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黄打非风云录-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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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着。使他成了两家印刷厂的股东,一家杂志社的副主编,一家通讯社的社长,其他诸如秘书长,董事长,中心主任之类的头衔一大堆。A省画册收的钱,他可以大笔一挥调到B省成为开办费。B省画册收的钱也可以打到C省,成为C省画册的印刷费……总之,在宋仁善的指挥下大量的金钱被挟裹进那个漩涡四起的出版浊流中,成为无法查证的深渊。而真正用于公司开支的钱,宋仁善始终保持着一个恒定的数字,仅够日常开支,绝不多存多放。大部分钱被他弄到了他以公司名义私自设立的账号之中,他购置了房产、车辆,他还为全家办理了去泰国的护照。一旦东窗事发,他全家可以携带巨额钱财溜之大吉,消失在移民的茫茫人海之中。
在缴获的大量文件中,可以看到年轻时代的宋仁善在泰国曾经有过一段辛酸的经历,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一个失落了的春梦,那是一段后来值得品味的人生。因为在泰国他被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和一个狐媚可爱的女人骗得一干二净,他付出了昂贵学费,同时也使他领略了复杂的人生,使一个无比淳朴的农民企业家蜕变成了骗财骗色、手段老辣的江湖上人。
五年前的宋仁善还是一个刚刚出道的农民企业家,凭着自己的聪明、智慧、才干和勤奋,他在双山市刚刚崭露头角。开始脱下了那身农民工打扮的绿军装,解放鞋。穿上了做工粗糙、袖口粘着商标的仿名牌西装,并且开始像系红领巾那样打上了领带,手中提着像是砖头一样沉重的大哥大,因为他也已经跻身经理阶层。他是双山市近山区工业局装潢公司的总经理。他那山区农家娃子幼年时期就藏着的美丽的梦想,开始实现。那年,他被团省委,省计经委,省体改委联合授予“省优秀青年厂长(经理)”的称号。当地的报纸这样报道了他的事迹:年方二十六岁的宋仁善,原是双山市梨庄镇新关村的一位青年农民。1991年9月来到近山区装潢公司任职经理。一年多时间,使一个仅有五十二名职工的集体企业,年产值达110多万元,上缴利润25万元,曾多次受到省、市、区的奖励。
高中毕业时,他在向同校的一位女同学告别时说:“我要用我的双手画最新最美的图画,改变山区的落后面貌。美的环境能给人的生活带来乐趣,将来我要做一名装饰师。”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
1990年5月,在近山区区委和区政府的关怀支持下,小宋的夙愿实现了。这年他投资5000元在市区主干道长江路中段成立了双山市第一家装饰工程公司。
为了打开局面,宋仁善带领业务骨干,深入市区厂、矿、机关、宾馆、旅社等单位洽谈业务。他们娴熟的技术,热情的服务态度,很快赢得了双山市工业局青山宾馆领导的信任。经过一个月的紧张施工,从设计到施工质量,都达到预期目的。竣工时,宋仁善问工业局领导:“你看中不中?”工业局局长拍着他的肩膀十分满意地说:“看得中,看得中。”
去年5月,他们承接我市首家中泰合资泰国梦歌舞厅的装饰任务,施工结束,泰方总经理蒙。素筛空。刘先生组织人检查验收后表示满意。
当宋仁善戴着大红花,挂着“省优秀青年厂长(经理)”的大红绶带站在团省委召开的表彰大会领奖台上的时候,他热泪盈眶,那不仅仅是梦想成真时的激动,更多想到却是自己苦难的童年。
他八岁那年,父亲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那天太阳火辣辣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父亲原本是将脱粒下来的麦子铺在滚烫的山区柏油路上,让过路的车辆从上碾轧而过,这样便可脱粒。父亲扬着木锨,迎着刚起的微风把脱下的麦粒向空中扬去,不知是落下的麦屑迷住了眼睛,还是扬起的尘粒模糊了驾驶员的视线,一辆飞驰而过的卡车把父亲撞倒。在麦粒铺成的公路上,父亲倒在血泊中。当乡亲们将昏迷不醒的父亲送到医院时,父亲已进入弥留状态,医院虽进行了抢救,但已无济于事。父亲走完了短短的三十五年人生岁月。
当宋仁善蒙头蒙脑地被姐夫王世牛带到县医院时,天已黑了下来。他听到妈妈、姐姐围在父亲病床前“嘤……嘤……”的哭声。听乡亲们说,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断断续续地说:“告诉伢子他娘……叫她找一个好人家……把伢儿带大了……要好好读书……”
父亲被送到了太平间,天空起风了,大雨倾盆而下,宋仁善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怖,他扑到妈妈的怀里。那是一个动乱的年头。
十年动乱结束,妈妈改嫁了他人,靠姐姐的接济他读到了高中。当他背着粮食,步行十多里山路到学校去读书时,他感到生活的艰辛。天空没有月亮,四周黑乎乎的。山风在空谷间回荡,远处隐约的群山和夜色笼罩的天空连成一片。
当他每周踏着同一条山路,来回于山村到县(那时双山市还叫枣县)里公路时,两边满山遍野青翠的山林已全部笼罩在夜幕之中。耳畔只听到瑟瑟山风的呼啸夹杂着凄凉的虫鸣。他感到某种发自心底的孤独和恐惧。
这种孤独和恐惧,直到他有了一个同路的姑娘才渐渐地得以缓解。姑娘比他低两级,他上高三时,她才上高一,她叫陈梦桃。她家离他家不远,他和她结伴同行时,双方感觉都有了某种依靠。尤其是陈梦桃那样的年轻和清纯,像是山里长出的夹竹桃那样美丽。在与她一年多的同行中,他们相互谈了许多,也了解了许多。当他知道陈梦桃的父亲也早早逝去,她只与妈妈相依为命时,出于同病相怜,他像大哥哥一样爱护着梦桃,照顾着她。
然而,关于梦桃和他的事,不仅在村里传了开来,也在学校传了开来,说他们小小年纪在处对象呢。他被姐姐叫了去。姐姐阴沉着脸说:“伢儿呀,爹去世得早,妈又嫁了人,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到高中,可不易,你要珍惜呢?不要因为什么男生女生的事,坏了名声哩。”说完,在梨庄中学当老师的姐姐只是阴着脸批改学生作业,再也不说话了。
“姐姐、姐夫,我知道为了我上学,你们受了苦,我和梦桃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同路,一个村的互相有个照应,不要听村里人嚼牙花子。”他委屈地解释着。
“没什么事就好,孩子大了,男女在一起要有个界限,在学校学习要紧,爸爸临死时嘱咐你要好好念书,考大学呢。能考上大学,我就是勒紧裤带也要帮助你,仁善呀,你聪明呢,能成大事呢,我全都是为了你呀,你要争气呀。”说着说着姐姐眼圈红了,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姐姐说:“伢儿呀,不得分心,没文化就像咱爸妈在山里穷一辈子呢,你要好好读书。陈家那妮子妖着呢,小小年纪整天唱呀跳的,能读进书?你要离她远点,她妈妈是寡妇,听说是白虎星,丈夫给她克了两个了,现在没人要,又是破鞋。”
“可这关梦桃什么事呢?”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白虎星的女儿会克男人呢?仁善,你就听你姐姐的一句话,离她远一点。”姐姐幽幽地说道。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山里下着大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给群山披上了一层银装。大山显得那样宁静,可宋仁善的心却不平静。雪野中偶尔传来几声凄怆的鸟鸣,打破了四周的沉寂,置身于这个寂静而又纯净的银色世界里,他的心却像是被冰冻了一样,感到异常的寒冷和压抑。远处大雪覆盖的松林中一团红色的雾在林间飘荡。他认出来了,那是穿着大红棉袄的陈梦桃。他不顾一切地大声喊着:“梦桃,梦桃……”这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陈梦桃仅仅回头用幽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猛然转身进了松林。宋仁善发疯似的沿着那一串串雪地上的脚印追进松林。在一棵松树下,他看到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的梦桃。他用双手扳起梦桃瘦弱的肩膀质问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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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什么,你今后离俺远一点,你姐姐找了俺妈,骂俺妈是白虎星,骂俺勾引你,你说呀,说呀,是俺勾引了你吗?”陈梦桃痛哭失声。她那攥紧的小拳头擂在他那蓝布棉袄上,翘起的鼻尖冻得通红。他把她一把揽在怀里说:“你我都是高中生,还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我们的友谊是真诚的、纯洁的,有大山为证,有松林为证,有白雪为证呀。”
“可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待俺,对待俺的娘,如此不公平。”她伤心地扑进他的怀中。
“梦桃,俺俩要坚强,不要信这个邪,俺们要好好读书,学成归来要改变这山区的落后面貌,用俺的双手在这白雪无瑕的世界里画最新最美的图画。”他用手擦掉梦桃腮边滚落的泪水,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此刻两颗年轻的心融为了一体。他们这样在雪地里长久地相拥,心中充满纯洁的期待。
“仁善哥,你真好,你一定能够为俺山村画最美最新的图画,俺信得过你呢。”大雪纷纷扬扬地从灰暗的天空落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脸上,他们相拥着带着憧憬看着大雪飞扬的天空,天空是灰蒙蒙的。
令人压抑的寒假过去了,他又踏上了山路,背着沉重的米袋到县城,可是那条他与陈梦桃共同走过的山路只有他一个人在孤独地行走着,冰冻的山路是那样漫长,山风是那样刺骨……
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陈梦桃,听说她已无缘读书,辍学到县里打工了。宋仁善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在乡政府当秘书的姐夫王世牛把他推荐到乡政府当了通讯员,后来又独自一人去了省城陵州市当了木工、漆工。他要把陵州市的装潢技术带到山区。他在乡里成立了第一个集体性质的装潢队。随着姐姐被乡党委书记稽胜利强Jian,姐夫为复仇被送进了监狱,他也带着乡装潢队挂靠到枣县也就是后来的双山市,去了近山区工业局承包了局里的装潢工程公司。
他和陈梦桃再次见面是在泰国梦歌舞厅评选双山小姐的会场上。
泰国梦歌舞厅是他所有装修工程中最引起他骄傲的工程。他引进了大都市陵州市的装潢技术和国际最先进的装潢材料。当年他高中毕业,未考上大学,十八岁的他怀着美化家乡的夙愿,毅然带着简单的木工工具南走省城,他是穿着一身黄军装和解放鞋走出山村来到大都市的。师傅是一个装潢公司的老板,是他装潢采购材料时认识的。师傅喜欢上了这位干活踏实,外表憨厚,脑子聪颖的山村小伙子,毫无保留地将最先进的装潢工艺传授给了他。三年后,他带着自己在梨庄组建的装潢队来到双山市,成立了市里的第一家装潢公司,几个工程一接,陵州市先进的装潢技术在双山市就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引起了市领导的刮目相看,把装潢市里第一家中外合资夜总会的任务交给了他。夜总会是泰国华人刘浩天先生和市政府接待处合作投资的。工程完工后,上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在这个豪华的夜总会办了双山小姐的评选。那时泰国梦夜总会佳丽云集。宋仁善由于赞助了10万元,也被邀为评委会副主任。
那天他巧遇陈梦桃。那是一个暖风习习、春意融融的晚上。泰国梦夜总会的霓虹灯在双山市的夜空发出灿烂的光辉。他打着的士,早早地来到了夜总会。油头粉面、春风满面的泰国华人刘浩天穿着一身洁白的泰国皇家礼服,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各方来的贵宾。他鞠躬如仪,油亮的头发服帖地包在脑后,金穗编织的肩章,镶着金色橄榄枝的立领白色制服,缀着金光灿烂的纽扣,胸前挂着五颜六色的勋章,使他像一个英俊的海军军官。刘浩天总在不同的场合吹嘘他向泰国国王捐赠了100万泰铢,泰王陛下赠送他一套皇室礼服。现在他已被授予“那都”爵位。他的身后站的那位礼仪小姐,穿着大红丝绸旗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曲线分明的身材,使她亭亭玉立,宛如玉树临风的仙子。她姣好的面容,高耸的|乳胸,都能使年轻的农民企业家产生许多朦朦胧胧的性联想。风度翩翩的泰国富商刘浩天先生只是用他那肥厚的手和他轻轻握了一握,赠送了一期印制精美的。据说是他在香港注册的《香港。今日中国》杂志。而宋仁善握着杂志,眼睛却向这位年轻富态的泰商身后的丽人多看了几眼。
这肤色洁白,面容姣好的小女子穿着红色旗袍,宛如晚风中摇曳的一朵红云,蓦然使他脑海浮现出山村松林中的一幕,也是那如火的红棉袄。这团红云使他脑子一热,那位梳着贵妇人发髻,耳朵上垂着银光灿灿白金水钻的丽人,真是他当年的梦中情人陈梦桃。他不禁叫出了声:“梦桃。”
在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泰国梦夜总会那烤纹杉木本色大门敞开着,门边立着风度翩翩的蒙。素筛空。刘总经理和他的礼仪小姐陈梦桃。陈梦桃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惊鸿一瞥似的向他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也许看到了人流中的宋仁善,也许什么也没有看见,因为她很快就忙着帮总经理接待络绎不绝的客人。宋仁善推开了玻璃屋的门向夜总会酒吧走去。吧台的中心装潢成凤头翘角般泰国宫殿式样的玻璃酒柜,酒柜内是各种品牌的洋酒,至少这些酒的名称什么XO,拿破仑,马爹利……农民企业家闻所未闻,市里各种有头有脸的客人在缀满满天星铁网天花的酒吧里,品着各种洋酒,大声交谈,使穿着劣质西服的宋仁善有点落落寡欢。他不敢要那些价格昂贵的洋酒,他不知道这酒是免费品尝还是要钱的。他的公司赚了不少钱,他还在创业阶段,他准备上一条席梦思床的生产流水线,甚至于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春梦”牌。
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就着幽幽的灯光打开那本印制精美的杂志。那杂志大部分是广告,首页的广告就是介绍香港一个叫着FT的国际集团:香港FT集国是一家跨国国际集团,主要从事房地产、公路投资、金融、证券及宾馆、旅游开发、影视文化、装饰工程、艺术咨询、钢架工程、服装、印刷、美术……集团全资控股额遍及东南亚及中国大陆,总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