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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娑罗-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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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回劫始,血泪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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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第一句谶言陡然应验。
  脑海勾勒紫箫男子讳莫如深的笑容,我停滞挣扎,紧攥起拳,指尖揿入掌心,痛彻心扉:“如不是我,你和那人尚且相安无事,侯府也不会无缘无故卷入是非……”虽非始作俑者,可茈承乾身陷囹圄,便是茈尧焱谋夺储位的契机。我咬一咬唇,抬眸而视,一了百了:“杀了我,保全你苍氏一门。我若一死,茈尧焱也没了盼头,许便会就此绝了夺嫡的念想。”
  然是不无意外,澈眸立寒,他决然摇首。我苦笑,退而求其次,“要不放了我,让我永远离开这里。”
  因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男人,须得放弃唾手可得的真爱,我心有不甘。可事已至此,长痛不如短痛,趁我们感情未深,远走天涯,“你可告与那人,我久病不治。若是怕我回京告密,我现在可以指天为誓,此生永不回枺常袢账拢喜恍孤栋胱郑缛羰逞裕臆氤星齑蚶着坏煤谩
  话音未落,身前的男子忽是俯首覆唇,堵去最后一个不祥之字。痛郁杂陈,我阖眸,悲从中来,任他辗转缠绵,暂抚心中凄风怨雨,可猝然不及,蓦感一痛,待是恍神,抬手抚唇,原是他生生咬了一道血口,不禁啼笑皆非:“当是临别留念?”
  他冷瞠,决然作应:“你休想从我身边逃走!”
  “呵!”
  既不杀我,死不放手,平起怒火,我重抹嘴唇沁出的鲜血,扬眸怒瞪:“当初你口口声声地说要娶我,可你现在又告诉我,我注定要做个寡妇。请问世子爷,你让我情何以堪?!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你坐以待毙?!”
  纵是百般隐忍,可激绪澎湃,喧嚣而上,涌至眼角,却是化作伤泪不争划落。我侧目,宁是伤上加伤,咬唇忍止,可事与愿违,心中愈发悲楚,不知是前世余孽未了,还是我季悠然命当如此,注定难觅良缘,孑然一身。酸涩的泪水汹涌而出,他抬手给我拭泪,我犟不领情,低首而避,可仍是为他钳制,攥住了下颌,被迫迎向温润忧凉的澈眸:“你确是不能为我守寡,我也不能先你一步而去……”
  紧拥住我,好似赔罪,温柔轻吻先前烙下的血印:“我死了,谁来照顾夕儿。”
  我心中一震。如出一辙的话语,季神父弥留前亦然如是说。不论彼此之间有何不堪过往,人生最初十六年,季神父便如庇荫巨树,任我倚靠。一夕遽然崩塌,原本安稳的世界分崩离析。而今亦然。只是我已无此心力,承受另外一次生离死别,只要苍秋不若季神父撒手而去,只要他活在世上,安然无恙。即使这回是要我的性命,即使从此远隔千里,天各一方。我甘之如饴。
  “秋……”
  良久,我扶上他的肩,柔唤他的名讳,“你是男人,不可优柔寡断。赶紧做个了结,不论你想如何,我断无半分怨言。”
  原只是要他果敢决断,可未想我此话一出,郁颜骤展,澈眸飞掠一抹黠光,凝灼邃然。我莫名,冷不防被他凌空抱起,疾步走回厢房。屋内炭盆炙旺,我蓦得打了个激灵,适才发觉已经在外逗留良久,冻僵的身体不住寒颤,更有甚者,登徒子俨然视死当如归,毅然决然,往床的方向大步流星。我终是恍然大悟,敢情是他苍大爷故意曲解,顺势而下,可这情形怎生看来,都是本末倒置,好似我巴不得邀他共赴巫山云雨。翻了翻眼,待是坐在床沿,想也没想,一拳挥向死性不改一脸贼笑的登徒子:“我可是顾全大局,才舍了自己的性命,可不是要你先奸后杀。”
  “娘子冤枉……”
  适才确是使了力气,可对这厚颜的登徒子当是不痛不痒,然是装模作样,便见他皱眉揉脸,委屈垂眼,十足的小媳妇样儿。我冷哼一声,索性佯作大老爷们,挑眉抱肩,冷然斜睨,但登徒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殷勤献宝,我接过打开后,不由一怔:“「洛妃泪」?”
  流萤璀璨,熠熠生辉,正是昔日在栎城见过的那对形如眼泪的耳坠。不知他送我如此珍宝是为何故,抬眸惘望,却见他不无遗憾地叹气:“可惜不是当日你在栎城见过的那对。”坐到床沿,揽肩柔说,“那个伽罗商人很固执,我出十倍的价钱,他就是犟着不卖。我只能托人去伽罗国,找最好的工匠重新打了一对,可许是原石之故,比不上你当初相中的那对。”
  如此说来,那位伽罗商人倒也并非夸大其词。但凡至宝,往是天下止此一对。看了看玉色,果是些微瑕疵,我微是一笑,将耳坠小心放回锦盒:“不管怎样,这耳坠太贵重,你还是留待将来送给真正和你有缘的女子。”
  这「洛妃泪」内有典故,意寓破镜重圆,苦尽甘来。可自一开始,我和苍秋便注定没有未来,见到这耳坠,惟是徒添惆怅。可这固执的男人依然故我,亲手给我戴上耳坠,斩钉截铁:“收了我的聘礼,就别指望我会放开你。”
  我怔愕,他淡笑,意味深长。
  “给我一年时间,安顿好一切,我们便离开繇州。永远离开羲和。”
  拾玖章 · 弃舍
  俨然死棋,后发一着,扭转乾坤。
  原以为不是我一死万事休,便是他顽固不化,任人宰割。未曾想他欲弃功名利禄,乃至家国责任,带我远走高飞。
  我惊震,良久不能成言。他愿如此待我,实在出乎意料,很是动容,欣喜在心。只是我和他皆非来去自如的平民百姓,乃至不比我这个名不副实的亲王而今流落在外,尚可身无牵挂,一走了之。历代兰沧侯镇守边关,威震九皋,苍秋而今已掌侯府大权,且是独子,怎生不可因是儿女私情,意气用事。隐抑激绪,移走搁在左肩的手,故作冷淡:“高堂在上,是为不孝。身肩重责,是为不忠。你是绝顶聪明的人,莫要为了我这样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女人,一生背负不忠不孝的恶名。”
  少隽私下亦曾对我说过,长久以来,兰沧侯与玉媛夫人貌合神离。不知是因兰沧侯常居枺常┯忻磕暝粘兀蚱薅朔侥茉诨识夹【凼铡;故怯矜路蛉四算淙峥ぶ髦胲胄栈适蚁⑾⑾喙兀蚴钦瘟觯蚋拘挠懈艉摇2郧镒杂准性诒舜耸柙兜乃字洌妒芾渎洹D呐挛⒈∏橐辏嗍尤缯浔Γ慰鲇胨橥缸拥溺宙郑兹缡肿愕纳裒粒酥了母鏊嫔斫樱硪嗖簧幔阌蛊蚕伦约旱那咨盖住
  再者,就算他宁舍一切,与我远走天涯,悖逆茈尧焱的下场不言而喻。先前罔顾苍秋的安危,令他铤而走险,已然可见茈尧焱对这表弟不过尔尔。苍秋若是带我出逃,茈尧焱定会恼羞成怒,派人追截。如若彼时他仍是一介闲王,尚且无虞。只怕真如苍秋所说,他确有这本事,即得大统,那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和苍秋便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惟是可惜登徒子心意已决,知我适才不以为然,只是不愿他一时冲动,以身犯险。揽过我深锁怀中:“其实我一早便想隐遁市井,逍遥自在。可我十六岁那年,母亲突染重疾,师父将我赶回了侯府,之后一待便是六年。该尽的责任,我已了尽。而且朝廷一直盼着收了我侯府大权,借此机会,遂了你父皇多年的心愿,亦然无妨。”
  不知前尘,我迷惘。他清浅一笑,如释重负:“自祖父取得风林关大捷后,朝廷对侯府更是猜忌,屡寻名目增重赋税,克扣粮饷。这些年虽已宽待,可繇州军一日听我兰沧侯府号令,便是皇上的一大心病。至今未对侯府下狠手,也不过念在昔日与母亲的情分。母亲虽亦知晓只有兵权收归朝廷,侯府方能求得延存。可祖父临终前,她曾立誓倾己之力,保住侯府百年基业……”
  略一顿口,澈眸须臾幽邃,即便苦笑,淡淡续言,“母亲可以对任何人背信弃义,惟独祖父,万万不能。所以我若远走高飞,反是令母亲求得解脱,到时只须对外称是世子病故,「云霄」不知所踪,侯府后继无人,任父侯怎生反对,兵权只有让朝廷收了去。如此这般,繇州军的兵士不必再烦忧粮饷,加诸百姓的重税也可减免,往后九皋人若是大举南侵,朝廷也不会因是猜疑,借口拖延援兵。对我繇州军民而言,未尝不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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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割据一方的藩王权贵,无不挖空心思握紧兵权,乃至野心膨胀,扩张势力,与中央朝廷对抗。比如我那时代的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唐朝中晚,藩镇割据。清朝康熙年间,三藩作乱。无不如此。这登徒子倒是异数,巴不得朝廷赶紧将兵权给收了去,看是也只能赞许他胸襟广阔,深明大义。我慨笑,然是思及他适才不经意提及皇帝往日与玉媛夫人的情分,许是身体原乃茈承乾所有,得悉母妃许有劲敌,既诧且异:“你母亲和父皇……”
  听我瓮声瓮气,吞吞吐吐,登徒子兴味莞尔:“敢情夕儿是替母妃吃醋了。”
  我悻然,扭首冷哼。他大笑,将我拥得更紧:“你且宽心,皇上和母亲乃是三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当年你父皇虽是钟情母亲,有意纳她为妃,可母亲抵死不愿进宫。皇上许是恼羞成怒,更是借母亲刺探兰沧侯府的虚实,便将她赐婚给了父侯,往后……”
  微一挑眉,似已看破,云淡风轻,“便是一笔怎生也算不清楚的糊涂帐。”
  往后当我亲遇玉媛夫人和皇帝,方知茈承乾这位城府甚深的父皇一生真心爱过两个女人。倾国倾城的归家女儿,温婉妍丽的宗室表妹。前者轰轰烈烈,后者无疾而终,只因玉媛夫人身作皇亲贵胄,太过清楚何为权利角逐,宫闱倾轧。若是进宫侍奉君主,生养了皇嗣,争宠争储,劳心劳力,实在得不偿失。稍有不慎,更是祸及满门,故而这心性通透的女子宁是远嫁异乡,也不愿入宫为妃。可玉媛夫人原打算相夫教子,平淡一生。殊不知怀恨在心的皇帝将她远嫁兰沧侯府,实则别有用心。她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亦是因此而起。
  “总之,母亲最后深爱的人是我的祖父。而父侯起初对母亲并不待见,对她多有冷落。只是后来也对她动了心,却为时已晚,且因此铸成了大错,最后气得祖父旧疾复发,不治身故……”
  公媳相恋。虽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曾逾越。可我闻此前尘,仍是惊愕,然又想起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即使唐玄宗与杨贵妃惊世骇俗,可有时缘分使然,相爱无错。淡扬起唇,轻逸浅笑:“相见恨晚。我和你未尝不是如此。”
  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苍秋一怔,涩然颌首:“至少我们尚可结为夫妻,可他们只能以礼相待。母亲即便是守活寡,也不能存非分之想。只是祖父死后,母亲伤心欲绝,迁怒于父侯。可偏生父侯又是她的夫君,无可奈何,即使父侯之后有心修好,对她百般温柔,更是怂恿我去求母亲给我添个弟妹。可许是这两人天生犯冲,我四岁那年,母亲给我生了个妹妹,不到两岁便夭折,父侯也因此死了心,代我去了枺常哟怂欠值姥镲穑衷诩嗣嬉部涂推瓮奥分恕!
  不知少隽先前对苍秋的身世难以启齿,可是指玉媛夫人与她的公公暧昧不清。不过苍秋这样心平气和,道陈他母亲和祖父之间的过往,当非因此对生养自己的兰沧侯府避如蛇蝎。只是他言尽于此,想是未解心结,我不动声色,顾左右而言它:“既然打算私奔,可得万无一失,免得中途不是被你家表哥的人给拦下,便是让父皇听到了风声,派大军来围追堵截。”
  适才些许沉郁,听我未雨绸缪,苍秋失笑:“若要一劳永逸,自然是离开羲和国。现在云桑内乱,南北也不太平,看是只能借道往西去到伽罗国。只是路途遥远,你身子弱,咱们离开繇州前,你定要好生调理。”
  我点头,只是皇帝当初许是气怒攻心,对茈承乾痛下杀手,怎生伤得不轻。抚了抚仍是隐隐作痛的心口,问:“你若阳奉阴违,你家表哥还有多大的胜算?”
  敬、宁二王意在储位。皇位之前无手足,和宁王一母所出的景王恐亦是虎视眈眈。即使茈尧焱有兰沧侯拥戴,可兰沧侯当初乃是代子为质,断不可能明目张胆在朝中笼络势力,惹祸上身。只要苍秋断不带兵南下,茈尧焱有心夺嫡,也无此筹码。我们便可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出逃。可苍秋澹澹而笑,眸蕴哀凉:“从小到大,尧焱凡事漫不经心,可恰恰是他少有执着,认定的东西,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夺到手。如若不然,宁是毁了此物,也不让旁人占得先机。”低首看了看我,意味深长,“对皇位怕也是一样,你当须有个底,敬亲王,还有愨妃娘娘所生的两位王爷,恐会有所不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须臾间,我了悟苍秋眸中的深意,只要所有的皇嗣死绝,茈尧焱便可登极称帝。心顿如噼啪做响的炭盆,揣揣忐忑。独揽大权的帝位当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过是句空话,何况同父异母的皇子,离心离德,很是稀疏平常。我定了定神,勉强一笑:“难道他忘了我还是德藼亲王?现在我若是想法子逃回枺常洳换岵鸫┧耐寄保啥喜换崛盟菩娜缫狻!
  知我不过气话,苍秋轻漾柔笑,一语中的:“你那么个怕麻烦的人,可不会自寻其扰。”
  诚然,哪怕皇帝爹爹不计前嫌,赏脸提拔我做羲和国的二把手,我也无意重返深宫内院,做个循规蹈矩的皇女,和人勾心斗角。我耸肩轻叹,苍秋莞尔,即又黯然:“以尧焱那等六亲不认的心性,想是不久以后枺潮阋鹇易印3盟ㄐ亩愿都肝煌跻业酶辖舭仓媚盖缀秃罡南氯耍岚渭父瞿芾簦淮瘛K越┤兆游一岷苊Γ尴九隳恪!
  “哦。”
  见我爽快应承,如蒙大赦,巴不得他滚得越远越好,莫来骚扰。登徒子沮丧,闷哼道:“本想亲自教你骑射和一些防身功夫,看情形也只能交给少隽了。”眉峰轻扬,狡黠一笑,“别指望我这位师姐会怜香惜玉,她可是被师父当成凶禽猛兽养大的,所以你得委屈一些,就算摔疼了,也得咬牙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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