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使用手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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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觉得很痛快,甚至还跳上去踩了两脚,踩得面具四分五裂,她才停下。那个面具是上元节时父亲送给她的,她本就是好玩的性子,这个面具十分对她的胃口,三天两头就要拿出来吓人,当成宝贝一样。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想要了,只想破坏它。
“阿箩,你为何把面具扔了?”
身后传来一道严肃的质问。魏箩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的廊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魏昆,一个是她的继母杜氏。刚才出声的正是魏昆。
魏昆穿着一袭绛紫竹叶纹直裰,面容严厉,眼睛深处却藏着宠溺。他走上前,“你不是最喜欢爹爹送你的面具么?”
魏箩不理,低头又往面具上踩了一脚,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
魏昆弯腰把她抱起来,弯唇笑道:“是不是谁惹我们阿箩生气了?告诉爹爹,爹爹为你出气。”
杜氏站在几步之外,她穿着绣金丝芙蓉褙子,里面穿短衫配一条烟霞紫挑线裙子,头戴珠翠,珠光宝气。原本面带笑容,在看到魏昆如此疼宠魏箩之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冷硬。
魏箩趴在魏昆的肩头,正好能看见她表情的变化。
以前她小,不懂得人情世故,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多想。可是现在不一样,她看杜氏,处处都能感觉到她的虚伪。
魏箩在魏昆肩上爱娇地蹭了蹭,声音软糯,可怜巴巴地控诉:“阿箩生病了爹爹都不来看我,爹爹不疼阿箩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
魏昆怎么会不疼她呢?正是因为疼她,所以她生病时他在床头坐了一天一宿,后来她醒了他才离开。这个小没良心的,只知道醒来后看不见他,却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他来过几回。魏昆叹一口气,“是爹爹不好,爹爹应该多来看你几趟。阿箩摔面具是应该的,都是爹爹的错。”
魏箩抬头,果见杜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魏昆这么宠她,她很有危机感吧?是怕她抢走魏筝的宠爱么,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她卖掉?
仔细想想,爹爹宠她似乎真的比宠魏筝多一些,为什么?两个都是他的女儿,有什么不一样么?
魏箩想了想,源头应该出在她的亲生母亲身上。
魏箩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印象,听四伯母说,她和常弘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没有了。外人都说她产后大出血死了,可是四伯母却说她娘没死,只是不要他们了,去了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四伯母还说爹爹非常爱阿娘,爱到没边儿,当初为了让英国公答应他迎娶阿娘,足足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活生生饿晕过去了,英国公才勉强答应他。
听说成亲以后爹爹几乎把阿娘宠到天上去,两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阿娘生完她和常弘以后就离开了。爹爹当初疯了一样,四处寻找阿娘的下落,找了三个月都没有结果,没多久就娶了杜氏做续弦,九个月后生下魏筝。
他现在心里还有阿娘么?他还记得阿娘的模样吗?
魏箩埋在魏昆颈窝冷笑,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她也没有多少感情。唯一有点触动的,大概是想知道她当年为何要抛夫弃子吧。
*
“面具碎了就碎了,正好我今天要带阿箩出门,再重新给你买一个好不好?”杜氏方才插不上话,目下见魏箩安静下来,不禁笑着提议。
魏箩抬眼看她,冷冰冰的一双眼,一点也不像是孩子该有的眼神。杜氏蓦地愣住,莫名其妙被这眼神看得心惊,正要细看时,阿箩已经换做一副甜美笑脸:“爹爹跟我一起去好吗?阿箩好久没跟爹爹一起出门了,想让爹爹陪我。”
无论杜氏再怎么看,都找不到她刚才的表情,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魏昆遗憾地摸摸她的头,“我一会儿要去翰林院,不能陪你出去了。”
魏昆是前几年考中的进士,如今是翰林院庶吉士,每日都要忙着学习,应对考试,是以经常一整天都不在家。最近几天在家的时间长,那也是因为魏箩生病了,他不放心,要留下来照顾她,才多待了一些时间。
一旁的杜氏松了一口气。
魏箩心中一笑,故意把魏昆抱紧:“那爹爹带我去翰林院吧?”
魏昆以为她舍不得跟自己分开,既欣喜又无奈,“爹爹是去办正事儿的,带着你去像什么样子?乖乖跟母亲一起出门,你们去护国寺上完香我就回来了。”
回来?她若真乖乖去了,还能有回来的机会么?
魏箩偏头,总算正眼看向杜氏,“金缕姐姐说我的病还没好,要去街上再抓两服药。药方在傅母那里,太太,我能带着金缕姐姐和傅母一起去吗?”
金缕是她最信任的丫鬟,傅母叶氏是从小教养她的妇人,两个人都对她全心全意,忠心耿耿。有她们两个在,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上辈子她就是信错了人,带着金阁和金词一起出门,没想到这两个丫鬟早就被杜氏收买了,关键时刻对她这个主子不闻不问,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杜氏杀害,只知道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杜氏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魏箩重复一遍,“太太!”
杜氏无措地看向魏昆,拧起眉头,“这孩子怎么了,以前都叫母亲的,今天怎么突然改口了?是不是丫鬟在底下跟她乱说什么?”
魏昆也跟着问她怎么回事,她似懂非懂地说:“四伯母说我有母亲,太太不是我的母亲。”她抓住魏昆的衣角,仰头天真地问:“爹爹,我的母亲是谁?”
杜氏活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的从容再也挂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嫁给魏昆之前,他曾经有过一个正妻。因为她娘家有忠义伯府撑腰的缘故,平常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正妻姜妙兰,如今被阿箩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不得不说,她心里还是很膈应的。
魏昆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很快恢复如常,“阿箩听话,太太就是你的母亲,日后不可再问这个问题了。”
有把女儿活生生掐死的母亲么?
阿箩眼梢透着冷,她打定主意,即便她的母亲不要她和常弘了,她也不会再叫杜氏一声“母亲”。
*
盛京城街道繁荣,自大梁开国以来,崇贞皇帝治国有方,赏罚分明,将盛京城和其余几个重要城市管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街道日益繁华,坐在马车里都能听见往来商客的声音,以及道路两旁酒家的吆喝声。
魏箩跟着杜氏出来后便一直坐在窗边,掀起半边绣金暗纹的帘子,目不转定地盯着街道。
杜氏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对街上的东西好奇,所以也没怎么管她,任由她去了。只要一想到再过一会儿,就能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她便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这些年她最讨厌的就是魏箩和她弟弟魏常弘,但是为了一身贤惠名声,不得不装出笑脸对他们两个千般顺从,万般的好。其实她早就厌烦透了,只要一看见这两个孩子,就会让她想起自己不过是个填房的继室,就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让她睡觉都不痛快。
尤其是魏箩,魏昆对她的疼爱让她无法忍受。
再加上魏箩聪慧伶俐,玉雪可爱,在国公爷面前出尽了风头,把魏筝的光华都抢走了,她怎能不嫉恨?筝姐儿虽然不平庸,但真要跟魏箩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儿的。
杜氏想得长远,为了日后筝姐儿能过得顺风顺水,许配一门好人家,只有先除掉魏箩,把她卖得远远儿的,再也回不来。至于魏常弘那个小毛孩儿……等她生了儿子以后再想法子对付吧。
☆、第003章
没记错的话,杜氏是在上完香以后,从护国寺出来的路上对她下手的。
那里藏着杜氏早就联系好的人牙子,统共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形容市侩,丑陋无比。当时杜氏没有收他们的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把她卖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回不到盛京城来。
这次阿箩顺着杜氏,跟着她的计划一步步来。
她不是想卖了她么?好呀,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只不过到时候,希望不要把傅母吓坏了。她希望在傅母心里,自己永远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魏箩对傅母的感情,比对亲人还深。
自打魏箩记事以来,就是傅母跟前跟后地照顾她,就算是对自己的儿子闺女,恐怕都没有这么用心过。而且上辈子阿箩想回国公府认亲,被杜氏母女划烂脸以后,只有叶氏认出了她,把她带到自己的家里照顾。可惜她自己身体不争气,终究没能撑过去,怀着满腔怨恨咽下最后一口气儿。
如果上一世傅母知道杜氏的打算后,拼了命也会护自己周全吧?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她死了,并且死得很可怜。
不晓得杜氏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她?她和魏筝联手毁掉自己脸的时候,痛快吗?一刀一刀割在人皮肤上的滋味儿,应该很好受吧?这么一想,魏箩都有点跃跃欲试了。
魏箩嘴角挂笑,明明想着很残酷的事情,脸上却是一副甜吟吟的笑。
她频频看向窗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没一会儿就是一个坏主意。
大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衣裳迥异,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也有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因为人多,马车走得不快,所以魏箩能够看得很仔细。
正走着时,马车忽然停下。杜氏身边的丫鬟凝雪掀起帘子问了问,才知道前面两辆马车碰撞,挡住了去路,车夫不得不停在一个面具摊边上。
凝雪道:“真是晦气,夫人,不如走另一条道吧?”
杜氏想了想,不能在这里耽误了时间,正准备点头,“也好……”
那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魏箩开口道:“太太你看,那里有好多面具!阿箩想买一个面具。”
杜氏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阿箩每叫一声“太太”,就是往她心上添一份堵。本想当场就发怒,转念一想还要继续哄骗她一段时间,这小丫头鬼灵精一样,保不准不会被她发现异样,到时候跑了怎么办?思及此,她勉强笑了笑,“阿箩听话,咱们还要去护国寺上香的,回来再买行吗?”
阿箩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好不好,我就要现在买!”
她见杜氏还要拒绝,嘴巴一撅,使出杀手锏:“刚才在家里太太还说要给阿箩买面具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了?太太是骗我吗?我要告诉爹爹!”她懂得软硬兼施,见杜氏脸色不好,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指向窗外的面具摊儿,“我只买一个……太太给我买一个好不好?买完我就听话!”
杜氏招架不住她的缠腻,想了一下,反正这会儿也走不成,前面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好让她待会儿听话一点。何况这车上的丫鬟婆子都是自己的人,金缕和叶氏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谅她也跑不到哪里去,于是就答应下来了。
杜氏对丫鬟凝雪道:“你带四小姐下去买面具,不许走远,买完就上来。”
凝雪应一声事,不情不愿地牵住魏箩的手,“小姐跟我来吧。”
魏箩假装没看到,避开她的手直接跳下马车,噔噔噔,三两步就来到面具摊前。
凝雪是杜氏的人,既然知道了杜氏的打算,对魏箩肯定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被魏箩忽视了,不满地哼了一哼,甩甩手跟在魏箩身后。
*
魏箩人小腿短,站在面具摊前老板根本看不见。她倒也不着急,这个摸摸那个看看,似乎哪一个都想要。
末了一扭头,看向身边站着的人,伸手扯了扯他的靛蓝销金宝相花纹衣裳,软绵绵的小奶音拖得老长:“大哥哥,我喜欢你手上的面具,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对方微顿,低头往下一看,这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一只小萝卜头。
花苞头,头上缠着攒丝小珠花的金链子,身上穿娇绿织金柿蒂窠纹襦裙,像极了新春时树上抽出的嫩芽儿,一看便是富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他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下手中昆仑奴面具,声音有如古井微澜:“你想要?”
他虽然只是个少年,然而却一身矜贵之气,令人无法忽视。侧脸英挺,形容昳丽,分明才十五六岁,然而却像经历过许多风浪一般,那种沉稳冷肃,是别人身上看不到的。这正是魏箩选择来买面具的原因,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看起来武功都很高强。
魏箩点点头,“想!”
赵玠刚从邬戎回来,并不急着回宫,本想在街上四处转转,没想到会有小丫头主动跟自己搭话。不过可惜了,他对小孩子实在没什么耐心,即便这小丫头长得十分漂亮也一样。他放下面具,准备离开:“送给你了。”
可是阿箩哪能那么容易让他走呢?她下马车就是为了他呀!
他把面具送到她面前,还没抽回手,阿箩就上前抱住他的手腕,花瓣般的小嘴一张,露出尖尖的牙齿,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她这一口咬得实在不轻,下足了狠劲儿,很快嘴里就溢出一股血腥味儿。
赵玠猝不及防,扬手欲把她挥开,奈何小丫头咬得太紧,死死扒着他的手腕,硬是让他挥了两次都没成功。身后侍卫欲抽刀上前,根本不在乎这里是熙来人往的大街。刀柄在日光下泛着森森白光,眼瞅着就要挥到阿箩身上,阿箩躲得快,一松口赶紧藏到凝雪身后,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那眼神儿明显在说“你来打我呀”。
赵玠眼里冷光一闪,低头看自己的手腕,一个又深又红的血印。他刚才疏忽大意了,以为对方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却没想到这小丫头长着一双獠牙,见人就啃。
侍卫请示他的意见:“爷?”
赵玠抬眸,盯着凝雪后面的魏箩,“把她带到我跟前,我倒要看看她长了几颗锋利的牙齿。”
侍卫领命,正准备动手。那边阿箩跑得飞快,别看人小小的,速度却一点儿也不逊色,踩着脚蹬就爬上了马车,钻进绣金暗纹帘子再也不肯出来了。
留下丫鬟凝雪面对两个侍卫,心里把阿箩埋怨了个透彻,不想横生枝节,只好赔着笑脸:“公子大人有大量,我家小姐才六岁,您别跟她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