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GL)-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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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以沫闻言眉头紧紧皱起来,一时没有听懂苏尘儿的话。
苏尘儿却已经忽然上前了一步,两人本就离得近的身子眨眼间便已贴在了一处。苏尘儿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华以沫,出口的轻声言语虽是问句,却没有一丝犹疑:“华以沫,你可是不相信我待你不同?”
话语落地。余音轻轻地飘在空中,未来得及散去。
华以沫望着眼前陡然放大的清晰眉眼,脸上神情一震。那些愤怒与冷漠,尽自僵在脸上,忘记了反应。
而只是这么一顿间,唇上已落了轻柔触觉。那双一直望着自己的黧黑眼睛缓缓阖上,只余下轻颤的睫毛拂过自己的眼睑,带起一阵微痒。
苏尘儿的右手扯着华以沫的衣襟,借以稳定摇晃的身子。眼梢有霞色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攀上来。像是夕阳染了水莲点点,晚风吹低一片芦苇飞鸿。
鼻间清香缭绕。那呼吸浅淡,如同这个吻。
温柔细致,点点触碰在华以沫的唇上,像是一个不堪惊扰的梦。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混杂在一处的呼吸与心跳。所有的争执遥远得像是时隔许久的场景。
并非深入的吻,然而唇瓣的贴合辗转却足以在两个各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华以沫胸口的疼痛被捂成柔软的水,自四肢百骸里流开去。整个人都像是要在这个温柔的吻里土崩瓦解。
半晌。
苏尘儿往后退了半步,唇离了唇。她的身子因没了依靠又忍不住晃了晃,腰上却极快地被一只手稳了住。
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动作的华以沫,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发现被这么一打岔,自己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了方才的质问怒意。心口的情绪,复杂里带着难以忽视的期待。她咬了咬牙,望向依旧一脸沉静的苏尘儿,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苏尘儿,望着褪去戾气的华以沫,轻声道:“这样,你可懂了?”
“我……”华以沫的话顿了顿,自苏尘儿的注视里移开了目光,失了言语。
苏尘儿见状,垂下眸去,沉吟了片刻,又低低道:“我素来不爱说些亲昵话语,只以为时日一久自见人心,却也忘了你与我不同。”说着,苏尘儿抬眼,正对上重新望过来的华以沫,语气淡然却兀自透着一份坚定,“华以沫,我很珍惜你给予我的那些。我并非你所言的那般无谓,你也并非你所言的那般不重要。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懂;我冷静,也不代表我没有情绪。你受伤的时候,我会担心,你误会的时候,我也会焦虑,只是我习惯了节制这些外露的情感,这是一时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苏尘儿说着,顿住了话头,望着华以沫,抿了抿唇,眼梢霞色愈发重了一分,眼底透出一抹赧意,“你既如今问起,那么我便也说与你听。只是有些话,我许只说这一次。你我相识至今,已半年有余,时日不可谓长,却令人印象深刻。于我而言,你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你该相信,我爱你。虽不能知晓之后漫长的时光变更,此刻却是我能确定的事。”
华以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色一时有些发怔。
苏尘儿的话语随之低下去:“此次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寻了你我之间的罅隙,我虽没料到,却也有我的一份错在。如今摊开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言罢,苏尘儿垂下眸去。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良久。
华以沫望着苏尘儿泄露的眼角赧意,清冷眉目温润如玉。
下一瞬,她已将身前的苏尘儿揽入了怀里。低下头,埋入了对方的颈窝处。
所有的不满在那份轻柔的述说里烟消云散,不安被温柔抚平。颤动的心尖似乎还未从那样轻柔的情话里挣脱出来。
此刻的良久沉默。却透着冰释前嫌的温馨。
半晌。华以沫似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连忙扶正了苏尘儿,道:“我先扶你去床边坐下。”
言罢,便将苏尘儿扶上了床榻,自己则在床沿坐了下来。
“你……”一个你字刚出口,华以沫眉间便纠结起来,似有些难言。眼底有愧疚之色闪过。
苏尘儿自是猜到了华以沫想询问她的状况,缓缓摇了摇头,柔声道:“无甚。休息会便好。”
华以沫打量着苏尘儿苍白的脸色与额间被汗水沾湿的发梢,显然不信,皱着眉望着苏尘儿。
苏尘儿轻叹一口气,出声道:“右脚腕有些疼。”
华以沫闻言一惊,连忙伸手去撩右脚的裤管。
当苏尘儿的脚腕曝露在冰凉的空气里时,华以沫简直快要倒抽一口凉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
只见裤下的脚腕,早已红肿不堪,甚至泛着青紫之色,与周围的白皙肤色赫然形成强烈对比,瞧来甚是骇人。
苏尘儿知晓华以沫定是起了内疚,缓言道:“不过扭伤积了些淤血罢了。不碍事。”
华以沫闻言,抬头望向苏尘儿,沉着脸色,顿了片刻后道:“尘儿总是这般隐忍。”似喟叹似无奈,却也不再多言,自怀里取出贴身存放的木匣,打了开来。
一排金针出现在两人眼前。
苏尘儿见华以沫取出金针,神色有些微诧,踟蹰道:“这点淤伤,不必用金针罢?”
“帮你用金针通了淤血,好得快些。”华以沫低着头应道,手中不停,自木匣里拈出一根金针。
施展金针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华以沫已经寻了两个穴位刺入,真气顺着真气游走入脉,很快便收了回来。华以沫看着消退些的肿胀,心中输出一口气来,又自怀里取出一瓶白药膏,在手上倒了些,往苏尘儿脚腕处抹去。
药膏触肤微凉,一路沁润进去,显然是极好的药物。苏尘儿不再说话,只望着低着头为自己涂抹药膏的女子,那一身白衣上依旧沾着些许酒渍为来得及换掉,鼻间的酒气也仍残留些许。那眉却仍紧紧蹙着,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这般望了片刻,苏尘儿突然伸出手去。
华以沫正低头细细地为苏尘儿涂着药膏,因落入眼帘的伤势而懊恼,眉梢处忽然落了温暖触觉。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苏尘儿。
苏尘儿的手指轻轻抚过华以沫的眉梢:“莫要再蹙眉了。”
华以沫的眉在指间抚过时跟着缓缓舒展开来,她沉默了会,突然道:“尘儿为何不怪我?”
苏尘儿闻言,唇角抿出一个浅笑来:“莫非我怪你你会好受些么?”
华以沫垂下眼去,没有应话。
“我知道,你也疼。”苏尘儿轻柔的话语落在华以沫耳边,带着通透的睿智与温柔,“所以,其实我也无需再怪你,不是么?何况误会从来都是双方的事情,我的责任不比你少。”
华以沫重新低下头,手上停顿下来的动作再次轻柔地涂过苏尘儿受伤的脚腕。
心却在苏尘儿的话语里,像是要融化开来。不知怎的,闻之竟觉得……有些酸涩。
☆、134阴谋纷争(四)
苏尘儿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华以沫身上良久;似想到了什么,开了口道:“对了,方才在亭子里,雷霆怎会与你在一处?”
华以沫闻言,皱了皱眉,解释道:“你那丫鬟走后不久;雷霆便不知怎的寻了过来。我当时心里念着你的事,因此也懒得理会;他就兀自坐了下来,与我说话。我不应;他也似不在意,自顾自说着。”说到这,华以沫的眼底闪过一丝踟蹰。
苏尘儿注意到了华以沫的神色;思忖道:“你方才质问我的那些,可是受了他话语的影响?”
“也不全是。”华以沫顿了顿,垂下眸去,手指精确地寻到苏尘儿脚腕的穴道处轻轻揉着,帮她化去淤血,口中道,“不过他的确也提了一些你以往的事。他说雷家堡与阮家堡因是世交的关系,小时便见过你几回。说你性子自小虽瞧来温润有礼,但实则冷淡疏离,唯独偶尔对着阮君炎,才似看得出卸下一些心防……然而纵是如此,却也并不对人倾心相待。还听说有一回,阮君炎因为了逗你开怀,摘了他爹好不容易弄来准备在妻子生辰时送上的名贵珍花,被怒极的阮天鹰施了家法,后在床上躺了半月。而你彼时眼睁睁看着他被打,却理智得没有上前阻止。因为你知道当时的情况若你出头,只会让他情况更糟。”
“所以你便想着,我年纪尚幼便就懂得这般斟酌拿捏,清醒冷静,思及自己,心里存了芥蒂?”苏尘儿望着华以沫,淡淡道,“雷霆可是还借此安慰你,说我性子从来如此,听闻我与你起了争执,让你不要太过介意?”
华以沫讪讪地瞥了苏尘儿一眼,又低下头去,算是默认了。
苏尘儿轻声叹了口气:“雷霆所说的这件事并不假。只是还有一点出入。当时阮君炎想要逗乐我不假,而我之所以突然沉默寡言让他察觉到了我的闷闷不乐,却是因为……我之前说与你的事情。”说着,苏尘儿抬头对上了有些惊讶地望过来的华以沫,轻声道,“事发之前的前两晚,正是我得知我爹逝去的真相。至后来球袖手旁观望着阮君炎被打,只是因时日太短我难免还无法放下,心里一时纠结难定,非是我念及自己出头会让情况更糟的原因。”
“原来如此。”华以沫低声喃喃道,眼底起了些愧色。
苏尘儿瞧出了华以沫的心思,出声安慰道:“你也莫要自责。雷霆这人,本就最善揣摩他人心理,表面又实在不动神色难以看出破绽,你我既裂了缝隙让他寻着,难免被他所谋。倒是还有一事,我尚未来得及告诉你……”苏尘儿说着,目光有些沉凝下来,“阮君炎这次专门等在屋里候着我,是因为知道了你我的事。”
华以沫闻言怔了怔:“他怎会知晓?”
苏尘儿垂下眸,脸上有了沉思神色:“若我没有料错,当是雷霆告知他的。阮君炎曾提到,他在房间等了我两日,按日子推算,差不多也正是雷霆比我们先到阮家堡的时候。而你在此之前被雷霆叫走的事,我怀疑也是他故意寻了话头引你离开。”这般说着,苏尘儿眼底起了些疑惑,“只是雷霆竟这般快察觉此事,让我觉得有些惊讶。照理他虽心思缜密,与我们却毕竟相见不过几面,没理由发现才对。”
华以沫听苏尘儿说完,脸色早就沉了下来,目光不善。她意识到自己许是被雷霆摆了一道,心里恨得不行,冷了声音道:“雷霆么……他既这般厉害,我倒要看看,最后谁扳倒谁。”
“好了,你也莫太气。雷霆棘手得很,凡事需从长计议,如今我们身在阮家堡,不宜大动干戈,行事还是低调些。”苏尘儿见华以沫动了气,出声劝道。
华以沫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苏尘儿,也知晓她所言不虚,暂且将怒气压了,低头瞧见对方脚腕处肿胀已经消退,只余下一些红色痕迹,没了大碍,方放下心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朝苏尘儿道:“你动一动,可觉舒服了些?”
苏尘儿依言抬了抬脚,脚腕处清清凉凉,动弹间也只余下了一些酸涩胀痛,比之刚才好了不知多少,当下朝华以沫笑了笑道:“嗯,好多了。”
“这便好。”华以沫略一颔首,目光打量过苏尘儿,忽道:“方才你撞上了桌子,可是哪里疼?”
言罢,下意识朝苏尘儿的肋骨处按去。
手方一触及苏尘儿的旁肋,苏尘儿的身子便轻颤了下,人也跟着往里缩了缩,似是要避开华以沫的手。华以沫心里一跳,抬头望去,果然瞧见苏尘儿的眉头皱了起来。
“很疼?”华以沫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焦急道,“你怎的不提?”
苏尘儿闻言垂下眸去,眼梢褪去的微红又有些泛上来。
华以沫一时未觉,只直起了身道:“你将衣衫先解了,让我看看情况。”
苏尘儿却没有动作,只是抬起眼来瞧着华以沫,抿着唇没有开口。
华以沫见苏尘儿毫无反应,略一思忖,当即明白过来,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尘儿该不是不自在罢?我是大夫。”言罢,似乎也觉得最后那句有些好笑,原本目光里的担忧减了些许,换上了笑意。
果然,苏尘儿睨了华以沫一眼,意有所指道:“我倒还真忘了你是个大夫。只是你这大夫忒不合格,我心里也没个想法。”
“就算没个想法,那也总归是要给我瞧上一瞧的。要不然如何安心?”华以沫抱着手俯视着苏尘儿道,“尘儿若不便动手,可只有我这个大夫亲自动手了。”说到这,华以沫的话语顿了顿,“再言之,之前你昏迷过去时,我也早就检查过了。”
言罢,华以沫的目光不禁有些暗下来,想到了之前给苏尘儿检查身体的场景。那青青紫紫的伤痕,简直让自己的心如同被刀寸寸剐过一般。为苏尘儿接骨之时,更是痛意难耐。而此刻又知晓是自己被算计了,徒累对方平白吃了这场冤枉,思及愈发难受。
这雷霆,等此事完毕,必定不能放过。华以沫在心里恨恨地想道。
苏尘儿见到华以沫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心中了然,轻轻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却也没再抗拒,低下头伸手去扯自己的衣带。
华以沫望见苏尘儿不声不响地开始乖顺地宽衣,一时倒也丢了之前的思虑,抱着双臂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尘儿。
眼前女子温润如冷玉,身上却似有淡淡光华流转。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卓然,低垂的眉眼柔婉动人。此刻纤手轻解罗衫,一头青丝因低头而滑落半许身前,半遮着面容。她顿了手将垂下青丝挽至耳后,露出小巧耳垂,耳廓处浅淡一抹微霞。轮廓线条清丽,修长脖颈微微屈着。身上外衫浅蓝罗裙自肩滑落,然后是白色中衣。最后是……月白亵衣。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犹如也流连这一刻的倾世风华。
当最后只余下一件淡青抹胸的雪肌玉肤呈现在华以沫眼前时,她几乎快要忘记了呼吸。
苏尘儿清醒的目光抬头望过来。沉静里匿了一丝赧意。
华以沫放下环抱的手,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苏尘儿的肋旁,垂至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了紧。
果不其然。
一大片青紫色赫然映入眼帘。由深及浅,有掌心般大小,映在那白皙之上。像是一幅纯白画纸上沾了残墨,刺目得很。
华以沫凝神望了片刻,终于俯□去,缓缓伸出手,触碰到那处伤痕。
苏尘儿没有阻止,她只是安静地望着华以沫眼底的沉痛与懊恼,目光柔和。
“肯定很疼罢。”华以沫低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