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暮色难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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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刻意留下省略号,观察着沈钦的反应。
*Shit things happens everyday。*沈钦回了一句英文,这让她再度扬眉:嗯,解释得通,他太早出国,也许现在英文对他更像是第一语言,当他真正流露自我时,他会本能地选择英文。
*是的,坏事每天都在发生,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就遭到了伤害,这很屎,但她依然需要振作起来,挽回伤害,展开自救。*
刘瑕还想打上一句:承认需要帮助并不丢脸,但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保留一点余地——沈均廷老先生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如果沈钦和他祖父一样敏锐的话……
*你说得很对,刘小姐,但我有种感觉,你好像正在借题发挥。*
刘瑕闭了闭眼,靠。
*如果你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的话,沈先生,她直接以攻代守,不如我们再来讨论讨论另一个也很急切的问题,你觉得怎么样?看起来好像这也是时机了。
你一直在监视我,沈先生,我想这一点目前已经是心照不宣,我的电脑,手机,还有什么,我家里的电视?你让我很没安全感,沈先生,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在浴室也加装了摄像头……你有病重到这个地步吗,沈先生?*
*沈先生?*
*沈先生?*
*……如果你再不回答我,我就只能视为默认了,沈先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没监视你的公寓啦。*
在刘瑕继续往下打字之前,沈钦猛然跳出这么一句话,她扬起眉,往后靠上头枕,转了转椅子,思考着话中的真或假。——这一般是她最擅长的部分,给人下定义,看穿他们,诸如此类。
对沈钦,她了解得还不多,他很幼稚,讨人厌,装可爱,嚣张又有点气虚,禁不得挑衅,就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男孩,这是她知道的全部,其余还有什么,他和父母的关系都不好,他有疑似社交恐惧症、广场恐惧症?他想要什么,为什么监视她,和她的交流为何如此……特别?
她不了解他的全部交际圈,但肯定沈钦不会如此呱噪地和所有人联系——为什么是她?这都是刘瑕尚不知道答案的部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沈钦没有对她说过谎……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保持沉默,是他的常规表现。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昨晚关掉了电视和电脑的?*她缓缓发问。
*起码是在昨晚以前,从没想过黑你的家用电脑。*沈钦的回答来得很快,*刘小姐,我们做个协议怎么样?*
*什么协议?*
*不要再不回我的消息,不要再关手机,我就不黑你的公寓,*沈钦说,*也不会打扰你的视频咨询。*
但他没承诺放过她的办公室,仅仅是她的视频资讯。
刘瑕没担心过沈钦会窥探她真正的隐私——发生在盥洗室的那些,她也相信他从前没窥探过她的公寓,终究,沈钦不像是那种以窥视私生活为乐的人,他监视她的办公室,似乎背后确有原因。
*为什么?*她问道。
*:)*
这一次,沈钦依然只是发来一个笑脸,不再有更多回答。
*……好吧,*刘瑕退而求其次,*对了。*
*?*
*不要直接给孙女士的女儿钱,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她不是我,会吓到的。*
*……你怎么知道?*
刘瑕唇角不禁微勾。
*我什么都知道。*
*屁……那,你怎么不会吓到?*
*我天生胆大,什么都吓不怕。*
*屁。*
*【蟑螂动图】*
刘瑕保持微笑。
*【老鼠动图】*
*:)*
*【闹鬼图】【莲。蓬。乳】【挤青春痘图】【呕吐图】……*
*沈先生,我五分钟后还有咨询……*
*懂了,所以,你怕呕吐。*
*……:)我是说,你慢慢发,我一小时后看。*
沈钦发了个捧腹大笑的金馆长给她,*明天发吧,刘小姐,我也该去忙了,还有点事要做。*
什么事?有一瞬间刘瑕想,你把自己关在门里,都在做什么事,你家人知道吗?
*好的,沈先生,*她很快把自己拉回了无奈的情绪里,接受这个‘明天见’的事实,*明天见。*
电话响了一声,下个时段的咨询人已经到前台了,刘瑕回过神,关上电脑屏幕,吐了口气,收敛所有注意力,站起身去泡一杯新茶。
在她身后,显示器的红灯跃动了一下,再度转绿,但屏幕依然保持全黑,倒是鼠标边的手机,因为Q。Q电脑端的消息迟迟没被查看,屏幕亮了起来。
:*谢谢你,刘小姐,*
:*……你真的好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前来更新……
发出来才发现,一章字数怎么这么多啊!
下次要改掉这个习惯……
话说,昨天大家都吃了饺子或汤圆吗,虽然说北吃饺子南吃汤圆,但我居然两个都没吃,而是吃了一些地瓜丸子作数,哈哈哈
谢谢大家热情的评论,但欲壑难填的我,还要,还要,还要,我的评论饥渴症,已经深入膏肓了……
☆、姜太公
“刘小姐。”
……她到底温柔在哪了?
这几天刘瑕一直断断续续在想这个问题——她那天做了什么事,可以被称为温柔,又或者说,沈钦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风景,他经历过怎样的人生,才会让他用温柔来形容那天的她?
虽然很多人都恐惧和心理咨询师来往,害怕自己不知不觉间沦为分析对象,但其实刘瑕和所有咨询师一样,下班后都疲倦到不愿再用专业手法来分析别人,说得功利一点,咨询师的分析技能是要花钱堆的,想要做免费个案,也得看对方有没有这个心情。
不过,咨询师做得多了,有些习惯几乎成了本能,即使沈钦并不是她的案主,刘瑕依然留意到不少蛛丝马迹。
“刘小姐。”
他的童年自然是不幸福的,父母的婚姻以离婚告终,和父亲关系冷淡,同母亲……刘瑕也不太乐观,沈老先生的叙述中始终没有提到沈钦的母亲,说明她在沈钦的成长过程中或者始终处于缺位状态,或者起到的并不是什么良好影响。青春期前后,他去国外读书,和父亲的距离更加遥远,离开已经熟悉的生活,在异国他乡,这又是一个极大的心理冲击……在人格形成的两个关键时期,沈钦受到的待遇不能说是良好,但考虑到他和祖父生活过一段时间,再加上他优越的家境,刘瑕也很难想象他会是在虐待中成长的心灵‘乞儿’,自己的正常态度都会被感激涕零地形容为温柔。
然而,不管怎么说……
“刘小姐!”
刘瑕收回注意力,冲办公桌前的翩翩青年歉然一笑。
“抱歉,沈……”她拿起名片看了一眼,“沈铄先生,我刚结束一个咨询,确实是有些疲倦。”
从老先生沈均廷往下,沈家人的长相确实都不差,沈铄更是个可以走进时尚晚宴都不失礼的标准高富帅青年,但他现在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虽然是富家子弟,自小受足奉承,但现在的富二代、富三代,再纨绔也都识看脸色,不可能真的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不知进退,如猪头般惹人生厌。沈铄不会读不懂刘瑕的态度,他的家世,只是让他很容易地就把不快放到了脸上。
“那我就不耽误刘小姐的时间了。”他站起来说,到底勉强维持了一份礼貌。“名片刘小姐你可以保留,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打这个电话——在S市,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谢谢沈先生的赏识。”刘瑕陪他把戏演完,送客到办公室门口,回来随手把名片扔进抽屉,托腮打开一局扫雷玩起来。
五分钟后,她通关了高级模式,比平时速度稍慢,也许是因为玩得漫不经心,而电脑依然一片安静,Q。Q对话窗口并未闪动,很罕见的,沈公子看起来对堂亲的来访并没有太多意见发表。
这不太像他的性格,刘瑕重新开局,随意点开一片雷区:如果看到沈铄来访,并监听到全程,沈公子应该怎么都会找点存在感,那么可以推断的是,他并不是无时无刻都监视着咨询室,或者,他经常监视,只是现在被别的事务耽搁,比如说,上次他说自己‘在忙的事’。
不论是哪种可能,这都说明沈钦的情况也许要比她想得要更好些,至少,距离那些以偷窥为全部生活意义的偷窥癖,或者完全失去生活重心,只是在门后自我封闭、虚度年华的恐惧症患者尚有距离……
门上传来几声轻叩,她眨眨眼,手指不经意一个轻点,电脑发出轰隆隆的爆炸声,地雷全都炸了开来。
“玩扫雷呢?”连景云说,“越大越出息了,还玩这二十年前的破游戏?”
他已经换下那身‘衣冠禽兽’的西装,冲锋衣牛仔裤,一眼看去,眉宇清朗,恍惚和高中时期没有太大区别,刘瑕眼花了一瞬间,又暗恼自己今天思绪格外活跃,“什么破游戏,这叫经久不衰——”
她把连景云让到咨询区坐下,连景云自来熟,自己翻出私藏在小抽屉里的金骏眉,又烧上水,刘瑕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去宝山那边有点事,回来经过你们楼下,刚好找你吃个饭。”连景云说,“怎么,不欢迎?”
自从刘瑕这间咨询工作室开张,三不五时,连景云总要过来打个转,刘瑕也从没有不欢迎过。她笑笑,“可能吗?”
看看电脑,又决定,“不过,别喝茶了,边走边聊吧——我饿了。”
“刚才我在大堂,和一个特眼熟的高富帅擦肩而过,”电梯里,连景云果然说起沈铄,“是不是沈家二房老上《罗博报告》的那个,还有那什么,《尚流Tatler》……都是些奢侈品杂志——他好像还被评为今年S市二十大黄金单身汉之一啊?”
刘瑕只知道这位黄金单身汉,当天在沈老先生客厅里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在那群围观党里次序也很靠后,没想到沈铄还有这么个头衔——看来连景云私下又做功课去了。
“是吧,确实是沈家二房的。”没等连景云再问,她和盘托出——反正他今天过来,多数也是为了跟进沈家这事,“周五我又去了一次,老先生对我的咨询很满意——他是第一个过来的沈家人。”
她没再提沈钦的事,连景云以为监视风云告一段落,不过,他的眉头没有放松,“沈老满意,那倒不好办了,要是他不满意其实反而更好——沈铄对你许了什么条件?”
“滨海超市有意在集团内部增设心理咨询室,”刘瑕隐隐哂笑,“沈铄先生是来寻求合作的。”
刘瑕的心理工作室人口很简单,三五个咨询师形成松散结构,刘瑕作为投资人,从其余几名咨询师的小时费中抽成,以此支付场地费用,当然还有网络平台维护费,以及前台、保洁人员的开支,和大型心理咨询机构不同,她这个主要投资人尚且不能靠抽成过活,因为她抽成要比行情价更低,在CBD租下办公室,开销也大,但如果滨海超市——依附于滨海商业房产的全国性超市集团能提供这么一个机会,一切当然又是另一回事。
“噢,”连景云也被震慑一下,“不愧是实权派,手笔确实大。”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这也就是空头支票吧,滨海超市完全靠滨海广场才能存在,但商业地产分公司一直牢牢握在长房手里,二房没上位就和你谈这个,纯粹耍流氓。”
“所以他们才会拿这个来吸引我啊,”刘瑕说,“不过,他们实在太看得起我,我哪来这么天大的本事。”
“回绝了?”连景云问。“也不委婉点,我看沈铄的脸色,他是真动气了。”
“没差,”刘瑕说,“惯用祈使句式,坐姿前倾,说话一定要对准你的眼睛,所有微表情都在加深压迫感……太多细节了,这种人不懂得怎么接受拒绝的,只要你没打算答应,委婉不委婉都一样。”
连景云大笑,又有点担心,“虽说有老爷子的青睐在,你应该不会有事,不过,沈家争宠成这样,估计今年股东大会是真有事,你小心点,我回头也给你打听打听去。”
“你别……哎,算了,”刘瑕看看连景云,索性悻然放弃,“别老说我了,你呢,上次那个案子办得怎么样?”
“有点眉目了,”连景云说,“不过可能还得劳您出马,你知道,这种事警察不爱管,我们又没有执法权,别说暴力逼供了,碰他一下都算侵犯人身权——”
“你提前一天和我说就行了。”刘瑕说,“噢,我把我这周的时间表给你——”
“行,”连景云扫了几眼,“估计就在这几天,反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对了,上回我和你说了没,我妈可能过段时间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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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时间间隔太短,也许沈家其余几房都还在等待更好的时机,直到刘瑕第三次前往月湖别墅,都没有再遇到骚扰,这一次,在月湖别墅,她也没再看到任何一个来访的沈家人。
“刘医生来了!”这一次,保姆的态度热情有加,她把刘瑕让进空荡荡的会客厅,“刘医生喝茶还是咖啡?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市政检修,全小区停电,咖啡机也坏了,只能灶上烧点热水,您别嫌弃,来,我把水果盘给您端来——”
“我自己带了矿泉水。”刘瑕说,“阿姨你别客气——”
听到老先生的脚步声,她匆匆对保姆一笑,照样走到楼梯口等待。“老先生,您这是——”
这一次,沈老先生换下中山装,穿了一件遍布口袋的迷彩服,戴一顶渔夫帽,手里还拎了一个桶,要不是他的脚步声没变,刘瑕一打眼几乎没认出来。
老先生把小桶往她怀里一塞,依然没说话,但表情隐隐透着笑,他敲着拐杖,稳稳在前边带路,又把刘瑕带到了上回临湖的长凳边上,从小桶里拿出折叠鱼竿,一拧一旋,钓竿一甩,还真……钓上鱼了。
只是,鱼钩上没挂饵啊……
一路都没开口,刘瑕大约也看得出来,今天老先生是不打算和她交流了,就不知道是言出如山,还在自我约束呢,还是和沈钦斗智斗勇,生怕被这个神通广大的孙子窥出端倪?
她忍不住环顾周围,寻找摄像头的踪迹,但当然一无所获,回头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