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娘-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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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着屋外的脚步声远去了,胡蝶才沉下脸来,看着姜女轻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从莫南生那儿弄到这么多的蛇麻花的?他们不是做花卉生意的吗?蛇麻花怎么算也算不到花卉里去吧?”
胡蝶这话音一落,九娘也反应过来,看着姜女的目光里满是疑惑不解。
姜女抿了抿嘴,看着胡蝶轻笑,说不出的苍凉悲怆:“你一定要把什么事情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才高兴吗?”
胡蝶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轻笑:“我这个人。这辈子都过得清醒,你若是非想着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可以。只是姜女,我虽然同你非亲非故,可是我也是希望你好,不希望你走上……”
“走上什么?像你一样的路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的。”姜女笑了笑,起身想走。却被九娘拦住,“师姐,你生气,又是因为我说了胡蝶不该说的话吗?你待她,从来都是妥善之至的。”
“这次不是为了她。”九娘叹息,“师妹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莫家的老夫人还会说你的手艺好。想要多留你几天?你去莫家,当真是因为你喜欢莫南生吗?”
“是啊。”姜女快速的回答,“我就是喜欢莫南生啊,人家年少英才,小时候我们也说过几次话,难得他还记得我,难得他也愿意善待我。怎么?师姐你还觉得不同意吗?”
“师妹,你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硬逞能有什么意义吗?”九娘叹了口气,突然抓住了姜女的胳膊。
撸起袖子,姜女的胳膊上露出了道道红痕。
就连胡蝶都忍不住掩住嘴唇倒抽了一口冷气。
姜女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师妹,莫南生知道吗?”九娘拉住姜女,有些残忍的问了出来。
姜女顿了顿,一声不吭地挣脱九娘。跑掉了。
身后胡蝶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觉得,莫南生应当是不知道的。你看从前姜女脸上那些关于莫南生的笑容,从来都不是装出来的。”
“但愿吧。”九娘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舒服一些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杂乱无比。
回到房间不久,扶桑便来敲门,送来一床崭新的被子。
胡蝶就笑:“你们家啊,就扶桑细心。倒是有几分当家婆的意思。”
一句话说的扶桑脸色通红,扭头走了,连停留一步都不曾有。
九娘有些不解地看了胡蝶一眼,直觉胡蝶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应当不是为了偷噎扶桑。
果然,胡蝶顿了顿,便拉了九娘一起坐到床边:“我可听说今年的客商盛会,会有人带着上好酒水来挑战顾桦承,你们怎么却好像完全没有得到信儿似的。”
九娘舒了一口气,笑道:“原来你就是要说这个,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这还不算是了不得的大事?哎哟花儿啊,我可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了,你们这是心太大啊,还是太不在乎啊。”胡蝶摇头,有些难以理解。
九娘冲着胡蝶笑了一会儿,才道:“你的消息一向灵通,只不过这件事儿你却知道的晚了许多。这事儿啊,师父之前就已经提过了,你可记得上一次我们同玉娇娘的比试上,我们酒香拿出来的那套酒器?”
“不就是玉器吗?这也得值得人费心费力的去记着?”胡蝶冷笑,愈发不知道九娘这是要说什么了。
九娘笑了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可是千古流传的名句,夜光玉杯就应当是配葡萄美酒的,既然如今有客商愿意带着比较醇厚的葡萄酒来邺城,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担心呢?”
“可是不管是什么酒,那都是来挑战你们的啊。”胡蝶皱眉,“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九娘翻了个白眼。
胡蝶的担心是好的,只是胡蝶到底不是酿酒的,酒场上的东西,说起来倒同他们男人之间的交情似的。有时候说不定打上一架,彼此的关系就更近了呢。自然,这些比喻里,是不包括玉娇娘的。毕竟,心思不一样。
人家那些客商是真的本着友好交流的意思来的,玉娇娘呢,则是巴不得和顾桦承深入交流到婚姻一辈子上去。
葡萄酒在现在其实已经出现过了,九娘之前看书的时候就曾经问过顾桦承。只是比较葡萄酒酿造对于储存来说要求太过严格,整个大越国似乎都没有像样规格的橡木桶,储存葡萄酒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客商那儿却号称有着最纯正的葡萄酒,那说不好还是法国那边过来的呢?
虽然九娘晓得如今这是一个架空的师姐,英法德日美都不存在,可是不能排除存在一个类似的国家,一个能够生产橡木桶,完美的储存葡萄酒的国家。
反正来的人五湖四海,哪里的都有,就算真的只是为了来挑战顾桦承这个大越国第一酿酒师的名号,那也得能挑战的了才是。
不像是顾桦承和玉娇娘的比试,这些人来挑战,他们完全可以拿出自家陈酿最好的酒。反正彼此都是不知道底细的,真正的实力如何,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看得清楚的呢?
只是顾桦承他们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胡蝶再怎么着急也没有多少办法。
毕竟,她不是酒香的人,对于酿酒也一无所知,她能做的,不过是在九娘他们需要她的时候,陪在九娘身边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扶桑就挨着敲响了每个人的屋门。
胡蝶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没好气地嘟哝:“大清早的做什么这么大的动静,晚上不接客了啊,哎哟我说青儿啊,来给你蝶姐姐更衣梳妆……”
九娘眨了眨眼,看着慵懒中都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般的柔媚。
叹了口气,九娘起身,绕过胡蝶,去打了一盆水,湿了帕子递给胡蝶,让胡蝶擦脸。
胡蝶擦完了脸,又兀自发了会儿呆,有些愣愣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九娘,皱眉:“花儿?”
“嗯,我的蝶姐姐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九娘想起来胡蝶的自言自语,就忍不住好笑。
胡蝶登时气恼,猛地掀开被子,起身满屋子的追着九娘要掐她,转了一圈后,胡蝶倒是有些累了,坐在桌子上就开始灌昨夜的冷茶。
九娘皱眉,从胡蝶手里夺过杯子去:“你就不能等一会儿?”
“都要渴死了还等什么?”胡蝶瞥了九娘一眼,笑道:“从前我一直以为你们天天早上喝的都是酒呢,这不也还是茶吗?”
“再怎么尚酒我们也不能天天喝酒啊,那不成了酒鬼了?”九娘笑着拍了拍胡蝶的脸,“我的蝶姐姐你现在到底是清醒过来没有啊?”
“嗯。”胡蝶拍掉九娘的手。
九娘笑了笑,起身从自己额衣箱中翻出了一件素底白花的裙子,袖口都是劲装似的,递给胡蝶:“喏,换上这个吧,一会儿啊若是真的需要你帮忙穿这个也方便一些,反正你这几天也不用回风花楼去,穿的那么好看也没什么意思。”九娘说着还瞥了一眼挂在屏风上的那件红花白底掐了金丝线的宽袖一群。
胡蝶笑了笑,接过九娘的衣服就说:“看起来你们平日里穿的都挺素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过得是多么清贫的生活。如今这衣裳拿在手里我才知道,这居然是咱们这儿最有名的成衣店里的衣服。花儿,你同我露个底儿,你们一个月有多少月钱?”
九娘笑着拍了胡蝶一下,“大约比不上你的吧。”
“呸!你同我比什么?”胡蝶没好气地瞪了九娘一眼,转身就去换了衣裳。
一出来,九娘看的眼睛都直了,明明就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十分能够凸显村姑的气质,可是为什么在胡蝶身上就有了一种清冷的闺秀范儿。这衣服倒是真的挑人。
九娘摇7摇头,轻轻叹7D气。w;;胡蝶皱眉:”不好看?〃
058:新酒3
“太好看了。”九娘皱眉,看着胡蝶愈发严肃的面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上前牵起胡蝶的手,“走吧,去吃朝食,也不知道今日师兄做了什么。”
“师兄?”胡蝶皱了皱眉,有些不能理解地问了一句:“你们这儿做饭的都是扶桑吗?”
“对呀。”九娘点了点头,“其实以前我也做过几次的,师兄嫌弃我。”
笑了笑,九娘打开了门,温暖的阳光倾泻在屋中,晒得九娘都觉得有些暖洋洋的了。先前出去的时候还觉得微冷,如今不过是梳洗完毕,太阳就已经升起来了么?
眯着眼睛站在院子里,九娘抬着头打量。
“阳光再好,也会有乌云遮住的时候。”身后胡蝶浅笑着说了一句,上前拍了拍九娘的肩。
九娘不过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冲着胡蝶点了点头。
饭厅里,顾桦承已经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似乎等了很久的模样。胡蝶和九娘并挨着坐在顾桦承右手侧,扶桑坐在了顾桦承的左手侧,姜女又挨着扶桑坐下。
顾桦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吃完这一顿饭,大家伙都要干起来了。”
“是。”扶桑冲着九娘眨了下眼。
胡蝶低头掩住嘴唇,挡住了嘴角的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顾桦承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扶桑一脚。
姜女抬头快速地瞥了扶桑一眼,笑了笑,却又一怔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九娘看着。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吃饭。
吃完了饭又抢着去洗了碗,顾桦承悠悠哉地踱到九娘身后,问了一句:“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九娘手上停了一下,转头去看顾桦承。
顾桦承抬手挠了挠头:“关于……关于这啤酒怎么酿。”
“咱们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九娘甩了甩手,推了顾桦承一把。
顾桦承皱眉:“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九娘止住脚步,看了顾桦承一眼,笑了笑:“去喊着胡蝶去酒池那边。对了师父大麦可准备好了?”
顾桦承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九娘一番,才点了点头道:“准备好了。”
九娘点头,看了一眼顾桦承身后:“既然大家现在都没事儿,咱们现在就开工?”
大麦洗干净之后,九娘便指挥着扶桑将大麦全部粉碎。这个时代没有粉碎机,一切全部靠人工。扶桑皱着眉头发着狠地拿着巨大的臼子使劲地砸着。九娘又去将一口大铁锅驾到炉子上加入温水在将扶桑粉碎了的大麦倒进去。看着大麦在水中溶胀分裂,变得浓稠成为糊状。
顾桦承忍不住挑眉:“这不就是做液?”
九娘愣了愣,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又不是这样就完事儿了,还有好多步骤呢。”
顾桦承眯着眼睛打量九娘,半晌点了点头。
九娘又那些糟液隔着轻纱布网,麦芽汁液和麦芽分离出来。得到澄清的麦芽汁。闻了闻,似乎一点啤酒的味道都没有,难道那里出错了?
九娘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又仔细地想了一下,她们那个年代的啤酒芬芳气味,主要还是因为啤酒花,也就是蛇麻花。
目光落到蛇麻花上,九娘看了姜女一眼:”烧水。“
姜女点头,立马将之前一直坐在炉子上的锅重新架了上去。九娘对着那一锅开水皱着眉头,直到看到那些水泡越来越大应当是煮沸了的模样蛇麻花扔了进去。
等着蛇麻花的香味散发出来了。这才将那一锅水搬了下来。
将蛇麻花水和先前分离出来的麦芽汁混合到一处,再加入酒曲发酵。
九娘便长长的舒了口气。
顾桦承皱眉:“就这样?”
“应该吧。”九娘笑了笑,“师父,咱们用那个青玉瓷瓶盛一些看看吧,说不准过几天就能知道这个的味道如何了,若是哪里不对的,咱们还能接着改。”
顾桦承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胡蝶已经将九娘屋里摆着的那个青玉瓷瓶拿了过来。看了顾桦承一眼,便上前盛了一瓶子的“酒液”好生地封了起来。
扶桑看着胡蝶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句:“怎么师妹的宝贝。胡蝶用着比师妹还要顺手?倒好像这东西原本就该是胡蝶的,不是师妹的似的。”
九娘有些讪讪的,心想不过是自己愚笨罢了,谁知道一抬眼,就看到胡蝶面色有些不虞。
再一想,九娘有些明白了。
扶桑的这句话,若是语气稍微和善一点,稍微轻松一点,完全可以理解成这是对九娘的调侃,谁知道扶桑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带了一丝冷冷的模样,给人的感受,就成了对胡蝶的奚落了。
胡蝶自然是忍不了的,只是守着九娘,却也没有太多的表现。
九娘冲着胡蝶笑了笑:“胡蝶,师兄他不会说话,你别介意啊,他只不过是想笑话我一下罢了。”
“嗯,我不……”胡蝶的笑容还没扬起,就被扶桑半路终结,硬生生地耷拉了下来。
扶桑冷冷地笑了一下,道:“我不是笑话你的,我就是觉得你的东西总是放在别人那里,像什么样子。”
九娘张了张嘴,有些担忧地看了胡蝶一眼,转头盯着扶桑皱眉:“哪里有放在别人那里,且不说胡蝶对我来说并不是别人,这个瓶子也一直放在我自己那里啊。师兄,你今儿是吃错药了吧?”
“呵,果然,这个世上,谁说胡蝶你都是不乐意的。九娘,在你心……算了。对不起。”说着扶桑冲着胡蝶拱了拱手,也没有再看九娘一眼,推开他们走了出去。
九娘有些无力地抬手扶额,看着扶桑只觉得莫名其妙,转头再看一眼胡蝶,九娘叹了口气:“胡蝶你别往心里去。”
胡蝶看了九娘一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我只是出现的时机不大对罢了。撞到枪口上了,我也怨不得谁。”
看着扶桑的背影,胡蝶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才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