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发家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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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你动了半个指甲吗?你卧床八年,上没有孝顺过公婆吗?下不能抚育儿女,每天的饭菜都是孩子端过来伺候你!”
“过继长房怎么了?你这些年吃的药,从天上掉下来了?每次一发病,都靠人参吊命,那人参是你家地里的白萝卜,想拔一颗就拔的?告诉你,都是长房给的!人家长房开口过继儿子,我为什么没法子开口拒绝?还不是为你,欠得太多!那诺儿替你还一还债,怎么了?”
高祈禄越说越气,咬着牙关,最后一句把话说死,
“不过是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屈氏终于松了手,茫然的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丈夫跺跺脚,离开了她的卧房。十多年她用心编织的情感支撑,轰然倒塌。
枉她自诩聪慧,竟然没看清楚。原来她就是高家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哈哈哈……
当夜,屈氏过世。
孝子孝女高守诺和高静妶悲恸欲绝,跪在母亲的灵床前哭成泪人一样。
翁氏来得晚了,进门就听说屈氏已经去了的消息,心说这回她的罪孽大了。等日后守诺过继来,先结下一段仇恨——虽然屈氏不是她逼死的,可若不成她有口无心说的话,恐怕屈氏还能熬一段时间。
……
三房要办丧事。停灵七天后要下葬。下葬那天,村里的人都给面子的来了。同时,居然来了一个嘴角带痣的特殊女人,高守诺一看到她就变了颜色。高祈禄皱着眉,
“你怎么过来了?”
女人装的十分柔顺,“姐姐过身了,我怎么得也的过来看看”,虽然生了四个儿女,她的身段还是很窈窕的,该丰满的地方丰满,比起屈氏的优雅姿容更有一股生机。
说完话,就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孝女高静妶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茫然的看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满是泪水。而高守诺,近乎仇恨的盯着他的亲生父亲。
连带对高守诚也充满恨意。
高守诚低着头,心里在想,原来这个女人就是生下他,又抛下他不闻不问的人了。
可是她现在来做什么?难道嫌三房还不够乱,还要增添一把火?
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多少感情,对所谓的亲娘出现,心理抱着极大的警惕。
第四十八章 难为兄弟
这个扰乱了葬礼的女人姓郑,姑且称呼郑大姐吧。她没有正经的名字,自小逃灾没了父母,认了邻村的老郑头为父。十六岁那年遇到高祈禄,顿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论美貌,自然是不及出身官宦人家的屈氏,但她有健康的身体啊!勃勃的生命力是屈氏所缺乏的,屈氏只生育了一儿一女,她呢,不是一般的能生!
高守诚……是一次雨后偷情意外出生的。对高家来说,男丁总是稀罕的,不嫌多。但碍于屈氏的脸面,把刚一落草的守诚送到长房。若没有太婆横插一脚,他就是二房的孩子!恐怕到死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高祈禄没打算**,再说乡村里也没纳妾的习俗,这么多年,屈氏卧床不起,不能同床,他就跟郑大姐混着过来了。混着混着,底下多了一串萝卜头。
高守诚不提——这是过了明路的,后面还有两个小的,大的六岁,小的二岁。郑大姐还委屈呢,她没名没份的生了四个孩子,图什么呀?高祈禄每个月就给那么一点点费用,都不够孩子吃的!
再说,她当初跟了高祈禄的时候,就听说屈氏身子不好,她等啊等,等啊等,盼待多少个日日夜夜,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怎么,还不许她过来磕个头?她做得还不够啊?
李老太讨厌她,她知道。但她生了三个孙子,有本事高家不要她生的孩子!把细伢子、岁伢子推到高二太爷面前,郑大姐拍着孩子的脑袋,“叫人啊,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快叫人!”
细伢子虎头虎脑的“哎”了一声,大嗓门的叫了声,“爷爷!”底下那个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怎么哄也没用。本来气氛挺哀伤的葬礼,被这三母子闹成一乱团,成闹剧了。
高守诚木呆呆的望着,对那两个小孩没多少“兄弟感情”,倒是能理解四哥对他露出的恨意。以后怎么跟四个相处?怎么跟他的“亲娘”“亲兄弟”相处?他垂下头,眼中略过一丝茫然。
高祈禄看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不想办个丧事成别人的笑柄,催促着郑大姐磕头完了赶快走。可郑大姐有着农村妇女最朴实的直觉——不在乡里乡亲的面前把她的身份定了,以后不知道还要扯多久。
“你干嘛推我,岁伢子还没给爷爷磕头呢。”亲手压着小儿子岁伢子倒在地上,梆梆磕了三个响头,自己也跪下了。
李老太被气的脸色发白,嗓子眼好像卡了什么东西,半天呼吸不了。她不满意屈氏这个儿媳妇,但屈氏出身高,人品上无可挑剔,再说又生了守诺这样的好孙儿。现在人没了,还不让人安安静静的走?像话吗?
第一次,她对素来疼爱的二儿子发了火,“看看你做的孽!”
郑大姐听了,先嚎上了,“什么孽?就是瞧不起我。既然不要我嫁到你们高家做媳妇,那干嘛留着我生的儿子?”说完,一手拉着岁伢子,一手扯着细伢子,还要腾出空来拉扯高守诚……
怎一个乱字了得!
草草下了葬。高静妶跟她的兄长高守诺都跟离了魂似的,麻木的回到三房。客人都走光了,三房内只剩下自家人。高祈寿、祈全两个带着自家媳妇闭嘴不说,躲在一边。
高祈禄脸上多了红印子,是被他亲爹打的。
“有本事胡闹,你倒是把腚擦干净。我几辈子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以后你趁早别往你二伯家里去,他今¨。。 。x。u。a。n。 。s。h。ū。 。w。a。n。g。¨天差点跟我断绝关系了!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以后被逮到,直接打断腿!”高勿为的眼睛盯着高祈寿、祈全,看的后者纷纷赌咒发誓。
“爹,俺们没那些花花肠子。自家有婆娘。”
“爹,你也别怪二哥。其实二嫂瘫痪了这么多年,有等于没有,家里家外全靠二哥一个。他……不是也有难处么!”
说到这,高三太爷的怒气稍微减弱了些。的确,他的二儿子正当年,凭什么为个女人守着啊?
“那也不能……挑那么个货色!你看看今天,她胡搅蛮缠,咱们高家人的名声都被她败坏了!”
大人们讲话,有的时候也顾及不到许多。高守诚蹲在窗户下,听到祖父用“货色”形容他的生身母亲,心头酸涩难言。真的看见郑大姐其人,他真觉得,还不如没有母亲……
“对了,二媳妇已经没了。过继的事情也可以早点办好。趁这次家里人都在,拿个章程出来。”
“爹,守诺那孩子,还是过继到长房?他……亲娘才走,要不,过段日子再提?我怕孩子接受不了。”
“不行!夜长梦多。”
高勿为比他儿子高祈禄还心急,压根不许发生意外。“老三媳妇、老四媳妇,守诺过继到长房,守诚过继给他大伯。长房那边不用你们管,但这边你们得办得漂漂亮亮,别让人再有闲话可说!”
……
高守诚默默的走到四哥守诺的房间。
兄弟对坐,无言。
高守诚知道,他们兄弟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郑大姐这么一闹,四哥心里念着生母,永远存着心结,不会原谅他!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四哥,刚才听爷爷说,过两天就摆酒让你过继到长房了。我也要成大伯的儿子,以后就是莺姐的亲弟弟了。”
高守诺的眼眶里渗出两滴泪来。
“四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去!”
“可是爹不会答应啊!”高守诚才十岁,对人事懵懵懂懂,却也知道父亲的威严,不会容许做儿子的挑衅。
“总之,我不会去的!”
日后威风凛凛,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大将军高守诺,现在还是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大男孩,倔强、愁苦、压抑,对来前路渺茫不知如何是好。
同样,从异世穿越而来,没希望做什么大事件,只希望能过遂心如意生活的高静媛,也有了苦恼。
她对高静娴冷冷的,“我以后再也不理会你了!哼!”
第四十九章 苦大仇深
屈氏下葬以后,她临死前的愿望——把高静妶送到长房抚养,经过李老太和高老太两个妯娌商量后,都应允了。这一天,高老太亲自来接高静媛回家,总不能让长房养两个女儿吧?
没有道理。
可高静媛哪里能接受!她才发现自己跟行李一样,被人随随便便“打包”,想放哪里就放哪里。要不是实在丢不得,估计塞到那个犄角格拉里被遗忘了也未可知。
她气愤、火大,偏春浅和秋华那两个丫鬟不知好歹,笑嘻嘻的帮她整理衣服,还故意说“夫人让把这几天给元元小姐做的衣服都打叠装了呢。这些都是好料子呀……”
当然了,比起高静媛刚来那会儿穿的普通棉布衣服,翁氏、大堂姐和二堂姐给的料子,要么是丝罗的,要么是绸缎的,价格差得太多。
这两个丫鬟就差直接说“元元小姐,你知足吧。到亲戚家做客,白吃白喝,临走还白拿崭新的衣服,谁家这么大方啊?”
本来高静媛不会跟她们生气,可谁让高静娴就在旁边呢?听到贴身丫鬟这么说,居然也不反驳,面色不变,只是拉着她的手,说了句“保重”,之后就没了。
好你个高静娴!原来我这些天陪你玩陪你读书,你压根没当我是盘菜!出离愤怒的高静媛倔强的挺着小腰板,
“我再也不理你了!”
当场说得高静娴眼泪汪汪。
高静媛还在恐吓,“哭也没用。我最讨厌小娴了!再也不要看见小娴了!”说完,甩手就走。
留下高静娴一个人咬着帕子掉眼泪。
春浅气不过,但她的身份,又不能上去朝高静媛发火,让老实的秋华看着点小姐,自己小跑着去见翁氏。
“不好了,夫人,元元小姐骂了小姐,把小姐给骂哭了。我跟秋华劝了好久都没用,现下眼睛钟得跟桃儿一样。”
这还了得!
高老太立刻坐不住了,骂道,“元元那丫头疯疯癫癫,怎么把娴丫头惹哭了?就知道她脾气坏,趁早领走算完。”
翁氏听说女儿哭泣,揪心不已。同时也在奇怪,平素元元跟娴儿相处得极好,怎么闹翻了呢?她是做母亲的,十分忧心女儿,很想去安慰,不过当着长辈的面,她仍保持仪态,“二婶,是她们小孩子玩闹,不妨事的。”
“怎么不妨事?小元元那个脾气你是没见到,急眼的连小宝都打不过她。我得去看看,她没朝娴儿动手吧?”
说得翁氏也坐不住了。
这时高静娟和静娥对视一眼,齐齐起身,“母亲,二叔祖母,还是让我们姐妹过去看看吧。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呢,自家姐妹,有什么说不开的!”
两姐妹联袂到了静心居。内里,高静娴在里面抹着眼泪,外面,高静媛在树下踢腿。
“靠!靠!你当我林芳雅是什么?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还是随便造型的泥巴?对抗不了穿越,对抗不了命运,对抗不了任何一个大人的决定。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权啊!”
当然了,前面的抱怨都是小小声,只有最后四个字才叫嚷起来。
高静娥听到,扑哧一笑,让大姐进去看静娴怎样了,挥手让丫鬟离得远些,自己走过来。
高大的樟树绿荫如伞,地面上有纠结盘起的树根。高静媛脚踩树根,狂踢大树的形象,既凶蛮又霸道,小小的人儿生气起来脸颊鼓鼓的,实在有够可爱。看的高静娥肚皮险些笑破,“小丫头,你跑到这里发泄了?够了吗?够了就跟我去小娴哪里道歉。”
“为什么道歉,我才不去呢!高静娴以后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跟她之死不相往来!”
“哎呦呦,把你神气的,还致死不相往来。你这么有骨气,别要人家送你的东西啊?”
“我……”高静媛脸色涨红,“那我还给她!”
“那你吃了人家那么多分好东西,怎么办?”高静娥想了想,做出恶心的表情,“你千万不要说拉出来啊!小东西,白疼你了。小娴比你大,是姐姐,从你来了她处处让着你。你想玩,她就陪着你玩;你想看书,她便陪着你看书。你想吃的东西她那一次没准备好好的,等你过来吃?为你,连琴都没怎么练了,没发现大伯母这几天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有点眼色吧,这会子走,大伯母还能送你点什么。别等人家真的嫌弃你。”
也许,高静娥说得都是肺腑之言,真心为高静媛考虑。可太直白了,把高静媛的处境说得没有一丝遮羞布——寄人篱下。一辈子的寄人篱下!在长房,她是个丫鬟都可以讽刺的亲戚小姐。在二房、三房,嘿,更不如了,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得不到满足!
别埋怨她受不得苦,让一个肉食者吃素个几年看看!保证满脸菜色,见谁都觉得苦大仇深。
忍不住悲从中来。
“我活着,就是为了受苦来了么?”低低的声音,仿佛已是绝望。
“什么?”静娥半真半假的劝解,却发现小堂妹的脸上不负平时可爱娇俏的表情,而是怔忡迷茫的,透着一股沧桑无奈。
“为什么我要姓高呢,为什么要生在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所有人都不把我当成人看,好像一件东西,喜欢就玩两下,不喜欢就丢掉。表面上说得好听,元元好可爱,元元以后就给我做女儿吧,元元以后在我家常住吧,其实从来没把我当回事。早知道这样,我干嘛察言观色讨好人啊。回去,爷爷奶、奶有他们的亲孙子,哪管我吃什么住哪里。亲爹亲娘连长什么样都不晓得。他们心安理得的丢下我,因为我是个女孩,女孩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要是我是男的,他们能这样送来送去的吗?”
“我好恨,好像骂老天!贼老天!我讨厌你!我想要过自由快乐的日子!我不想被人当成物件了!我想说话有人听,我要有决定自己做什么的权利!”
这些话,可以当成小孩子的“无知呓语”,也可以当成一个灵魂发自内心的呼喊。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想法。
比如长房大小姐高静娟听了,恐怕就会到静媛哭闹玩笑呢,安抚两句就玩了。而有着同样凄凉身世的高静娥听了,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重男轻女……她何尝不是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