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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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春叫了曾五来:“你去打听打听,窦家到底给夫人添了多少嫁妆?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交接清楚?”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吐血
曾五神色阴晴未定地跑了回来:“国公爷,颐志堂真的在对账,一直都在对账,据说全是夫人的添妆。”
宋宜春的脑袋“嗡”得一声,半晌才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他一跳三尺高,一句话没有说完,自己先愣住。“那得多少添妆……”
“国公爷,”陶器重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他忧心忡忡的,并没有注意到室内的异样,而是皱着眉着,“我听说窦家给夫人又添了些嫁妆,按道理,添妆的单子应该交给您才是,怎么窦家却将添妆悉数交给了世子爷,还派了窦家三爷和世子爷交接……这,这莫免太不合情理了!”
宋宜春听着眼睛一亮。
自己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
他可是宋墨的父亲,窦氏的公公,窦家既然给窦氏添妆,怎么能绕过他去。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两家不说清楚,宋家就算强占了窦氏的嫁陪,窦氏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谁让你的添妆过明路的呢?
“你们快去把世子爷请来。”颐志堂这两年被宋墨经营的像铁箍的一样,不算是明里暗里,他很难打听颐志堂的消息,有时候还会被颐志堂误导,他有心在这上面花功夫,却若于没有能主持大局的人,而且还太花银子了,只怕他每年就要拿出一半的收益来,这不免让他心疼肉疼的,一直下不了决定,“我要亲自问世子,难道难道他还敢隐瞒不成?他就不怕我到时候不承认这些添妆?”
陶器重暗暗点头。
这件事太重要了。
窦家就算是夫人嫁进来之前不知道国公爷和世子爷的矛盾,现在恐怕也知道了,却又拿出大笔的银子给夫人添嫁,是什么意思?
是帮着世子爷压制国公爷?还是暗示告诉国公爷夫人背后有北楼窦氏?
世子爷现在已得到了皇上的支持,如果再通过窦阁老得到那些臣子的支持,国公爷以后前程堪忧。
但仔细想想,这又不合情理。
窦家右是有心,完全可以让窦阁老出现和国公爷谈一谈。又何必拿出真金白银来给夫人造势?
这真是件左右让人都想不明白的事。
不如当面问问世子爷,也许会有所发现清醒——窦家又不傻,不可能像个傻子似的既不要名又不要利地送银子给世子爷。
曾五地傻怔怔地在那里想,夫人有多少银子啊?
世子爷怎么就嫁了个金银堆起来的人呢?
难怪夫人打赏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
那些跟在夫人身边服侍的,得占多少便宜啊?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一时间,樨香院正厅里的静悄悄的,只有北风刮过的呼啸声。
不一会,宋墨来了。
可宋墨不是一个人来的。
和他同来的。还有宁德长公主的儿子——陆家二老爷陆时。
宋宜春大吃一惊。
陆时笑道:“大侄子和侄儿媳妇的婚事准备的仓促,窦家一早就为侄儿媳妇准备好的一些产业没能及时写在嫁妆单子上,这次特意派了窦家的三爷把侄儿媳妇名下的产业送过来,大侄子特意去府上请了我过来做个证人。”
宋宜春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
陆时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什么不知道?
赶情这个小兔崽子什么都想好了,专设了个圈套等着自己跳啊!
难怪窦家敢把银子往颐志堂搬!
他不由阴森地瞥了陶器重一眼。
陶器重很是茫然。
陆时是怎么冒出来的?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世子爷变得这么厉害了,不动声色地就把宁德长公主的儿子请到了府上做客,看这样子,还不是一天两天临时起意……
陶器重突然生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而曾五则不由缩了缩肩,小心翼翼地朝后挪着步子。只盼着等会国公爷发脾气的时候,自己不要成为国公爷的第一个出气筒。
宋家春转脸望着玉树临风般含笑站在旁边的儿子。眼角直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窦家都给窦氏添了些什么东西?砚堂还特意去请了你过来做证人,难道还怕我贪儿媳妇的陪嫁不成?”说着,目光冷冷地扫过宋墨,流露出对这件事的不满。
陆时呵呵地笑:“表弟还别说,就连我看了窦家为侄儿媳妇添的嫁妆都心动不己,也难怪窦家要我们这些长辈出面帮着作证了。”
宋宜春一愣。朝宋墨望去。
宋墨微笑着站在一旁,风华内敛,清雅如月。
宋宜春心里又是一阵哆嗦。
耳边却传来陆时含笑的声音:“大侄子让他在广东十三行的大掌柜领着颐志堂六、七个账房的熟手。盘了四、五天的账也不过只盘了一半,表弟就可以想像侄儿媳妇名下有多少产业了年。这要写在嫁妆单子上,这嫁妆单子恐怕得好几本。我看侄儿媳妇的陪嫁,只怕是我朝头一份了。”然后叹道,“当初那一抬银票就引了那些亡命之徒夜闯英国公府,如果是我,我也会像窦家似的,悄悄地派人给侄儿媳妇添妆……”
“你说什么?”宋宜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作响,四周的声音听得都有些不太真切,“六、七个人,盘了四、五天的账,也不地只盘了一半……”
“是啊!”陆时的声音时远时近地在他耳边响起,“这些产业十几年前就记在了侄儿媳妇的名下,这些年的收益也全都归侄儿媳妇,这些收益全都要对账,这才耽搁了时间……”
那是多少银子?
宋墨那逆子是一分银子能生出两分银子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窦氏名下有多少产业?
难怪自己提起这门亲事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肯定一早就认识了窦氏,一早就打算娶窦氏!
宋宜春只觉得眼前冒着金星。
上当了!
他上当了!
自己本可以轻松地拿宋墨的婚事,却上了当。
还亲手将座金山送到了宋墨的手里!
自己亲手送银子给宋墨,让他养死士,让他收买人心,让他在自己都没银子养探子的情况下有银子养探子,然后用来对付自己……自己这是把脖子洗干净了让那逆子砍啊!
世上还有比自己更蠢的人没有?
宋宜春胸口一甜,眼前一黑。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国公爷,国公爷……”陶器重和曾子惊恐地围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护卫闻言闯了进来。
宋墨站在那里没有动。
陆时却皱了皱眉。
晚些时候,他回到公主会,对等着他回来的宁德公主低声道:“我看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哪有老子见儿子,还在门口暗中布置护卫的。天赐那孩子,处境堪忧!”
宁德公主就叹了口气,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们不好插手。天赐是个聪明的孩子。看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问儿子,“涵儿媳妇和沁儿媳妇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没事也常去颐志堂走动走动。英国公府只有天赐媳妇一个女眷,又是刚刚过门的新媳妇,难免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她们两个做嫂子的,理应多多照顾照顾天
赐媳妇才是。”
陆涵和陆沁是陆时的两个儿子。
皇上素来忌讳结党,宁德长公主为了避嫌。一直约束着家里的人,陆家的人很少串门。
陆时惊愕地望着母亲。
宁德长公主不由叹了口气。
儿子被自己管拘得太老实了。自己走了,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啊!
她有些疲惫地歪在了大迎枕上,道:“你听多的安排就是了。这次天赐既然请了你去,你就好好地帮帮天赐。”随后问起英国公来:“……他现在怎样了?”
陆时果真就不再多问,恭敬地道:“御医已经治了脉,说是郁结于心,用几副药。静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恐怕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宁德长公主却不怎么赞同御医的话,“他的心胸一狭窄,又这么大年纪了。可别落下病根才好。”
陆时想到宋宜春听说儿媳妇陪嫁丰厚竟然被气得吐血,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评论,只好只低应“是”。
宁德长公主又问起窦昭:“窦家到底给他添了多少嫁陪?你可瞧清楚了,是那些账房的算账太慢?还是的确有那么的账目要盘点?”
陆时苦笑:“那些账房已经连夜盘了好几天了,我瞧了瞧,仅仅盘点出来的那些产业,就比我们家的产业还多……”
“哦!”宁德长公主顿时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怎么会这样?”
陆时也不知道。
宁德长主公陷入了沉思。
陆时怕打扰了母亲的思绪,屏气凝神。
良久,宁德长公主转过头来,对陆时道:“时候不由了,你明天还要去颐志堂,早点歇了吧!”
陆时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庑廊下的大红灯笼被风吹是摇曳不定,重重树影在呼啸的北风中张牙舞爪,仿佛要噬人般胡乱扑腾。
他望着蔚蓝色天空明亮的北极星有些发愣。
宋宜春这一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天赐和天赐媳妇恐怕要侍疾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难这两个孩子。
天赐媳妇还好说,毕竟没有婆婆,最多也就多煮几碗药。倒是天赐,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侍疾(加更求粉红票)
英国公府。
送走了御医,宋墨去了樨香院。
宋翰扑了过来:“哥哥,我害怕!”他扁着嘴,一副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
垂手作恭立状站在一旁的窦昭心里看着只觉得怪异。
十三岁的男孩子,长得齐宋墨的下巴高,却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似的撒着娇。
宋墨却全然不觉得,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声安慰他:“没事,父亲用了药,静养些日子自然就好了。”他说完,目光落在了窦昭身上。
窦昭立刻道:“世子爷放心,我这就领了公公屋里的落雁帮公公煎药去。”
这种时刻,就是做样子,也要做得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
宋墨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和宋翰进了宋宜春的内室。
窦昭带着落雁去了茶房。
那里有现成的炉子,只要拿了药罐,就能煮药了。
落雁十七、八岁的样子,杏眼桃腮,十分的漂亮。
她是宋宜春屋里的大丫鬟,是蒋氏病逝后进的府,至于是不是还干着通房的事,窦昭并不关心,由素心服侍着,端了茶盅坐在那里喝着茶,看着落雁煎药,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落雁错愕,但她很快就低下头,把这错愕藏在了心里,和脚伶俐地满着药罐,打水。
有小丫鬟轻手轻脚急步走了进来:“夫人,大老爷和大爷,二爷过来了。说是来探望国公爷病情的。”
落雁眼角的余光忍不住朝窦昭瞥去。
只见窦昭一言未发地点了点头,那小丫鬟像来时一样脚步轻盈地出了茶房。
她知道,这是窦昭的人在向她通风报信,她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了的似的,忙垂了眼睑。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素心去挑了帘子,从帘子缝里朝外望。回头对窦昭道:“不仅大老爷一家来了,二老爷一家也来了。”
窦昭淡淡地说了声“来得还挺快”,就没有了声。
素心也不说话。
茶房里一片压抑的寂静。
宋宜春的内室,也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父亲病了,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侍疾,反而让自己的大侄子留下来照顾他……
听了宋宜春的决定,来探病的宋茂春一家非常的尴尬,宋茂春更是强笑着和宋宜春商量:“要不。让世子爷在旁边帮着煎煎药什么的?”
自从发生了英国公府走水的时候,宋茂春已经知道了宋墨的厉害。
他没有想到宋宜春竟然一副要撕破脸的样子。
宋茂春不禁暗暗后悔。
早知如此,自己急巴巴地赶过来干什么?这下可好了,马屁没拍上,儿子反成了宋宜春父子斗法的器具。
宋宜春的态度却十分的坚决。
“不用了!”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声音虽然嘶哑虚弱,说出来的话却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让钦哥儿留下来照顾我就行了,世子和天恩各回各屋。”然后吩咐天恩。“你还要跟着先生上课,功课要紧。”
他不能让宋墨在自己身边侍疾。
以宋墨的妖孽。肯定会趁机作乱,收拾那些为他所用的人,到时候等他病好了,英国公府也就易主了,他岂不成了宋墨刀俎上的肉!
宋茂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让上门探病的客人看了怎么想?
是宋墨不孝,宋宜春不待见宋墨?还是宋钦这个堂兄巧舌如簧,离间宋宜春父子的感情?
他忙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同来的宋逢春心里很不舒服。
自己逢年过节可没有少过二哥。可二哥到底还是待大哥亲近些。
二哥的两个儿子都活得好好的,大哥的儿子却给二哥侍疾……这可像是在悬崖边走似的,讨好了二哥。就得罪了砚堂,讨好了砚堂,就得罪了二哥,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备。
他一言不发,幸灾乐祸地袖手旁观。
宋墨却冷笑。
自己每和父亲接触一次,心就死几分。
他当然不会让宋宜春为所欲为,把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却也不会留在这里讨人嫌。
“既然如此,那我和天恩就在外面的宴息室里候着吧!”宋墨不愠不火地道,“大哥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兄弟一声就是了。”
算是同意了宋钦侍疾的事。
宋铎朝着哥哥使着眼色。
宋钦却只能苦笑,当作没看见似的。
二叔父点着名让他侍疾,他能拒绝吗?
又用什么做借口来拒绝?
这可真是祸从天降,明明知道这件事很荒唐,宋钦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宋宜春床前的锦杌上。
宋墨就招呼大家:“父亲的病需要静养,我们先去宴息室喝茶吧!别吵着他老人家休息。”
宋茂春等人自然称好,纷纷起身随宋墨往外走。
宋宜春瞪大了眼睛,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自己这还好生生地活着,他就敢以“静养”之名把自己孤立起来,若是哪天年老体衰无力掌管英国公府了,他还不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他不禁厉声道:“砚堂你要走就先走,我还有话和你大伯父、三叔父说。”
宋茂春和宋逢春对视了一眼,留了下来。
宋墨不以及意,笑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