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言为定-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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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一言为定》95
我和璇璇在借来的新家里整整窝了两夜一天。星期一上午,我们拥抱着吻得嘴唇发酸之后,分别去单位上班。街上的人流匆匆。这让我有种宛若隔世的恍惚。我现在终于理解有些皇帝为什么不思进取,宁肯偏居一隅了,因为他有温柔乡。这东西可以让人骨酥筋麻、晕头转向,任凭窗外暴雨狂风肆虐,而他什么也不想,只在床上胜似闲庭信步,美哉,乐哉!
不过,我不是皇帝,尽管我也有了温柔乡。我不敢去觊觎偌大的江山,我只想有朝一日凭自己的才华主宰这个城市。想到这里,我的嘴角浮出一丝不可一世的微笑。
在电视台门口,我看到一辆非常熟悉的轿车。那是苏楠的黑色宝马。我心里掠过一片阴影,她来干什么?
她现在是我最不想见的人,因为我见到她之后,不知道该做怎样的表情,是形同陌路还是恶目相向?不管做什么,心里都很别扭。
冤家路窄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恰在楼梯口,我们碰个正着。
“西门……”苏楠的脸上露着惊喜的笑容,语气自然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好。”我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脸上堆了一个分寸适当的微笑,然后头也不回,径直走向楼梯。
“你站住,我有话对你说!”苏楠的声音有些无奈和焦灼。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不阴不阳地说:“有事吗?”
“你的伤……好了吗?”
“愈合得很好,疤也很漂亮,像特意刻上去的一样。还有别的事吗?”
“你能不能今天晚上到‘沁园春’去一趟?”
“不!”
“我有话对你说,也许你……误会我了。”
“是吗?要说现在说,晚上我没时间,我得陪璇璇。”
“小华说你两夜没回宿舍,你和璇璇在一起?”
“你管得着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最好今天去医院看看白忠。”
我又一次怀疑听错了苏楠的话,不过,这一次我并不吃惊。我就想笑,想哈哈大笑。
我笑得无比开心地说:“姓苏的,你的嘴如果是夜壶,我现在就想撒尿。”
《说好一言为定》96(1)
一进办公室,我感觉有些异样。
“怎么了弟兄们,怪模怪样的?”我笑着说。
“白忠出事了,脑瘤。”小华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他自己长的,又不是我现打出来的。”
“做全身检查的时候查出来的。”张子说。
“他应该感谢我,不然还不去医院呢!怎么啦,他还想赖我!”
“刚才台部来电话,让你去一趟。”小华有些忧心忡忡。
我豪迈地拍拍小华的肩膀,大咧咧地说:“刀山火海在下也敢闯一闯,等我的好消息。”
“可能情况不妙。”小华低声说。
我拿过小华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笑着说:“老弟,有你这杯茶垫底,再好的茶我也不喝了,我就不信活人能被水渴死。”说完,走出办公室。
到了台长办公室,台长正和保卫处的李处长说话。本来李处长的脸笑微微的,见到我以后突然严肃起来,有点假模假势。我心里想笑,但是知道不是笑的时候,用抄在裤兜里的手猛掐了一下大腿。
台长对我很客气,抬抬手给我让座。
我一本正经地说:“您找我有事?”
台长还未说话,李处长抢道:“你这不明知故问吗?闹这么大事你跟没事人似的。你还有没有廉耻?”
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冷笑着说:“我没和你说话,再说你也未必有资格跟我谈廉耻。”
李处长不堪受辱,骂道:“你混蛋!”
我笑笑,学着他的口吻说:“你还有没有廉耻?”
李处长举起右手想拍桌子,但在中途停住。他顾忌地看了一眼台长,愤怒地说:“西门虹,你的问题你应该认识清楚,在工作时间打架,这从建台以来还是第一次。保卫处已经给台里汇报了调查结果,到时候有你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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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眼都不抬,不屑地说:“你的调查结果是片面的,我是当事人,可是你自始至终都没问我。你以为台长像你一样偏听偏信?笑话!”
李处长被我噎得直哽脖子。
台长对我的印象一向不错,我来电视台就是他帮的忙。他摆摆手制止了我俩的争吵,对李处长说:“老李,你先忙你的,回头我找你。”
李处长愤愤不平地瞪了我一眼,开门出去。
台长严肃地对我说:“李处长说得没错,工作时间打架,建台以来这是第一次。不管什么原因,打架是绝对不允许的,有辱新闻工作者的形像嘛!”
我说:“我知道在单位打他不对,我现在也有些后悔,我应该找个僻静的地方,然后不紧不忙地教训他。”
台长说:“你和白忠的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吗,他还对我提过你当副主任的事,怎么搞得这么僵?”
我说:“我早就想说原因,可是没人问我,我只好对您说了。”
我把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台长听得皱起眉头。
我说:“我和王林是哥们,所以不能看着他的女朋友受人欺负。”
我说这话的时候想起苏楠对我的态度,心里发酸。
台长说:“白忠的确过份,但是这件事有人捅到局里去了,恐怕台里包不住,再说正是改革精简的当口,对你十分不利,弄不好你呆不住了。”
我说:“这个我想过,不怕。”
台长说:“西门,你是通过我来台里的,我一直很器重你,这你知道,再说老潘也嘱咐过我,亮明了你和他的关系,我很为难。”
我诧异地说:“潘志垒找过你?”
台长说:“昨天他还给我打电话呢!”
我问:“他不是去中央党校了吗?”
台长说:“昨天下午回来的。”
我问:“他有事吗?”
台长笑笑说:“西门,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懂,就凭一封匿名信,没有任何证据,能扳倒一个领导干部?我和老潘多年的交情,对他还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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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一言为定》96(2)
我说:“台长,我的事你别犯难,走就走,没什么。”
台长说:“现在走倒不至于,不过,你最好主动写份检查,另外给白忠道个歉,这样大家看着也好。”
我说:“可以写检查。至于给他道歉嘛,毋宁走也不耻干这等事。”
《说好一言为定》97
有时候,我把某些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就拿台里精兵简政来说,大概只有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辞退人员名单。如果不是白忠上班以后对我以胜利者的姿态卖弄口舌,我还傻乎乎地准备写份貌似深刻的忏悔书。
白忠住了几天院,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像在白皮鸡蛋上糊多了雪花霜,青青的。如果凑上去细看,能数出他脸上有几根不分昼夜输送阴阳两性混合体的血管。
那天下午,他翻着眼睛走到我的办公桌前,用手弹了弹桌上的玻璃,幸灾乐祸地说:“西门,我为电视台即将失去一位像你这样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感到惋惜,如果你现在给我道歉,看在楠楠的面子上,我也许会帮你。台里不要我要,我可以对你施行部聘,怎么从牙缝里刮下点残渣也够你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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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的人都在,我明白他侮辱我。
我故意笑着问:“谁是楠楠?”
白忠说:“就是苏楠。”
我突然爆笑:“楠你妈个大腿根儿,我走不走你说了算?”
白忠讥笑着问:“你说呢?”
我说:“你以为你是谁呀?”
白忠说:“现在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以为你是谁,你还在这儿死乞白赖坐着干吗?还不赶紧从哪儿来的回哪儿!”
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淡淡地说:“白忠,你是不怕我呢,还是我没有把你打服?”
我不愿意和他纠缠嘴皮子,说完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眼里的凶光饱满而含蓄。
白忠吓得一怔,但是仍不甘示弱地说:“你狂不了几天了,这个周末清退人员名单就公布,到时候你还能狂得起来,我才服你。”
我说:“用不了几天,我要收拾你就他妈眨眼之间的事儿!”说着,我劈头揪住他的脖领子,举拳要打。
白忠吓得一缩身,逃出办公室。
我在小华和张子口中得到证实,我果然在清退之列,名单也在周五公布。这时我才明白台长是个老奸巨滑的狐狸,他和我谈话的时候肯定有了那份清退名单,但是他不说出口,让我一直蒙在鼓里,白白赚了我几天对他的感激。
我不能等宣布了名单再走,要走现在就走,省得到时丢人现眼。
可是,我回家还是去璇璇的学校,或者是这个城市其他地方?我一时决定不了。我觉得在这儿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简单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我坦然地对人们说:“弟兄们,我不等宣布了名单再走,我要先把电视台炒了,我现在就走!”
小华说:“西门,也别太着急,等等再说,看有没有转机。”
我说:“还等什么?等自寻其辱呀!”
张子说:“你走了去哪儿?”
我说:“不知道,但是我不会离开这个城市,我还没尽兴地收拾白忠呢,我得让自己到了高潮才行!”
小华高兴地说:“收拾不收拾他是次要的,关键是我们以后还能常见面。”
我说:“我们订个规矩,每星期见两次怎么样,要不三次?”
小华说:“那好,就从今天开始,晚上我们去喝酒,捎带着给你饯行。”
我说:“好吧,今天晚上咱们一醉方休。”
我给璇璇打电话说晚上有事可能晚点回去,璇璇很担心,我不便在电话里讲被电视台炒鱿鱼的事,就对她说你别管了,什么事我都能处理好,回家以后再向你详细汇报。
璇璇反复叮咛几句,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说好一言为定》98(1)
我原以为南方人的酒量根本不能和北方人比,其实来N市这么长时间我终于明白,酒量跟地域没有丝毫关系。小华、张子和我三人,我的酒量最差。
好在我们生性都比较率直,于是,把酒喝了个昏天黑地。我平时三两白酒就能让天地翻覆,可是,今天居然突破了半斤。
我偷眼瞄了瞄见底的两瓶泸州老窖,身体开始有反应,喉咙里痒痒的想吐。
我咬着舌头说:“兄弟,咱们别喝了,我觉得有些过了,想往外吣。”
张子红着脸说:“说好一醉方休的,咱们这不还没醉吗?”
小华说:“西门今天心情不太好,少喝点,差不多得了。”
我是个要面子的人,听小华这么讲,大咧咧地说:“兄弟,你太小瞧哥哥了。我们老家有句话叫贫下中农不信邪,我他妈还真不信这个邪,我就不信在这个城市里站不住脚。这点事,算他妈个鸟,根本不值得我心情不好,来,咱们接着喝。”
话虽豪迈,可是我真的不行了。小华照顾我,特意给我拿了一瓶啤酒。我最怕喝啤酒,尤其是和白酒掺和。一瓶啤酒下肚,我彻底晕了。
我想趴着桌子静养片刻,可是,头低下时耳朵里轰轰乱叫,只好硬挺着腰板看他俩一杯接一杯地连干白酒。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我想夸赞他们两个的酒量,舌头在嘴里窜了半天,咕哝出来的话连我自己也听不清。我心里清楚,知道真的喝高了。
他们两个继续推杯换盏,意犹未尽。张子喝着喝着,突然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我的脚。
我打了个激凌:“你……踢我干吗?”
张子小声说:“你发现没有,那边有个女的总拿眼瞟咱们。”
我半睁半闭着眼说:“哈,可能是看上你了。”
小华低声说:“说话声音低点,别让人家听见了。”
我挥挥手说:“怕什么,我愿意说,她管不着。”
张子坏笑着说:“我觉得她在看你。”
我扭头顺着张子悄悄伸出的手看去,眼前只觉得角落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我尴尬地笑着说:“我真喝多了,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
张子小声说:“模样有点意思,长发、黑色连衣裙,三十二、三岁。”
我说:“她太老了,看就看吧,无所谓。”
张子说:“她朝你笑呢,也许是熟人。”
我说:“有这种……可能吗?”
小华不耐烦地说:“管她熟不熟呢,咱们少摊事,喝酒吧!”
我说:“别,要真的熟多没礼貌,我过去一看便知。”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脚下踉跄着绕了个大圈儿向她走去。
坐在她的对面,我直勾勾盯了半天。这个女人长得不错,神情极为和蔼,好像很面熟的样子,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麻木地笑笑说:“我看你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你能告诉我吗?”
“我们见过吗?”女人笑了笑。
“肯定见过,我想不起来了。”
“是吗?那你好好想吧。”
“我……想起来了。”
“在哪儿?”
“好像……好像在梦里。”我说。
“哈,小兄弟,你喝多了还是想泡我,这种蹩脚的话你也能说出口,你以为我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不是,我觉得我们真……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我没有见过你。”
“你……撒谎,我们肯定见过。”
“你真觉得我们见过?”
“不错。”
“那好,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告诉你。”她说着将满满一杯红酒推到我面前。
我望着那杯红酒运了运气,刚要喝,小华在远处喊:“西门,你少喝。”
我笑笑说:“你……别管了,我们真的很熟,怎么着……也得喝她一杯酒啊!”
我仰脖将它一饮而尽。女人又替我斟满一杯酒。
《说好一言为定》98(2)
“酒……我喝了,你快说。”
“我说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在梦里。”
“你真会扯,那是我说的。”
“可是我也这样觉得呀!”
“算了,我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