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志之锦瑟无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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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一抖,看了看那边依旧帷幔低垂的绣榻,恍惚间明白了,原来苏墨根本没有被迷晕,他一直在这屋子里,伺机而动!
而此时他打落了那大汉的匕首,两人正徒手纠缠在一处。
那大汉似乎并不曾习武,空有一身蛮力,再加上已经被锦瑟一个花瓶砸得满头是血,即便苏墨也不擅武,还是很快便占了上风。
然而正在此时,那大汉却突然再度怒吼了一声,腰间有什么东西闪过一道银白冰冷的光!
锦瑟心头霎时大骇,还没看清他究竟取了什么东西,已经握着手上那支匕首刺进了他的背!
那大汉登时便僵直身子,再无力还击。
苏墨的手臂却已经被那一道银光割伤,原是那大汉藏在腰间的另一把匕首,此时此刻,正顺着大汉无力跌倒的身子,轻轻的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苏墨微微喘着气,看向仍旧呆呆握着匕首的锦瑟,踏过地上大汉的尸身,一把握住她的双臂:“锦瑟?”
锦瑟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三魂不见了七魄,他一唤,她吓得一抖,还紧紧捏在手中的匕首倏地掉落在地。
苏墨手臂上还流着血,见状却什么也不顾,一把拉着她离开了房间。
来到门外,站在园中被冷风一吹,锦瑟仿佛倏地清醒了一般,低头望了望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忽然猛地挣开他的手,跌撞得退开两步:“不要碰我!”
她的模样绝对不似没事,苏墨心中到底还是担忧,又上前一步:“锦瑟!”
“不要过来!”锦瑟惊叫起来,眼中满满的慌乱无措,“我说过,有你的地方我会绕道走。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说完,她竟果真自他身旁绕开极远的位置,惊慌失措的往玲珑阁大门跑去。
远远地,似乎终于有侍卫察觉到这边的异动,匆忙跑了过来,见苏墨竟然伤了手臂,又见屋中一片狼藉,霎时间大骇:“王爷,奴才等一时疏忽,请王爷恕罪!”
苏墨沉眸望着锦瑟跑出去的方向,良久,方才冷笑一声:“一时疏忽么?那这一时,未免也太久了些!”
此夜过后,据说秦王因在玲珑阁遇刺受伤,震动整个朝廷,而秦王也因此大怒,向皇帝请旨,封了玲珑苑。
曾经被世间男子奉作人间仙境的玲珑苑,就此消失,天下男子,多数扼腕叹息。
*
半月后。
“绿荷!绿荷!”锦瑟小憩醒来,房间里不见绿荷,吓得她顿时就扬声唤了起来。
“来了来了!”绿荷忙的推门而入,匆忙坐到床边,“小姐,我就是走开片刻而已——”
锦瑟却一把就将她紧紧抱住,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绿荷连忙也抱住她,一面拍着她的背,一面低声宽慰道:“不怕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日,没什么好怕的了。”
锦瑟靠在她肩上,隔了这么许久的日子,脸色竟仍然是苍白的。过了许久,她才渐渐止住了发抖,从绿荷怀中直起身子,冷静了片刻后,方低声道:“好了,我没事了。”
绿荷轻叹了口气:“我再去给你煎副凝神茶吧。”
“不喝了。”锦瑟扶着自己的头,“反正再喝多少也是没用的。”
见状,绿荷不知道该说什么。
锦瑟自打那日从玲珑苑中回到王府便是这个模样,动不动就脸色苍白身子发抖,每每睡觉也是噩梦连连,白天里坐着便总想着要洗手,仿佛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手上沾着血。已经半个月了,仍然不见好。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轻响了两声,随后,苏黎推门而入。
“王爷来了。”绿荷来不及行礼,轻轻扶了锦瑟一把。
锦瑟仍然无精打采的坐在床上,苏黎上前,一见她额头上又出了虚汗,便忍不住拧眉道:“又发噩梦了?”
锦瑟低低应了一声,一想起先前的梦境,额上立刻又冒出更多的冷汗。
绿荷忙的拿了绢子给她擦拭:“好了,只是梦而已,不想了。”
苏黎沉默了片刻,又道:“近日天气好了许多,听说柳湖东岸的都有桃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看?”
锦瑟似乎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一时便疑惑道:“这还没到三月呢,哪来的桃花?”
“你没去看过,怎知没有?”苏黎道,“绿荷,服侍王妃更衣。”
锦瑟多日未出过房门,今日方见得天日,果觉天气好了许多。然而说什么柳湖东岸有桃花,她却是万万不信的。车马一到,锦瑟在绿荷的劝说之下好歹下了马车,举目一望,一片桃林都是光秃秃的,略好一些的不过新发些芽儿,哪里来的桃花?。
“你果然诓我。”锦瑟哀怨看了苏黎一眼,转身便想走上马车。
苏黎却一把拉住她:“桃林这么大,你怎知没有一两株开花的桃树?随我来。”
锦瑟唯有凝着眉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向桃林深处。
约莫走了十多丈远,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抹绯红,锦瑟只觉又惊又喜,上前一看,果真是一株桃树上开着的桃花!
“怎么会这样?”她惊喜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迫不及待的走到桃树下,待要闻一闻桃花的气息,却蓦地察觉到什么不对,仔细一看,原来那些桃花竟都是假的,都是一枝枝系在那树干上的!
锦瑟蓦地大恼:“你果然还是诓我的!”
苏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目完全舒展开,年轻俊朗的脸上,那些沉积多年的阴沉,似乎也就此消散开了。
锦瑟有些发怔的看着他。她似乎,从来没见过他真的笑吧?更何况是今日这般开怀的笑,而且,这人笑起来似乎也太好看了些,还是不要笑的好。
“我要回去了!”锦瑟哼了一声,提着裙子便往桃林外走。
“听说今年桃花会比往年都开得晚些。”苏黎拦下她道,“你这人向来古道热肠,就帮着这些果农多系一些桃花在树上,招来游人,也让他们做点旁的营生,不好么?”
他竟然夸她?锦瑟只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他却不答,只是低头看着她:“帮不帮?你帮,我也帮。”
锦瑟这才留意他竟然没有自称“本王”,而是只称“我”。她呆呆的看着他,良久,低声道:“你疯了吗?”
他脸上的笑不过方才片刻,便已经隐去,此刻容颜平静的望着她,却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其实这不同大概从前往仲离的路上便已经开始,只是她迟钝,竟到了如今方才察觉。
“大概,是疯了吧。”苏黎声音沉沉,淡淡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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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疯了?锦瑟只觉得自己才要疯了,见他眸色沉沉的看着自己,匆忙转开了视线。爱睍莼璩。
那一树假桃花的一枝恰恰落于她眼前,锦瑟无意识的抬起手来,伸手抚过那足以以假乱真的桃花瓣,心中一片凌乱。
怎么办?心里反复的问着自己,那答案却仿佛深藏于心里那些丝缕繁复的难过之中,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兀自低头弄桃,苏黎也不多说什么,转头正好看见有侍卫抱着两大筐精致的假桃花走近,便上前挑了一支,递到锦瑟面前。
锦瑟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接了过来,转身系于另一株光秃秃的树枝上,随即转过头问他:“好看吗?阑”
苏黎淡淡笑起来,点了点头。
他又笑了。锦瑟内心一片纷杂的思绪,低了头又去挑了几支,另寻枝干系上。
“哎——”忽而遇到一根高枝,锦瑟再怎么也够不着,忍不住着急的唤了一声赣。
苏黎便走了过来,自她身后抬起手,将那支桃花的最高处系上。
锦瑟仰头看着,眸光闪亮流转,然而片刻过后,那明亮却逐渐黯淡了:“再怎么好看,也是假的呀。”
苏黎的手缓缓放下来,却突然转而就圈住了她的腰身:“下个月桃花便会逐渐盛开,到那时,我再陪你来看?”
锦瑟身子一僵,同时心里有什么感觉逐渐清晰起来,她静静垂下了眼眸。
是感动。
怎么可能不感动?这个人,大概是这世上第一个喜欢她的人,而且,是第一个以男女之情对她好的人。虽然她曾认为他对自己很坏,可是那样的“坏”,毕竟从来没有伤害到她分毫。更何况现在,她最痛苦脆弱的时刻,是他在。
可是有些执念,究竟要怎样才能放下呢?
正如,苏黎放不下一统五国的执念,父亲放不下追随苏黎的执念,而锦瑟,亦有自己的执念。
思及此,她轻轻挣开了他,退开两步。
苏黎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神色却依然如常,正要说什么,后方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参见宁王!”来人匆匆行礼,“皇上急召宁王回宫,请宁王立刻起行。”
苏黎微微拧了眉头:“可曾言明何事?”
“奴才不知。”
苏黎眸色又是一暗,看了锦瑟一眼。
锦瑟忙道:“你去吧,不必管我,累了我自然会回去。”
苏黎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大步而去。
锦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呆了片刻,又继续挑了桃花往那些枝干上系。
苏黎匆匆入宫,来到御书房时,正听见皇帝唤苏墨:“阿墨。”
没有人答应。
苏黎心头疑惑,跨进殿去,却见苏墨分明立在殿中,却仿佛没有听见皇帝叫他。
皇帝与苏黎相视一眼,又唤了一声:“阿墨!”
苏墨这才抬起头来,似乎并不知道先前自己错过了皇帝的一声唤,微微挑眉笑道:“皇兄,何事?”一转头方看见苏黎也跨进殿来,又道:“三弟来得倒是极快。”
皇帝无奈叹了口气,笑道:“阿墨,你近日时常心神恍惚,究竟是为何?朕这御书房内也没有生得标致的小宫女服侍,这回你失神,总不会再拿这个当借口吧?”
苏墨却笑道:“连个标致的宫女也无,如何让人打得起精神?”
“你啊!叫朕怎么说你才好!”皇帝无奈摇了摇头。
苏黎却没心思听他们说这些:“皇兄急召臣弟,不知所为何事?”
“此事与你二人皆有关系。”皇帝站起身来,顺手拾起桌上的一份奏折,来到苏墨面前,递给了他。
苏墨眉心微拧,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心却逐渐舒展开来。看到最后,那狭长的桃花眼中早已染满笑意,一扬手将奏折递给苏黎。
苏黎一看那奏折封面便知来自何处,心里登时便有不好的预感,打开一行行阅完,脸色倏尔便沉了下来。
“这事可真教朕为难啊。”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对面的两人,“堂堂公主,竟宁愿为侧妃,也要嫁给老三你。这事既与你二人相关,朕自然是要找你二人来一起商议的。”
“这事于我可不是什么困扰。”苏墨扬眉浅笑,“皇兄只管与三弟商议便可,臣弟没有意见。”
皇帝于是看向苏黎:“你怎么说?”
苏黎沉默的反复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心紧锁。
这于他,本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为何,心中竟然半丝喜意也无?
他许久也不出声,皇帝忽然抚掌一笑:“朕早就料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放心不下你的小王妃吧?”
苏黎唇角几不可见的一沉,眼角余光掠过微笑如常的苏墨,忽而点头道:“皇兄明察。”
“朕也知道你们新婚燕尔,正是恩爱的时候,若突然就让你娶侧妃,她一时定然接受不了。”皇帝收回折子,“好在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朕再给你一段日子,你好生考虑清楚了再给朕答复。”
苏墨苏黎一同离开御书房时,苏黎还是沉着脸不说话,苏墨忍不住笑叹了口气:“这可是桩美事,换做从前,只怕早已答应了吧?”
苏黎又沉默了片刻,方道:“是啊,若在从前,我肯定一口应承。如今么,我的确是放不下锦瑟。”
苏墨淡淡笑了一声,转开视线不再说什么。
又并行出一段路,苏黎忽然看向苏墨:“为何二哥也不问问我,锦瑟如今情形如何?”
苏墨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锦瑟既是你王妃,因何要我来过问?”
“再怎么说,锦瑟也是为了救你。”苏黎面容平静,语气却微寒,“我并不曾过问锦瑟那夜为何会出现在玲珑阁,又为何要奋不顾身救你。可是锦瑟那夜受到极大惊吓,二哥不是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却从来没有问过一声。以二哥的性子,似乎不该如此处事。”
闻言,苏墨微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海棠与我闹性子,引得我这些日子都焦头烂额的,旁的事,也再无暇顾及。是我疏忽了,那锦瑟现在如何了?”
“不好。”苏黎淡淡答道,“还是频频噩梦,日日如惊弓之鸟。”他疯了?锦瑟只觉得自己才要疯了,见他眸色沉沉的看着自己,匆忙转开了视线。
那一树假桃花的一枝恰恰落于她眼前,锦瑟无意识的抬起手来,伸手抚过那足以以假乱真的桃花瓣,心中一片凌乱。
怎么办?心里反复的问着自己,那答案却仿佛深藏于心里那些丝缕繁复的难过之中,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兀自低头弄桃,苏黎也不多说什么,转头正好看见有侍卫抱着两大筐精致的假桃花走近,便上前挑了一支,递到锦瑟面前。
锦瑟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接了过来,转身系于另一株光秃秃的树枝上,随即转过头问他:“好看吗?阑”
苏黎淡淡笑起来,点了点头。
他又笑了。锦瑟内心一片纷杂的思绪,低了头又去挑了几支,另寻枝干系上。
“哎——”忽而遇到一根高枝,锦瑟再怎么也够不着,忍不住着急的唤了一声赣。
苏黎便走了过来,自她身后抬起手,将那支桃花的最高处系上。
锦瑟仰头看着,眸光闪亮流转,然而片刻过后,那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