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 热泪 热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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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村还有这么漂亮的楼房,看来这个村的人很富裕。一问,楼房原来是村支书牛小满的。牛小满说,房子是三个儿子挣钱盖的。大儿子牛惠犁开小四轮,二儿子牛惠耕开了个石场,三儿子牛惠播在外面打工,加上家里种些水果,养些鸡鸭鹅什么的。几个儿子没有分出去,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听的人不太相信,私下议论,当坝子村的支书还差不多。当别人问他这样搞特殊,怕不怕出事时,牛小满说:“出什么事呢?这些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劳动所得,又不是收的谁的贿赂。做个村支书,有人给你送钱吗?有人贿赂你吗?再说了,支书带头劳动致富,有什么不对?”
坝子村分新村和老村。老村是池塘边的几排平房,古榕,老井,石板巷;新村是90年代统一规划建起来的,大都是一个小院子,两层以上的小楼。有了新村,老村渐渐被废弃,剩下的居民就是像老牛筋那样的老人。比起老村来,新村亮堂整齐多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完善的污水排放沟渠,卫生设施比较差,所以虽然新村有了,感觉还是脏乱。但是在农村,这样的问题不会太引起注意。镇长牛有为表扬了牛小满,并要各村干部向牛小满学习,带头致富。“嘴上说带领群众致富,自己却过着穷日子,不更新观念,不学习新技术,群众怎么跟你学?牛小满同志敢于尝试,懂得把握时机,带头勤劳致富,值得大家学习!”
牛小满美滋滋的,觉得这个村支书没有白当。
牛惠珠却不把支书老爸放在眼里。
“得了吧,老爸,瞧你得意的。你以为支书是多大的官呀?告诉你,是全中国最小最小的官。”
牛小满头一歪,说:“那又怎么样?无论官大官小,村官也是个官。再说了……”
牛惠珠知道老爸说话的习惯,不出两句,就来一句“再说了”。一说“再说了”,后边的话就像清明的雨,没完没了。她就抢过说:“以前,你不也是不愿意当的吗?怎么?现在当上瘾啦?”
牛小满沾沾自喜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同了!”
“不就是从六十块钱加到了一百二十块钱嘛!”牛惠珠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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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女儿牛慧珠(2)
牛小满瞪了女儿一眼,说:“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女儿大了,标志就是跟老爸越来越说不到一处。没说上几句,就争执起来。
牛惠珠蹭蹭蹭上了四楼,进了自己房间,把门关紧。她喜欢一个人躲在屋里,从窗口看远处的山和老龙河。看累了,就看像册。像册里都是她的同学,其中有一个人,百看不厌。她会把手放在相片上,轻轻地抚摸那个人的头发,脸、鼻子、嘴唇、眼睛里盛满了柔情。
那个人是牛得法。牛得法跟她同一天入学。此后,从小学到初中、高中,两人都在同一个班。从坝子村到镇中心小学,要走四里地,还要过老龙河。过老龙河是水面桥,老龙河水涨的季节,得绕好远的路,从另外一座大桥上过去。水面桥就是桥比水面高出一点,水泥桥面,直接卧在河床上。正常的日子,人和车都可以经过。雨季水满过桥面,只要不是太急的水,还是从那走。不过,自行车得扛在肩上。
上学下学,牛惠珠喜欢跟在牛得法后面,像个跟屁虫似的。牛得法很讨厌牛惠珠,头发黄黄的,鼻子扁扁的,动不动就哭。还有,她老爸是村长,家里比他家有钱。牛惠珠从小被娇惯了,说话总是盛气凌人。他想方设法躲着她,发现牛惠珠跟在后面,拔腿就跑。每天上学,牛惠珠早早背着书包,藏在一旁,见牛得法出来,马上跟了上去。后来,牛得法起得比她还早,两个人赛跑一般。老师见他们到学校早,学习也用功,就安排牛惠珠当班长,牛得法当副班长。牛得法不愿意,老师问为什么,牛得法自然不能直说,就只好当着。不过,他不愿意主动跟牛惠珠说话。牛惠珠找他说什么事,一问一答,木偶一般。
到了三年级,情形有所改观。牛惠珠不再动不动掉眼泪,说话也没有那么盛气凌人了。上学的路上,也不做牛得法的“跟屁虫”,而是高高扬起个头,脑后勺马尾巴一甩一甩的,骄傲得像个公主。班会活动,牛惠珠总爱针对牛得法,牛得法总是拗不过她,干脆不理她。
一次大雨过后,水面桥被淹在水里。村民挑着担子,依然涉水过河。牛惠珠在水边观察了一会,卷起裤管,一只手托起书包,一只手拎着鞋子,试探着走向对岸。不料走到中间,水深过膝盖,牛惠珠心慌,双腿发抖,再不敢朝前迈步。前后瞧瞧,水流湍急,烟雨茫茫,不见一个人影,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也不知道牛得法从哪冒出来的。他噼里啪啦踩着水,走到桥中间,拉起牛惠珠的手就走。牛惠珠也顾不得许多,紧紧拽住牛得法,亦步亦趋。没走几步,书包掉了,翻了几个跟头,向下游漂去。“真苯!”牛得法咕哝了一句,忽然弯下腰,背起牛惠珠。把牛惠珠放下,急忙沿着堤坝奔跑,寻找牛惠珠的书包。
四年级,牛惠珠有了一部“永久”牌自行车,而牛得法依然每天走路上学。放学回家的路上,牛惠珠总是走在牛得法的后面,半路碰上牛得法,她推着车,跟在牛得法身边。
“得法哥,”牛惠珠比牛得法小一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样叫牛得法。“得法哥,自行车好重呀,我一点也不喜欢骑自行车。你来骑着载我好不好?”牛惠珠声音轻柔,盛气凌人的派头不见了。
牛得法一边走着,一边说:“我不。我又不会骑。”
牛惠珠讨好地说:“很容易的呀,我来教你。你试试好不好?”
牛得法脖子一扭说:“不试。你自己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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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惠珠不依不饶,牛得法终于让她缠得心烦,在一个下午接过了牛惠珠的自行车。此后,常常见牛得法踩车,牛惠珠坐在车后架上。牛得法不言不语,牛惠珠神采飞扬。
有个叫楚克明的同学打趣说:“得法,以后你要娶她做老婆呀?”
牛得法气鼓鼓地回答:“你神经病呀?你才娶她做老婆呢!”
楚克明说:“她有什么不好?家里有钱,长得也不丑。”
牛得法恶毒地说:“她家有钱关我屁事!她那么蠢,那么丑,鼻子又扁,眼睛又小,说话声音还那么大,谁娶她谁就是猪!”
这话传到牛惠珠耳朵,牛惠珠气疯了,恨不得把牛得法千刀万剐。从此,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仇人似的。
小学毕业,他们同时进了南水镇中学。高二那年,牛得法生了一场病,一个星期没有上学。那时候,牛得法是班长,牛惠珠是副班长,牛得法成绩总在第一,牛惠珠却是中等。老师给牛惠珠布置了一个任务,要她代表全班到牛得法家慰问,并把牛得法缺的功课补上。牛惠珠起初不愿意,老师批评她不像个班干部,下令她必须完成任务。
牛惠珠把作业本带去给牛得法看,生硬地说:“老师要我来。喏,这是这星期上的课,这是作业。”
牛得法没说什么,接过牛惠珠的作业本,看了看。“你这里错了。”牛得法说。
“什么?”牛惠珠不明白。
“你这道题做错了,你看,这。”牛得法指着作业本说。
牛惠珠不解地说:“这是新上的课,你没有听。你会做吗?”
牛得法拿过自己的作业本,翻开给牛惠珠看。“我没有去上课,但是,我自己看书自学。并且,把课文后面要求做的练习题都做了。你把你的作业本借给我,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明天就做好。”牛得法说着,突然咳嗽起来。
村长女儿牛慧珠(3)
牛惠珠看见他脸色通红,紧张地问:“痛不痛?”伸手摸摸牛得法的额头,叫起来,“哎呀,你的额头好烫,你在发烧呀!”问牛得法药在哪里。牛得法回答在桌子上。牛惠珠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小小的空纸袋。“你老爸老妈呢?”
牛得法说:“下地去了。”
牛惠珠倒了一碗水,端到牛得法跟前,说:“我去买药。”
半个小时后,牛惠珠转了回来。牛得法的父母依然没有回家。牛惠珠把药给牛得法吃了,又开始点火烧开水。火光跳跃,映照得牛惠珠的脸庞红扑扑的,妩媚而生动。牛得法倚靠在床边,不知不觉看得呆了。牛得法很奇怪,认识牛惠珠这么些年,从小看着她长大,原来一直以为她是个丑丑的女孩,怎么一转眼,就变戏法似的,变出个漂亮的大姑娘来。牛得法看清楚了,牛惠珠的眼睛虽然小了点,但很有神采;鼻子虽然不挺,但很端正;尤其好看的是红红的嘴唇,像熟透的草莓。伸手拿柴火的时候,牛得法发现牛惠珠胸前鼓鼓的,饱满圆润。他赶紧把头扭开,耳热心跳。
牛惠珠把开水装在热水壶里,走过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突然,她吃惊地看着牛得法说:“怎么你的脸还这么红?你还在发烧吗?”话没说完,手已经按住牛得法额头。牛得法慌乱地拿开她的手。牛惠珠说,“不行,你这样得看医生。会烧坏脑子的。烧坏了脑子,就变傻子了。”
牛得法猛然抓住她的手,神态慌张,很不自然。牛惠珠一下子明白了,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其实两个人的手也只是碰了一下,电光火石般,马上又分开了。
牛惠珠说:“原来你这么坏!”跑了出去。
后来,上了大学的牛得法跟同学闲聊,各自说说自己的初恋。牛得法想来想去,确定牛惠珠是自己的初恋。牛得法说,当时自己握着牛惠珠的手,最想做的就是抱住她,尝尝她嘴唇的味道。但是,他没有那个胆量,只是握了一下她的手,已经紧张得浑身哆嗦。
打那以后,牛惠珠和牛得法心里有了一份共同的秘密。人前尽量不让别人觉察,路上也很少约好一起走。然而,经常会在路上,不期而遇。两人会心一笑,心照不宣。
那段日子,他们感觉很快乐。谁也没有去想以后会怎样,只愿意永远这样,不要长大。
高考结束,牛得法如愿以偿,进了大学的校门。牛惠珠却名落孙山,结束了读书时光,回到坝子村。牛得法离开之前,把自己用树根刻的一只白鹭送给了牛惠珠,牛惠珠接过去,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牛得法走的那天,她也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意再见见牛得法。
牛惠珠心里明白,从此他们两个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然而,她依然想他。这没办法。
缺了啥?那份感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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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满要牛惠珠到老龙河工地上去,干不了重活,干一些轻的,总比整天闷在家里强。牛小满说,村里老老少少,能上的都上了,我整天动员别人,自己女儿却躲在家里,说不过去。牛惠珠说,老爸,你看看你,头发都白了,六十五的人了,操那心干吗?让别人干吧。牛小满眼珠子瞪得溜圆,不悦地说:“六十五怎么啦?只要我当着这个村支书,就要操心。我不操心谁操心?这整治老龙河是大事情,关系到每一个人。你不是看见你康伯了吗?他六十七了呢!挑起来扛起来,比你差呀?别看你老爸老,一百斤挑在肩上,大气不喘。不信,上工地去。”
牛惠珠撅起嘴巴问:“大哥二哥怎么不去?”
牛小满瞪了她一眼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去?还有你大嫂二嫂,不也是轮流上了吗?”
牛惠珠说:“大哥不开小四轮了?损失很大呢!二哥的石场嘛暂时歇几天,也是可以的。”扬起眉毛,有点玩世不恭地说,“老爸,既然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他们都去了,我就更不用去啦!”
牛小满板起张脸说:“他们整天忙,你呢?一个大姑娘家,整天闷家里,也不嫌憋得慌。去,今天就上工地去。”
牛惠珠抗议说:“我又没闲着,我帮忙照看几个小孩。你以为这一大家子妈她一个人忙得过来呀?真是的!”
牛小满嗓门变大了:“就你道理多。你也别跟我说那么多了,反正今天你得去。再说了,我这个村长几十岁的人了,都天天去,还有你康伯……”
牛惠珠心烦地说:“好好好,我去我去!”
牛小满嘴巴还没有停下:“镇里芳姨昨天见到我,又说起你的事情。想去那的人很多,你多少也表现表现。”
原来镇计生办要招人,计生办主任廖晓芳对牛小满说过,惠珠高中毕业,年轻,本地人,条件是可以的。准备叫惠珠过一段时间参加学习考试。牛惠珠却不想去。计生办,管的就是计划生育,一个女孩子家,整天跟妇女同志们打交道,嘴上说的不是放环就是结扎,不是避孕套就是流产,哪说得出口?要不,就是半夜三更摸到人家门口,来个突然袭击,简直就是“鬼子进村了”。无论走到哪,都让人家指着脊梁骨骂,碰上个不要命的拿刀砍人也是有的。
牛小满开导她,要她不用那么担心,事情完全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严重。计划生育这么多年,有几个被人砍的?你要知道,做了那个工作,你就不是为自己工作,而是为党,为政府,为国家;你就是代表党,代表政府,代表国家的。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反党反政府?再说了,他还要在这里生活呢,他的子孙后代,也还要在这里生活呢。再说了,去了那你就是干部,政府的干部,比你老爸还厉害。你老爸一辈子,也就是个村干部罢了。
牛惠珠问:“什么干部?合同的!再说了,当干部有什么好?”
牛小满噎住,半天回答不上来。
牛惠珠怕他唠叨没完,也想去看看热闹,就扛了把锄头,挑起一担畚箕,冲牛小满说:“好了好了,我去老龙河!”
牛小满一听,乐了。抄了一把铁锹,远远跟在牛惠珠后面。
牛惠珠不会干农活吗?当然不是。农村土生土长的孩子,哪个不是从小就下田的?说不会干,那是懒惰,干得好干得坏而已。
坝子村采取的是各家各户轮流出工的方法,保证每天出工三十人以上。牛惠珠的出现,让大家活跃起来。有人问牛惠珠,是代表他们家呢?还是代表支书?牛惠珠说:“我就代表我自己。”挽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