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民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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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苏被他的话逗得一乐,“哪有人会生在马背上,现在是民国时代了。”
“民国时代也还是会打仗,虽然用的武器大部分是枪,但骑马也是必须要会的东西。”他沉声说道,眸间是程墨苏不理解的感情,让她不忍再问下去。少弈抬眼看了一抹天边的夕阳,时间过得竟如此之快,他站了起来,笔挺英气,“天要黑了,走罢。” 程墨苏忙跟上他的脚步,两个人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夕阳的余晖照在透明的车窗玻璃上,不很刺眼,车外的景色不停掠过。少弈开车比刘管家快许多,但是却格外平稳。她看着他清晰的轮廓,那夕阳的光线和他的俊颜重叠在了一起,格外英气逼人。
福特车驶入程府,两人皆走下车来。
“那个……上次你说要帮我买几匹良驹,现在如何了?”
“已经买好了,放在后院,驯服过后就可以骑了。”他见程墨苏闪亮着的期待目光,不禁笑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程墨苏点点头,朱唇微微翘起,带着几分清丽的稚气,面上的红晕似一朵娇嫩的玫瑰,更衬得肌肤雪白无暇。少弈领着她到后院来,与其说是来看马不如说她想和少弈多相处一会,所以她的目光一直投射在少弈身上,并未注意到马厩中那匹倒下如死尸一般的马。
少弈突然顿住脚步,她也将目光收了回来准备看看那几匹骏马,少弈却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在她耳畔轻声道:“那匹马晕倒了。”她的心里淌过一阵暖流,他是怕她受到惊吓吧,可是她可没有这么脆弱。
纤手抚过他的掌心,她莞尔一笑,“没关系,你在我旁边我就不怕。” 少弈微微一顿,顺着她的意思将手掌松开,两个人的目光一齐聚焦在那匹昏死的马身上。
第十四章 谜团
说不怕是假的,这匹马一眼看去竟像死了一般,她哪里见过什么死尸,一下子还是承受不过来,转过头便干呕了起来。 少弈赶忙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她微微侧脸,平日里洁白无暇的面却变成了惨白如纸的颜色。他心中微痛,握了握她的手,传递着某一种温暖的力量。
“我去看一下怎么回事,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程墨苏点了点头,她在这里似乎只会给少弈添乱,少弈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房,陪着她回去以后自己才又折了回来。
他靠近那匹马,伸手探了探马的呼吸,呼吸还在,但是特别微弱。他抬头看了看星光,看来要找医生的话只能等到明天了。
第二天清晨,程墨苏便命刘管家出门请医生。刘管家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小姐看起来神清气爽的,而且还出奇得早睡早起,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但他也不敢多问,驱车奉命请来了德籍医生马克。马克长期为程府看病,算得上是程家的专用医师了。
“程小姐,你好。”他与程墨苏握了握手,道:“程小姐哪里不舒服?”
程墨苏秀丽一笑,“不是我,是后院我养了一匹马,它晕倒了,马克医生能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吗?”
马克心里顿时觉得好笑起来,“我只看人的病,给动物看病应该找兽医,小姐怎么会想到找我?”
“可是我并不认识其他医生,马克医生打从我记事起就替我们家看病,论医德和水平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麻烦您帮忙看一下吧。” 程墨苏沉静说道。
马克叹了一口气,“这……中国有句话叫术业有专攻,我没学过兽医……算了……承蒙小姐如此信任,我就姑且试试吧。”他随刘管家与程墨苏来到后院,少弈早已等候在那里。他转过脸来看见程墨苏柔弱飘渺的身姿,本来冷冽的目光慢慢温和了许多。
“你好。”少弈与马克握了握手,叙述了一遍情况,马克一副了然的模样,慢慢检查了起来。程墨苏悄悄踱步到少弈身边,调皮的风儿将她的衣袖与少弈的衣袖摩擦在一起,她低垂下眸子,漾起一个柔柔的笑容。
这少弈和小姐关系还挺不错的么。刘管家恶狠狠地瞪了少弈一眼,见少弈并未理睬他,便走到马克身边看了看情况。马克拍了拍那匹马,直起身子道:“程小姐放心,这匹马没什么问题,就是误食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现在晕了过去,过上一阵子便会好起来的。”
蒙汗药?!
在场的三个人皆是一惊。刘管家登时心虚了起来,那日他让儿子将残余的蒙汗药处理掉,他那个笨蛋儿子不会是喂给马吃了吧?!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少弈,少弈脸色格外得阴沉,目光冷冷地逼视着他,如同看着一只猎物一般,恐惧顿时深入他的骨髓。
应该是心理作用,少弈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能耐一下子就想到是他做的。刘管家不停安慰自己,舒缓着自己的情绪。
“刘叔,你去送一下马克医生吧。” 刘管家听到程墨苏的声音才忙把思绪抽离回来,见程墨苏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了,刘叔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马克医生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刘管家忙摆摆手,“我这就去送马克医生,这就去……”他胁肩谄笑,余光下意识地看了少弈一眼,少弈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眉宇之间尽是冰冷的寒意,那双寒眸似是要将他冰冻了三尺一般。他未敢再看,急急忙忙地去送医生了。
“少弈,你说为什么马会吃了类似蒙汗药的东西呢?” 程墨苏不解地问道。
少弈摇摇头,他也无法理解。虽然刚才刘管家的样子甚是奇怪,可是刘管家也没理由给马喂蒙汗药啊。他看了看程墨苏担忧的样子,出声安慰道:“没事,有可能只是误食了。” 程墨苏朝他柔婉一笑,随着冬日的阳光,显得通透与美好。她知道凡事都不会有偶然,偶然之后肯定有无数堆砌而成的必然,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她无法想通,只是她心动于他的态度,他不想让她担心才这样安慰她的吧。
少弈思索了半晌却还毫无头绪,他低眸看了看程墨苏,程墨苏面上仍是柔和的笑容,可是那双娇小细嫩的手缠绕在一起,泄露了她的慌张。他心下一怔,沉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你不要想太多。”
一阵风微微拂过,她似乎变得透明了起来,娇小的身子就快要被风吹倒一般,周围的景物突然间变成了模糊的幻影,只剩她的模样在他面前依旧清晰。他会保护好她,一定!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刘管家送走了马克医生,着急忙慌地找到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劈头盖脸便是一通乱骂,“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去把残液处理掉,你竟然用它去喂马!今早已经被小姐和那个少弈发现了!”
刘文塘心中一惊,被少弈发现了?!他没少吃少弈的亏,心中对少弈自是有着入骨三分的恨意。此刻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但是表面他还是保持着镇定,“爹你不要着急,少弈是人又不是神,他不会联想到这件事情跟我们有关的!”
“罢了!”刘管家无奈地摆摆手,“你那日被什么人看见没有?”
“没有。”刘文塘不耐烦地答道,心下骤然一紧,“不对……可能有人看到了……我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慌乱中把那残液随便一泼跑走了。” 刘管家一听这话登时面如死灰,只能仰天长叹自己为何生了一个如此不中用的儿子!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他转念一想,后院平日没有人住,是为了养马特意打扫出来的地方,那么住在后院的只可能是少弈新请来的马童。
“我现在回去随意找个理由把那个马童开除了,这几天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别给我添乱了!” 刘管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这日的上海突如其来下了一场大雪,虽然比起北方的雪花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上海来讲真的是难得一见。寒气笼罩着路上的行人,女子们哆嗦着嘴唇却仍风采不变地向前挪步,男子们颤动着双臂却仍笑意融融地插科打诨。唯一不同的便是穿梭于这些人之中的刘管家,他抬起头看着这鹅毛白雪,心跳越来越快,担心和焦虑也越来越甚。
第十五章 谜底
“刘管家,这些药你拿好,上次试用效果如何?”黑暗中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不咸不淡地问道。 刘管家点点头,也未想与他多话,将药揣进怀里走了出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他预计要动手的日子。街上张灯结彩,一直号称与国际接轨的租界此刻面对中国传统节日也没有懈怠半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迈着匆匆的脚步去迎接新的一年。而他,也要新生了。
程家府邸已经装扮得一片喜气洋洋,今年老爷不回来过年所以一切由程墨苏操办,竟也办得分毫不差,滴水不漏,就连一直无人问津的后院都装点上了各色纸绢,显出一片融融的喜气。
少弈一个人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几片雪花飘落到他身上,不知有没有在他身上融化,但他眉宇之间的冰意却和这雪花不相上下,似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冷光线般,笼罩在他身上挥之不去。阿福看着少弈略微发狠的瞳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少弈看见了他将他唤来,让他舒了口气。
“少弈少爷,没有打扰你吧?” 阿福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虽然自那次以后少弈一直对他们都不错,从未让他们多干额外的工作,也没有像刘管家一般把他们当做牛马来使用,可是少弈总是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接近的寒意,他也不敢贸贸然打扰。见少弈摇了摇头,阿福这才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我刚才上街看到刘管家了,他有些不对劲,神色特别慌张,不止今天,前几天他就不对劲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对少弈你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刘管家不对劲他已经发现了,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少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眸中锐气重了几分,“阿福,你去帮我把马童找过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阿福应了一声便马上照办,不出几分钟就将马童领了过来,少弈锐利的眸中划出一抹如刀刃般的锋利神色,新来的马童被他吓得向后哆嗦,少弈这才调开眼睛,马童……被换掉了。
“你是什么时候上任的?” 少弈淡淡扫了他一眼问道。
“我……哦,不,小人是……”新来的马童紧张到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看着太凶了啊,旁边的阿福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继续说道,“小人是……今早上任的,刘管家亲自点派的。”
少弈看着远方,目光中的不解与锋芒轮番交替。被喂了蒙汗药的马,慌张的刘管家,被换掉的马童。这三者之间绝对有着联系,不过这个联系似乎处于一个盲区之中,让他无法探测出来。
正在想着,阿福低声说了句,“小姐来了。”
少弈收回目光,看向程墨苏,见她轻盈优雅地向她走来,身上裹了一件雪色大衣,倒是快和这景色凝到一起了,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没有任何修饰地垂泻腰间,面上也未施粉黛,显得格外幽然静雅,刚刚起床就跑来这里了吗,少弈眸中的寒气散了大半。
“少弈,我刚去藏书阁没有找到你,心想着你肯定在这里所以便来了。”她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没有半分小姐和下人的模样,阿福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未等程墨苏出声赶人便带着马童离开了。心里不住想道,原来那些府内的风言风语是真的,小姐和少弈……怪不得小姐总是对少弈百般维护。
少弈笑了笑,程墨苏却捕捉到了他笑意背后的情绪,心头一颤,“你……还在想那匹马的事情吗?”
少弈望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也如自己一样坐在石凳上,他身体好自然可以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可是现在天这么冷又下着雪,她怎么也这么坐着。他面色沉了沉,一把将程墨苏拉了起来,把自己的黑色风衣放在石凳上才让她坐下。程墨苏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怕她冷才让拿他的大衣给她当了坐垫,他是关心着她的,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像被涂了一层蜂蜜一般甜腻。
“那个……”程墨苏抬眸看着他,清澈如溪流的瞳孔里是掩饰住了的期待,“今晚是大年三十,程家的老规矩今晚所有程府的人一起吃年夜饭,当然也可以不来,可是……”她低垂下眸子,面上一片纯白宁静,“可是,我希望你来……” 少弈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仍然保持着挺直的坐姿,可是突然觉得浑身变得僵硬极了,只剩下她温婉柔润的声音回荡耳畔,微微紊乱了的心跳清晰地提醒着他,她的存在让他不再那么理智了。
只要存在了的东西,就无法压抑了。少弈深知这个道理,只是他更懂得正确的时机才能做成正确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站起身子,尽量不去看她的眸子,“我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好了就会去。”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程墨苏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大半,她拿起石凳上的衣服递到他手里,温软如玉的手似有似无地碰触着他的掌心。少弈披上风衣,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平日长存的理智便一点一滴地聚集起来。
雪终于在万千霓虹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停止了。街道上开始传来鞭炮的声音,大年夜到了,这是一个一家人该团聚的日子,而他和他的父亲却天人永隔,和他的姐姐却不得相见。少弈紧了紧紧握的拳头,把这些影响他的负面情绪抛之脑后,他仍要尽快调查出真相,多年来在枪林炮雨中形成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此事关系极为重大。
程府的年夜饭也即将开始,由于程墨苏平日用膳比较晚,所以现在厨房才刚刚开始筹备。少弈踱步到后花园,思绪整理了一天仍然毫无头绪,离真相越是接近就越是容易陷入盲点,只要能冲破眼前的黑暗,便能抓住该有的光明。他随意坐在井水池旁,井水竟已经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一捅便会破碎。
不对……他用力挤了挤眼睛,盯着井水。上面莫名其妙凝结住了许多没有化开的白色粉末。这里面怎么会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