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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部分

今萍嵋-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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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扮的冷艳高贵,昂首抬头,恨不得把鼻孔朝天的奉御说道:“咱家在宝钞局。”
    这就好说了嘛,沈今竹对二十四衙门是门儿清了,最火的当然是司礼监,能伺候御前,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更是十万太监的首领。而钟鼓,宝钞局就是冷灶中的冰窟了,混的最差或者被贬的才会去这两个地方。
    想当年宝钞局也曾经红火过,太【祖爷大印宝钞给官员们发工资,宝钞上头写着“大明宝钞,天下同行”,中间印着钱串,用纸币代替铜钱,十串钱为一贯。可是太【祖爷又不懂什么“金本位”、“银本位”,他印的实在太多了,最后搞得官员们拿着废纸似的宝钞饿肚子,到了后来宝钞废止,宝钞局依然存在,但是不印钞票,专门印擦屁屁用的草纸去了!
    时移世易,宝钞局风光不在,每年领用二十四万斤稻草、三千五百两银子、香油四十五斤,印七十二万张草纸,提供给宫里的宫女和公公们使用,皇上宫妃们用的都是从杭州进贡的细软草纸。
    所以对于这个草纸公公,沈今竹才不会怕他呢,可能是买通了某个有权势的太监,得了一次出京收账刮油水的机会,就大肆敛财,倒不是庆丰帝想要收回隆恩店。可惜她的靠山比草纸公公硬实多了,才不会被人胡乱踩在泥里呢,若传出去被草纸公公欺负了,那么以后是不是是个公公就能踩她呢。
    沈今竹笑道:“公公觉得我们店里待客的茶如何?”
    草纸公公抿了半口,将茶碗在案几上重重一搁,阴阳怪气的说道:“咱家中午吃的太素了,肚里没有油水,喝茶水越喝越饿啊。”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要敲诈隆恩店把他喂饱了。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难怪一把年纪了,还在宝钞局混呢,沈今竹面不改色笑道:“是吗?这茶是我们金陵的特产,牛首山的天阙茶,上次东厂督公来我们隆恩店,喝的也是这个茶,厂公觉得味道不错,我就命人包了两斤送给他。等明年春天新茶下来了,也要送一些天阙茶上京,孝敬厂公。”
    沈今竹搬出了厂公怀恩这个大旗,而且说的好像厂公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暗想天下谁人不怕厂公啊?草纸公公怕是立刻就吓软了吧。
    谁知这位草纸公公听了厂公的名头,居然面不改色!还是张口就要银子,“沈老板,咱家是来金陵收账的,快过年了,宫里头都要赏赐,皇上的私库快要见底啦,金陵其他的皇店都收了,就差你们隆恩店了。你明日就将银子送过去,咱家要冒着风雪在驿站换马才能赶到京城呢,你若耽误了时间,皇上怪罪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今竹觉得草纸公公是在诈她,庆丰帝她最了解不过了,只要银子足够多,才不会在乎早晚呢,况且一国之君,眼皮子也不至于这么浅,做出这等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沈今竹曼斯条理的说道:“原来公公要赶时间啊,这就不成了,我刚刚从海澄县回金陵,一路风尘,这脚步刚进店里,账目都没看,估摸到腊月底才能算出来数目,公公别在这干等了,您先回京告了差事,我们隆恩店自会将孝敬送到御前去。”
    草纸公公说道:“那可不成啊,都知道年关难过,哪有把债拖到明年去的。”
    尼玛,这也太欺负人了,沈今竹寸步不让,问道:“债?什么债?可有字据,可有我签字画押?”
    草纸公公大手往案几一拍,怒道:“沈老板,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十万银子,明日中午必须送到,否则——呵呵,沈老板花容月貌,送到教坊司保管宾客盈门,到时这十万银子的债就能快能还了。”
    在孝期无端受此侮辱,沈今竹本是个悍女,她忍无可忍,甩一巴掌怕脏了自己的手,干脆站起身来,操起太师椅往草纸公公身上抡去!
    一击下去,太师椅已经散架了,草纸公公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一时被打蒙了,躺在地上起不来,指着沈今竹说道:“你——你——来人啦!沈老板要杀皇上派来的特使,要造反啦!”
    沈今竹干脆一脚踩在了草纸公公的嘴上,终于整个世界安静了。翠儿和莺儿将草纸公公带来的两个小内侍堵在门外,曹核带着锦衣卫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沈今竹脚踏公公的场面。
    三月不见,曹核似乎觉得沈今竹更漂亮了些,连打人的姿态都那么美,他说道:“别踩了,小心脏了鞋。”
    草纸公公已经被踩的鼻青脸肿,晕过去了,曹核命锦衣卫将此人抬出去,对外称说是公公下楼时踏空了,从楼板滚下去摔成这样的。
    沈今竹命人将窗户全部打开,散一散屋子里草纸公公残余的怪味,寒风立刻将屋里炭火的温暖吹散了,沈今竹头上发丝狂舞,就像此刻内心的怒火似得,“一个宝钞局印草纸的小人物,居然敢不知死活的来我这里敲诈,给点东西意思一下就行了,张口是就是十万两银子,隆恩店一年的利润估计都没这个数呢,他还真敢要。”
    曹核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块香饼扔进炭火里,一边关上窗户,一边说道:“你啊,是树大招风,有人眼红,想找你一点麻烦,可能觉得你是个女孩子,欺负一下也只是忍气吞声,出出气罢了。没想到你是个火爆脾气,不怕撕破脸,上来就把宝钞局公公轰成炮灰了。幸亏我即使赶到,要不你打算如何收拾残局,他毕竟是奉旨来各个皇店收账的,你真要打死他,确实不太好收场。”
    沈今竹说道:“第一,我并没有打死他,第二,隆恩店房契店契都是我沈今竹的名字,那里是皇店?第三,他要占有我送本打算给皇上的孝敬,等于就是从皇上口袋里抢银子啊,我不揍他一顿,如何表示我对皇上一片忠心呢。”·还有最后一条,如果真的闹开了,沈今竹就亮出东厂档头的腰牌,说草纸公公勒索朝廷从五品的官员!反正有的是法子脱身。
    曹核举起双手无奈的说道:“好吧,你理由充分,这事我爹会圆过去的。”
    沈今竹问道:“他是谁的人?怎么我用厂公的名头都吓不退?”
    曹核说道:“你的日月商行最近和工部签了一笔大单子是不是?恭喜你啊,都成了皇商了,想不出你还有这个门路。”
    “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我挡了谁的财路?”沈今竹苦笑说道:“我小本生意,哪有那种手眼通天的本事?是工部侍郎何仕进何大人去了海澄找到日月商行,和我们签了三年的合约,工部火药厂三成的硫磺都由日月商行提供。”
    曹核有些纳闷,“何大人为何非要找日月商行?你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沈今竹说道:“那些事情我不想瞒你,你要想知道,直接去问你的皇帝舅舅吧,我不能说。日月商行的硫磺便宜又好用,工部和我们交易反而赚了大便宜呢。”
    曹核说道:“这就对了,以前拿到这个肥差事的是承恩侯的榻房,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兄长,自从皇上登基以来,这肥肉就一直落在他嘴里,你是虎口夺食,人家老虎自然要把你咬一口,还以颜色嘛。何况你是淑妃娘娘的表妹,宫闱之事,复杂的很,这个草纸公公估计是想讨好皇后娘娘和承恩侯,故意为难你。”
    难怪连厂公怀恩的名号都不怕,沈今竹没想到背后居然牵扯到了朝堂和宫闱,“居然是这个原因啊,会不会波及到淑妃娘娘和两个公主?”
    曹核笑道:“放心吧,草纸公公是个蠢货,被推出来试探当泡灰的。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背后也有靠山,咬不动还磕牙,也就作罢了,难为一个女子,说出去也不好听,也就是接着草纸公公的手,对你亮一亮獠牙罢了,不会真吃了你。何况承恩侯现在有一堆麻烦呢,我听说——”
    曹核附耳过去低声说道:“承恩侯送到宣府的棉衣出了问题,引起了哗变,士兵内讧,死了一些人,皇上震怒呢,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强行将此事压下去了。你这点小事到了御前,承恩侯也讨不了好。”
    原来如此,如今应该是暂时无事了,树大招风,有些麻烦该来的还是会来,迟早而已,逃避是无用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经历这么多事情,沈今竹觉得权力和金钱应该是对等的,有多大的金钱,就要有多大的权力来保护金钱,否则会被人一击即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抱紧庆丰帝这个昏君的大腿是必须的,账房彻夜未眠,算出了隆恩店全年的利润,沈今竹狠狠心,将三成的利润约两万两银子,并从海澄带来的一些西洋新鲜玩意儿一并请怀恩公公的人送到京城作为年礼。
    沈今竹刚从怀恩府上回来,店里又有人来访,她疲倦的打了个呵欠,说道:“好困,昨晚断断续续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就说我不在,要他下午再来吧,有些事情要邱掌柜代为处理就行了。”
    缨络说道:“此人姓周,说是小姐的舅舅。”
    舅舅?外祖父家的人?沈今竹从记事起就,就一直没有周家人来信或者来人看过她,导致她似乎忘记了世上有这么一票亲戚。

☆、第135章 白推官严审假亲戚,曹核桃失意烟雨楼

周家人子息薄弱,连续五代都是一脉单传,所以沈今竹只有一个舅舅,而且这个舅舅还是庶出,由沈今竹的外祖母当做嫡子养大,按照沈今竹的推测,周家人之所以一直没有音讯,可能和这个血缘关系比较隔膜的舅舅有关系。她的生母周氏是嫡出,金陵城有许多隔了母、甚至亲舅舅抢了外甥家产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沈今竹对舅家一直没有出现过并没有什么好失望的,时隔十几年突然出现,她也没有觉得惊喜。
    不过见到传说中的舅舅那一刻,沈今竹被深深惊了一下——这明明是个身披袈裟的光头和尚好不好!沈今竹嘴唇嗫嚅片刻,不知道该叫舅舅呢,还是叫大师。
    光头和尚三十出头的样子,五官长得还挺周正,很是帅气,他似乎看出了沈今竹所想,笑道:“叫我舅舅吧,反正已经还俗了。”
    沈今竹不知所以,只得从善如流叫道:“舅舅。”
    和尚细细打量着沈今竹,说道:“好外甥,你长得不太像二姐姐,倒是像极了大姐。”
    “我有个大姨妈?”沈今竹此刻很怀疑这个和尚是不是骗子,她听哥哥说起过,周家只有母亲这个嫡女,和一个庶出的幼子,没听说过还有其他兄妹。
    和尚眼神闪过一抹哀伤,说道:“母亲有过两女,大女儿养到十四岁时得了急病去世了,那时我刚记事,你母亲是次女,父母因长女过世一事哀伤不已,所以无人提起大姐姐,唉,我们周家这些年不知道遭了什么邪气,人丁凋零,只剩下我一个方外之人了……”
    根据这个和尚的说法,周家之所以一直没有音讯,就像是人间消失一样,是因为这些年周家人几乎都死绝了!祖父过世,举家扶灵回乡,到了绍兴老家,然后祖母接着病倒、下葬、轮到了父亲、母亲、最后连他的妻子都难产一尸两命走了。周家祖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拱起土馒头,周家本来就没几个人,周小舅将妻子下葬后,一个人形影单只,万念俱灰,了断红尘,干脆出家当和尚去了。
    听到外祖家数个噩耗,沈今竹也唏嘘不已,问道:“舅舅这几年在何处挂单修行?”
    周小舅说道:“我在灵隐寺当了八年和尚,没有修成佛,反正生了入世之心,师傅说我尘缘未了,便许我还俗。绍兴老家产业已经凋零了,只有几亩薄田祭祀之用,便来金陵投亲靠友,打算明年春天去县试考秀才,博得功名后重振家业。”
    周家祖父曾经官至户部侍郎,而且还是沈二爷的座师,家底殷实,但周小舅当年算是个败家子,出家时将家里几乎所有的财物都捐给了寺庙,但是还俗后寺庙又不可能退还,所以穷得叮当响,出行连盘缠都没有,干脆披着袈裟装和尚,一路靠着化缘施舍到了金陵投亲。
    这个“亲”当然指的是外甥沈家了,原本周大舅是打算去乌衣巷沈家投亲的,昨晚恰好在三山门外的客栈里投店住宿,听到了外甥女沈今竹将草纸公公赶出隆恩店的八卦,才晓得沈家这里年的变故,得知沈家二房举家去了海澄县,只有外甥女沈今竹一人在金陵,便决定来隆恩店寻亲。
    周小舅上门打秋风,沈今竹对这个和尚舅舅再无感,也不能置之不理,将其赶出去吧,她招呼周小舅搬来隆恩店居住、备了几套换洗的衣裳并一包散碎银子,悄悄吩咐缨络把沈三爷叫来“认亲”——三叔认识周家人,能够辨认真假。倒不是沈今竹势利眼不肯认打秋风的亲戚,而是她向来缺乏安全感,小心谨慎惯了。
    沈三叔闻讯赶来,他暗中观察着周小舅的模样,眉头微蹙,沈今竹觉得有异样,问道:“如何?此人是真是假?”
    沈三叔说道:“我最后一次看到周小舅,是在你母亲的葬礼上,当时你曾外祖父和外祖父都在京城做官,周小舅还是个没有娶妻的十四岁少年人,他陪伴着你外祖母来金陵奔丧,如今他已经是中年人了,又剃头做和尚打扮,相貌变化实在太大了,我不能确定此人身份的真假。”
    “不过——”沈三爷回忆道:“你周小舅天生异相,左脚脚趾只有四根,找机会看看他的左脚便知道了。”
    “这个嘛。”沈今竹说道:“包在我身上。”于是中午周小舅喝了沈今竹加了料的茶水,美美的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应天府牢房里,而且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衙役们将其拖到大堂处,对堂上端坐的官员说道:“白推官,把这个冒认亲戚的人带过来了。”
    听到冒认亲戚四个字,和尚心道不好,被戳穿身份了!堂上的白推官惊堂木一拍,说道:“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和尚还抱着一丝侥幸,抖抖索索说道:“小人南直隶绍兴周瑾,在灵隐寺出过家,现在还俗来金陵投亲的,小人的亲戚是乌衣巷沈家,姐夫正是以前的南直隶沈解元,小人的外甥女是——”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狡辩!”白推官看起来年纪轻轻,长的斯文俊秀,铁着一张脸还挺有官威的,他扔下一根竹签,说道:“来人啦,重打十板子。”
    这白推官不是别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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