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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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祖母的闺阁教养厉害呀……阿娇正坐的仪态,真端雅!’偷偷捧起乌黑柔顺长发的发梢,悄悄塞在简堆的某个支点。
窃笑两下,刘彻向陈娇表妹告辞——话说,他还要和谁谁谁干什么什么什么,不能久留;万分遗憾。
忙碌的娇娇翁主头都没抬,手挥挥,权作‘告别’。
扯扯嘴角,彻表兄深深地瞥阿娇表妹两眼——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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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拉门,
在门边的墙前站定,
胶东王等着,等着,等着……
天禄阁的校书和小吏有路过的,纷纷对胶东王投以奇怪的眼光——不过,都被刘彻大王一一瞪了回去。
凡接触到少年亲王视线的,莫不落荒而逃!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一系列纷乱的声响从藏书室并未关紧的门中泄露出来。让人联想到物体和物体相撞,或者竹木之类有一定重量的硬物砸落地面……
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胶东王翘起嘴角,“嘿嘿”低笑两声,踏着流星大步——霎那间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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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上……帝!”
奋力挥动手臂,阿娇从乱七八糟的书简中挣扎出来,
来不及扫清落在身上的书简,馆陶翁主首先心急慌忙去找胡亥——竹简虽小,成卷的话分量就重了,那可不是兔子的小身板能消受得起的。
没费什么事,馆陶翁主就欢欣不已地找到了她的宠物。
胡亥兔聪明地猫在冰盆和底架间的空挡处,好运地逃过一劫,毛发无伤!
可还没等为胖兔子的走运庆幸多久,
娇娇翁主环顾环顾周围,情绪立刻——直落千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捡起几册卷轴翻翻,阿娇惊恐万分地发现:好些古籍的书简和书简之间,竟然彼此脱线了?!
对竹简或木简做的书而言,串绳的重要性无物能出其右。
而写了字的简一旦散落,再想整理成册,属千重的繁琐万般的艰难——那是‘古文造诣’和‘逻辑推理’的双重奏,还必须加上绝好的运气指数!
“胡亥,胡亥……”
抚着宠物兔的头背,阿娇头痛地喃喃:“胡亥,‘天禄阁令’将杀我……”
“……或自杀?”
想象嗜书如命的天禄阁主官那张悲愤欲绝的脸孔,馆陶翁主想来想去,觉得实在是——责无旁贷。
“胡亥,今夜寝于此……何如?”
抱起兔子亲亲,娇娇翁主垂头丧气地给自己做好‘熬通宵、理书简’的心理建设。
作者有话要说:伤风了
= =||感冒了
(╯﹏╰)头疼、脑热、喉咙痛……
☆、第61章 丙午家法
馆陶长公主官邸,明明是灿烂阳光,人们却有‘乌云压顶’之感。
分帮结派地站在仆人房的庭院中,各级仆役压低了声音,窃窃地交头接耳。这些人中,就属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那部分神情最轻松,梁国的陪嫁们则看上去最镇定。与前两群相比,出自彭城王宫的和齐王宫的人就显得惴惴不安了。
至于极少数堂邑陈氏出身,他们事不关己,人手一只——酱油瓶。
无论讲哪个地方的口音,不同人群的议题都一样。
但拜高高的院墙所赐,想知道的,听不到;而今天,是想打听——也打听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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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座台上,帝国的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副儿媳……
久久,
久久,
一言不发……
实在太久了,以致通风良好的三楼宫室也难得的让人感觉到窒息。
不知是无意还是蓄意,下人们竟忘了送冰块上楼?
八月末的下午,室内没冰降温,薄绸和纱料的袍服很快就贴在背上,黏黏的极不舒服。
孟姜腰肢款摆,举垂胡袖试试额头——换来王主姱严厉的视线警告。于此同时,刘静只一径儿垂头做沉思状,整个人直如凝固了一般。
看看娇妻和美妾,陈须大为不忍,出面向母亲开腔:“阿母,一女尔,何害?苟得富贵,或有大益……”
长公主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凝凝地看着儿子。
王主姱与须太子并肩而立,站得最近,偷偷掐了丈夫一把以作警示。“咕~~阿母,”陈须反应慢上半拍,愣了愣才含含混混地说道:“阿母,恕儿无状矣……”
“唉!”见长子口是心非的敷衍,长公主眉头蹙蹙,过了好一会儿才郑郑重重地问陈须还记不记得刘濞。
“然,然,母亲。”须太子连连点头。
那可是掀起‘吴楚反叛’巨浪的两罪魁之一,他怎么能不记得——尤其是,另一个祸首说起来还算自己的岳父。
听婆婆提到刘濞,王主静本能地缩缩肩膀。
王主姱往刘静站立的方向瞥去,唇边闪过丝嘲讽。
孟姜两边看看,不屑地别过头。
一切都看在眼里,长公主不豫地吸口气,开始科普:
刘濞当上‘吴王’时,正值大汉朝初创时期,因秦末大乱冒出的各种地方武装和反汉势力勾结,地方不靖。仅在初登王位的第一年,刘濞就遭遇过四趟刺杀;而其中三次,都来自进贡的美女——自那以后,吴王宫再不接受外面送的女人。
陈须一愣。
“遂,赵幽王友之子也。”
莫名地,皇姐忽然提起了‘吴楚之乱’中的又一个反王赵王刘遂:“先帝即位,怜其父为吕后幽死,立为‘赵王’。”
“幽王子遂,立二十余载……”仿佛陷入对遥远年代的回忆,长公主眼中闪过片刻的朦胧;随后,象忽然清醒过来似的瞬间澈清,只告诉儿子刘遂在赵王位上,曾有一年应该入朝却称病没来。
此事引起朝廷公卿的议论,长安为此派专使远赴赵地调查真伪。
“阿母,公卿多事矣!”在亲生母亲面前,陈须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是坦言觉得中央过分了:赵国到京城路程遥远,舟车劳顿。若带病上京,原本的小疾极有可能恶化成大病。朝廷以此动则其咎,难免不厚道。
就知道儿子会这么想,馆陶长公主给出当时的调查结果:“汉室公卿无错。刘遂无病……”
“无病?”陈须失声惊呼,与身旁的妻子对视一眼——对大汉的封王而言,‘虚报病情,逃避入朝’乃不赦之罪,弄个不好自杀都是轻的。
馆陶长公主:“非病,乃……遇刺。”
“遇刺?”陈须惊讶。
堂邑太子妃刘姱听之,凛然。
“刺客,乃……”话到一半,长公主顿一顿:“……刘遂之‘爱’姬。”
满宫室的人都震惊了:“爱姬??”
瞟孟姜一眼,皇姐条理清晰地解释当时的情况。
朝廷使节到后,查实刘遂确是重病,而且病了几个月了,请了多少大夫郎中,都不管用,人都道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长安得到报告后,汉文皇帝为表示对侄子的关心,特意从皇宫选出资深太医赶去赵王宫诊治。
毕竟是帝都的太医见多识广;千丝万缕分析下来,最后发现刘遂表象上是生病,实际是中毒了。而,下毒的正是刘遂的一房扶余籍的爱妾。那女人是扶余酋长的女儿,以卖艺为名入赵都邯郸,凭美色得宠入宫,目的是为了给在赵国和匈奴联合剿杀下丧生的亲族报仇。
‘刘遂……赵国,匈奴,扶余……’渐渐明白母亲的用意,陈须的脸有些白了。
早想明白前因后果的王主姱轻轻‘哼’了一声。
然后,长公主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刘遂毒解后,将引荐扶余美女入王宫的那家人灭族;所有男丁不论老幼全部斩首,女子充给边军为奴。其实,那家人本与扶余毫无关系,也不清楚酋长女儿的图谋,但就因为眼界狭窄贪图小利,落得个举族尽灭的下场。
“长公主……”来自齐国的贵女不干了,挪动膝盖出列,企图为自己辩白:“妾身此举,所为者,乃……”
话还没出口,就被上头的长公主婆婆大声喝断:“放、肆!”
孟姜犹自不甘,仰头大呼:“长公……主!”
皇姐是听也不听,指着孟姜女的鼻尖厉声喝道:“下去!”
随着馆陶长公主第二声呵斥,原先站在室外的宫廷侍卫也进来了。为首的家令看看厅堂内情势,冲孟姜虚行一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丈夫……堂邑太子陈须爱莫能助;
孟姜无可选择,只得忿忿地离席,随宦官下楼到院子里站着——婆婆虽然取消了她旁听的资格,但只要长公主没发话,她就不能先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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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和宦官重新退了出去,宫室内现在只剩四人。
顺了口气,馆陶长公主又讲起来了京都高门的往事:
大秦灭亡后,汉高祖刘邦舍弃咸阳,建都长安。
当时,四海还未平静,长乐宫刚刚竣工。刘邦当皇帝不久,依然改不了平民时的习惯,经常跑去臣子家饮宴。一日,刘邦到石奋家喝酒;宴席过程中,一名陪酒的舞姬突然发难,用藏在发髻中的短剑刺杀皇帝。
虽明知刘邦没事,听到惊险处,陈须还是为从没见过的外曾祖父提起了心:“何如?高皇帝何如?”
“无伤。舞伎贱婢,乱箭穿;石奋,缚入‘廷尉’。高皇帝美人石氏,携重金请于戚夫人……”说到这里,长公主脸色凝重地让儿子想想,如果石奋的亲姐姐不是后宫中的石美人,如果石美人没有用重金打通了戚夫人的关节,如果高皇帝不是连块皮都没破,石奋还能不能有机会活着出廷尉?
或者,就算逃出一条命,石奋还会不会有后来‘万石君’的尊荣?更别提现在官场兴旺的石氏家族了。
‘想不到万石君还历过如此一险?差一点,差一点石家就灰飞烟灭了呀!’堂邑太子陈须还在感叹,耳边就传来母亲的召唤……
“‘一女尔,何害’?”长公主直视新生儿子:“何害?何害?!嗯??”
陈须,刘姱,刘静三个的脸色都白了。
“曲周侯为人……谨,”太子须虚虚弱弱地找了个理由——人既然是曲周侯送来的,想来不至于有危害吧!
“魏女……其父母为谁?兄弟几人?至亲者,人在何方?”长公主不接受,不依不饶地问儿子媳妇,曲周侯那边他们有谁去证实过了?
全部羞愧低头:上不了台面的歌舞伎,谁会费那个心思?自然是没有的。
皇姐光火——既然没调查,凭什么敢认为没危险?
从这个看到那个,目光在三个孩子之间巡回……
“汝等,汝等……”馆陶长公主都快给气乐了——感情他们以为给皇帝送女人很简单?不用上查祖宗三代,不用追究过往经历,只要‘盘靓’‘条顺’就成?
那是要负责任的!
搞不好,杀头抄家都有份。
见母亲真动了怒,陈须不敢多嘴,赶紧领着两个王女行大礼齐声请罪:“母亲,恕罪……”
和平日不同,馆陶长公主今天十足等到太子须做完整套的两拜六叩,才走下座台扶儿子起身。
同样与平日不同的,皇姐刘嫖并没在扶了儿子后随即挽起长媳;而是任由王主姱和刘静一样,自己起身。
刘静习惯了,没什么。
王主姱则眼圈一红,绞着手绢儿跟在婆婆和丈夫后头。
揽着儿子,刘嫖皇姐没回座位,而是走向了面东的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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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雕花栏杆,院内院外的景象一览无余:
佩剑执戟的侍卫,
垂手肃立的宦官,
长公主家最得体面的那部分家老和属官,在烈阳之下衣冠楚楚,个个站得笔直。
庭院中,唯二的女性就是孟姜和她的一名随身丫头。
主仆俩也会找地方,站在两株大桂花树的绿荫下,躲清凉。
看了一会儿,陈须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阿母?”
长公主没言语,
目视院外的夹道,拍拍儿子的肩膀——让他别急。
☆、第62章 丙午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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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院外的过道上;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这些人经过主院大门时,都暂停一下,向楼阁上的主人们行个礼,然后按性别分成两块,站到院墙外的空地上。
最后出现的是一对儿少男少女,反绑着双手;由数名侍卫推推搡搡地带进院内。
汉军侍卫的动作异常粗鲁。两人甚至不及站稳,就被退得直接滚跌在地上。
随之同来的长公主家属吏先冲楼上的女主人少主人行了礼;然后大声通报两个嫌犯的名字、父母、来历、原归哪院哪房的辖下。
认出自己房里的侍女;孟姜顿时变了脸色。
‘好快,好快!长公主身边能人不少。’费好大劲儿才按耐下来,齐国大美人悄悄审视禀事的属官;越看越是心惊——此人必是刑名断案的老手,否则,不可能这点时间就查到。
听报到‘郑七,楚王宫’一句,王主静合上双眼,身子僵直;稍停,认命地走到婆婆和丈夫面前,双膝跪地:“御下无方,妾之罪。”
“非也!非……御下无方,”
长公主刘嫖目视跪在下面的副儿媳:“乃……治事不谨。”
王主静头垂得更低了些,苦涩难言。
陈须看刘静眼泡泛肿,估计肯定曾躲在无人处偷偷哭过,不由得同情心大起,就为她讨情:其实,还真没法太怪罪刘静。她一个反贼的女儿,对皇帝陛下是避都避不及;由她出面接驾,局促无措的,能周全完满才怪!
皇姐不想再纠缠刘戊的旧事,就顺着长子的意思先让刘静先起来——犯错就是犯错,即使情有可原;至于说到对她的责罚嘛。
帝国长公主从眼角斜睇一眼刘静,淡淡道:“来日,方长……”
默默爬起来,王主静是欲哭无泪。
到这时候,梁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