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食至名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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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高二?
过了几秒钟,谢珺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重生了?从三十岁回到了十六岁?一切悲惨和罪恶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想通的谢珺那心中仿佛卸下了最重的担子,她双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和憧憬,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方才那么冷淡与敷衍了。若不是顾忌着李阿婆在场,可能会把她当成妖怪收了,她能在原地转圈圈,来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重生。
谢珺脚步都轻快起来,她坐在老旧的长凳上,用汤匙在罐子里舀了两大勺红糖,拌在了白粥里面,用力地搅拌着,直到粘稠的粥米变成清亮的红褐色。
谢珺舀了一大勺往嘴里送去,那甜滋滋的滋味顺着喉管,仿佛沁入了心中。
谢珺在那段最苦的日子里开始嗜甜,这种嗜好在她蛀了两颗牙齿都没有停止过。这仿佛已经成了刻在她骨子里面的一种习惯。
李阿婆并没与意识到谢珺这种行为异于寻常,她本人就特别喜欢吃甜。此刻见谢珺在粥里加了两勺糖,只觉得满满的认同感,笑眯眯地点头,“嘴里苦,多吃点糖是应该的。”
李阿婆看谢珺就着一碗红糖粥,都能吃得这么满足,不禁为这个小女孩感到心酸。她环顾了一周屋子,见屋内干净整洁地与它破败的结构很是不符,屋顶上甚至都破了几个洞,都没个男人来补,真是可怜的厉害。
李阿婆想起谢芬,又觉得可惜,她一边叠着床边上的一件干净衣服,似乎不经意谈及道,“珺娃啊!让你妈妈别去砖窑做了,又辛苦钱又不多……我听村头的王婶说那家老板娘不是个容人的……你有空就劝劝你妈妈。”
谢珺手一顿,在李阿婆看不到的角度,她方才还平和的双眼充满了戾气。
前世她不懂李阿婆这隐晦话中的深层含义,才让母亲受冤受罪。这砖窑的老板娘哪是不能容人的?她简直是个母夜叉,嘴碎手贱,几乎要把她母亲往死里逼。
而导致这原因竟然是简单的可笑,那砖窑的老板赵国强是村子里有名的色胚,被他老婆捉奸过。她母亲长得有几分丽色,不像砖窑里其他女工那样粗鄙,被赵国强多看了几眼,就被那个女人捉着不放。
谢珺在心中冷笑两声,李阿婆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当务之急,难道现在的她还会让母亲遭受这样的屈辱?
谢珺搅动着碗里剩余的红糖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道,“婆婆,我会的。”
***
谢珺站在家门口,深深呼着气,空气中农村特有的草木香,混杂着淡淡的鸡屎味,一下子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
将李阿婆送回家,谢珺已经围着自家的院子绕了三圈,打量着能够让她下手的食材。欢快奔跑追逐的几只母鸡公鸡被她垂涎贪婪的眼神扫过,纷纷远离了她,连隔壁那只一向喜欢粘人的黄狗看到她都躲得远远地。
谢珺从村头走到村尾,路上有老老少少跟她打着招呼,她一个个将对方的回忆从脑海深处拉出来溜了一圈。她一遍遍熟悉回忆着过去十六年在这里生活的痕迹,这才发现这段记忆是这般深刻。
直到她遇到了声称是她同班同学的赵晓琴,对方一句,“谢珺,你暑假作业做完没?”这才让她不断探索的步伐停住了,谢珺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做完了。”
赵晓琴的眼睛一下子笑地眯了起来,“小珺你最好了,晚上我来拿作业啊。”女孩的语气轻快而放松,带着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朝气和活泼。
见谢珺点点头,赵晓琴立马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只留给谢珺两个蹦蹦跳跳的马尾和一个后脑勺。
谢珺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她估摸着时间,母亲快下工了,从砖窑回家还有一段距离,她还能在母亲回来之前做上几道小菜。
谢珺走进厨房,那到她腰际的土灶台让她不禁生出感慨。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探讨环保问题,说烧这种土灶台会对环境不好。可谢珺在她成年以后,还是时常回忆土灶台烧出的味道,无论是烧出的菜肴还是煮出的米饭,似乎都带着一股特有的味道。
谢珺瞥见悬挂着的菜篮子里有几节莲藕,几根蔫吧的青菜、几个青黄不接的辣椒。
农村里莲藕不值钱,村子里池塘河田多,最容易长莲藕,一到收获的季节家家都会屯上许多。莲藕洗去污泥,刮去外皮,那肉质白白嫩嫩最是诱人。有的莲藕嫩的多汁,可以直接生吃,口感脆甜。有的老些,粗壮的很,比婴儿的手臂还要粗壮些,无论是用来做糯米甜藕还是其他吃法都非常可口。
谢珺记得母亲最爱吃藕,不仅因为它好吃,也因为它便宜。在三伏天,母亲从外面回来,时常会做一道清炒藕丝。家里没有闲钱买肉吃,母亲就给她变着法做鸡蛋,炖蛋、辣椒炒鸡蛋、蛋炒饭,还要亲眼看着她吃下去才放心。
而母亲,一盘藕丝就着白粥,吃了很多年。
在母亲病倒后,还被查处了营养不良和贫血,在这之前谢珺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在干了一天的重活累活后,吃这么清淡会有什么结果……曾经的她,是如此自私啊!
谢珺叹了口气,从篮子中取出一节大小适当的莲藕,在清水中洗净后放在木质的砧板上,谢珺握着颇有分量的菜刀,差点没有拿稳,她皱着眉头手掌用力了一些。
只听到菜刀和砧板相击的声响,谢珺下刀动作飞快而利落。若是有别人在现场,一定会跌破眼镜,因为只能看到菜刀泛着银光,那动作快的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一眨眼的功夫,砧板上只剩下一排切得整整齐齐的藕片,每一块的厚薄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差别。
***
谢芬一路拖着疲累的身子,她深蓝色的工装上落满了暗红色的砖灰,双肩酸疼的不是滋味,走动的时候那股劲道似乎能疼到骨子里。
想起还在家中的女儿,她疲惫地都没有表情的脸上,这才勾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容。谢芬又加快了脚步,见平常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外面游荡的十几只家鸡早早地就进了鸡笼,她还没来得及惊讶,一股由远及近的酸甜味道便飘散过来。
这不同以往的酸甜口味,更加清新些,大热天酸甜最是开胃。谢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液,嘴里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唾液,只是一点菜香味就将她肚子里所有馋虫都勾引出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谢芬边往回走,便暗自纳闷谁家里手艺这么好,走到家门口,才发现这香味正是从她家厨房传出来的。谢芬瞪大双眼,因为天气炎热憋得通红的脸上,挂上不知是激动还是感慨的表情。
她见谢珺站在桌边,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碗糖醋藕片,一碗青椒炒鸡蛋。
“妈——。”
谢芬还没有反应过来,谢珺突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那力气特别大,勒得她的腰都有些疼。她还没得及惊讶今日女儿突如其来的亲昵,却感觉到胸前已经被沾湿了一大片。
“小珺,你怎么了?”谢珺瞧见谢珺一张笑脸哭成了花猫脸,她一边掸开谢珺的泪水,眼神中带着心疼,“别抱着妈妈,妈妈刚从砖窑回来,身上脏。”
“我不怕……我就是想妈妈了。”谢珺哽咽着声音,抽泣着将头靠在谢芬的肩上,在谢芬看不到的角落里谢珺双眼之中满是回忆与悲伤。
“你啊——真是长不大。”谢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她轻轻地点了下谢珺的鼻子,难得有些感慨起来。她发现今天的谢珺有些不一样了,以为女儿长大了开窍了,结果还是这么黏着她,终究是小孩子心性。
谢珺抽着鼻子,亲昵地挽住了谢芬的手臂,催促着让她坐下,“妈妈,快尝尝我做的糖醋藕片。”
若是平时,谢芬会顾忌着一身的汗臭味,有些抗拒女儿的的亲密。现在见谢珺坚持,她倒是顺其自然地坐下。接过谢珺递过来的一双筷子,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双眼,谢芬笑着将筷子伸向了糖醋藕片。
这道菜卖相倒是不错,糖汁包裹着藕片,色泽金黄,那扑鼻而来的酸甜清香扑鼻而来。谢芬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口感脆嫩、酸甜可口,莲藕的的肥嫩清香融化在唇齿之间,那淡淡的荷香味清新宜人,与酸甜的糖汁融合,恰到好处,十分美妙。
谢芬吃了一块就停不下来,不知不觉佐着一盘糖醋藕片就吃下了两碗白粥。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圆鼓的肚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嘴馋的倾向。
谢珺格外满足,她持着筷子继续朝谢芬碗里夹着炒鸡蛋,“妈妈,你再吃点。”
谢芬摇了摇头,“鸡蛋你吃就好……还有,珺珺,妈妈怎么不知道你会做菜,还这么好吃?”
谢珺却没有停下夹鸡蛋的动作,她神色自若,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的自然,“我从妈妈陪嫁的木匣子里找到了一本菜谱啊,经常偷偷地学着看着,就会了。”谢珺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加上了撒娇的口吻。
谢芬点点头,是有这回事,她以前还没出嫁的时候也听家里说过,祖上出了一位御厨,厨艺极高。她心中还对女儿挖掘了厨艺这项技艺非常骄傲,觉得女儿是遗传了好基因。
谢珺见谢芬没有细细追究的意思,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今天我炒了两个鸡蛋,妈妈吃也够的……以后我天天烧两个鸡蛋,妈妈一个我一个。以后我还会赚钱让妈妈鸡鸭鱼肉都给吃腻了,把妈妈养的白白胖胖的。”
谢芬直接被谢珺一番豪言壮语说愣了,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谢珺却低着头,神色有些低迷,看得谢芬怪心疼的,她不知道女儿刚刚还开心的很,为何说着说着心情就低落了。却听谢珺有些难过沙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所以,妈……你以后就别去砖窑搬砖了。”
3。003
当年赵松拿着家中的积蓄,一走了之,几乎没有给谢珺母女留下什么东西。家里两亩田在留下每年吃饭的口粮后,卖不到多少钱。
母为儿则强,谢芬挑起了家中的重担。这几年谢芬本来在煤矿场烧大锅饭,去年煤矿因为操作失误发生了大爆炸,老板被抓了进去,矿场也倒闭了,谢芬这才找去家附近的砖窑里。砖窑里体力活很重,谢芬细胳膊细腿每天累得半死,却从来不跟谢珺抱怨一声。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谢珺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的一天。
可谢芬也没有想到,让她心累的不是每天翻累的体力活,而是砖窑上那些人心的丑恶。老板赵国强肆意恶心的打量让她每每想起便毛骨悚然,老板娘王杏芳的忌惮造谣。其他工友并不友善,为了讨好王杏芳,更是对她屡屡挤压。
这些年虽然生活苦了点,谢芬心里有些怨恨前夫,但她从来没有恶意揣测过任何人。她心性良善,但砖窑上的排挤黑暗几乎将她逼疯。
在谢珺成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一段的经历,就让她愧疚难堪。在母亲最痛苦的时候,却没有丝毫能力为母亲分忧,她作为一个女儿,是不配的。
谢珺后来又断断续续地了解清楚了整件事,那是在她还算功成名时,母亲谈及此事已经很平静了,但谢珺听到后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这个暑假过后,一天大雨,谢芬没有带伞滞留在砖窑。一直觊觎她的赵国强见四下无人,欲对谢芬用强,被王杏芳瞧见了去。王杏芳没有责怪赵国强,反而用钻头砸破了谢芬的头,叫来了全村的人评理。
一桩强|奸未遂硬生生地被王杏芳歪曲成了,勾引有妇之夫。谢芬衣服凌乱,又不善言辞不会为自己辩解,王杏芳恶意栽赃竟然被人当真。谢芬后来在村里根本不能做人,阿猫阿狗都对她指指点点,言语侮辱,连不懂事的小孩子见到了谢芬都要朝她吐口水。
谢芬又不敢告诉谢珺,生怕耽误了她读书,一个人在家以泪洗面,除了农活就不再出门。加上李阿婆离开,没有人排解,谢芬差点得了抑郁症。
重来一回,要是谢珺脑子坏了,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谢芬也不喜欢砖窑的工作,在谢珺提点了两句后,便同意了这事。第二天等到谢芬下工回来,灰头土脸,很是为难,原来是赵国强扣住了几个月的工资不让她离开。
谢珺听了,若有所思,冷冷地笑了。
***
三伏天的中午,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连偶尔吹过来的一阵风都带着热气。
村里的土狗都趴在门口,张大了嘴巴吐着舌头,哈哈地吐着气。一走出家门,四周“吱吱吱”的蝉鸣声如轰炸一般袭来,让人头大。
砖窑上的工人正好休息吃饭,一个个躲在树荫下、坐在石头上捧着饭盒,一个个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啧啧啧,你看那个谢芬一大早来脸上就带笑,你说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朝一旁带着草帽的女人挤眉弄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你别说,我也发现了,她这两天脸色特别滋润……。”戴草帽的女人凑到耳朵边,小声道,“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滋润了她……我看她细皮嫩肉的、那副狐媚样子,看上去也不是个能过正经日子。”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农村妇女本来嗓门就大,她这么一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谢芬就坐在两人旁人,一个人孤零零的,似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把她排除在外。她用塑料袋包着两个白嫩嫩的大馒头,双颊被晒得通红。她不知道周围人为什么突然向她看过来,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下,她明显显得非常局促,本来已经红通通的脸颊又染上了一片红晕。
“你们看我干什么?”谢芬小声地开口,手忙脚乱地将摆放在一边的水壶打翻,水渍在枯黄的泥土中晕染开来,一会儿就被热气蒸腾干了。
谢珺来到砖窑的时候,正好见到这幅场景,她气的心肝脾脏肺都疼了。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连额头正中心的那刻红痣都生动起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几分妖艳。
“妈——。”
脆棱棱的,明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