨娘那里了,她会多上心才有鬼!
  瘫在床上的病人本就需要尽心侍候,方能长久。这么闹腾着,没几日老夫人就没力气闹腾了。天气炎热,无人给她翻身擦汗换被褥,老夫人很快就长了褥疮。
  她疼她难受,于是日日夜夜都能听到她的呜呜啊啊的声音或者嚎叫。只是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去关注她了,人人都当老夫人是刻意如此。与小苗一起侍候老夫人的那个婆子甚至暗里咒骂,你怎么不赶紧死呢,死呢!
  突然有一日,老夫人终于消停了。不再闹腾得六姑娘七姑娘吓得夜里直哭,也不再闹腾得兰姨娘要往年幼的儿子耳里塞棉絮,大家脸上都现出了阳光。
  又是一日,小苗的尖叫声响彻整个二进的院子。
  老夫人没了。
  *
  老夫人的死状极惨,骨瘦如柴,后背臀部全部是早已溃烂的褥疮。
  三爷大发雷霆,责骂侍候老夫人的下人。
  可下人也挺无辜的,小苗年纪小,本就是个打下手的。赵妈妈走后,陈氏也有安排人过来侍候,只是干个几天,人就不干了,哭着喊着不干了,只能换人。最后竟然形成这样的规矩,几个下人轮着来侍候,隔几日换一个。老夫人这样能去找谁的责任?总不能通通拉出来打一顿。更何况打了下人,这府里的差事谁做?
  在翠姨娘的挑唆下,三爷将责任通通怪罪到了陈氏身上,都是因为这个儿媳妇不上心,才会造成如此情况!
  闹也只能在自己府里闹,去报丧各处之前,是要给老夫人收捡好的。总不能让大房和大姐知道是因为他们三房不上心,老夫人才会如此凄凉的逝去。
  严郅不在,薛氏带着两个儿子来,沈奕瑶和严陌也赶来了。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赵妈妈的儿子,没敢回去告知他娘这个消息。赵妈妈自从离开这里后,回家就大病了一场,如今也才刚刚见好。他怕告诉了他娘这个消息,他娘承受不住。
  老夫人的丧事就在衡水胡同里办了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除了陈家、沈家及薛氏的娘家意思性来了人,几乎没有人来吊祭。严凤哭得死去活来,也无济于事。
  人死了就死了,人死如灯灭。
  停了七日的灵,就匆匆下葬了,就埋在严霆衣冠冢的前面,与过世的老侯爷毗邻相居。
  许向荣本是想瞒住严霆的,可考虑了之后,还是决定告诉他。
  严霆本就大病初愈,知晓这个消息后就倒下了。人醒来之后,硬撑着让人抬他上了马车,马车在衡水胡同三房住处的对面停了整整一个晚上。
  到了老夫人下葬这日,自然所有人都到场了,连严嫣和骆怀远也来了。
  事罢,严嫣和骆怀远上车准备回府之时,远远的看见一辆颇为眼熟的黑漆平头马车。
  这种外表普通的马车,京城到处都是,让严嫣侧目的是,早在之前她就在衡水胡同那处见过这样一辆马车,此时居然又见着一辆。
  是同一辆,还是她看错了?
  “怎么了?”骆怀远问道。
  严嫣摇摇头:“无事。”
  这件事只在严嫣心里引起一阵淡淡的涟漪,并未往深处去想。
  ……
  待所有人都走后,那辆停在远处并不起眼的马车终于驶近。
  离着老远便停下了,马夫下来放下车凳,并掀开车帘。
  马车里响起一个声音。
  “我让人扶你下去。”
  “不用。”这是另一个男声。
  紧接着,从马车里出来一人。
  此人面容苍白似鬼,双颊下陷得厉害,似乎只剩了一把骨头。其行动颇为困难,简简单单一个下车的动作,便让他磨蹭了许久,并出了一头冷汗。
  车夫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扶了他一把,他避无可避的下得车来,差点没一头栽过去。
  “你的腿伤——”
  严霆艰难的拄着木质拐杖,另一手挥开身后想搀他的手,“你滚,你滚开!”
  他的神情颇为激动,双目下陷,眼下一片黑青,两只眼睛满是红血丝。乍一看去,就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一拐一拐的往前行去,每走一步便痛入骨髓,可他却打从心底泛出了一股爽快感。
  娘,娘,不孝儿子来看你了!
  许向荣从马车里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须臾,他下了车来,跟在其后缓缓向那处走去。
  严霆完全是拼着一股劲儿走到坟前的。
  那次坠崖之后,他的右腿受伤太重,据说被人找到他时,他的右腿骨直接□□在外。之后寻访名医,才将他的腿接好,大夫说需得好好养着,倘若不然以后会落下残疾。
  按理说,此时严霆不该逞强下地走动的,可他作为人子,从未曾好好尽过孝道,亲娘死前未在身边,孝子摔碗打幡他也不在,甚至下葬之时,他也不能露面。严霆好不容易从求死的阴影中走出来,好不容易升起了一点求生的念头,此时完全被老夫人的死给打碎了。
  即使明知,生死乃伦常,老夫人的身子早就不好了,估计得知自己的死讯后,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承受得住这些!又经历从住了一辈子的威远侯府里搬出来,这又是一项打击!老夫人会不好,是可想可知的。可是严霆此时想不到这些,即使想到这些也不想理会,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都是因为自己老夫人才会死得这么早,这么凄惨,若不然老夫人定然会安享晚年。
  严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扔掉手里的拐杖。
  随着一声悲痛至极的‘娘啊’,他匍匐在地,将自己所有的哀恸全部哭了出来。冷风呜呜的吹着,白色的纸钱被刮得随风起舞。许向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手背在身后,敛衽为礼。
  严霆就那样跪着,就像是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塑。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小雨,雨下得又细又密,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地面。
  许向荣上前两步,去拽他起来:“走吧,该离开了。”
  静默已久的严霆,一把挥开他:“你滚!”他歇斯底里的吼着,宛如许向荣就是他的仇人。
  许向荣嘴角抿得很紧,面部线条僵硬。
  “我再说一次,该离开了!”
  严霆并不理他,他又伸手去拽他。许向荣并不会武,若是严霆身体还好的时候,自然拉不动他,可他如今病体刚愈,又添心伤,腿脚也不便利,许向荣一拽,便将他拽起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你还不如让我死了,我不会感激你的……”
  严霆像似疯了似的,死命挣扎着,雨哗哗的打在两人的身上,不一会儿头发便湿漉漉的贴着人脸上。
  “你够了!闹什么闹!”
  许向荣忍耐不住,一把将他惯在地上,见他摔着地上样子狼狈,又觉得不忍去抱他。
  “我的耐心有限,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别问我什么要救你这种蠢问题,既然我把你救了,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
  许向荣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严霆往马车那边行去,车夫赶忙上前帮手将他抬到马车上。
  严霆面容极为狼藉,满是泥泞瘫倒在马车上。他嘴唇冻得青紫,面部线条呈现出一种很怪异的弧度。
  “你恶心,你真让我恶心!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此番境地!”
  许向荣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帕子,擦了擦淋湿的头发,又慢条斯理的拭着手上的泥水。
  “是的,我恶心,我卑劣,这些你说过无数次。即使你表面曲意逢迎,心里也是这么骂我的。你愿意怎么骂就怎么骂,但是别忘了一件事,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
  “你以为我是你救回来的,我便要感激于你?想活不容易,想死还不简单!”严霆冷笑道。
  话音还未落下,严霆就发现自己下巴上多了一只手,那只雪白修长的手紧紧的捏住他的下颚,像似要掐碎它。另一只同样雪白修长的手拿着一块儿帕子,缓缓地擦拭着他的脸,动作很轻缓,但这动作与眼前这张脸,却让严霆忍不住的胆寒。
  薄薄的、呈淡白色的唇上下开合:“我发觉人真是不能给脸,我给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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