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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云胡不喜-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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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端了咖啡上来,秋薇接了盘子,张妈便退下去了。

“三嫂,喝杯咖啡。”静漪轻声道,“我这里有很不错的咖啡。”

索雁临低了头,从她的手袋里取出手帕来,擦了下眼角鼻翼。

静漪端了咖啡给她。

“方便带我上去参观下吗?”索雁临拿起咖啡杯来,啜了一口。

静漪带雁临上楼参观。

她并没有让秋薇跟着上来,于是上了楼,就只有她和雁临两个人了。

雁临仔细地看着楼上的布置,甚至又爬了两层楼梯上去,看了看那空荡荡的阁楼。她把静漪叫上去,在阁楼的窗前,她们望着黑黢黢的陶家大宅,星星点点的灯光,和这深远的黑暗之外的,更深的黑……沿着城墙的电灯,明示着城市的轮廓。

“收到你遇险的报告的时候,真替你担心。”索雁临啜了口咖啡。

静漪沉默。

她仿佛是一直在等着索雁临开口的。

“是你三哥的意思,要陶家不要把消息告诉家里。”雁临望着静漪,“所以,千万别怪家里到现在没有问及此事。”

“我没那么想。或者就干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静漪说。

她望着院子里的灯。

很奇怪,在三嫂提到这些时,她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些。

“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回来吗?这些事情多说无益。”她说着,微笑了下。

索雁临伸手过来,触到静漪的面颊,说:“委屈你了。”

静漪笑着说:“三嫂,这是做什么?”

“我没想到……这些天急死我了……”索雁临将杯子放在一边,重又握了静漪的手。

静漪低着头,说:“三嫂,我真的没事……何况这些,我们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别说这些了,三嫂……多谢三嫂这么远来。”

“应该的。旁的不说,我总是惦着你安危的。”索雁临压着心头说不出的伤感来,说。

静漪的隐忍和沉着,实在是超乎她的预计。

她从在陶老夫人房里看到静漪,看到她脸上的瘀痕,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都不要特地去想,就在眼前。

此时她宁可静漪和她哭诉,可能还会好受些,可是她偏偏就那么一语带过了。是提都不想再提的样子。

静漪看出雁临的意思来,便故意问:“三哥有没有欺负你?我三哥很会欺负人的……要是他敢欺负你,就写信给母亲。母亲一教训他,他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索雁临叹口气道:“就是欺负我,我也只好忍了啊……”

静漪听了,忍不住微笑。

扶着雁临的肩膀,问道:“听说三表姐的好消息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

索雁临故作惊讶地道:“你这……漪儿,真是小妇人不比做姑娘的时候,看你!”

“是呀,我现在是小妇人,那你回答我呀。”静漪微笑着。

“那也许我们要等无暇表妹先公布好消息。”索雁临笑道。

“你们若是能同时有好消息来就再好不过了。”静漪望着雁临。雁临是极大方的人,说到这里也有些羞涩,只点了点头。

“和陶姑爷相处的好吗?”索雁临问。

静漪转身,拉着她下楼去,说:“好……三嫂,我们下去坐着说话,腿酸。”

索雁临只来得看到静漪从阴影里出现在电灯光芒下的面孔,是浮了一层浅笑的,看上去是高兴的样子,这和她在陶老夫人那里看到的静漪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索雁临看着静漪那桃红的袍子随着她的脚步轻缓移动着下楼去了,在转角处还回头催促她快些。

“静漪?”她快步跟着下来。

静漪站下,看着她说:“三嫂就别问了,好么?”

她背对着楼梯口,灯影正在她脸上。

索雁临只觉得静漪脸上的瘀痕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我知道三嫂担心什么。加上这次,他救过我两次了。若要算的清楚些,我起码欠他两条命呢……”

索雁临微皱眉头,刚要说什么,就听下面秋薇叫了声“小姐”,她走下来,看着静漪身后。

“小姐,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秋薇的声音。

静漪一转头,先看到了秋薇,而离秋薇几步远,则站着陶骧和之忱。

第十章 自淡自清的梅 (九)

她还是微笑着的,边说边下来那几级台阶:“喝了很多酒吗?好大的酒味。”她站到陶骧身边去,看看他,看看之忱,抽了抽鼻子,“幸亏是三哥来了,要是九哥在这里,恐怕这会儿早就抱桌子腿了。”

她很自然地挽起陶骧的胳膊。

陶骧看看她细白的手腕上那只翡镯,道:“看来在奶奶那里偏了不少好东西?”

静漪听说,退了一下衣袖,露出一小截纤细白嫩的腕子来,翡镯通体嫣红,在灯光下红的逼人眼。她微笑着给之忱和雁临看,语气却是向着陶骧的,说:“嗯。还有稀罕物儿呢……秋薇,你记得把镇纸和笔筒都带回来了?”

秋薇笑着说:“都带回来了。”

静漪说:“快,拿来给三哥和三嫂瞧瞧。”

秋薇笑着上楼去取,静漪让之忱夫妇坐。她坐在陶骧身边,把张妈端上来的红茶和咖啡分别给他们倒上。

她做这个的时候特别自然。

索雁临看着静漪。她们其实从很早开始,就被朝着这个方向培养,今生几乎是注定要做这样一个优雅的能胜任任何场面的女主人的。她又看看陶骧。他似乎只是静等着他的那杯最后才递到手边。

这个过程很短,他们都没有说话,若不是还有茶水泠泠作响,这屋子简直太静了些。

静漪望望雁临——三嫂的眼里是有些心事的模样——把咖啡又换了一杯,她仍旧说香。好像这下子总算找到了合适的话题。三嫂说着,她斜着眼睛望了望她三哥,说:“我就想请个西厨,他不肯。说不要为了图一点方便就一味奢侈起来。”

静漪听了,一笑媲。

之忱是若无其事的。

陶骧说这个简单,就是要找好了一个人,指点得法,是不成问题的。

“在喝到好咖啡之前,我也没少喝焦米汤。”陶骧却没有照例碰咖啡,从静漪手里拿了杯红茶,也没有立即喝。

倒是程之忱,听着他们轻松地聊着天,一口接一口地喝茶,足足喝了两杯才放下。

静漪看他,说:“三哥三嫂留下来,天气又冷,路又远。”

雁临便说:“怎么好打搅你们?”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以后恐怕想要这样的机会也难得了。”陶骧接着说。

雁临微笑看看之忱,见之忱没有表示反对,也点头道:“幸亏我早有准备。等下让人去车上把我们的箱子拿来,换洗衣服都在里面。”

之忱说:“难怪出门前啰嗦那么久,下车又不带那箱子,原来一早有打算在这里住下?”

“是呀,可是我又担心万一小十不留咱们过夜呢?所以我在等她开口,省得面子上过不去不是吗?”索雁临微笑。

“三嫂真是。”静漪笑着,果真吩咐图虎翼出去,说:“虎翼,去帮忙把东西拿进来好吗?”

陶骧转头跟上一句:“顺便让小马再拎两坛酒来。”

“哎。”静漪轻声,一伸手把着他的手臂,“怎么又要打上了?很晚了,让三哥三嫂休息不好么?”

陶骧就觉得她手心热乎乎的,嗓音也柔软的很,仿佛被融化的朱古力,从舌尖上一点点的漫上来。

他就说:“我知道三哥的酒量,同着父亲,三哥没放量的。”

静漪又要说,索雁临却说:“就让他们再喝一点。我看你三哥也是想喝酒的样子。难得的。”

程之忱慢吞吞地说:“家酿的陈酒,比起外面的那些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就是这个了。”陶骧对等在一边的小马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在说“之忱没走”?他便道:“我就说,无论如何有热闹,也不会落了二哥二嫂。”

马行健开了门,陶驷夫妇站在门口,脚下就摆了两只坛子。

陶驷的脸已经红了,且指指酒坛,说:“我去酒窖挑了两坛三十年的。父亲说咱们当着他的面喝不痛快,我琢磨着之忱今晚肯定走不了。既然走不了,那就喝个痛快。这回不让他喝痛快了行么?回头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北,酒都没管够,那多不合适啊。”

雅媚走在后面,趁他说话的工夫,已经进了门,跟着静漪叫了声“三哥三嫂”,颇有点嗔怪地说:“我刚把瑟瑟哄睡了,这人就闹着要来喝酒。我怕他闹的你们休息不好,才跟着来了。”

“不会。”索雁临笑着说,“难得的聚在一处。瑟瑟还好吗?”

“还好。只是一时也离不了我。趁她睡了我才出来。不能久住。”雅媚坐下来。

静漪又去交待张妈让厨房准备些小菜。

谁都不肯到餐厅里正经八百的坐下来喝酒,只好就着客厅里这点地方聚在一处。静漪是女主人,却不会喝酒;雅媚虽能喝酒却又不便喝,因喜欢那壁炉,让人添了柴点起炉子来,她干脆席地而坐;雁临倒痛快,拿了跟男人们不那么一样的大酒盅——静漪坐在雅媚身旁,当那酒坛子一启封,她就觉得香气简直要连她都征服了……是极浓极酽的味道,说是酒香,又仿佛不单单是。尚有其他什么说不出的气息也搀在里面,在一层一层地挥发出来似的,让人闻着就要沉醉了。

陶骧也拿了一个大酒盅递给静漪。

静漪接过来,一看,里面只有浅浅的一点。

雁临看了看,故意道:“牧之小气,多给她些又怎样?这么多呢。”

陶骧继续斟酒,也不还口。

雁临笑着说:“难怪之忱连矜持客气都忘了,这酒的确是香。”

雅媚道:“嗯,家里的酒窖,也不知多少年了,听奶奶说是有这老宅就有酒窖了。反正能随时拎出酒来喝,好像就没有喝干的时候。大概因为年年都有新酒酿出来存进去。酒窖的钥匙在母亲手上,他今晚要酒,还是母亲让珂儿拿钥匙去开的。我说老七这里一定有的,不让他惊动母亲,他说还是亲自去挑靠谱。这人就是这样。”

“母亲原先也不这么管束我们的。”陶驷笑道,看了陶骧一眼,忍不住揭他的底,“这家伙那年才多大?我记得是去留洋前的事。那日许是跟着祖父去酒窖。祖父看的美了,又喝了几盅。出来时下人们就只顾了老太爷,愣把他给忘了。回头天都黑了,一家子预备吃饭了单少了他。那时候他淘气,父亲还说又不知道哪儿淘去了。都以为他逃不了被父亲那顿揍,谁知道等到定更还不见影子。祖母以为出事了,让人四处去找。人都撒出去了,几乎要把兰州城翻过来的架势,祖父却一拍大腿说我知道娃在哪!”

陶驷说的极有趣,连陶骧都仔细地听,更不要说头一回听着故事的其他人了。

“在哪?”索雁临问。

“酒窖里呢!父亲亲自带着人挨个儿酒窖的下去找。终于把醉的人事不省的老七给找着了。他倒好,外面一家子人仰马翻,他在里面呼呼大睡。不过那样子可也挺吓人,也不知道他偷喝了多少酒,睡了两天还不睁眼。换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喂了药来解酒,大概是不要紧的。可是奶奶和母亲害怕呀,这宝贝疙瘩要是出点儿事,那还得了?后来他醒过来,奶奶那通念佛!知道醒过来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好酒!”陶驷哈哈笑着,拿着酒盅碰了一下几乎忍俊不禁的程之忱手中盅子,指着陶骧道:“倒是祖父说了句实话,说老七要是真在酒窖里醉出个好歹来,陶家这几辈子的英名算是不保了,立刻要换上酒囊饭袋的字号。”

“七弟到底喝了多少酒?还记得吗?”雅媚笑着问道。

“那怎么可能还记得。”陶骧也微笑。

“静漪以后要看着点,这可不得了。”雅媚碰碰静漪。

静漪正低头握着杯子,被雅媚一碰,杯中酒波荡漾,香气更浓。

“嗯。”她应着。

是挺有意思的小事,抬眼看看正在喝酒的陶骧——他也曾经是那么顽劣的孩童,会闯出让人预想不到的祸来……他们聊着各自因为喝酒闹出的笑话,她想想,因为她几乎没怎么碰过酒,要是闹笑话,大概也只有那一回。

她想着,就望着陶骧;他没有转过脸来看她——他的鬓角很长,侧面看他的下巴就更加棱角分明,总是那么不妥协的样子……

“……从前酒量最好的是大哥。今天是晚了,若是早些,把大哥一起请过来就更好。”陶驷说着,声音低低的。

陶骧沉默。

之忱说:“今日一见辔之兄,确实变化很大。”

静漪心想,那么今晚陶骏应该也在晚宴上的。

陶驷猛地将酒盅里的酒喝了个精光,倒扣在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程之忱看着自己酒盅里被震出来的酒液落在茶几上,不动声色。

陶骧说:“二哥。”

“这个仇,一定要报。”陶驷说。语气是比酒气要淡了不知多少倍,但是没有人拿他的话当酒话。他扶着膝盖,抬起头来,说:“雅媚,咱们该回了。”

雅媚顺从地起身,也不说什么,过来站到他身后去。

“之忱你把这盅酒得喝了。”陶驷又笑了。程之忱默不做声地将酒喝光。陶驷点头,说:“你们好休息。明儿……咱继续喝!”

陶骧要搀他起身,陶驷却谁也不用。

雅媚也示意他们不必。

陶骧知道二哥喝酒后的样子,也不太担心。

他们便只看着陶驷和雅媚携着手离开了。

他们走后,似乎原先明亮的天空里忽然吹过来了阴云似的,剩下的四个人又有很久没人开口说话。

陶骧只和之忱慢慢地喝着酒,一盅接一盅。静漪见茶几上的小菜他们都不动,就给他俩布菜。

“我与辔之兄有同门之谊。辔之兄儒雅斯文,人品高洁,遭此横祸,师友同侪皆为之扼腕,所幸辔之兄顽强,已是不幸中大幸。”之忱说。

陶骧沉默半晌,似咂摸够了这几句话,才说:“此地久历征战,近年虽太平些,大小纷争仍是有的。往后若风平浪静固然好;有事,我们陶家也是从不怕事的。”

之忱举杯。

两人将酒喝了。

索雁临便说:“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好多事情要准备,不如早些休息。”

“好,休息。”之忱站起来。

索雁临想起来,对陶骧说:“后日便是正日子,明早我们带静漪先过去好不好?”

“我还想顺便去医院探望下之忓。”静漪说。

“大喜的日子去医院,被上人们知道恐怕要说的。我同之忱白天已经去探望过了,他恢复的很快。”索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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