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万岁-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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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西溏对他不会那样狠心,不会逼他至此,那个女人怎么会是西溏?
东方长青摇头,不是西溏,一定不是西溏。
她已经死了,就在他眼前死了!
东方长青站起来,在裕华殿慢慢绕了一圈,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守着这座宫殿,守到最后,就真的只有这座宫殿了。
可没有了人,他要这座宫殿做什么?
东方长青还能记得当年他与她相依相偎甜蜜如斯的场景,可自她去后,他身边围了再多女人,他再没有过那样的甜蜜,似乎他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她身上,自她走过,他剩下的唯有欲望。
想到此,东方长青嘲讽的笑额一声,他空有皇位,他空有权势,他的心竟再也没有充实过。
他不愿提及的过往,竟是他这一生当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他怎么就那么傻呢?
他怎么就舍得对她下手,怎么舍得看到她眼中滑下的泪滴呢?
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让他感觉到幸福的,就是在她身边的时候的。
远处人声鼎沸,有刀剑相碰的声音传来。
长卫军终究是没有离开。
到底他身边也有愿意留下的人。
可他最愿意留下的那个,却至死也不愿留下,直到多年以后,她浴血归来。
魏西溏,属于他的魏西溏,却再也回不来了。
“陛下——”长卫军的呼声传来,他们高呼:“陛下,快逃——”
东方长青坐着未动,听着远处的呼声。
当年的西溏,可是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时是怎样的绝望?
他时至今日是咎由自取,可西溏呢?她在入睡之前还是那般甜蜜,带着无数的憧憬闭上了眼,却在甜蜜过后遭受了痛彻心扉的背叛。
他伸手,在摸了无数次的床铺上又一次摸着,这是他最后一次碰触这里,他觉得腻了,却又觉得这样恋恋不舍,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这里的一切,包括当年她归来后卸下的铠甲,他还记得她穿上的模样,他还记得她那时飒爽的英姿,可如今都成了过往。
他想要缩回手,却不小心把最上层的铠甲碰落在地,然后在第二层的夹缝里,他看到一个发黄的信封。
东方长青顿了顿,他伸手抽了出来,一眼认出那是西溏的字。
那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字,他如何不认得?
信未封口,他伸手抽出里面的信,展开。
“长青吾夫,有件事想要与你说,却又怕你生气不敢直言,我们的皇儿终于来了,一直都在盼着,终究还是来了,你可是觉得欢喜?初初听闻,朕欢喜的一夜未眠,朕知道,若是你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欢喜的。你觉得我们的皇儿叫什么好?你来取名可好?……”
“……一想到他是你我所生,朕便觉得高兴……长青,还有件事朕想要同你说,你别嫌朕多事可好?你是朕的老师,既有治国之才又有安民之能,朕与你夫妇多年,更知你人品心性如何,是以,朕若是把大豫托付于你,可会觉得朕是懒惰至此,想要逃避家国责任?……”
“长青,朕日后可是要当贤妻良母之人,你若是不愿帮朕的忙,朕可如何是好?朕知你教导朕至今,希望朕当能治天下的明君,可朕觉得你一定比朕做的好,朕都替你想好国号了,待日后才告诉你……朕知长青最厌烦这些事务,可是朕日后是要当我们孩儿的母后的,你如何能推辞?长青你说是不是?至于朝臣那边你只管放心,朕都想好了,朕大可利用孕期让你先接触朝政,首要让他们看到你的政绩和才能,这样才能让他们对临时掌政放心,待朕生产之后,便能以产后体弱,或是体弱多病为由拜托朝政……”
“长青,朕也不知你可是会答应,就自己这这边胡思乱想,总之你先想一想可好?若是你实在不愿,朕自不会逼迫你,嘤嘤嘤,朕腹中的小家伙好似踢了朕一脚……”
最后署名西溏和她提笔写信时的日期。
东方长青全身颤抖的看着那封,那信所写时间,该是她当年御驾亲征途中验出有孕之后。
☆、第416章 掳获
东方长青死死盯着那信,突然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他下意识拿了帕子捂在口上,再松开,才发现帕子上沾了一大口鲜红的血。
他拿着信的手开始打哆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能想得到她当时提笔写这封信时的表情和动作,她一定满怀忐忑,她一定以为他不愿如此,毕竟他在她面前表现的,从来都是这样的姿态,可是他的西溏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竟不知道她的枕边人怀了何种居心。
东方长青的眼泪打落在那封发黄的信纸上,原来她早有打算让贤,原来她宁肯当个默默无闻的皇后……她在满怀憧憬之时,一定想不到他是那等卑劣无耻,当年她被万箭穿心之时,心中该是何等绝望和悲凉。
是他毁了一切。
所以他后半生都不得幸福,所以他浑浑噩噩活到至今,所以他有此今日的报应。
因果循回,报应不爽,原来说的就是他。
当年若能晚一点,若能晚哪怕一晚,是不是这一切都不同了?
东方长青无数次坐在裕华殿的时候,他都告诉自己,他不后悔,即便他杀了自己倾心所爱之人,可他不后悔,从来都不后悔。
可时至今日,在他看到这样一封信没有寄出的信后,他却真真切切生出后悔之心。
西溏,西溏啊!
东方长青的眼泪往下滚落,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杀了他们的孩子,他杀了他此生唯一爱的女人。
东方长青靠着墙面,缓缓滑倒在地上,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无声的哭泣,手里紧紧攥紧那封信,痛哭流涕,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一次次忏悔却从不后悔,他一次次的述说他的借口却一次次的为自己开解。
他说他是男人,他说他不愿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像个影子,他不愿被人议论之时只是一女帝王夫的身份,他不愿让人觉得他是女帝养的玩宠,他是男人,他有自尊,有野心,有着天下男人对权势的天生向往之心。
原来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殿内传来,他狠命的捶着地面,为什么她不早告诉他,为什么她不早点发出信,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这封信?
为什么?
身上的龙袍沾灰尘,他再顾不得整理仪容,满头的发凌乱散开,垂落下几率花白的发。
他跪在地上痛哭,悔恨莫及。
他本该与她幸福到老的,他本该和她有子嗣无数的,可最终他失去了所有。
他脸上的容颜随着他的痛苦的嚎叫逐渐恢复老态,他却再顾不得这些。
他握着拳,突然仰天长啸,发生犹如绝望野兽般的吼叫:“啊——”
没想到他最终离开的时候,依旧是以本尊之容。
明王军入宫,乱箭射杀了所有抵抗的长卫军,“全宫搜索,所有活人必须带过来!”
陆续有人来报,后宫嫔妃以及皇子全部死在各自宫殿,看样子像似是被毒杀而亡,一个个的表情并未过多痛苦。
季统略一思索,点头:“明白了,东方长青可有找到?”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侍卫指着前方道:“王爷,看,前面宫殿走水了!”
季统朝前走了两步,道:“速速前去查看!”
浓烟密布,火光冲天,待季统带人赶到时候,宫殿早已进不去人,火光涌动之间,隐约看到有人影在殿内晃动,在呼喊着什么。
季统隐约听出里面的人影在唤着一个名字:“西溏……”
“王爷!”一个统领拽着一个小太监过来,“他是这宫里的……”
季统一把拉过小太监,问:“这里面的人是谁?”
小太监的小腿直打哆嗦,他磕磕巴巴的说:“那……那是……是陛下……陛下……”
季统抬头看了看殿门上的拍扁,只有三个字:裕华殿。
“这里是什么地方?”季统问。
“回……回大人……话,话,”小太监满脸是泪,被吓的直哭,“这里,这里是女帝驾崩前……和陛下的寝殿……”
季统张了张嘴,明知故问:“大豫的女帝可是字西溏?”
小太监点头:“是……正是……”
季统想到陛下最后一封命人送过来的旨意所写,要东方长青万箭穿心。
而大豫史册记载,大豫女帝是旧伤复发而亡,可民间却流传大豫女帝乃被王夫东方长青万箭穿心射杀身亡。
陛下旨意明确东方长青万箭穿心而亡……
季统被自己脑中大胆的设想吓了一跳,他看着殿中疯癫之声逐渐减小,他对副统领示意,副统领抬手,道:“预备!”
弓箭手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抬箭对准裕华殿的,季统转身,副统领果断挥手:“射!”
万箭齐发,却只是对着裕华殿射去,穿窗透门,是否落在殿内人的身上无人关心,不过奉旨而已。
季统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他如此的死法,只怕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煎熬之苦,难以诉说。
他虽不知其中内情,可让一个至死之人临了之前还惦记一个去世多年之人,这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大豫国灭,帝王驾崩,东方家族皇族一个不留,大豫境内各地不战而降,天禹女帝大肆派官员入主大豫,南宫宇俯首称臣,以魏氏正统皇族正戚为名迎回天禹女帝魏西溏。
两国归并,天禹领土扩大两倍之多,魏西溏改国号为唐,定都长阳。
与此之外,还诞生了首个以太监之身受封忠义千秋封号之人,乃前朝大太监丁春秋。
南宫宇在功成之后请辞朝堂,对东方氏的复仇消耗了他这么多年坚持下的意志力,待功成之后,身体便是一落千丈,大唐女帝准奏,南宫赋以有功之身入朝为官。南宫家族势单力薄,不得不从零开始,南宫赋欲复兴南宫家族百年声誉,前路坎坷,他却不得不前行。
明王攻破大豫有功,得封赏赐无数,明王府一座,田地百倾奴仆无数。
所有相关有功之人皆论功行赏,大肆册封。
魏西溏一面忙于战后的朝政,一面派人前往溧水城,让高湛打探付铮消息,与此同时,她想到了那个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世外仙尊。
季统前来禀报,说宫中无人发现左相的时候,魏西溏愣了愣,其实,她心中确实希望他不要出现的好,只是真的知道他不见踪影之后,心中总归有些愧疚。
大豫宫中活下来的一些宫女太监说,那位仙尊最后似乎被陛下迁怒,打入了死牢了,被长卫军首领斩杀深宫地牢,可找不到尸体。
魏西溏知道大多宫中都有秘密地牢,关押一些杀不得又放不得之人。
季统派出的人一路追踪,也并未在路上发现左相的踪迹,那人以及他随身的无数小童,犹如消失一般,找不大半分踪迹。
原本金州那座左相府内,也早已人去屋空,甚至没人发现是在什么时候,那些小童不见的。
与他们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位来自招摇山的巫阴。
魏西溏问过巫隐,结果巫隐摊摊手,一脸为难的说:“草民一直跟无鸣在一块,不知道他去哪了,嗯,”他想了下,说:“兴许是长的太丑,面对草民的时候觉得太羞愧,躲回招摇山不敢见人了吧!”
魏西溏:“……”
巫隐想到这个原因,然后掐腰,很得意的走了。
魏西溏一个人坐了一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逼迫自己不再去想,毕竟国事繁忙,新朝初见,朝中官员人选要慎中又慎,三省六部的人员要重新规划,原大豫朝臣不能一个不用,也不能多用,人员配制的比率更是马虎不得。
她在每日极少睡眠的状态下孜孜不倦的处理朝政,朝中大事小事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要亲自过问。
好在天禹还算安稳,大豫不妨她在全力安抚,以求百姓心安。
各地混乱势力被收整的收整,剿灭的剿灭。大豫国库存银不足,魏西溏细问之下才知道,库银的一部分用作军饷,而相当一部分则是用来炼丹了。
东方长青服下的仙丹,就是银子和人命堆出来的。
溧水城内外,高湛正陪着两位小殿下坐在学舍里,夫子在上门讲课,下面是一帮听课的小家伙们。
两张相似的面容下,已经初初显露出他们各自不同的面容细节。
小墨儿的脸有了小少年的雏形,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角让他此刻显得很是严肃,夫子在讲仁君与暴君之差别,他听的认真,一脸凝重。
小曦儿那张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瞪的大大的,小脸儿与小墨儿十分相似,却有着女孩儿特有的柔美,脑袋上随意的扎了个小辫,身上穿的也与小墨儿差不多,只不过小墨儿的衣服颜色深些,小曦儿的衣裳颜色浅些,他们的服饰都是素垣亲手缝制,一阵一线她都有数,不让外面的人有机可乘。
对于两个孩子的衣裳,他们也是跟着自己家孩子做的,并未刻意挑好的样式来穿,走到哪里,单看两个孩子的衣裳,人家只会说两个孩子生的好,绝不会朝其他方面多想。
待夫子讲完,高湛便又用民间百姓疾苦来配合刚刚夫子所讲的内容,“……一个皇帝究竟是仁君还是暴君,不是皇帝自己说了算,而是百姓说了算。他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天下太平,在百姓眼里他便是好皇帝,若一个皇帝只顾自己享乐,不管百姓疾苦,不论他如何纠正史册,如何修改史册,可在百姓眼里,他就不是仁君,后人也会评判功绩,究竟是仁政还是暴政,自然分得清……”
小墨儿认真的听着,然后他好奇的问:“高大人,那你说母皇是仁君吗?”
高湛想了下,道:“陛下是否仁君,高某说了不算,百姓说了算。那你认为陛下是仁君吗?”
小墨儿沉思了一下,道:“母皇在有些人眼里,自然不是仁君。比如西溟北贡的皇族,受过战乱疾苦的百姓,不过我觉得母皇在大部分百姓眼里一定是个好皇帝。她没有只顾自己享乐,要不然,高大人在此处实行‘利民策’又是为何?这是母皇为民着想,才要高大人做此事的。”
高湛笑道:“是,陛下是要高某为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