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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山河落娇红-第31部分

小说: 山河落娇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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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岿根本不想见她,次次命令侍卫赶她走。有时候脾性发作,他便吹口哨唤马吓走她。休休最怕这招,放下木匣子就逃。

木匣子里面装满了各色点心,蓉妃还会让休休带些衣物。休休总会满头大汗地出现,萧岿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她又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她不知道萧岿是将送来的东西扔了还是分给了那些侍卫,依然执著地去看他。

后来,庭院外面又新砌了一道泥墙。泥墙很高很坚固,休休走在山坡上,看不到院子里的景致,院里的人却能很快地发现她。她绕了大半个圈才找到墙门,萧岿的马儿却守在那里。

休休惶惶然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

蒋琛在后面喊:“休休姑娘,你来一百回都没用。三殿下不见人,就是不见人!”

休休站了一会儿,只好放下木匣子,默默地离开。

这以后,她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了,每次在泥墙外放下东西,只是伫立片刻,就低着头走回去。

天气越来越热,萏莘院的每扇窗都装上了窗纱,阳光投不进来,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景物也是朦朦胧胧的。院子里的梨花也谢了大半,小花台上的海棠不知被燕喜搬去了哪里,空寥寥的没个生气。

休休抚摸着酸疼的胳膊,朝窗外张望。这些日子她回来总不见燕喜的人影,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正嘀咕着,燕喜蹦蹦跳跳地跑进院子,嘴里喊着“小姐”。休休出了里屋,嗔怪道:“大惊小怪的,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是大事。小姐,大喜事!”燕喜开心地叫道,“朝廷放榜了,欣杨少爷金榜题名,赐二甲进士第十七名!”

休休也替欣杨高兴,可转眼又沉静下来。不知天际考得怎样?

燕喜仿佛猜到休休的心思,变戏法般掏出一封信函,扬了扬,道:“欣杨少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我知道,一定是储天际写给你的。”

休休急忙接过,拆开细读,笑意漾在脸上。原来天际也同样金榜题名,排名高出欣杨十位,黄甲书一路送到听松院,院内大放鞭炮了半天。他决定留在听松院,等待各部职位空缺。

主仆二人正笑闹着,没发现柳茹兰跨进屋门,笑吟吟地望着她们。待休休发现,拿信的手突地微弱一颤,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柳茹兰不禁一笑,说道:“不让看我也知道,是储家孩子的书信,欣杨已经告诉我了。他娘倪秀娥还是欣杨的奶娘,虽然只做了半年,人实在本分,她走的时候我还恋恋不舍呢。储家出了个读书人,我也替他们高兴。”

“您既然不舍,为什么还让倪妈妈走呢?”休休忍不住问道。

“那时沈家出了事,倪秀娥认为自己是外人理应回避,执意要离开,我再三恳求也挽留不住。老爷见她为人老实,嘴巴又紧,便请她带着你爹你娘走……这一别快二十年了!”

柳茹兰大是感慨,见休休定定地听着,神情恍惚,怕触及她的伤心事,便换了个话题:“你今日又去见三殿下了?”

休休睫毛颤了颤,点点头。

柳茹兰关切地道:“又是山路又是树林的,来回少说七八个时辰,你走一趟太辛苦。虽说经你这么来回,蓉妃娘娘气色好些,可老让你一个姑娘家出面,终究不是个事儿。”

休休半垂着头,好像不在意地哂道:“如今皇家的人想见他,也不能见,这事只有我来。我本就是山野丫头,这点山路怕什么?就怕想见的见不着,不想见的倒……”

话到此又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落在不知名处。

“怎么,三殿下不想见你?”柳茹兰问道。

休休的脸色渐渐发白,脸上虽是淡淡地挂着笑,眼里却有了一层水雾。

“他总咬定我的一举一动是受老爷的唆使,我再怎么辩解,他就是不听。他现在连见个面、说句话都不愿意,每次都赶我走……可我每次回来,在蓉妃娘娘那里总往好了说,说三殿下住得好、吃得好,每句话都要说得轻轻松松,唯恐她看出破绽。我知道,三殿下遭此打击,心情确实很差,可我关心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怜的孩子。”

柳茹兰叹气,轻轻拍着休休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休休倚在柳茹兰的肩上,身体难以遏制地轻颤,眼泪如溃堤的洪水,肆意横流。

“每次想见他,又怕他赶我,我好害怕那匹马朝我冲过来!二夫人,您说他把压在心里的往事告诉我,是因为在乎我,我信了。我笑着跟他说三殿下英雄盖世,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他怎么可以成为归隐者?他却说该说的已经说了,让我不要去纠缠他了。二夫人,我很难过,在他眼里我原来是这种人!我们都想错了!”

柳茹兰听得心疼,眼里也泛起泪花,说道:“人心会变的。也许,现在的三殿下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休休,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去了。我去跟老爷说说,就说你吃不消山路崎岖,身体累着了。”

休休抽泣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挂着泪珠的眼里茫茫然的。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的不知道……”

柳茹兰替休休擦眼泪,无奈地叹了口气。

太阳暖烘烘的,满树沙沙翩舞,红花残英飘满山径。空气很沉闷,没想到夏天的山林竟是如此炎热。

也不知来了多少回了,身后已经被她踩出了一条新路。

她只当平时一般,来到泥墙外,用袖子拭去额角上的汗,放下了木匣子,站在原地凝眸望着屋顶。知道萧岿是不会出来见她的,她只是习惯站一会儿,然后默默离开。

休休被阳光照得有点昏眩,便停止了凝望,转身就要走开。

“喂。”后面有人叫了一声。

休休扭过头,萧岿突然出现在墙外,手里拿着马鞭,一副要出去驯马的样子。他的脸色是阴郁的,像绷紧的弓弦似的站在那里。休休心中倏然惊跳,结结巴巴地问:“殿下是叫我吗?”

“这外面没别人,不是叫你是叫谁?”

萧岿踱到木匣子旁,手中的马鞭轻敲手掌,缓缓开口道:“里面是什么?打开看看。”

休休不解何意,一脸莫名地打开匣子。上面放了折叠齐整的衣料,底下全是一小罐一小罐的名贵补品,蓉妃连熬煎的方子都没遗漏。

“你手里的是什么?”萧岿对那些补品不在意,倒对那块衣料有了兴趣。

休休缓慢打开衣料,然后像烫了手似的,立即将其极快地放进匣子里。她一时无语,脸蛋涨得通红。

那是件男子贴身穿的对襟褶衣,隐约还留着瑞脑香的味道。

萧岿也看得分明,嘴角勾起一缕轻笑,道:“匣子那么沉,你都没看过提的是些什么?”

“娘娘有时当面装匣子,有时去的时候,娘娘已经准备好了。娘娘给的肯定都是好的,我只管奉命提来就是。”

休休笨拙地回答,头上的汗意越来越浓。这么多日子来,萧岿突然主动跟她说话,她感到很紧张。

“你真够听话的。”萧岿冷言揶揄道,“沈不遇说什么,你也是这样奉命做什么的吧?”

闻言,休休也顾不得了,直直地冲着萧岿说道:“我做什么,你总牵涉到相爷,我再解释也没用!连我都知道,相爷为了你与众大臣极力斡旋,望着能有朝一日让你重回宫里。就说眼下,皇后掌管后宫,要不是相爷他们,我怎么可以顺顺利利把东西带出皇宫?三殿下,非常时期,先把那些个人怨恨抛掉吧!”

萧岿脸色煞白,眼里又爆出火星沫子,咬着牙道:“你真不识抬举,我难得有心情跟你说句话,你又搬来大道理想说服我!我告诉你,谁是谁非,孰轻孰重,我懂!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休休大睁着眼,一脸坦然的表情,道:“我也懂!至少我懂得,作为男人不应为了一点挫折变得不堪一击,躲在深山老林里,那是懦夫的行为!”

话冲口而出,休休就呆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番毫无礼数的话语,想收回又收不回,一时怔怔地站着。

萧岿哪经受得这番话?他的气焰向来极盛,只听一个尖锐的口哨声,候在墙门的马儿得令,仰天嘶鸣,照例撒开四蹄朝休休冲过来。

休休大惊,转身便跑。

她平时逃得利落,连蒋琛等人都笑她跑得比兔子还快。萧岿也是纯粹吓唬她,等到赶她几十丈远,就吹口哨勒马收住。可今日不知是毫无防备,还是腿脚沉重,休休只跑了十余丈远,就整个人绊倒在地。

眼看马儿离休休越来越近,萧岿紧急嘘哨,但马儿还是收刹不住,生生从休休身上越过。

萧岿一瞬间屏息,疾奔过去,俯身扶住休休,慌乱地问:“你怎么样?”

休休倒地的时候,脑子嗡嗡一片。她清醒过来,正看见萧岿凑近她,手里的马鞭晃啊晃,惊恐再度席卷她的全身。猛一挣,她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眼望着那道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林中,萧岿半跪在原地,竟久久没有起来。

他垂头丧气地想回院子,蒋琛等众侍卫在院门内抻着脖子看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出来。蒋琛斗胆道:“殿下平日不是在等休休小姐出现吗?怎么又把她吓跑了?看来她不会再来了。”

萧岿眼睛一瞪:“满口胡诌!你们懂什么?”

众侍卫面面相觑,蒋琛不由得嘟囔一句:“奴才是不懂。恕奴才直言,殿下就认了吧,奴才们明明看出殿下是喜欢休休小姐的。”

“是啊是啊,休休小姐来一趟,殿下的心情就好一次,我们当奴才的也替殿下高兴……”众侍卫随声附和。

萧岿蓦地涨红了脸,突然大吼:“大胆奴才!简直一派胡言!还不快点喂马去!”随即举起马鞭作势要抽他们。

众侍卫抱头鼠窜。

萧岿独自伫立,再次望着休休离去的方向,有些睖睁,又有些犯傻,竟自喃喃道:“死丫头,是不是真的不会来了?”



萧灏随在门童身后走在宰相府的青石路上。

绿意围绕夜蓥池,小艳疏香正浓,荷叶上水珠儿沥沥,与娉婷的莲蓬相映,好像休休顽皮的轻嗔浅笑。

他不禁想起自己在过年时许下的诺言,于是舅舅郑渭给了他半年时间。眨眼间已是夏至,他得不到半点回应,休休依然对他若即若离的。思来想去,也许是自己不够主动,她体会不到他的深情。可又怕时机尚不成熟,自己突然彻底挑明了,惊吓住了她,怕是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林荫深处缓缓走来一对男女,后面只带了一个垂髻丫鬟,原来是沈不遇和他的二夫人。他们也发现了萧灏,迎上来见礼。沈不遇脸色稍显沉重,但还是躬身笑说:“四殿下来得可早,又来看望休休。”

萧灏答道:“她受了伤,我理该看看她。今日带来了宫里的红伤药,疗伤奇效,休休会好得快些,而且不留一丝疤痕。”

“只是摔破了点皮,这点皮肉之伤算什么?”沈不遇表示谢意,又不经意似的解释道,“休休在老家野惯了,这时节带了几个丫头上山去采什么草菇,结果摔成了这样。还是四殿下有心,早知道让她随四殿下去,也不至于吃大亏。”

柳茹兰早听出老爷话里另有其意,默站一旁不出声。

待与萧灏告别,柳茹兰望着萧灏年轻秀致的背影,才试探着问:“老爷对四殿下的态度,跟以前有点不同,莫非想把他俩撮合成一对?”

沈不遇眼中闪出精光,轻叹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我也是辗转反侧心事重重啊!昨日廷议,皇上突然说萧灏柔韧宽厚,学问心胸皆大,最善化人。朝中大臣包括嵇明佑等竟无一人提出异议。也是啊,无论如何褒贬挑剔,四殿下无甚瑕疵是真。皇上暗地调兵遣将派送浣邑,别人以为是加强边境重守,实则皇上开始倚重浣邑侯郑渭了。”

“可是,休休喜欢的是三殿下。”柳茹兰很替休休叫屈。

“你看看,萧岿把休休害成什么样!这小子都落魄成这样了,还顽劣到底,真是死性不改。”沈不遇这次真的生气了。

“老爷,当初将休休过继沈家,全江陵的人都知道是为了三殿下。如今三殿下遭黜,你又换了四殿下,这不教人笑话?”

柳茹兰虽然对萧灏也有好感,但是她还是觉得老爷此举太过于轻佻。为了休休,她忍不住跟老爷唱起了反调。

沈不遇面色一沉,道:“关键是萧灏喜欢休休,这最说服人!当初对萧岿穷追猛打的,被人捧上天就忘记自己是谁了。休休跟萧岿会吃苦,跟萧灏会享福,懂不懂?”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甩袖走了。

柳茹兰无奈,只好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萏辛院里。

萧灏小心扶着休休的手,拿出带来的伤药,将药面撒在她受伤的手掌上,再用纱巾适度地裹好。燕喜忙不迭递过来一条丝带,萧灏细致地绑定,这才松了口气。

他灿烂而笑,不无诙谐道:“不出几天就好,记得要谢我。”

休休轻抚手掌,略带惊讶道:“不疼了。”

说完,露出一丝牵强的微笑。

萧灏灼灼地望着休休,她的面颊细腻如白瓷,却掩不住神情的疲倦,透着一丝暗青,少了往日的鲜活。

她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与她交往越久,越猜不透她的心思。他的心思,她又看到了多少?

“自从三哥走后,皇宫上下都没了生气,听不到半点欢声笑语。我想念三哥,可又不得不面对事实。休休,我更不愿意看到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若是能向我倾诉,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休休想抽回手,却不想萧灏不想让她逃脱。她只好被他握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多谢四殿下。我来江陵这么久,认识了这么多人,也长了很多见识,日子过得神仙一样,还会愁什么?”

“是因为你父亲吗?”

休休又叹了口气,目光幽幽:“我爹……我始终恨不起来,他对我的爱是真的。我以前不够关心我娘,现在有点理解她的处境,倒觉得她可怜。说不清谁亏欠了谁,也许这就是命。以后,我该去陪陪我娘。”

萧灏将她的手放在胸前,不禁说道:“以后你就嫁人了。嫁给我,我和你一起去陪你娘。”

他凝视着休休,眸中闪着光芒,似火一样炽烈燃烧起来。

休休颤了一下,几乎是害怕地缩手。萧灏攥得更紧,不想触到了她的伤处,她微微呻吟一声,他不禁就松了手。

“四殿下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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