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莲开-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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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将宝剑开锋,唯有以血祭剑。来,试剑!”北凌羽说罢,将御凤朝我一扔。
我伸手接过御凤,脚尖轻点,身子如燕雀般凌空一跃,在空中朝他斜斜刺出一剑。北凌羽微微一笑,侧身躲开,驯龙一圈一点,将御凤撩开,随即一招仙鹤同游,两剑相击,发出锵锵的剑鸣,振音清悦,寒芒在朝霞中乍然一闪,如冰雪疾扫。这剑拿在手里,竟似比以往更轻灵,随着招式使出,御凤像是与我心神合一,一招一式,竟比以往更得心应手。
两人在山崖上,迎着晨光,将整套集仙决从头到尾练了一遍,这才收剑。
我兴奋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老夏将这两剑夸大了,那你怎么不早说,不就几滴血吗?”
北凌羽向我投来暧昧的一笑,“傻瓜,那是要你我水乳交融之后的血才行。”
我恍然大悟,脸不由一红,随即道:“这么说,这两把宝剑如今是无坚不摧了,那下次见到狄靖时,我便可以替他将那九天玄铁链砍断,不再受朔麒云束缚。”
他轻叹一声,“他甘愿受缚,即使铁链断了,他的心也回不去了。”
我一时默然,一想起已经走火入魔的狄靖,心中阵阵难受。
北凌羽见我难过,将我拥入怀中,指着远处璀璨的朝霞,“萱儿,你看,这儿美吗?”
“嗯,很美。”
“走,我带你看更美的风景。”
两人上马,往山下飞驰而去。片刻之后,两人一骑,已站在山脚下一处高岗上。
放眼望去,正是旭日东升之际,雄鸡报晓,田野上一片金光灿灿,早起的农户家中,升起袅袅炊烟,耕牛在草地上哞哞叫着,两名放牛的总角小儿,在田埂上挥舞着杨柳枝儿,一边跑一边唱着儿歌,稚脆的童声在辽阔田野里回响着,“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萱儿,你看,在我心里,这里更美。”北凌羽指着那片田野,轻声道:“因为这里有安居乐业的墨渊子民,他们世代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作,用他们的手,滋润了这片土地,让墨渊变得强盛富足。”他转过身来,握紧我的手,“所以,我必须倾我所有,守住这片乐土。萱儿,你等我回来,这片乐土,我与你一起守护。”
我的眼睛已湿润,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等你,等你凯旋而归,一起守护这片乐土。”
两人再次相拥,静静沐浴在霞光之中,久久不忍分开,这次暂别,再见之期却不知是何时。
良久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牵过马,正要回去,北凌羽脸色突然一沉,瞬间将腰间驯龙拔剑出鞘,“什么人 ?'…'”
我的心一惊,猛然回头,霞光之中,一人白衣胜雪,正紧紧望着我。
“无双。”
我怔住,眼前这人,一身白衣在晨光中分外显眼,衣袂在晨风之中轻轻翻飞,双眼紧紧锁在我脸上,眼里有殷切的渴望。
“是你?你竟然还敢来!来得好,今日就用你的血,来洗清你的罪孽!”北凌羽怒视着上官逸,浑身散发出凛冽杀气。
上官逸的目光从我脸上收回,转向北凌羽,冷哼一声,反手将背上的玄铁阔剑抽出,“别以为你救了她,我就会和你客气!”
“别。”
我急忙上前,将两人挡住,回头朝北凌羽道:“他来了也好,我正好有些话要和他说,你且到一旁等我。”
北凌羽不甘地将剑收回,又不安地望着我,似是不放心,我又道:“放心,不会有事,我只和他说几句话。”
他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会儿,又低声叮嘱,“我就在那边,一有不妥你喊我。”
北凌羽冷冷望了上官逸一眼,牵过白马走到一旁林子边。
上官逸将剑收回,刚才的凌厉眼神也抹去,眼中柔情似水,“无双,我来接你回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风云变
(风云变)
“接我回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事已至此,你我已再无可能。”我平静地朝他道。
“为什么?”上官逸眼里升起一丝失望。
“为什么?”我不由苦笑了一下,“你当初费尽心思潜入逍遥谷,是为了什么?从一开始,就执意带我回潜龙岛,是为了什么?”
上官逸的脸色有点苍白,朝我走近一步,“无双,你听我说。第一次见你,是在晋阳郊外树林里,我受了伤,将你带到客栈,要挟你伺候我。我上官逸虽然行事张狂,但也不是忠奸不分,你确实救了我,当时你曾说过,想跟随我闯荡江湖,我记住了。可后来你跑了,我也在晋阳找了你很久,直到后来,在逍遥谷见到你,我没想到,你就是飞羽帮的圣女。当时我想,既然如此,我先兑现我的承诺,带你闯荡江湖,然后再带你回潜龙岛。”
我揶揄道:“哟,晨教主还真是一诺千金,先带我闯荡江湖,这样你就不失信于我,然后再带我回潜龙岛,放干我的血,开启宝藏,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啊。”
上官逸的拳紧紧攥着,牙关紧咬,脸上似有点委屈,“是,我承认,开始时我确实是这样想。可是后来……无双,你也知道的,我为了你,不惜出生入死……”
我打断他,讽刺道:“出生入死,是因为我不能落入别人手中,如若不然,你潜龙岛上的宝藏,便只是海市蜃楼,你自是要尽心尽力保我周全了。”
上官逸急了,又上前一步,牵过我的手紧握在手里。“不,无双,到后来,我真的没这样想过。我的家族,世代守护着那个宝藏,只等一个机缘将其开启,实现复国之梦,上官家族的每一位子孙,都在先祖灵前立过血誓,一生以此为志。我的父亲虽已被逐出皇族。但仍守着这宝藏,只等机缘一到,将宝藏开启。献与宸邑皇族。那日你说北凌羽身上有和你一样的莲印,我就知道,他的和你一样都是异血人,我可以用他的血,将宝藏开启。”
“什么?你……你竟然打算用他的血开启宝藏?”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吃惊地望着他,心里阵阵后怕,没想到我一时无心之失,竟差点害了北凌羽。
上官逸却点头道:“对,这样你就无性命之忧了。可恨那个老不死的国师,竟然偷偷将你带到石室。无双。你不知道,当我赶到石室,见到你几乎血尽而亡的样子。我心里有多害怕。”
上官逸再次拿起我的手,想将我拉入怀中,我用力挣脱,冷笑道:“我问你,如果你不知道北凌羽也是异血人呢?那你是不是也打算放干我的血?”
上官逸怔住。脸上一阵苍白,眼底藏着一丝歉疚。良久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后才低声说:“国师说,他研制的续血丹就快大功告成了……”
我怒极而笑,“原来如此,我懂了。”
上官逸望着我,像个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的孩子,轻声道:“无双,我真的没想过会那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你别生气好吗?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东泽和蓬龙的,我们这就去。东泽有一座仙鹫山,山顶常年在云雾之上,能看到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我一直希望可以带你去看看,如果你不愿意再回潜龙岛,我们就在仙鹫山重新开始,将天魔教迁到仙鹫山好吗?”
看着上官逸脸上那既伤心又满怀期望的神色,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回想两人过去一年里经历的风风雨雨,这个原本狂妄自大的人,也确实为我做了很多。温泉湖旁,不惜以一己之力敌悬剑阁二十人,只为了拿回送我的子夜,荆西草原上,几乎送掉性命,只为了我要他帮飞羽帮把兵器劫走。再细想,他也有他的无奈,身负家族数百年来的使命,纵然狂妄如他,也不能任性地一意孤行。
我叹了口气,语气已软了下来,“上官逸,过去一年里,你带着我四处闯荡,也为我差点掉了性命,我真的很感激你。只是,这些都过去了,有些事,发生了就发生了,任谁也改变不了。我与你,缘分已尽……”
我还没说完,上官逸已拉起我的手,高兴地道:“无双,你没叫我晨教主,而是叫我的名字了,你不生气了是吗?太好了,我们这就启程,去仙鹫山。”
我不禁有点懊恼,挣脱他的手,“上官逸,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就算不生气了,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上官逸脸色一变,剑眉紧拧,恼怒地道:“为什么?我不明白,既然你不生气了,就要跟我走,你答应过我的,做我天魔教的教主夫人,你想反悔吗?你不肯跟我走,是因为北凌羽吗?”
我不由怔住,这蛮不讲理的逻辑,让我又气又恨,“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刚才说了,我不会再和你一起的。你救过我,我欠你的,那个宝藏已经替我还清了,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各不相干!”
上官逸猛地抓住我的手,用力攥紧,狠声道:“我不要你还!我要你跟我走!是你自己当初求我带你走的,如今利用完我,就想撇开我?我上官逸岂容你说来说来,说走就走!”
“我……我利用你?上官逸,你真是厚颜无耻,明明是你欺骗我在先,现在反说我利用你?”
“难道不是吗?当初你被禁足在逍遥谷里,求我带你走,我不惜召唤蝙蝠冒险将你带走。一路之上,要打你主意的人不计其数,你利用我保护你,这就是你留在我身边的原因,难道这不算是利用我吗?”
我一时气结,但当初自己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一时竟反驳不了。
上官逸又道:“无双,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根本就是一个见异思迁、自私自利的势利女人!当初在逍遥谷,你利用我教你轻功,过后就让你师傅布下重重机关。想要杀我。离开逍遥谷,又利用我保你性命,你现在又为自己找到北凌羽这个靠山,便过桥抽板,我没说错吧?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这真是有理说不清,当初在逍遥谷,是他自己打赌输了,才被迫教我轻功的,但我也确实在事后让狄靖布下机关。以防他再进谷,但我又哪有想过要杀他了?现在想来,他说得也有点道理。我和他自相识之初,便互相猜疑互相利用,我利用他保我一时周全,他利用我开启宝藏。
“就算我是个势利女人,那又如何?你已利用我开启宝藏了。我再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不会跟你走,我与你从此再无瓜葛!”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挣脱不开,手已被他攥得生痛。
上官逸眼中升起暴戾之气,怒火似要燃烧起来,突然一甩手松开我。从背后抽出玄铁阔剑,撩起白袍一挥,一片断袍被扬起。随着风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儿,落到地上。
“好好好!无双,你给我听着,从此你我如这断袍,恩断义绝!我天魔教与飞羽帮。誓不两立,见一个杀一个!”
他将两指放至唇边。一声呼啸,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从山坳里转出,飞快地朝他奔来,是蝠王和流云。
我虽然恨过他,但这恨在刚才见到他那一刹那间,已烟消云散,本想和他好言好语的道别,却事与愿违,现在见他如此决绝,心中不由堵得难受。
“上官逸……”
上官逸已转身往蝠王走去,他停住,没有回身,一字一句地道:“我的名字叫晨煞。”
他翻身上马,玄铁阔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嗤地一声,血光飞溅,流云来不及嘶鸣一声,已轰然倒在血泊之中。蝠王低声哀鸣,低头正要靠近流云,上官逸却一勒马缰,在它背上狠狠一抽,绝尘而去。
我怔怔望着那远去的白色背影,心绪纷乱,这就是上官逸,他的爱,轰轰烈烈,他的恨,也同样轰轰烈烈,如果不能再爱,他宁愿恨。
北凌羽牵着马过来,将我轻拥入怀,刚才的不快,在他无声的安慰中渐渐消散。
两人回到军营外,吉祥,秦怒,三曜,早已在等候,宋莘莘和陆悯,也带着小桃和小杏来了。
今天的宋莘莘显然经过精心打扮,一袭紫兰色织绵长裙,群裾上点缀着朵朵腊梅,一头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髻上同样插着一根粉白相间的梅花簪,清雅绝俗。只是,那双明艳动人的杏目,在看到我与北凌羽紧紧相扣的手时,却蓦然一黯。
为免她尴尬,我松开了北凌羽的手,笑着道:“哟,你们也来了?”
陆悯兴奋地道:“小桃和小杏嚷着要看大军送行,我就带她们过来了。陛下,祝你旗开得胜,将赤霞狗打个落花流水,早日凯旋归来!”
北凌羽笑着和他们说笑了几句,时辰已到,他眼里带着不舍,又细细叮嘱一番,我将腰间小竹筒解下,塞到他手里,“我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你把小黑带上,让他陪着你。记住,你和小黑,都要平安归来。”
北凌羽深深望了我一眼,“一定。”说罢转身和秦怒、三曜走进军营。
晋阳郊外十里长亭,送行的官员早已在等候,官道两旁,自发前来的晋阳百姓人海人山,望不到尽头,他们带来自家酿制的酒水,为就要赶赴战场保卫家园的勇士倒上一碗,送上祝福和敬意。
低沉嘹亮的号角声响起,碧空之下,那面黑鹰大旗在猎猎长风之中张扬招展,将士们肃穆无声,骑上战马,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前行。明黄华盖之下一骑白色战马,马上那银甲红缨之人,再次回首深深凝望,决然而去。
百姓们齐声唱起了送行的军歌,高昂的歌声在碧空之中回响,久久才散去。
赤霞共派了二十五万大军前赴雍州,北凌羽这两万飞鹰骑,只是先头部队,萧剑扬已带着他的二十万大军,星夜兼程从西南边界赶赴雍州。这次北凌珩也跟随北凌羽前去,只剩了北凌烁留在朝中协助太皇太后处理朝政。
送行的人潮已散去,陆悯见我和宋莘莘仍依依不舍地望着大军离去的方向,说道:“两位师姐,师妹,不用担心,陛下亲征,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当然。”我这才将目光收回,笑着道,“哎哟,我可饿坏了,咱们去风临阁,找贺阁主叨扰去。”
宋莘莘仍不断地向大军离去的方向张望,吉祥已将马车驾来,陆悯策马跟在一旁,我与宋莘莘、小桃、小杏坐在马车里,一行六人往晋阳城走去。
马车刚转入一条林间小道,突然喀喇一声,马车的轮子似被什么东西卡住,吉祥连忙下车察看。
“右……右护法。”
“师傅?”
马车外,突然传来吉祥和陆悯的声音。我的心暗自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