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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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困难。一味地用力,恐怕过犹不及,下笔就很小心。字迹已然很相似,除非十分熟悉陶骧的人,不然足以鱼目混珠……她看着,卡片上的字迹开始晃动,有点模糊不清。她意识到是自己的手在发抖。
她把卡片叠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到晚饭时陶骧倒是回来了,虽然比平时早一点,因尔安一家回来而聚在前厅用饭的一家人却还是因为他拖延了用餐时间。
静漪看尔安虽然白天发了一顿牢***,真见了陶骧面,到底是她疼爱的弟弟,竟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了。用完晚餐,还带着丈夫和儿子们特地过来琅园和他们一起坐了坐。闲聊中傅连炤提起最近傅家的生意,从绥远往蒙古以北走,常因盘查极严耽搁,想让陶骧照拂一下。他从在前任政府担任职务,就不具体管家中生意,这么当回事提起来,连尔安都纳罕,笑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母亲前些日子还说你是做官迷了心窍,家中生意一概不管。她都恨不得延庆他们风吹一吹就长大了。”
“我哪里有一概不管。”傅连炤笑道。
陶骧便说:“最近盘查的严的,主要是禁运武器药品。傅家的茶盐生意不在此列,按理说不该的。我特批一个通行证就好了。妲”
“也不用这样,你给下面人打个招呼就行。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么。”傅连炤哈哈一笑。
尔安听了便说:“招呼要打,通行证要给,咱们不必同他客气。傅家做的是正当生意,给点照顾也不是给他找麻烦,有什么不可以?难道我这点娘家的光都沾不得么?”
静漪给尔安续了茶,就见陶骧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大姐不用这么说,我都答应了的。”说着站起来,果然往书房里去,不一会儿,交给傅连炤一张特别通行证。
尔安哼了一声,看着在一旁和白狮玩的麒麟儿和自己的儿子们,说:“世道艰难,做生意都不易。我就盼着能安稳些,贸易也好,实业也罢,都有起色。让国富民强,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
傅连炤笑着对陶骧道:“我已很久不管家中的生意,倒是你大姐,时常要操心。要我说也罢了……”
“难怪母亲都说你是甩手掌柜。家里的事,若我再不操心些,母亲她就更辛苦了。”陶尔安皱眉,转眼看到坐在一旁照顾他们饮茶的静漪,“想必静漪能有所体会。老七也是家里的事一概不管的。”
静漪看看陶骧,微笑不语。
陶骧便说:“大姐是无论怎么着都能说我几句。”
“说到这个,程家的银行生意越做越大了。”尔安说着,似笑非笑的。“若照我说,程伯父其实最好的投资倒是在人上。瞧瞧,三少爷如今一人之下,说句话简直圣旨,九少爷这几年被扶植着经营银行,眼看着上海滩金融街上一半的生意都要跟姓程的做了。就更不要说几个女儿,个个儿嫁的都好……只有七小姐还未出阁,却更是特别的很。听说现在与人合办一所女子学校,自己还担任教员,真真儿的让人佩服。”
静漪细听尔安说这些,点点头。之鸾她果然坚持己见。之忓不肯逾距娶她,她也坚决不嫁三太太给她选定的人……之鸾虽说是三太太的一块心病,却也是程家众多儿女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在她看来,未来之鸾也或许是在个人成就上最有建树的。
静漪每每念及,倒觉得这位七姐尽管与她不睦,在这方面却很值得她佩服的。
尔安摇头又点头,也不便褒贬。傅连炤倒是觉得她今晚话有些多,看看时候差不多,就适时地提醒她该走了。出了琅园傅连炤道:“就不要在七弟和七妹面前说起程家的事了么。”
“为什么不要提?程家生意如日中天,简直热火烹油一般,我是不信这么大一摊买卖都操控了,难道是赔钱赚吆喝?快些把当年欠着陶家的钱都还了才是,也省得老七凡要有点什么动作,非东挪西凑不能成事。我瞧着都替他难受。”尔安皱眉道。
若不是怕弟媳静漪当面过不去,她刚刚说的话还要直截了当一些。这都是实情,静漪也心知肚明,没什么可避讳的。
“这也未必。陶家不也被外面说成‘富可敌国’?或者程家亦如此也未可知。到底程家因出了个程之忱,好的坏的有的没的,也得担上些是非。日子好过不好过,终究咱们不是他们,怎么知道内情?再说,七弟他是真没有钱么?”傅连炤却笑着问。
尔安斜了他一眼,牵着小儿子延缤的手,说:“他若有钱还是现在这样子?”
傅连炤只是笑。
尔安皱了眉,说:“你今晚话里话外都有些不对头,不要做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挑剔起岳家来了。我同你讲……”
傅连炤见妻子要恼,忙笑着赔不是,边走,边笑着说:“你这脾气也认
真让人受不住。才回娘家不过一日,除了父亲你不敢惹,简直挨个儿与之作战呢!我这也是与你分解分解形势。不过说一说,是咱们夫妻之间,有何不可?”
“胡说便不可!”尔安板着脸。
傅连炤笑道:“好好好,以后绝不胡说……那么费玉明最近在大搞审计,这总可以说吧?我方才也是虑到这一层。”
尔安听了,沉默。
“依我看,费玉明此举,居心昭然若揭。七弟不缺钱最好,若是真缺钱,的确该早早想办法。拖下去,恐怕南京不会坐视不管。借机发难,可就不好说了。”傅连炤虽仍是笑着,眼神中却已经有了担忧。
夫妻俩对视,彼此心知肚明,费玉明个人是无论如何不会走这么险的一着的。
“现如今哪一个省份的财政不是一团乱麻?查一查都有问题。”尔安嗤之以鼻。
“话是这么说。我相信父亲和老七在其位绝不会谋私利。远的不说,平叛剿匪,都需要钱。上头不给,却要下头打仗,这打的是什么算盘?”傅连炤说。
尔安看了他,轻声道:“你非要和我一起来探望父亲,是因为这个?”
傅连炤笑着,说:“你把我当什么人 ?'…'这是我的岳父大人,我当然要来探望。其他的么……在家里不谈公事,这可是岳父大人的教诲。”
尔安笑笑,边走边说:“到这这会子我倒想起一个笑话来。”
“什么笑话?”傅连炤问。
“当年我刚嫁到傅家,你还记得么?四奶奶看我不怎么入眼——她当年是想把娘家的侄孙女给你当太太的——有一日四奶奶说,陶家号称称霸西北,其实不过名头盛,傅家就是砖缝里扫一扫,给陶家也够了……我头回听人那么大的口气说话。”尔安笑一笑。
“这些你还记得。四奶奶不过随口一说。”傅连炤笑的开怀。
尔安说:“我心里当时倒是想把那话掉个个儿原封不动还给她。可是进门才几日,少不得忍了。等多年之后,我摸得着傅家账本儿,才明白四奶奶之所以那么大口气,心里还是有点儿底的。傅家是财不露白。”
傅连炤笑着看她,说:“我猜,你现在是想去扫扫傅家的砖头缝吧?”
“让老七先扫扫陶家的吧。要不就把他媳妇儿的嫁妆先变卖了去抵挡一阵子……反正是她哥哥们惹出来的事儿,她还有什么话说不成?至于傅家的,咱们扫扫自个儿留着,到老了数钱玩儿。”尔安也笑。夫妻俩互相开着玩笑,走远了……
尔安夫妇走后,陶骧和静漪回来便进了书房。
“……乔瑟夫神父的朋友要送一批捐赠物资过来。据说是药品和食品,可能还有一部分衣物。别的就罢了,药品禁运一向严格……”静漪慢慢地说,“乔瑟夫找过敦煌,这事不在他权限之内——现在特批,都得你发话才管用了么?”
陶骧听着,静漪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个时候嘛。”他说着,目光定在她身上。
“我今儿出去还看到联合行动,可真吓人。”静漪说。
她细心地将尔安送的礼物轻轻拆开。给她的是一个很小巧的攒珠胸针。米粒大小的碎钻点缀着珍珠,曲线柔美。将胸针拿在手中,抬眼看陶骧,却发现他正望着自己……不知他这样凝神望着有多久了,但他的目光让她心里简直咯噔一下。
“要送大姐点儿什么吧?”她轻声问。陶骧大概也不会考虑这些小事。看得出来尔安一向对她并不算很满意,看在陶骧的份儿上仍旧是很客气甚至称得上疼爱的。“我还想着大姐喜欢照相,二表姐刚送我一架惠尔达,不如转送大姐吧……牧之?”
陶骧伸手过来,拉静漪坐到他身边。
“你看着吧。照相机大姐整日攒,也没见她拍几张相片。”他说。
“那我再想想。”静漪说。她想打开尔安送陶骧的礼物,陶骧拉着她,不让她动弹。她只好放弃。
“车子开的怎么样了?”陶骧问道。
“马马虎虎。”静漪听他问起,看了看他,“不过张伯说我可以一个人开着出门了。今儿出门就是我自个儿开车的。”
陶骧微笑,问道:“都去哪儿了?”
“永平大街。去拿石夫人的衣服。还给秋薇买了点东西。”静漪说。趁他松了手去拿烟,她抽手回来,揉搓着。
“还去哪儿了?”陶骧点了烟,歪着头看她。
“黄河边跑了跑。开着真痛快。”静漪微笑着对陶骧道。她将茶几上的湿手巾拿起来叠着。
陶骧看着她,把手巾对折,再折……叠的四四方方的,却又打开。
他一根手指把手巾挑了,扔在一边。静漪正发着怔,他转脸亲在她唇上。静漪一时没有准备,愣了下,被陶骧顺势按在沙发角落里……他的手指灵活地捻开她颌下的纽扣,领口一开,他亲吻下移……却也没有很过分,只捻开了那两颗并排的横钮子,亲在她颈上,轻轻吮着。
《
p》静漪扯着他的衣袖,被他亲的心里一阵兵荒马乱,睁眼望着头顶色彩缤纷的水晶灯……陶骧停下来,扶了她的面庞,看她。
她被他看的心里更乱,微微皱了眉,娇嗔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陶骧嘴角一牵,握着她纤腰的大手一转,熨平她的衣衫,低声道:“我好像很久没好好儿看看你了。”
“你太忙了。”静漪吸了吸鼻子。
陶骧这样同她说话,她有点心酸。片刻,她抬手勾了他的颈子,让他身子沉了沉,距离自己近些,亲在他唇上……亲吻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渐渐觉得面颊火烧般的热,陶骧却离开了她唇畔。她睁了眼,看他。
陶骧拍拍她的面颊,低声道:“上去休息吧,我还有事。”
静漪看着他,点头。没有一丝抱怨。
“有时候我想,你要是不这么懂事就好了。”他似是在开玩笑,说。
他托了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要是没有这个,你还愿意陪着我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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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读友:早上好!
通知下周末停更,下周一老时间复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结文前最后一次停更。
感谢各位近一年以来对这个故事和作者的支持和厚爱。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二十二章 遏云摧风的雷 (五)
静漪怔在那里,还没有回答,他松开她手,在她腮边轻拂一下,耳畔落下的小发卷儿飞起来。
“牧之,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他,问道。
书桌上电??话响,陶骧起身去接。静漪的目光随着他过去,看他接了电??话,说了句“让他进来吧”,便放下了听筒。背对着她,他点燃一根烟,没有马上转身禾。
“牧之,你刚刚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她问。心尖儿仿佛是有一堆火,猛然间被撒了一把冰屑,正滋滋作响。
“费玉明派他的秘书来给我送东西。是挺重要的事,你不方便在这里。上去吧。”陶骧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静漪道。
静漪愣在那里。
陶骧靠在桌案上,看着她。
打火机的火焰随着啪的一声细响闪了出来,一簇小小的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他的瞳仁亮极了……火焰熄灭了。
他刚刚话里一定有话,她的确是有心病,但她也不会听错的。这个时候,费玉明派秘书来……说她不心慌是假的。他这样阴晴不定,越发让她心里不安。但她已经不能再说什么,生怕他原本不疑心,反而生了疑妲。
“哦,那你们谈吧,我先上去。”她轻声说。
陶骧看着她起身,收拾好东西要出去了,又叫住她,说:“以后出门当心些。自己开车,也要人跟着的好。”
她看了他。
“好。”她说着,开了门出去。
上楼时看了看门口,并没有人影。直到在楼上待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些微动静。她来回地踱着步子,守在一旁的秋薇和白狮,目光随着她的脚步左右摇摆……她终于站下来。这么不安,这么煎熬……若被陶骧知道了,更不知会怎样。
她看着他的眼的时候,简直像是在被他逼问。她也险些就要说出来了。
她好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走下去究竟如何她并不知道……她打了个寒战。
“小姐,茶都凉了。”秋薇提醒静漪。
静漪走来走去,袍角飞舞,晃的她头晕目眩。
“要不要加件衣服,小姐?”秋薇问她。
静漪摇摇头。
她咬着指尖。无名指上一点金色晃着,她看了戒子。随即她心烦意乱地将手覆在戒子上。
她会对陶骧坦白的。但现在不是时候。
“今天有信来吗?”她问。
秋薇忙点头,跑去将一叠信拿给静漪。
静漪接过来,翻看着。其他都是家信,只有一封是水家二少奶奶请她参加一个西餐厅开幕仪式的邀请函。她细看了看,西餐厅开在城东繁华地带。
“又开了一家西餐厅。”静漪将邀请函放在一边,说。
水家二少奶奶热衷于做生意。是个头脑很精明的女子。
“那您去吗?”秋薇问道。通常静漪若是不去,也要让人送只花篮去捧场的。
“去。”静漪回答。
她拆了一封信,坐下来,读着。
秋薇看她面色不太好,问道:“小姐,家里有什么事吗?”
静漪攥着信,转身下楼去。
她站在楼梯拐角处,秋薇跟着她跑下来,她轻轻嘘了一声。书房门恰好开了,陶骧送客人出来,走在前头的是个长衫男子——那人回身对陶骧鞠躬道别,由马行健送出门去了——陶骧站了一会儿,转身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