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荣华盛世-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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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以来,以皇城正门朱雀门对着的朱雀大街为界线,渝京城形成了西富东贵的格局。皇室宗亲,世家贵族,朝廷高官的府邸,全都集中于此。尚冠里位于东城北部,紧靠皇城,乃是黄金地段的黄金地段,有资格住在这里的,除了开国的四王八公,便是能够留京的皇子皇女,以及军功封侯的新晋贵族。
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自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绝不会有空宅子存在,有人想要搬进来,都得先看看有没有住在这里的哪家人不够格了,否则就是皇帝下旨,也不能撵人搬家的。
在大衍的历史上,多的是皇子开府,公主下降,由于尚冠里没空地从而把王府和公主府建到临近的梧桐里和荷花里的情况。卫昭的运气算是不错的,卫夙提出要给他开府的时候,少府正好收回重庆长公主的公主府不久,卫夙便让人把公主府推到重建,日后给卫昭当作王府。
尚冠里住的都是高门大户,主人家出门也多是车轿代步,像卫昭和卫崇荣这样步行的,非常罕见。他们走过齐国公的府邸,卫昭告诉卫崇荣,齐国公世子顾毓,曾是他的同学。
卫崇荣立即回想起来,顾毓待他的确算是不错的,不过那时,他已经是齐国公了。他原先不明就里,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是看在卫昭的面子上,不由有些感概。
这时,一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马车忽然停下来,车上的人掀起帘子,惊喜道:“秦王殿下?”
卫昭闻言一愣,面上的表情稍显慌乱,他既没应声,也没转过头。卫崇荣仰起头,正好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永安王姜澈。
姜澈跟车夫说了两句话,车夫就赶着马车自行离开了。他走到卫昭身边,拱手道:“微臣姜澈,见过秦王殿下。”
永安王姜家和长宁王姬家,是大衍皇朝仅有的两家异姓诸侯王,与世代从军的姬家不同,姜家除了第一代的姜不疑和第五代的姜岚,其余历代家主,都是走的文臣路线。
“永安王免礼,小王不敢当。”姜澈和卫昭同是郡王爵位,见面彼此致意就好,不用行礼。
姜澈放下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沉吟道:“早闻殿下回京,却一直没能进宫看望,真是、真是……”
卫昭回过神,急急打断姜澈的话:“小病而已,不值一提,中书省事务繁杂,永安王不必挂在心上。”姜澈不到三十,就已经是中书右侍郎,再有家世加成,个人能力也不容小觑。
姜澈急了,分辩道:“阿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我们何必如此生疏……”情急之下,他对卫昭的称呼,也都变了。
卫昭默然,良久方道:“阿澈,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又何必强求呢?”其实,就算没有卫昭在扶余的那段经历,他和姜澈,也是不可能的,他们一个是秦王,一个是永安王。
果然,姜澈沉默了,久久不语。卫昭看着他,也是只言不发。卫崇荣在旁边看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以为他不知道吗,卫昭和姜澈是有段过去的,卫昭的素云丹,也是为了姜澈服用的。
在卫崇荣的前世,姜澈一直对他照顾有加,明里暗里都有。虽然他当时并不清楚原因,但靠着各种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还是可以了解到,大抵是由于卫昭的缘故。
卫阳七岁登基,卫夙给他留下四位辅政大臣,分别是永安王姜澈,越国公上官轩,虢国公孙舒和齐国公顾毓。其中,孙舒在太平二年就去世了,所以长期辅政的只有三个。
卫阳对付上官家,姜家和顾家不欲出手,保持中立态度,但是为了他,姜澈破了例,只可惜卫阳猜忌心重,以为卫崇荣隐瞒实力,对他更不信任。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卫崇荣赶紧发挥小朋友的作用,说自己肚子饿了。于是顺理成章的,三个人去了朱雀大街一家很有名的食肆。
☆、第029章 困境
故友重逢,若是坚持“食不语”的规矩,显然是有点好笑,可卫昭和姜澈都不知该说什么,就聊起了朝堂之事。这样的话,他们至少不会冷场,更不会相对两无言。
卫崇荣怀疑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影响了卫昭和姜澈聊天的心情,就匆匆扒完饭跑出去玩。谁知卫昭和姜澈还是老样子,反而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卫崇荣躲在门口,看着可着急了。
只见姜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故作镇定道:“阿昭,你这些年,过得还好么?”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昭闻言失笑,笑得前俯后仰,好容易止住笑,他看着姜澈,喃喃道:“阿澈,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怎么可能过得好?”
“阿昭,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姜澈看着卫昭笑出来的眼泪,一脸的惊慌失措,再无人前的从容淡定。
卫昭摇了摇头,漠然道:“你都看到了,我有个儿子,我和赫连濯的儿子……”
姜澈不等卫昭把话说完,斩钉截铁道:“阿昭,这不重要,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这就够了。”
“阿澈,你听我把话说完。”卫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道:“姜家的爵位需要传人,而你也需要一个王妃,一个世子。至于我,我有荣儿就够了,他很好。”
姜澈不相信,质疑道:“阿昭,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起初,年幼的小皇子告诉他,他喜欢他,姜澈有喜有忧。
喜的是他爱慕的人有着和自己相同的心思,忧的是过于高贵的出身让他们完全没有在一起的机会,卫昭是得宠的嫡皇子,没有下降的可能,他是世袭罔替的永安王独子,也不可能进宫。
即便如此,卫昭还是服用了素云丹,他说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服药的前三个月,最是痛苦难熬,偏偏卫昭还是瞒着宫里人的,除了在姜澈面前有发泄的机会,全得咬牙忍着。
有好几次,卫昭痛到受不了,抱着姜澈直哭,边哭边说以后只生两个儿子,一个姓卫,一个姓姜,刚好可以继承王位。
面对这样的卫昭,姜澈又是心疼又是得意,根本说不出劝卫昭放弃的话。他的小王子为了他,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苦都可以吃,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是现在,卫昭说他要放弃了……
卫昭唇角微翘,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阿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明白,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每件事都依照自己的心意运行,要得到有些东西,就必须放弃某些东西。”
姜澈直直看着卫昭,似要从他眼中探出究竟。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走到卫昭面前,单膝跪地,拱手道:“无论何时,只要殿下用得着微臣,微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卫昭扶起姜澈,与他平视,道:“我不用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卫崇荣越听越困惑,正在皱眉思索,就被出门的姜澈发现了,然后就被生气的卫昭拎回宫了。
半天出宫之行,卫昭发现卫崇荣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偷听大人说话,因而对他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训,还把他关了一晚上的小黑屋。
若是真正的小孩子,从小跟着乳母、丫鬟睡惯了的,突然间一个人被关在一间空旷的寝殿,肯定会被吓得哇哇大哭,但是卫崇荣不会,身边没人守着,他比平时睡得更香。
尽管不怕卫昭的惩罚,卫崇荣仍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得出的结论就是,墙角以后还是要听的,就是功夫要练到家,不能轻易被人发现,这样卫昭就不会嫌他丢人了。
翌日,卫昭早起,看到卫崇荣已经在院子里练功了,无语望天。他有种感觉,卫崇荣根本不怕他,但愿只是他的错觉,不然四岁就管教不了,长大后如何了得。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卫昭没有再带卫崇荣出宫,这并不是卫昭在处罚儿子,而是他催促多回,庄钰终于同意给他拔除体内未净的药性了。
庄钰并非故意拖延,不给卫昭诊治,而是扶余的秘药,自有它的独到之处,需得内服外敷双管齐下,才能将其拔净。
先前,卫昭重病初愈,还需调养,他如何能够下手,便是现在,庄钰也觉得有些勉强,只是卫昭不肯等了,催得厉害,他才硬着头皮上的。
内服简单,再苦也不过是几碗汤药,捏着鼻子喝下去完事。倒是外敷,让庄钰很为难,因为最重要的那剂药,必须达到一定的温度才能起效,可是药都敷上去了,如何还能加温。
庄钰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法子,他改良了药方,把原来的外敷改成了药浴。这样一来,温度就不成问题了,只是苦了卫昭,每天要在味道古怪的浴桶里泡上三次,每次至少半个时辰。
卫崇荣对卫昭,向来是最亲近的,哪天不缠着他亲上几次,抱上几次。可自从卫昭身上沾染了挥之不去的药味,卫崇荣见到他,就会避让三尺了,那个味道,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卫昭见状很不爽,让庄钰也给卫崇荣整了个药浴的方子,泡了有助于根骨生长,对他练武很有好处。卫崇荣自然是不情愿的,但卫昭软硬不吃,撒娇没用,反抗也无效,只能委屈地接受了。
从此以后,卫昭每天泡药浴有人陪了,不至于太过无聊,而卫崇荣身上的药味比卫昭还重,也没理由嫌弃他了,父子关系恢复如常。
日复一日的治疗枯燥无味,好在夏天结束秋天到来的时候,庄钰总算宣布,卫昭体内的药性已经清除完毕,剩下就是长期调养了,毕竟他被下药的时间,有差不多五年,总是有些后遗症的。
最倒霉的是卫崇荣,庄钰给他开的是长期方子,日日坚持,不可懈怠。想到未来至少有十年时间,天天要跟苦哈哈的药汁打交道,就是不用喝下去,卫崇荣也是烦得要命,可惜就是不能反驳。
与此同时,卫昭早就修建完成的王府也装饰一新,随时可以入住。对于卫昭出宫开府的事,卫夙和姬婉并无过多不舍,卫昭好歹是在京城,常年都能见到,比起就藩的卫晓,不知好了多少。再说卫昭早已成年,自己开府才是正理,没得说一直住在宫里的道理。只是卫夙也说了,就算卫昭出了宫,永福宫照样给他留着,逢年过节可以回去小住。
卫崇荣对出宫这件事充满期待,大衍的皇宫实在太大,宫里的人也都隔得太远,兼之前世不愉快的记忆,他住在里面,浑身不自在,只想尽快搬出去。
九月十九,黄道吉日,宜嫁娶、祭祀、开光、出行、搬家、安床,卫昭便在这一日,带着卫崇荣搬进了崭新的王府。由于卫昭失陷扶余多年,永福宫大多数伺候过他的宫人都已被放出宫外,或者是被皇后调往宫中他处,只有绿衣、青袖、蓝裳、紫纱四位大宫女随他出宫。除此之外,王府的其余下人,都是皇后让少府的人精心挑选的。
在永福宫,卫崇荣是跟着卫昭住的,虽然不像在扶余时睡在一张床上,也是一个里间,一个外间,晚上能够照应到,只有被罚那回,卫崇荣被卫昭扔到了无人的偏殿。
搬到王府,卫昭给了卫崇荣一个单独的院子,说是他明年就要到宫学读书了,因他没有基础,怕他届时跟不上进度,打算过几天给他请个先生来,先恶补下基础知识,自己有个院子方便点。
在大衍,无论皇室宗亲,还是世家贵族,未成年的少爷小姐,日常生活都是乳母负责照料,少有当家主母亲自照顾儿女的,她们主持中馈,料理家务还忙不过来。
秦丨王府没有女主人,卫昭纵然关心卫崇荣,衣食住行这些细节,也不是他能想到的,至于卫崇荣的乳母,不提也罢。于是,他把蓝裳和紫纱给了卫崇荣,让她们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卫昭三岁习武,从此勤练不缀,直到落入赫连濯的手中,被他禁制住全身武功。自从庄钰为他解开了药性,卫昭就想恢复练武,但是庄钰再三提醒,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秦王的身体尚需调养,短时期内不能承受太过剧烈的活动。绿衣她们几个奉了皇后的诏令,对卫昭盯得很紧,他稍有异动就会传到未央宫,因此卫昭再是心急,也没敢在宫里就开始练武。
搬家第二天,技痒难耐的卫昭早早就到了练武场。他尝试着去拉弓,但是两只手抖得不行,根本拉不开。
卫昭瞬间愣住了,满眼写着难以置信。常年被人下药,并且伤病不断,卫昭能够想象到,纵然自己解开禁制,武功也不可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体力和功力,竟会退化到如此地步,就连王府最轻的弓也拉不开。要知道,这是他不到十岁就能运用自如的弓,还曾在上林狩猎的时候,亲自用它为父皇射杀过白虎,从而被卫夙赞道:“此子颇有昭阳遗风。”
现如今,他却连这张弓都拉不开了,他还有可能重新回到战场,亲自手刃仇人吗?卫昭抱着弓箭,一脸似笑非笑,欲哭不哭的表情。
说卫昭在笑,他的眼里却是凄厉之色,好像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哪有半点笑意;若说他在哭,他的唇角又是微微上扬的,仿佛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若隐若现。
绿衣和青袖自小进宫,都是从小宫女时候就开始伺候卫昭的人,曾经的四皇子是何等的英姿勃发,她们都是见识过的,见到此时的卫昭,难免伤心抹泪,还得躲远点,免得被他发现了。
卫崇荣练功的地方和卫昭相隔不远,自然看到了他的异常,心下也是胆战心惊,卫昭的心理素质不会这样差吧,他这些年不是病就是伤的,拉不开弓怎么了,很正常,慢慢练习不就好了。
卫崇荣很想上前安慰卫昭,但他知道,现在的卫昭肯定是不愿见到自己的,所以他远远瞧着,不让卫昭发现自己的存在,只是他自己,也没练习的心思了。
霍青阳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他拍拍卫崇荣的肩膀,轻声道:“小王爷不必担心,殿下只是一时不能适应,他会调整好自己的。”他的脚步很轻,走到身后卫崇荣都没有反应。
卫崇荣转身,讶然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霍青阳,只见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对卫昭是全然的信任,心里不自觉就安定下来,卫昭肯定不会这样脆弱的,因为他是卫昭。
沉默半晌,卫崇荣后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