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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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悄摸纳了王光一女在身边服侍,有郑贵妃枕头风吹着,圣人很快便知道了此事。只他认为这不影响战局,相反如果王光因为向太子献了女儿而在战场上全力以赴,也是好事。他后宫如今就有不少妃子来自朝中重臣之家。
只没想到王光钻营小道有术,真打起仗来却是个脓包,多年前在西北与西夏人打仗还算不错,如今却败于辽人之手。
圣人此时对燕王有多喜欢,就对损兵折将又寸功未立的王光有多厌烦,人还在路上就传旨拘拿。
王光带的十万人马乃是从京郊南北大营抽调,乃是戍京将士,战事完结之后要带兵回京复命,不似燕王手下,依旧驻守燕云十六州,善后收尾,安抚百姓,原地驻守。
离开幽州的时候,他多次前往城内燕王府求见燕王,只盼着能跟燕王深入沟通一番,求他在圣人面前为自己开脱几句,比如在此战之中奉了燕王之令拖住了耶律德光,在大战之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可惜燕王府的守卫十分尽职,每次均以“殿下很忙,没空见将军,王将军还请回”就将他打发了。
王光给燕王府守卫塞了好多次银子,也只换得可以在燕王府门口守上半个时辰的机会,有次他还瞧见个身着盔甲身形高健的年轻人带着护卫说笑着进了燕王府,门口守卫瞧见他笑容满面,连向里禀报都不曾,就迎了他进去。
他凑上前去小心的问,“小兄弟,方才那位是?”不塞红包也就算了,可到了门口就直接抬脚走了进去,好大的脸面。
守卫睨他一眼,语气里满是自豪,“那可是夏将军,战功赫赫,此次逼的辽人退兵多亏得他与赵校尉。那会儿我们兄弟在儒州挨饿,也多亏了夏将军夫人及时送粮过来,听说夏夫人连家产都全部捐了自筹了军粮来,那可是救了我们兄弟的命,饿着肚子可怎么打仗呢?”
王光只好默默的退了回去,到底在回京之前也没见到过燕王殿下,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战后求见燕王这么难的,当初怎么也应该带兵直奔燕王帐下,如今军功也到手了,哪比得此次灰溜溜回京?
太子因着王光与周同之事,心中窝火,回到东宫之后便下令将王光之女送往冷僻之处,太子妃来禀,“今日太医来诊,王氏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太子妃早已育有皇太孙,但王氏父亲在外征战,若是回来之后又立军功,身后还有个掌兵的父亲,那就是一大威胁了,因此对王氏很是关注。
“有孕便有孕,难道送她到僻静处安胎也错了?”
太子妃忖度着王氏的父亲难道出战不利?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松了一口气,立即转身便要去安排王氏,欲将她送往东宫最僻静的院落,才转过身,太子便唤住了她,“太子妃可在宫里见过燕王妃?”
太子妃是每日都要往宫中例行请安的,而燕王妃接了赏赐,定然是要进宫谢恩的,到时候妯娌俩在宫中相见,不着痕迹的联络感情,倒比特意派人前去道喜来的更自然些。
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太子从生下来便是正统嫡子,在所有皇子们面前都是半个君主,将来地位更是天差地别,而太子妃也是未来国母,夫妻俩从来只有别的兄弟捧着的道理,没道理转回头去捧别的兄弟。
这关乎尊严问题。
太子妃摇头,“三弟妹并未进宫谢恩,听说如今依旧是闭门谢客。”
太子顿时懊恼起来,“你做长嫂的难道就没派人去问一问她那里可需要什么?”
这时候再做,可不就太明显了?
太子妃前后一联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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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召燕王带兵回京领赏的旨意颁了下去,自有礼部官员亲往燕云十六州传旨。消息传开以后,晋王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夏景行所立战功,亲自派人去请南平郡主。
南平郡主上次听到夏景行的消息,还是他陷落辽营不知生死的时候,当时便觉老天都在帮她,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他竟然立下了赫赫战功。
晋王这次也没辙了,“这小子运气好,竟然摸到了辽国上京去,将辽后掳到了应州,促使辽帝答应退兵。皇兄召了燕王带人进京领赏,恐怕这次父王拦不住他进京了……”
南平郡主没想到晴天落下个大雷,竟然还是夏景行要升官的消息,当下抵受不住,捂着胸口摇摇欲坠,“这小畜生不是应该死在辽人手上吗?怎么竟然回来了呢?他怎么能回来呢?!父王,咱们不能让他回来!一定不能!”她眸中布满了深深的厌弃之色,似乎有什么脏东西就要缠上来了。
晋王暗叹一声,夏景行都快成了闺女的心病了。
然而如今燕王正是诸皇子中最得圣人欢心的一位,召燕王回京的圣旨才出了长安城三日,圣人就提了不止十八七遍,往燕王府的赏赐就没断过。之前是赏给燕王妃与世子的,这几日却全是赏给燕王的,从兵器到宫里的兵书,赏玩的用的,就连美人儿也送了四位过去服侍。
晋王是亲弟弟没错,可燕王还是圣人的亲儿子呢。
燕王如今要带着手下重将回京,又是立过赫赫战功的,还有夏家捐粮之功,晋王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夏景行入京?
夏景行如今是五品武职,只要进京面圣,怎么着一个四品武职是跑不了的。
反观女婿宁谦与外孙宁景世,反差之大,就连晋王也要忍不住摇头了。
这一对父子倒是一脉相承,都有诗酒歌舞,寻欢作乐,夏景行倒好似歹竹上面结的好笋,当真事世难料!
“此事父王若能作主,是一定会为你作主的。可……父王拿什么正当的理由来阻止夏景行入京?他进京受封领赏,可是正当理由,圣人旨意还特意点名让燕王带着他与一位姓赵的校尉进京受封,难道父王还能驳了圣人的回?”
南平郡主满心不服,颓然坐倒在了圈椅上,拿手捂着脸,就好似小时候遇上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逼着晋王帮她一般,“我不想看到这个小畜生!父王我不想看到这个小畜生!他倒是风光了,立了战功进京受封,可是我呢?别人会怎么看我?人家会觉得我这个做继母的恶毒,刻薄了嫡长子,没想到他远走边陲倒是出息了,到时候我不就成了长安城的大笑话了吗?怎么打压都没用,到底还是让这小畜生得了意了!”她心中有千般的悔万般的恨,当初就应该趁着他小,一把推到后院塘里淹死了才好呢,不然哪有今天的事?
晋王妃去岁病逝,府里儿子媳妇如今还守着孝,只晋王都不常往宫中去,一旬去个两三次而已。
王妃活着的时候,晋王没觉得有什么,等王妃病逝之后,晋王忽的便生出了满目苍凉的感觉,鬓间的发丝都白了一把。
晋王妃一生贤惠温婉,温柔隐忍,人去了便忽的显出她的好来。晋王如今瞧着年轻娇媚的姬妾都没什么兴致,王妃去了他倒常去王妃的院里坐坐,也不进房去,就坐在院里廊下,有时候忆起年轻时的旧事,那时候喜爱南平郡主的亲娘,痛失爱姬,对晋王妃也并不上心,可是老了再想起来,才觉得错待了她。
她也是个玲珑心肝的女子。
大约是老年丧偶,心劲忽泄了一多半儿,晋王这时候终于显出老态来,“天意如此,他的路如今已然是挡不住了,前面有燕王护着呢。也亏得阿宁的世子之位早就坐稳了。”不然夏景行立了战功回来,真要与宁景世争起镇北侯世子之位,又有燕王相助,镇北侯世子之位落到谁手上,还真难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召燕王回京的圣旨是在一个月以后到达幽州的。那时候辽齐之战的后续工作都已经安排完了,夏芍药终于脱离了每日睁开眼睛看帐,闭着眼睛打算盘的日子,重新住进了幽州客馆。
夏景行也闲了下来,有空陪着老婆四处逛逛了。
夏芍药离家都快一年了,睡里梦里都念叨着儿子,说了好几次要回洛阳去,都被夏景行给拦下来了。
——他也两年半没见媳妇儿,日思夜想才到了身边,恨不得将她吞到肚里去,哪舍得放开?
夏芍药的归期一再被推迟,夏景行拦着是一方面,她自己也是犹豫不决,到得最后索性道:“不如将我剖作了两半儿,一半留在洛阳陪儿子,一半留下来陪夫君。”两方都舍不得,当真煎熬。
燕王接到圣旨,派人将带着老婆逛街的夏景行召回燕王府,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下子你可以带着媳妇儿去长安受封了,也让那些人擦亮眼睛瞧一瞧,当初如何践踏你,如今可就是自打嘴巴了!”
夏景行当初离开长安城,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身败名裂身无分文,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能风光的踏足长安城。
那时候万念俱灰。
这时候心里就全念着夏芍药的好了,倒好似前世命定的缘份,救了他又成了亲,还生了个儿子。他回到客馆里跟夏芍药讲起来都是眉飞色舞,“殿下让咱们先行启程,正好顺路可以回洛阳去瞧瞧爹爹跟儿子,然后再与殿下会合,一起进长安城!”
夏芍药听到这消息高兴的都快飞起来了,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腮边亲了好几口,被夏景行拦腰抱起来转了好几圈,脚才落到了实处。
她这会儿笑意盈盈,眸中全是亮光,翻箱倒柜开始搜腾银子,“咱们要回洛阳城,总要给爹爹跟儿子带点东西回去。爹爹就多带几块好皮子,平安……就带些小玩意儿回去就好。”又念叨,“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识你……”
这纯属多想,夏平安长这么大,可没见过活生生的亲爹,也只在画中瞧见过。
夏芍药离开洛阳的时候,将夏景行的小像给留了下来,就怕儿子不知道自己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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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启程,路上紧赶慢赶十月初七才进了洛阳城,气候已经冷了下来,夏芍药如来时一般坐着马车,夏景行如今骑术更好,闭着眼睛睡着都能驭马,但却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马车里,搂着媳妇儿充当她的人肉靠垫。
他此次出行,身边还跟着四名前锋营手下充当护卫。保兴原本就是他的小厮,跟这些前锋营的士卒比起来就差远了,这些人都是跟着他远去过漠北,经历过九死一生才活着回来的。
于是一路上保兴都有点不敢往夏景行身边凑。只觉得他如今很有威严,举手投足之间都与过去大为不同,似乎……让人觉得凛然不可犯。
同样的人,夏芍药可没觉得夏景行有什么威严,只脸皮厚了倒是真的。
自经历过被众人听壁角之后,夏芍药虽然当时不记得那些人的面孔,但每瞧见夏景行手下兵士朝着她露出善意的笑容来,夏芍药就觉得……似乎……这些人在笑她。
于是夏景行主动充当人肉靠垫被她拒绝了好多次,每次都是一个往外推,一个厚着脸皮非要坐马车,“路程这么远,娘子不无聊吗?我陪着你咱们俩还可以说说话儿呢。”
夏芍药也不想一个人呆着啊!
可是看看马车外骑马护卫的前锋营士兵,夏芍药态度就更坚决了。
夏景行这三年间在兵营里被锻炼的皮糙肉厚,转头就朝着那四名手下吆喝一声,“你们往前面去引路,别靠近马车!”原来是媳妇儿害羞了,这才不肯与他同车的,夏景行觉得自己当真是个体贴的好丈夫,又体察如微。
“你……你干嘛让他们往前面去啊?”夏芍药的脸就更红了。
——这不是告诉这些人他们夫妻俩会在车里做些什么吗?!
明明……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夏景行一脸无辜,“要不……就让他们回来?”这些人听令习惯了,早已经一夹马腹窜出去一丈远。
夏芍药:“……”
当然最后的结果总是以体力最强的那个人占了上风,夏景行如愿一路搂着媳妇儿坐在马车里说说小话,摸摸小手,聊的兴起还可以嘬个小嘴儿,悠闲到他都恨不得这条路长些再长些。
洛阳城里如旧时一般热闹,到处都是叫卖的小商小贩,挑着担子卖糖人泥人糖葫芦串儿的,走街串巷挑着各色丝线小玩意儿的,卖菜卖果子的小贩们,熙熙攘攘。
各处的店铺大开着门,胭脂铺子首饰铺子,点心铺子笔墨铺子、绣庄饭庄……马车一路穿街而过,有不少人都停下了叫卖声,瞧新鲜一般去瞧被军士护卫的马车,猜测里面是什么人。
前锋营的军士们都是经过九死一生历练过的,与城中衙差有着本质的区别。巡街的差役看到军中服色,便有心思细的悄悄儿尾随,眼看着马车一路行至个普通民巷,朝着个宅子过去,车辕上的小厮跳下来上前拍门,宅门开了,吞没了马车连同这四名护卫,大门依旧阖上了。
衙差过后去瞧一眼才知道这是夏家的宅子,回头就跑去府衙报信。
夏家当初可差点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肥肉,刀都磨了起来,却落了个空,还让夏家得了个爱国的好名声,不止崔连浩生气,就连本城当差的胥吏也牢记此事。做差役的后来看见过夏家粮队出城,心里自然也算计过,若是跟着头儿去夏家,应该也能大发一注。
崔连浩时任洛阳知府,总要了解各方动向,听到消息还猜测:“难道是夏家那位回来了?”
那送信的衙差便道:“小的没瞧见马车里坐着谁,保不齐只是夏家少东回来了。不是听说当初送粮,邬成道带着镖局的人跟车行的人回来了,但夏家少东可没回来。也许……此次是定远将军派人送了夏少东回来呢。”
崔连浩暗道好险,当初一念之差,得亏得没有出手夺了夏家财产,只才起了念,不然若定远将军回来,知道他谋夺了夏家财产,这可是一场大官司。
朝廷邸报写的明白,定远将军立了大功,还得往上升迁。
他忙派人往后院去传话,“告诉夫人,夏家少东可能回来了,让她备一份厚礼,派人送到夏家去,道是贺宁远将军升迁之喜。”这时候去贺夏景行升迁,自然是讨巧。
谁都知道夏景行会升官,但具体升到哪一步却不知道,只他提前示好,正好掩了当初一念之差,夏家父女还不知真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