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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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面笼白纱的女子冲他微微点头致意,另一个娇俏小姑娘怅然无视的过去,忽然又不死心的叫过小二问道:“还没有人打听这云彩吗?”
小二哈腰道:“问的人倒是不少,可是没一个是打听这云彩主人的……”
“这京城只有你们一家鼎盛楼?”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小二拍拍胸脯十分自豪。
小姑娘怔怔的看一眼那挂在门口的大幅云彩,沮丧的迈步走出去。面笼白纱的女子柔声道:“多谢小哥,我们明日再来,今晚若有人问起还请你费心留下他的住址。”
小二受宠若惊,连声答应。目送两位娇客离去,扭头那个奇怪的人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
暮色四合,刚完成轮值交接的梅盛林匆匆步下天津桥,忽听一旁有人唤道:“梅大人!”
梅盛林扭头去看,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自桥边槐树后缓缓转出,昏昏的树影让那人的面孔有一种要化开的恍惚。那人拱手上前两步,阴影不舍地将他放开,一张俊朗熟悉的脸渐渐清晰,梅盛林大喜,迎上去道:“穆莳依!?我正要去找你!”
穆莳依躬身道:“上午匆忙,没来得及拜别,我特意来此等候,与梅大人再见一面。”
梅盛林拍拍她肩膀,皱眉道:“才多久没见,怎的如此生分了!你小子老是神神秘秘的躲来躲去,肯来见我,老夫已经大感意外了,我也不怕别人说我倚老卖小,你要是愿意就唤我一声大哥,要是不愿……”
“怎会不愿?一直以来承蒙您抬爱,小穆已经感激不尽,早已将您当做亲厚长辈……罢了!小子斗胆,冒犯回礼数,冒昧称您声大哥,也不枉我从军一场!”说着便当头拜下。
梅盛林素来喜欢这样爽快之人,哈哈笑着也不伸手去扶,欣然受了这一大礼,这兄弟之事便是定局。两人关系突然拉近,顿时有无数的话想要诉说,当下携臂而行,边走边谈往一家酒肆去了。
“你不会无故来找我,是为了你那兄弟朱温的事?”
“也不全是,不过我也正要请大哥明示,那张家姑娘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国师……”
“诶,莫要乱说这犯上的话!国师宽容,这姑娘是自己烫伤的手,检查的内侍看过回禀,恐怕她今生也不能做精细活了,更勿论捻针,名额上便将她销去了。”
穆莳依动容,这女子当真有副烈性子,朱温能得此女为妻,此生也无憾了!唏嘘一番,梅盛林忽然又想起一事,疑问道:“你的腿真是好的古怪,当真是那位蝶谷医仙妙手回春?还有孟平,他可曾苏醒?”
“不瞒大哥,我这次到京城便是为寻找孟平而来。此事说来话长,他在半路上为人所劫,我一路追至此再无下落。”
“哦?!竟有此事!你可知对方是何来路?大哥就是将这京城翻个顶朝天也要把孟平找出来!”
“不劳大哥费心了,孟平的事我已经稍有眉目,只是对方难以对付,我找大哥是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
“只是,大哥与罡风营的兄弟不是做了右盟主的随行侍卫吗?为何听闻现在又在国师处?”
“这事我也不是十分明白,我等本来确是随右盟主回朝的,待整顿安置时却被指派去了明宫,后来才听闻战事已毕,右盟主回坐禅谷去了。盟主与国师都是当朝神人,可是今后也不知是否有机会得见仙颜,毕竟谁希望再起战事呢?”梅盛林似是十分留念,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他是军人,更是一个有家有国的男人。
穆莳依想起空中楼阁中的惊鸿一瞥也是神思飘渺,半晌道:“那国师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吗?”
“国师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周边疆每有祸端都是国师先知,大周占了先机严密部署才得以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天佑十三年,闽南蝗虫过境人畜无可幸免,多亏国师神通降下天火,将蝗虫拘于百里内一夜烧的精光!还有前几日的求雨,你,嗯?你怎么好似一无所知?”梅盛林说的兴起忽然感觉奇怪,平日仿佛听这些的都是绕膝的小儿啊。
“哦,我只是想大哥在国师身边当差,或许会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我对国师也是敬仰万分呢!”
“能在明宫当差确实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国师深居简出,不喜噪杂,宫内连侍者也甚少见到国师真身,说实话,我身为明宫侍卫长,当差月余,连一次也未曾见过国师仙颜。”
“啊?”穆莳依惊讶,“那若我想请大哥将一物呈与国师也不是易事了?”
“是何物?可否给为兄一看?”
穆莳依有些迟疑,抬头酒肆已在眼前,道:“在此不方便拿出,大哥见谅且进去再说。此物事关重要,当日在军中我就应该据实说出,今日也不止于此了。”说着在小二的招呼下举步进去。
一个锦衣男子正在酒肆前与人闲谈,待二人过去,背着的身子转过来,脸上惊疑之色不定,喃喃道:“怎会是他们?莫非大事不妙,快与叔父说去!”扭头匆匆离开。
“噫!此物怎么会在你这里?!”穆莳依刚将手掌摊开,梅盛林便大惊失色。
“小弟也不知为何这个瓶子会在我这里,自从暮江城一试我在众目睽睽下空手而去,偏偏半路上一觉醒来这东西便在我怀里揣着。此物着实古怪,小弟不敢私藏,便想交予国师。”
“你这个傻孩子!你忘记了此物乃是暮江王自圣上讨来的宝贝?暮江王进京当日便向圣上请罪,罪责就是,丢了这个宝瓶啊!”
穆莳依顿觉捧着瓶子的手千斤重,这个万俟兰洛到底想干什么?半路上将瓶子塞到自己怀里,却原来早已挂了失,等自己自投罗网!可是,他费这么多事难道就是想诬陷自己偷窃之罪?不可能,他有的是人手,不必自己亲自装扮为陵洛来引我上当,难道,陵洛真的另有其人?那夜受伤也是真的?一切似乎更复杂了,穆莳依额角冒汗,自己一味紧盯万俟兰洛,孟平若不在他手中,那,又该怎么办?
目标顿失,仿佛奔跑中忽然一脚踏空,穆莳依脸色也显出异常,梅盛林见状宽慰她道:“暮江王也是位通情达理,宽厚随和的王爷,你去向他禀明实情,想必他也不会归责于你。我瞧那日的情形王爷似乎还惦记着你,你此番腿也好了说不定能得到重用!”
穆莳依勉强笑笑,却仍将手中瓶子小心包好递到梅盛林手边道:“我一定会向暮江王爷禀明,只是目前这个瓶子还望大哥帮小弟呈与国师,暂且隐瞒,等国师看过我便去暮江王府负荆请罪。”
“这……”梅盛林知道这个小弟执拗起来无人能劝,想想不过早晚,只好答应了:“好罢,只是你自己也要当心了,或许是有人想借此陷害于你,你可千万不能给抓住把柄。而且呈物品与国师需经层层排查,我不能明说此物的来历,又证明不了其不凡,恐怕不能亲手呈予国师,这期间……”
人多口杂,确是麻烦。穆莳依沉思片刻道:“若是可以描述此物的非凡,是否能直接呈与国师呢?”
“可以一试。”
“那就烦请大哥记得,此物可以让凡夫俗子激发无限神力,也可以让残疾之人瞬间康复,而且似乎能透过携带者感染他人。”穆莳依面色凝重缓缓道来。
“你的意思是,你那日是真的当场便好了腿?!”梅盛林只觉这个后生像个云团,藏着无数炸雷,随时让人大吃一惊。
穆莳依点点头,梅盛林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想不通她这是何苦来哉!
小儿端了酒菜上来,两人吃喝间忧愁便抛之脑后,男人与女人便是这点不同,男人愁只在打定主意前,女人愁却是从头到尾,定要一切磨平捋顺才能舒展眉头。穆莳依也逃不过,不过面上却是看不出来,只与梅盛林尽情喝酒,长笑聊天,直到星子满天时两人才相携从酒肆出来。
清凉的晚风拂在灼热的面上十分惬意,梅盛林力邀穆莳依去自己家暂住,穆莳依婉拒,还是给梅盛林拽出老远。
两人醉醺醺的路过一间茶庄,梅盛林嗅着清苦茶香忽然道:“看!这是百里筠笙那小子的!这个年轻人啊,我当初就看着不简单!”
穆莳依眼睫微震,抬头看着那云茗庄三个字,眼睛清亮如水,无一丝酒意。
“嗯,他现在也在京城呢,前些日子还请我喝酒,是个好孩子!哈哈!”穆莳依伸手扶住他,两人歪歪斜斜的走了。
穆莳依到底不肯去,梅盛林恼怒,推开她的手自己回家去,这样大的人了,喝醉了酒竟像个小孩子,穆莳依立在长夏门看他歪歪扭扭的走远,又担心他这样不知是否记得自己的嘱咐,若是国师召见就去鼎盛楼找她。兀自站了一会,更夫也出来工作了,才默默走了。
鼎盛楼迎客的小二正要关门,忽然一个人直直的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却是日间在门口呆呆的青年。
“小店打烊了,客官您明日赶早吧!”
“我不吃饭,我来应征。”穆莳依正儿八经的样子引来了掌柜。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暂时不缺人手。”
“我只求温饱,不要工钱,您先听了我的唱菜再考虑不迟,若是实在不合您意,我便另寻他处,绝不叨扰。”
掌柜半信半疑,左右还算个干脆利落的人,还不要工钱,听听一也好,便点点头。
穆莳依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来:“咱店里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酥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一气不歇直说的脖子通红,傻了眼的掌柜才回过神来急忙叫停,穆莳依一声气口精当的:“还有那三鲜鱼翅,栗子鸡!”缓缓收气,几个围观的伙计齐声叫好。
“掌故的,我明天几时来?”
“卯时……”掌柜的顺口接道,出口便觉不妥,那人却兀自拱手点头,转身便走了。
掌柜的张口结舌,追到门外,那人已经隐入一条小巷,小二一边摘着门边的大幅云彩,一边啧啧道: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当歌醉酒不慕仙
第二天卯时清晨的湿气还没散去,东方的天空尚是鱼肚白,鼎盛楼的伙计一开门昨晚那人已经背着包裹端端正正的在门口站着了,水汽浸润的眉眼愈发显得漆黑,凭空生出一股子灵气,让人不敢轻视。
换了一身灰蓝褂子,掌柜的召她问话,只见她垂手往那儿一站,不松不紧不卑不亢,脸上的微笑也恰到好处,不黏糊也不冷淡,那灰蓝的寻常褂子反而给她穿出几分怡人风姿。掌柜的一看就决定这小伙子若是清白耐用,就重点培养,当下亲自领着她前后转了一圈。
这鼎盛楼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往里竟别有洞天,亭台池苑,花木叠嶂,辟了三处绝好的雅居。穆莳依没能进去,只在院子外隔着花墙不动声色的看了几眼,依掌柜的话,这就是奋斗的目标,就在你眼前搁了,能不能进那里边工作就看你个人了,咫尺天涯,还是天涯咫尺,一念之间。
鼎盛楼前半天是茶楼,后半天是酒楼,一点也不浪费,而且雅俗共享。穆莳依跟了一师傅在三楼招呼,负责一楼与三楼之间的补给及接待工作,就此开始了团团转的实习生涯。
就这么两天倏的过去,三楼西面的暮雨雅间却未捕见异常。
那日她在鼎盛楼外站了半晌,是因为在大堂东面的金镶玉花镜屏风上看到一个人影,十分熟悉,熟悉到望之眼底生疼,是陵洛。
她当时只以为那是屏风后透出来的影子,这几日近看了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镂空的屏风,而是面镶镜的装饰墙,四面都有,再加上店家别出心裁凿出的室内莲花池,竟将楼上的影像投射了下来。
得知这间暮雨雅间乃是专客专订时,她一颗心只是怦怦直跳,以一人之力追踪蛛丝马迹时尚不觉孤独可怕,要当面对质揭开浓深黑幕一角时,她方觉孤立无援,手里捏了又捏只有自己的血肉。
两日提心吊胆,时刻做好准备敌人却隐住不露,梅大哥那里也无消息,穆莳依忐忑之余又恐他忘记嘱咐,若是国师真的召见却遍寻自己不着可就糟了,这日趁客人稀少告了假,抓紧做完最后一点工作便要往长夏门坊间寻找。
临出门见那副云彩垂下半边压住了亭亭的蕙兰,一时心动弯腰去将花盆移开,刚端起一点忽然身后有人急慌慌的问:“小二,这几日还没人问这云彩吗?”
声音娇俏甜美,穆莳依耳边却如滚过惊雷,手里的动作也僵住了。脸侧蕙兰叶子散发出淡淡草木清香,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很久,那少女正要再问时,又一个惊喜欢畅的声音叫道:“章小姐,这么巧,又遇见了啊!”
少女一阵风的逃走了,那声音气虚喘喘的跑过来,扶着腰猛喘气:“跑,跑这么快!”身边立刻有人抽出扇子呼呼的扇。
穆莳依缓缓站起来,默默注视着面前的大幅云彩,脑中渐渐想起一些几乎要忘记的话,当初她一句玩笑,今日却有人当做了约定,费尽心思来执行,这个玩笑怕是真的开大了。
“若是苏苏也到了神都,便在那最好的酒楼挂一朵大云彩,穆大哥我立刻就去与苏苏见面了!”
“呸,谁稀罕见你!”
……
所以这才有一副怪异的“店旗”,怪异的挂在门口,惹人怪异的目光……为什么她总是忘的太快,记得太晚呢?
正怅惘间,斜地里伸过来颗脑袋:“嗳,你……公子,您看他……”
小二刚好迎出来接,点头哈腰道:“这位公子爷,您来了,还是楼上的临窗雅间?给您留着呢!”
南怀瑾扇子推开,绕到穆莳依面前:“你……”
“他是小店新招的伙计,不懂事,您别见怪。萧十一郎,还不快给这位公子爷赔不是?”
穆莳依无奈一拱手,还未张口,南怀瑾一把扯了她就走:“还真是你,你可真能耐,九城巡捕都没找着你,走!”
小二一听脸都吓白了,正要去知会掌柜,却见锦衣的公子一抬臂搂住萧十一郎的肩膀,好似挂在他身上,亲亲热热的说了几句话忽又扭过来道:“跟你们掌柜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