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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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细想便翻身下楼,向那身影掠去。
很快的出了城门。那青衣身影在前方忽远忽近,凭自己的功力竟然只能勉强跟上那人,乔木心中一惊。但他名列十大高手,纵横武林几十年,明知对方是故意将自己引来,却也不愿落在后面。一路紧紧地跟着。不多时,那身影在淅水便停了下来。
乔木远远停下,不再向前。暗自提神,察看周围是否有埋伏。
这时,那人在夕阳下转过身,正面朝向乔木,那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他将乔木上下打量一番,淡淡的笑起来:“多年不见,乔大侠风采依然阿。”
乔木也看清了对方的样貌,目中精光一闪,冷然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马大掌门。”……
※ ※ ※
天元庵的禅房内,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侧身躺在床铺上,双目紧闭,显然是陷入了昏迷。
无难收回号脉的手,眉毛渐渐拧紧,对着床边满面焦急的颜飞道:“尊夫人中毒太久,就算服用解药也晚了。”
“难道……”颜飞脸上希翼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失魂落魄道:“真的没救了?”
“若是能冲开堵塞的穴道,也许还有救,但尊夫人身子太虚,根本经受不住真气入体。这种情况下,普通的针灸之术更是无用,除非……”
“除非什么?”颜飞急声道。
无难沉吟片刻才说道:“除非有一位修习毒功的高手运功能驱使尊夫人体内毒素,以毒素冲开穴道。我才好将毒逼出来。”说到这里,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载满希望的目光却在瞬间重新暗淡了,颜飞喏喏道:“以毒素冲穴?在下闻所未闻,要如何寻找这样的高手?”
“我当年也是在古籍上得知世间存在这种功法,但现实中,也从未见过。”无难很缓慢的摇头,满目悲哀。当一个生命在眼前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时,这种无力感让作为医者的她心情沉重。
“若是冲穴的话,我倒可以试试。”一旁的方拓将一切看在眼里,听无难描述的过程与自己在被困京城时使用的方法相似,她不忍颜飞夫妇阴阳相隔。便主动站了出来……
无难交待了一番后,便领着其他人退出房间了,只留下方拓和唐萱二人,方拓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唐萱摆成坐姿,自己也盘坐到床上,手掌贴着对方的背部开始运功。
唐萱身体太过虚弱,稍有不慎,便落个筋脉损伤的下场,这不是方拓愿意看到的,所以她半点不敢马虎,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就更久了,等她冲开最后一个穴道,已经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她完成工作,欣慰的长舒口气,谁知刚一活动眼前便一阵黑,一头栽倒在床上,晃了晃头,勉强下了床,扶着墙壁才挪到门口。
等开了门,无难,颜飞,容越冷幕白等人都焦急的站在那里。
“娘可以进去逼毒了,”她对无难笑了笑,一阵风吹来,只觉寒意入骨,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在容越和云巧儿的搀扶下,方拓才回到房间。吃过东西休息一阵,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心里惦记着颜飞夫妇的事情,洗了个澡并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后便走出房间,往无难的禅房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天元庵内一片寂静。禅房前只有颜飞一人,想来其他人都去歇息了。
听到脚步声,颜飞回头,却见月光下一位白衣女子缓缓而来,虽知这里没有什么敌人,但多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暗自凝神,加紧了戒备,等对方走进,他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你,你……”
方拓看了眼身上的衣着,眼中黯然情绪一闪而逝,接着对震惊的颜飞笑道:“怎么?我换了身衣服,颜兄就不认得了?”
“没想到踏歌公子是位女子。”颜飞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回转过头。
方拓瞥了眼紧闭的门扉,安慰道:“尊夫人一定会好的。”
似乎为了回应她的话,话音未落,房门便被打开了,无难带着微笑出现在他们面前:“颜施主,尊夫人已经清醒,你进去看看吧。”
颜飞闻言,飞一般的冲入房去。
“你进去做什么?”无难嗔怪得将方拓拦在门外。
方拓醒悟过来,哑然失笑,暗怪自己孟浪,不经意的扫向房内,只见颜飞抱着妻子,身子微微颤抖,显是心情激动。
“走吧,不要看了。”无难轻手轻脚的拉上房门,在房门关起的刹那,颜飞的哽咽声隐隐传来:“若你有意外,我也不会苟活下去。”
这一句话,让方拓浑身一震。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明知道自己妻子有救,却仍免不了担心。为了能和妻子在一起,不惜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更在遭到追杀的时候,彼此不离不弃。这种感情,突然让方拓起了膜拜之心。莫名的,对颜飞更产生了一种妒嫉。因为他有一个能为之付出一切的人,而自己,或许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感情……
※ ※ ※
可能是因为心境的关系,回到房间的方拓竟又重新感觉到了之前为唐萱打通穴道后的疲倦,收拾一番正要睡下,这时却有敲门声响起。
“阿拓。”隔着门板传进冷幕白的声音。
方拓叹气下床,又将身上的衣衫检视一番,这才开门。
将对方让进房间。见他面色沉重,愣了一下:“出了什么事?”
“你不要去京兆了。”冷幕白盯着她的脸,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方拓皱眉,没想到他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你为颜夫人冲穴的时候,我从颜飞口中问出了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你很不妙。”
方拓给他搬了张椅子,然后自己坐回床上。听他这么说,不觉提起了精神:“怎么说?”
“你可知道,即便是六年前,华山派对颜飞夫妇的追杀也不是很频繁,但如今为何会这般弃而不舍,甚至马泽死了之后也不曾松懈?”冷幕白面色阴沉的撇嘴:“原来华山掌门几年前便与契丹有了联系,甚至彼此间还有了密谋,但具体内容就不得而知了。而这也是颜飞夫妇遭到华山派追杀的主要原因。据说……”说到这里,他小心的扫了她一眼才又道:“他们中间的联系人就是马泽。”
方拓一下子弹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她的大脑飞快的转动起来,她先前就很疑惑,既然马泽觉得她和秦王关系暧昧,又怎会那般对她?难道不怕自己和秦王的报复?现在明白了,对方肯定知道自己和秦王的兄妹关系,所谓暧昧只是借口罢了。他这么做很可能就是受了契丹人的指使。那个萧太后明显知道兰若冰的身世,顺便一查,那秦王生母的身份也隐瞒不住了。万一被马泽得逞,按照一般逻辑,被那般羞辱的女子要么羞愤自杀,那萧太后的姐姐的仇起码算报了。要么委曲求全,契丹又多了要挟秦王的条件。要么自己选择最激烈的方式,闹得天下皆知。即便是马泽失败被杀,也能挑起大宋朝堂以及武林间的争端。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萧太后派遣到中原的人也知晓她的身份。否则千里之遥,萧太后不可能有时间布置这些。亦或者,马泽接近柳长风就是为了对付自己……
“好狠的手段。”想通其中关节,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还好,若马秋敬真如马泽所言暗中由秦王支持,那情况还不算太坏。
冷幕白显然同她一个心思,见她如此,便不再涉及这个话题了,沉默半晌,重新开口:“大批的契丹武士南下,很可能与华山派有关,依你在契丹所为,又存在萧太后那层因素,他们必欲除你而后快,明刀明枪也许没什么,就怕有华山派在后面来阴的。让人头疼的是,这种事没什么证据,若说华山掌门与契丹勾结,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方拓抿了嘴唇:“既然他们几年前就有密谋,那这个阴谋一定很大,咱们看到的也许只是其中的一角,而我,只是一个被卷进来的棋子而已。”
“现在北方战事激烈,这时候中原若是乱起来,那真是……”冷幕白神情肃穆地感叹,又蓦地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
“前途真是危机重重啊。”方拓忧心忡忡地叹气:“看来我还真该隐匿一阵子了。”
“我还担心……”冷幕白犹豫一下,才慢慢说道:“华山派很可能已经对马秋敬动手了……”
第一部惊蛰 第九十三章 英雄珍重(二十)
方拓皱紧了眉头:“为什么要等到这时候?”那天听马泽的语气,似乎早已知道马秋敬是秦王的人,华山派为什么要将这个隐患留在身边呢?
“若他真有秦王支持,马逢辰岂敢轻易动手?更何况这几年马秋敬在江湖上也有了些势力,要动他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据我所知,华山派内部虽不和谐却一直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但马泽一死,这种平衡被打破了,矛盾势必会暴露出来,形式也越发的复杂。当然……”冷幕白压低音量,又小心地看了方拓一眼,斟酌着道:“马泽的话未必可信。也许,那只是他接近你的借口。可惜咱们知道的内幕实在太少,否则便不用自己瞎猜度了。
”
方拓回想起马秋敬对待自己的态度,越想越觉得对方的态度暧昧。可又不敢肯定,她对马秋敬这个人印象不错,但正如好友所说,现在这个时候,为人处世不得不谨慎,而眼下最让她头疼的是另一件事情,若华山派要对付自己根本用不着栽赃,只要将马泽深夜浑身赤裸的死在自己房间且踏歌公子是女扮男装的事情悄悄放出来,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听她说完,冷幕白怨愤地冷哼:“哼!掌门爱子半夜死在女人的房间里,他们好意思出口?”瞥了眼面色晦黯的方拓,他轻声一叹,放软了腔调:“好在马泽没有得逞,马秋敬是聪明人,若他真是依靠秦王,应该知道怎么做。至于华山派的马逢辰,他虽和契丹人厮混,却也要顾及到华山派的名声,至少近阶段不会将你的性别透漏出去,事情还不算太坏。”又想到方拓一路上遭到契丹人狙击的事情,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方拓的秘密,便补充道:“就算契丹人在里面参合,当事的几方不松口,他们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若我猜测没错,他们既然有所图谋,此时也不会扫了华山派的面子。这也就给了咱们喘息的机会。”
蓦地,他眼中寒光一闪,试探着说:“你有没有想过那日你险些被……她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若不是有长风参与,我还真以为他们是设计好的。”原来方拓在对他讲述的时候不知为何将卢喜妍为何能适时赶到的原因简简单单的带了过去,当时心情激愤下还没察觉什么,但精明如他,事后免不得会发现其中的疑点。
方拓低下头,许是因为气氛沉闷的原因,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抬手松了领子,轻声道:“未婚夫深夜留宿客栈。她自然要跑来看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幸好她这么做了。”
“果然是这样。”冷幕白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霍地站起,怒气升腾于眉间:“她可真有心啊。”顿了顿,又对身前的人讥讽道:“幸好她这么做了?那你还不好好谢谢她?真难为你了……”到嘴边的话却是再说不下去,他甩甩袖子,“刷”的一声,雪白的折扇展开,恰恰遮住了变幻不定的面孔,用努力压制着的语调说:“这事绝对大意不得,还是交给我处理吧。免得她使出什么花样来。你早该告诉我的,难道吃得亏还少么?”说完最后一句,扇后的眼睛又狠狠地剜向她,那凌厉的目光却在片刻之后转化为无奈与不忍。他从容越那里了解了不少,更知道方拓与卢喜妍之间的关系已非同一般,而方拓对朋友情谊最是看重,卢喜妍的一番作为等于一杆大棒当头砸下。这种感觉……他抿着嘴唇打算收拢扇子;不料手抖了一下;扇子只合拢一半;他忙低下头;仔细的将它码齐,良久才又开口:“既然这样就不必担心了。起码,为了长风,她也会尽力的帮你将事情隐瞒下去,就算事情曝光,至少还有一个能证明你清白的人。”说到这里声音抖了一下。
方拓惟有点头:“那就拜托你了。”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失败,她自嘲的苦笑。
“看来先前的计划要改改了。”冷幕白在房中踱了数步:“这天元庵虽然是个很好的隐蔽之所,但消息太过闭塞。还是应该在江湖上走动,也好及时应对。只是……”
“要换个身份?”方拓抬起了头。
“正是如此。”他定下身形,郑重地道:“你在襄阳已经露面,相信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了,我自有办法做出踏歌公子赶往京兆的假象。”说着又用关切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你现在虚弱得很,待休息几日后咱们再启程吧。”
方拓不置可否,这时候,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 ※ ※
东方微白的时候,下起了雨,是那种无法辨别轻盈的细雨,春风拂过,它们便跳动起来,飘洒而下,纷纷扬扬似断似续。环绕着天元庵的竹林,被滋润得越发青翠。远处的青山,也在这雨烟中变得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方拓跨出房门,正有雨丝打在脸上,触肤沁凉,心之悠悠,顿觉清爽。便又向前迈去。
冷幕白跟着她走出房间,见这情形连忙拽住她的一只胳膊,打算将她拉回去:“昨夜你耗力甚剧,恐怕经不得淋雨。”
“我哪有那般孱弱。”方拓笑了笑,轻轻地挣脱开,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雨中。被雨一淋,熬夜产生的疲倦,因处境而在心底产生的阴霾,这时候也都消减了。她非常喜欢这种清醒地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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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幕白无奈的收回手:“我这就到襄阳去准备了,顺便给你带些易容用的东西回来,对了……你这次要用什么身份?”
方拓明白他的意思,嘿嘿一笑,抱拳道:“在下白浪,冷公子有何指教?”抬头,却见冷幕白面神色异常古怪地盯着自己。
“你真的要用这个名字?”冷幕白目光炯炯:“被人猜穿可不好。”
“去年我卖画用的不正是这个名字?”方拓失笑,随即醒悟过来:“难道这个名字有人用过了?那我再想一个好了。”心里却颇为可惜,一年前给“新生”的自己想名字的时候,可费了不少的精力呐。
“卖画?”冷幕白沉吟片刻,接着却是双目一亮,抚掌大笑:“一年前出现在江宁,且不久便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