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GL)-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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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与悲痛、恨意与无力混杂在洪流之中,几乎要冲垮她的每一道防线。手颤得厉害,快要捏不住拿一根小小的针。
“畜生……”沙哑的声音无力地自华以沫齿缝中挤出来。
夏于铭见状,目光带了得意之色,手里的剑趁机极快地往弯下腰的华以沫狠狠刺去!
☆、136大婚风波(一)
夜渐渐深了。
苏尘儿靠坐在床上;手里执着的书卷不知何时已了放下来,搁在锦被上,视线则再次投向门口。
安静的门扉,毫无动静。
苏尘儿的目光染了一丝薄薄的担忧。她抿着唇,又瞧了瞧天色。
漆黑夜幕,星月稀疏;而离某人出门已有大半个时辰。
一声轻叹在房间里飘落。
烛光飘摇,将房间照得微微亮。苏尘儿一时望着蜡烛有些怔忪。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她颇有些疲累;然心里又惦念着睡不着。她知华以沫一碰到姐姐的事总容易失了方寸,性子里又不甚顾虑其他;这次放她一人去天青别院找听风使者,不免有些记挂。且不是为何,近来自己心里又总存着一分不安;虽只是直觉,但苏尘儿也不敢轻易忽视。
时间在更漏中缓慢流逝。
突然,一阵轻响传来,门扉被推了开。
苏尘儿顺着声响望去,神色却陡然一惊。
只见华以沫迅速地进房关上门,一身白衣上早已血迹斑斑,一股极浓的血腥气味很快在房间弥漫开来。
“你怎么了?”苏尘儿急切地唤出声来,眉头紧紧皱起来。
华以沫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快步走到到桌旁坐了下来,才舒出一口气,随即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同时伸手取了茶杯,渴极了一般倒了杯茶饮尽。
“你不是去找听风使者了吗,身上怎么这么多血?”苏尘儿的视线打量过华以沫,发现很多都似乎只是沾上的血迹,才稍微放下心来来,出声问道。
“出了点意外。”华以沫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向苏尘儿,“你猜,我去听风使者那里的时候碰上了谁?”
“嗯?”苏尘儿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华以沫去找听风使者,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不太可能是与荣雪宫闹成这般,想来是碰到了其他人才会起了争执。
华以沫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尘儿,一字一句地开了口:“我碰上了刺影楼的人。”
苏尘儿闻言,面上神色一变。
华以沫则继续说了下去:“方才我赶到天青别院时,听风使者正好追着一个黑衣人离开,我便尾随而至,发现两人到了僻静之处就开始争斗起来。偶有言语往来,我才从中得知那黑衣人是刺影楼之人,而且……正是掳走千面郎君的人!”说到最后几个字,华以沫神色颇有些切齿。
“千面郎君?你的意思是说……那人便也是你要找的夏于铭?”苏尘儿闻及,惊讶道。
华以沫用力点了点头,放在桌上的拳头紧握起来,白皙的手上还沾了些血迹:“可惜还是被他逃了!”言罢,华以沫深深地低下头去,一时望不清脸上神情,只有带着恨意的低声话语响起,“这一逃,以刺影楼的神秘,也不知下次再碰上要何时。我连对方的面容都没有瞧见,如何才能报上仇……”
苏尘儿抿了抿唇,忽道:“他武功比之你如何?”
“轻功虽在我之上,然我还是有七八分把握将他拿下。”华以沫皱起眉来,“可惜中途又冒出一个黄衫女子,甚是厉害,紧要关头将人救了走。”
“黄衫女子……”苏尘儿的目光闪了闪,“可是身有桃花香?”
华以沫闻言,惊讶地朝苏尘儿望来:“尘儿你怎知晓?”
苏尘儿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开了口道:“刺影楼除却暗王之外,座下魑魅魍魉四人,能者居上,各司其职。我虽不知具体容貌,却晓得其中魅主惯穿黄衣,身带异香。想必你后来遇到的,正是此人。”说着,苏尘儿沉吟了会,又道,“这夏于铭竟能劳得魅主来救,怕是在刺影楼也有一定身份。论之其武功不如魅主,说不定是那所谓的魍主或魉主之一。”
“尘儿……怎会知晓刺影楼这般多事情?”华以沫的声音有些奇怪。
苏尘儿一时沉默下来,没有应答。
“可是不能说么?”华以沫的面色有些复杂,“这些秘密,纵是我,尘儿也说不得么?”
苏尘儿闻言,抬眼望向坐在桌边的华以沫。
只见对方的面容一半被烛光照亮,一半隐在阴影之中,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
心里隐隐闪过一丝异样。却快得无法捕捉。
苏尘儿的眼底踟蹰更甚,只能斟酌地开了口:“并非是这样。我上回也说过,这些也只是从一位与刺影楼有些关系的人口中得知……而我曾应过她,将永远守着这些秘密,只能用于自保。”
“自保么……”华以沫复又低下头去,喃喃道,“怕被刺影楼知道祸及灭口?”顿了顿,对方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苏尘儿,“还是因与刺影楼的人有着瓜葛,若被人得知,累及自身?”
听到话语的苏尘儿的脸色当即白了白,猛地抬起头望向身前的女子。
她目光迅速地扫过对方的面容,最后落在对方斜依在桌边的身子上。
那件白色衣衫上的血迹大半已经干涸,结成血块粘在身上。空气里的血腥味也因此跟着淡褪了些。
不知何时,已有些许香气若隐若现,浮在空气中。
“你……不是华以沫。”苏尘儿的目光牢牢粘在不远处的女子身上,沉下声道。
“嗯?尘儿在胡说什么?”华以沫目光疑惑地偏了头道。
苏尘儿蹙着眉道:“你没有她身上的药味。”顿了顿,苏尘儿又暗中嗅了嗅空中与血腥味混在一处的淡香,脸色一变,“你是魅主!”
“华以沫”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苏姑娘当真好眼力。”
出口的声音已与方才不同!比之华以沫,多了几分柔媚与成熟。
苏尘儿抿着唇,脸色重新平静下来,望着眼前的女子,压低声音道:“刺影楼魅主大驾光临,倒让我有些意外。”
一声轻笑响起。
魅主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噙着笑道:“苏姑娘自然值得我亲自过来一趟,只是倒没想到凭着阿魉神乎其技的易容术,竟还是这么快便露馅了。亏我还特意暗中观察了华姑娘行为举止学了一阵子。”
苏尘儿望着那张几乎与华以沫如出一辙的面容,眼底浮现担忧:“你们将华以沫怎么了?”
“也没什么。”魅主坐在凳子上,挑着眼角瞥向苏尘儿,“我方才同苏姑娘说的话,可是不假。”顿了顿,“只是没想到苏姑娘果然能直接将我认出来,对我的了解可真是颇深啊。”
苏尘儿闻言,一时沉默下来。
魅主却似浑不在意,细细地打量着苏尘儿,忽道:“你刚才口中的那人,想必就是你娘罢?其实若是细看,当真还真是与她有几分相像。尤其这性子,更是像极了七八分。啧啧,倒瞒了刺影楼许久。”说着,魅主又笑了笑,道,“不过也难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这样理智冷淡的人竟会爱上苏远,犯了楼里的忌讳。”
苏尘儿闻言沉默半晌,方道:“你今日特意过来,便是要说这些么?”
魅主略一颔首,唇角笑意愈浓:“对于你为何知晓刺影楼的事,楼中早有怀疑,我也不过奉命行事罢了。如今既然确定了我心中猜想,那也就不久留碍眼了。”说着,自凳子上站起来,转身缓步往门口走去。
“你不杀我?”苏尘儿清冷的声音自魅主身后响起。
魅主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苏尘儿:“上头只让我来探你身份,反正还没下杀令不是,纵是念着与她近二十年的同门情分,我又何必急着动手?不过指不定下一次见面便是来取你性命了,所以还是要小心些噢,苏姑娘。”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了去。
苏尘儿目送着魅主消失在夜色之中,一时紧抿着唇垂下眸来。
华以沫竟然真的遇上了夏于铭么……
苏尘儿心里的不安如同涟漪一般缓缓在水面扩散开来。
夏于铭的剑急速落下,眼看就要在华以沫身上扎出一个窟窿来,一只手却忽然抓住了夏于铭的脚腕。
与此同时,两枚银针夹在华以沫的指缝之中,被同时拍入夏于铭的小腿。
夏于铭只觉一阵钻心的痛意自腿上传来,手上的动作跟着顿了顿。再落下时,华以沫已堪堪避开了要害,剑刃只来得及擦过肩头,带出一溜串血珠。
而同时,夏于铭的脚趔趄了一下,方站稳身子,手上也不犹豫,剑尖下落,生生刺到自己小腿之中,将银针飞快地挑了出来。
黑色衣袂很快便被血浸了透。
夏于铭又飞快地点了小腿处的几处穴位,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仰头饮了尽,方觉得腿上的麻痛之意褪去了些。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几个眨眼间,可见他应变能力之丰富。
待做完这些,夏于铭抬头瞪向华以沫,目光带了一丝狠意。
华以沫刚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也不顾在流血的伤口,只死死地盯着夏于铭,眼神狰狞:“这次,你休想再逃。”
夏于铭闻言明白过来,华以沫知道光凭这银针的毒素奈何不了同时使毒的自己,宁愿冒着险也要伤他的腿是只是为了阻止他看势头不对逃走。想通这一点,当下夏于铭黑布下的脸白了几分,声势上却不甘示弱,打量了华以沫一圈,反而笑起来道:“我为何要逃?倒是你,怕是内里真气已经乱了罢。”
“那也足够杀了你!不信便来试试!”华以沫咬牙蹦出这句话来,也不再啰嗦,脚尖一点,便往夏于铭冲去。
一时间,两人又战到了一处。
听风一边观战,一边逼着体内的毒,心里简直又气又急。华以沫不顾体内真气紊乱硬是提了内力与夏于铭战到一处,对方虽腿脚有些迟缓,攻击与抵挡时却依旧平稳。而急于杀死对方的华以沫却几乎放弃了防御,一心投入到进攻当中,在给对方留下伤口的同时,往往也容易被对方趁了机。两人争斗之时,又时常突然来几枚暗器,看在听风眼里,当真是险象环生。
时间在打斗中过去,夜色更黑了一些。华以沫只觉体内真气压得胸口隐隐作痛,一层薄薄冷汗混着鲜血贴在身上,衣衫早已凌乱破碎。她咬着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夏于铭为姐姐报仇!十几年来积压的恨意,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时间一久,夏于铭的气力不免有些疲乏,身上几处伤口扯动间更是带来疼痛。但望着华以沫依旧杀气腾腾的招式与仿佛对身上的痛觉视而不见的凌厉身手,心里还是萌生了些许退意。他不敢像华以沫一样在这一刻将生死置之度外,遇上对方两败俱伤的招式也颇为顾忌。然而他知自己腿受了伤,心里有些焦急起来,只希望阿魅能赶快处理完苏尘儿那边的事赶来。正思忖间,一个恍惚已被华以沫寻到了空当,连着丝线的银针直奔自己喉咙而来。夏于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仰去,银针堪堪贴着他的脸颊划过。然而与此同时,他脸上的面罩却被银针刺穿边缘,飞快扯离了去。
几乎是一闪而逝的面容,在夜色里晃过。
华以沫的脚步随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震色。
未待华以沫追击,一道黄色身影已越过华以沫与听风使者,横在夏于铭身前,一把拉住他的肩膀,脚尖一点便往远处闪去。
华以沫自惊讶中回过神来,看到夏于铭竟被人带了走,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抬脚便追了过去。完全没有顾及现在的自己可能不是来人的对手。
所幸那黄衣人并未停下与华以沫争斗的打算,只带着夏于铭一心往前去。对方虽带着一个人,轻功却依旧卓绝,几个腾挪间,便与华以沫拉开了距离。
华以沫死死咬着牙,忍耐着愈发疼痛的胸口,红着眼撑着身子追着夏于铭不放。
寒风自脸颊刮过。也不知追了多久,华以沫的呼吸在追逐间愈发沉重。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太阳穴更是突突地跳动着。
眼前的黄色身影与她的距离也开始拉得愈大。
终于。片刻后,华以沫前冲的身子开始慢下来,随即脚下一个趔趄,便整个人摔了出去。
最后的目光,却还盯着那渐渐模糊的身影离去。
一定……要杀了夏于铭……为姐姐报仇……
在这样的念头里,华以沫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137大婚风波(二)
华以沫并没有昏迷太久。
她是被苏尘儿唤醒的。因为她再次陷入了梦魇当中。
梦境很模糊;只有成片成片的血色。一身红嫁衣的姐姐浮在鲜血当中。而一头幽黑青丝顺着那漫到脚背的血一直朝自己飘过来。
自己却只能眼睁睁望着,动弹不得。
幽黑青丝缓缓飘至脚边,然后卷上自己的脚踝。滑腻得像是潮湿的苔藓,触到肌肤时,寒冷刺骨。
她怕。
天空是压抑的灰暗色。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姐姐苍白的面容浮在血上。白得过分。白得疹人。隔着距离望过去,五官却模糊得辨不清。
青丝缠绕着华以沫的脚;一点点将她往下拽去。她的腿,她的腰;她的身子便开始往黏稠的血里沉。
惊恐爬上年幼稚嫩的面容,她想要开口求救;喉咙却像被锁住了,无法发出声响。只有刺鼻的血腥味盈满整个鼻腔。
忽然间,身前又突然出现一个人。全身笼罩在黑色宽袍之中;脚浮在血上,遥遥地望着她,然后伸出枯瘦的手,朝她开了口,熟悉的嘶哑声音响起来:“你拿什么为你姐姐报仇?”
是师傅。
拿什么为姐姐报仇。
华以沫闻言,心里涌起一阵慌乱,与恐惧纠结在一处。鲜血已经漫到了胸口,沾着自己的白衣,压得胸口生疼,腥味还令人作呕。
她想说,她一定能报仇的,一定。
却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姐姐死了。夏于铭逃了。你报不了仇了。”
说话的同时,枯瘦的手指又指向漂浮在血上的女子。
原先离得较远的尸体,不知何时已来到了眼前。且越来越近。
冷。好冷。
华以沫小小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姐姐的眼睛便会睁开来,怨恨地望向自己。责怪自己没能报仇。
尸体飘到眼皮底下。苍白的面容被血衬得诡异。
华以沫整个人僵在原处,绝望到无法呼吸。
便是在这关头,她被苏尘儿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