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也要爱-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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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长时间的风平浪静,我就近在梅城给杨帆舅舅打了电话。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杨母因身体虚弱,病情恶化,已经在上个月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最迟得在十一月动手术,迟了就会转化成晚期肝癌,到那时也就回天乏力了。至于大致费用,杨帆舅舅在电话那边理智地告诉我:十万。三千元对杨母的手术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杨帆舅舅是个老农民,杨氏家族人丁也不兴旺,东拼西凑撑死了也就五万块,听那架势,他们有些因无可奈何而决定放弃的味道。
杨帆舅舅断断续续地倾诉完后,才询问我们这边什么情况,我揪心地顿了顿,告诉他:“我们这儿还好,工作不错,挣钱很多,手术前寄五万块过去绝对没问题,只需让杨伯母安心养病就行了!”杨帆舅舅听了很高兴,他试探性地问我:“那现在能寄多少过来?”我呆若木鸡,忙敷衍着说:“我们这几个月的工资全借给朋友了,他说好一个月内还。现在,恐怕,暂时没钱寄去……”
放下电话,怀中那曾被杨帆深情抚摸,令我们趾高气扬的三千块钱,突然之间变得和我一样,渺小而弱不禁风。梅城的高楼鳞次栉比,我茫然地走过建筑工地,刺耳的轰鸣声震聋了我的双耳。
而梅城的阳光,刺瞎了我的双眼。
第57节:茶馆 为爱铤而走险(1)
第十章 茶馆 为爱铤而走险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刘义的小屋,我看到昨晚与我疯狂的大美女,那个善于抛媚眼,懂得主动迎合男人的蕊蕊,她的脸在晨光下惨不忍睹。那个在昏暗灯光下狐媚而娇嫩的极品,现在赤身裸体地躺在我旁边,丑陋污浊,憔悴病态。
赌博。
怀中揣着的那三千块血汗钱,成了我孤注一掷的赌资。
不料手气实在太坏,心情也不甚好,第一晚就输掉了一百二十块,心疼得我肝肠寸断。等凌晨一点回到小屋的时候,杨帆已经趴在书上睡着了。 “活着”摇着尾巴对我亲昵地吠了几声,她这才从睡眼惺忪中醒来,问:“小峰,钱寄了吗,伯母的身体怎么样了?”我舀起冷水擦身子,回答的时候都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说:“已经寄了,十一月份要做一个小手术,一切进展顺利。”杨帆摩挲着肚子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工作时我有些心不在焉,扫厕所的时候更是粗枝大叶。我想啊,这么拼死拼活地扫三趟厕所、扛几百斤电缆也才五十块钱,等凑足了五万块估计杨母早就森森白骨了。萧金贵的病还没康复,身旁没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去琢磨牌局的事。想假如那几局没打错牌的话,昨晚我绝对不会输,赢个百儿八十亦未可知……毛毛躁躁地把活干完,我回家给杨帆说了声要陪刘义耍到很晚,就又心急火燎地去了茶馆。
今晚运气还不错,自摸了好几个杠上花,十点半把一个人“洗白”时,我已经赢了三百块。而刘义在另一桌也赢了不少,看其他两个人脸黑唇白的,估计至少有一千块钱到账。茶馆里也有不少梅村本地人,他们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发了大财,家底殷实,一般都“洗不白”。张胖子就是其中之一,今晚他与刘义打对家,只赢了两百块,有些意犹未尽。
当然,刘义也不会轻易满足,于是我们决定打通宵。我当时财迷心窍,竟鬼使神差地掺和了进去。陈四本来也想打,但刘义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也就只有忍气吞声旁观的份了。后来无须男子也来凑了个数,他当然是一个不露山水的高手。为了公平合理,我坐刘义对面,开局之前大家都发了誓:“谁作弊谁老妈是母猪!”坐刘义旁边的蕊蕊,嘻嘻地拍手笑。
自从大眼睛、红头发、圆Ru房、翘屁股的蕊蕊来后,刘义已将原先“输了八百睡露露”的赌规改成“输了两千睡蕊蕊”!近一两个星期来,还没有谁在刘义面前输过两千,侥幸有,也都是欠款。怀揣着两千的人也不少,但他们不会傻到为了一个妓女去故意输两千。所以蕊蕊往那儿一站,其实就是一花瓶。
刘义没有作弊,茶馆老板与张胖子也没有。旗鼓相当的人在一起,靠的都是真实力与好运气,一般不会使出骗小屁孩的勾当。故而,坐在赌博高手面前,我多少有了些信心。
刚开始二十元为底,三圈下来,输赢也就两三百块钱。张胖子大喊不过瘾,但见他瞅着蕊蕊色迷迷地笑了笑,对我们说:“打五十嘛!早点输了两千块钱,我要下下火。”旁边的无须男子没有反对,但我的头上却开始冒冷汗——我出身农民家庭,就一个刚毕业的流浪青年,我辛辛苦苦地做一天体力、忍一天臭味也才五十块,而现在平放一炮,就会输掉我一天的血汗!假如自摸一个三番的杠上花,那就是一千二百块,几乎能搞掂我一个月的工资!举棋不定之际,我用求助的眼神望了望刘义,他肯定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决定铤而走险。
牌打得昏天黑地:蕊蕊眼波妩媚,刘义谈笑风生,无须男子不急不缓,张胖子唾沫横飞。“天意怜幽草”,我竟然没输,而骄兵必败,张胖子输掉了一千九百块。见刘义没有支配蕊蕊的意思,张胖子气得嗷嗷乱叫,直后悔最后一盘不该和他的牌。但见张胖子抬起血红的双眼,不知廉耻地对蕊蕊说道:“再多输一百老子就能睡你了,真他妈的可惜!”蕊蕊浮肿着双眼,给了他一个风骚的媚笑。刘义赢了一千八百元,我赢了六百五十元,这战果足以让我旷工一天,好好地睡它一觉。在这样心惊胆战的赌博里,我看到了一小丝凑足五万块钱的希望。虽然这样的寄托虚无缥缈,又不切实际得很,但当时的我根本不愿去想它。
第58节:茶馆 为爱铤而走险(2)
凌晨五点回到家中,杨帆十分同情我“陪兄弟熬夜”的遭遇,便主动腾出小床让我睡下。躺在久违的木床上,我做了一系列用麻将堆砌的梦,脑里高速运转的全部都是筒子条子万。醒来时已经黄昏,赢了钱的我心情挺好,便与杨帆一起训练“活着”。小狗在杨帆的熏陶下仿佛通了人性,坐、蹲、躺、举手、叼球等动作手到擒来,古灵精怪得我见犹怜。我就想杨帆怎么不当一老师呢,据说她暑假辅导的那小女孩,成绩在班里上升了整整二十名!
杨帆新近写了一组悲剧诗,她本要声形并茂地朗诵给我听,但打牌的时间到了,我就扯了谎又去茶馆,希望再遇到点赢钱的好事。无须男子对昨晚输掉的五百块钱既往不咎,笑脸相迎地问我需不需要开一局?我问:“义哥什么时候来?”无须男子说:“他老人家的规矩你不知道?”
我问:“什么?”
无须男子说:“赢了大钱得歇上两天,运气才能转好;输了大钱就乘胜追击,绝对能赢!”但我却不信邪,急功近利地加入了战局,打到凌晨一点,总共输了四百块。这时候我有些信刘义的话了,但我今天输了,是不是意味着明天就该乘胜追击呢?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厕所已经脏得一塌糊涂。五十元一注的牌局经历下来,我对工作就有了些三心二意,特别是晚上打扫厕所的时候,敞着水龙头冲了十分钟,还有许多烟头没清扫呢,我就急着回去了。我寻思着今天能不能赢回来,没想到却又输了三百块!
晚上回去的时候杨帆有些怀疑,竟以一种玩笑的口吻问我:“老公,该不是约会去了吧?”我输了钱心情不好,也就笑笑敷衍过去。谁知杨帆倒真有些害怕了,只听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小峰,你如果真看上了其他女孩,可得先给我说呀,我也得有个心理准备。”我听着这句话如此见外,心里不悦,随后擦了擦澡,躺下闷头睡觉。
次日又睡过了头,赶到工厂的时候一个老头正大敞着水龙头冲厕所——我这才知道自己被解雇了。想想也无所谓,加之被炒有些丢面子,我便顺带把另一份工作也给辞了。萧金贵还在医院,所以辞职时连半个挽留的人也没有,这不得不让我感到生活凄凉。一个人的战斗常常这样孤立无援。
拿着结余的三百块工资,想现在也算破釜沉舟了,我突然对赢钱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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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萧大嫂死了,肖晓萍又在医院照顾萧金贵,故而现在的杨帆对外界一无所知。思忖再三,我还是暂时隐瞒了辞掉工作的事。现在我一心期待的就是赢钱,再赶快给杨母寄过去。我想杨帆以后能够理解的。
在成为牌局常客的日子里,我依然选择上班时间外出,在原野的阡陌上行走一会儿,这才去找无须男子;等中午回来吃过饭,丢给她一句“我上班去了”,又匆匆忙忙地朝茶馆赶。为了断绝杨帆怀疑我“约会”的顾虑,晚上我只是选择性地出去。我还发短信给夏雨,说自己最近是职业赌博,感到十分迷失,觉得十分放纵。她问我:“小峰,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我没有告诉她。
三四天下来,输输赢赢,赢赢输输,总体而言输了四百块,这本就是定律。眼看十一月的期限迫在眉睫,我也明白这样赌下去已不可能赢回五万块了,但却止不住自己一如既往地朝茶馆跑。有的东西我不愿意面对,也不敢去深想,只有在赢钱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一丝宽慰。在起初的宏图大志之下,我的赌博慢慢地走向了一种不自觉的迷糊状态。有时打了一整天的牌,我突然对生活产生了怀疑,我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离家两三千里的梅城梅镇梅村。此外,输钱之后的我感到十分虚弱,这种虚弱既不能向杨帆提起,也不能给夏雨诉说。这时候我迫切地想要睡一个陌生的女人,既可以满足身体上长久压抑的欲望,又能够在精神上得到一定的宽慰与释放。假如玩牌后刘义要带我到梅镇红灯区,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不会反对。
十月十三日,在我浑浑噩噩的职业赌博中,发生了一件令我左右为难的事情:刘义拳打萧金贵。
萧金贵在丧妻之后,身体与精神上都几近崩溃。憔悴不堪的他住进了萧伯伯的医院,在肖晓萍细心的照顾下,不仅身体日渐康复,精神上也渐渐有了起色。二人的“病护之恋”在悄无声息之中渐渐壮大,到萧金贵康复出院的那一天,他就直接地对萧伯伯说,他要续肖晓萍为妻。
于是,绯闻在梅村不胫而走。人们传播的事情无非有二:第一,萧金贵不够专一,他妻子刚死一个月就急着续房,也许萧大嫂就是被他害死的;第二,肖晓萍这只破鞋,刚从刘义住处搬进医院,就勾引上了鳏夫萧金贵。
第59节:茶馆 为爱铤而走险(3)
谣言不久就传进了刘义的耳朵。那个说肖晓萍是破鞋的推测,在流传中渐渐变成:“肖晓萍是个骚货,与刘义在一起时就与萧金贵乱来,萧大嫂一死她就发了骚,跟刘义分了手。”——这当然是他最讳莫如深的。
就我与杨帆所知,刘义甩掉肖晓萍是不争的事实。但谣言就是谣言,有时谣言传多了,也便成了事实。刘义突然对前女友有了恨意,对“肖晓萍当初背着他与萧金贵乱来”也开始有些怀疑。为了树立他在梅村的霸王形象,刘义刨根问底,非得向人们证明:绝对是萧金贵穿他的破鞋,而不是萧金贵挖了他的墙角。
于是,刘义就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十月十三日中午,刘义大摇大摆地走进萧家。他视体壮如牛的萧金贵而不顾,对着肖晓萍大大咧咧地说:“走,我们回去日出个儿子!”肖晓萍的脸都绿了,她真没想到刘义会当着萧金贵的面勾引、侮辱并嘲笑她。于是她便颤抖着声调对刘义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嘴巴放尊重点!”而刘义则问:“那你跟老子说,和我分手前有没有被他操过?”肖晓萍气得直跺脚,萧金贵也看不下去了,他对刘义讲:“有话好好说。”
刘义却紧追不舍,但肖晓萍只是哭,伤心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然后刘义便气急败坏起来,他对肖晓萍骂道:“你这个骚货,活该你断子绝孙,活该你屙不出儿子!”萧金贵终于冒火了,他吼道:“请放尊重点!”但刘义从来就不是一唬得住的主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萧金贵一拳,接着两人便厮打在了一起。萧金贵大病初愈,人又老实本分,被刘义左三拳右三脚打得鼻青脸肿跌倒在地。刘义只挨了一拳,但这也够他受的了,这一拳让他的鼻血奔涌而出。
所以,当更多人赶到现场时,人们还以为刘义被萧金贵所伤。陈四就自作多情地对地上的萧金贵补了一脚。萧金贵的两个表哥马上就把他撂翻在地。
事后邻镇的人们说起这件殴打事件,总是说:“一个外地仔被本地佬打出了血,另一个外地仔出手将本地佬打翻在地,又有两个本地佬将这一个外地仔摊平。”
实际上,受伤严重的是萧金贵,他被萧伯伯包扎成了一粽子,肖晓萍含泪照顾他去了。刘义的鼻血不久就停了,但满脸的血迹令他无地自容,他只有当着众人对倒在地上的陈四宣布:“我少掉你两千的账!”以此来弥补他那可笑的威严。
我处在二者之间尴尬至极。按理我该向刘义这边倒,但实际上,我在杨帆的影响下,更多的则是对萧金贵抱以歉疚与怜悯。所以在肤浅地询问刘义伤势之后,我马上就到梅镇买了两大袋补品,直奔萧家。萧金贵躺在床上喃喃地叹道:“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素质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虽然对刘义的无赖行径不敢恭维,但晚上我们还是在一起打了牌。依旧是上次的那四个人,也是五十元一盘的赌局,但这次大家玩得却很不尽兴。才打了五六圈,独眼龙就鬼鬼祟祟地推门进来,只见他神神秘秘地凑在“义哥”耳边说了两句话,刘义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看到刘义愤怒而阴沉的脸,我知道肯定有人欺负了他的兄弟或者动摇了他的权威。果不其然,刘义把手中的牌一推,对我们说:“老子要去报仇,明晚再打!”这么一会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