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有杏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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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走出来，老汉从地上站起来，迎着走近我，憨厚的笑道：“我给你把果子送来了，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再拉回去！”
老汉的身后有三架板车，上面盖着厚厚的草席。我没有掀开草席，双眼紧盯着老汉泥泞的双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是秋季，山区露水大，看老汉的样子，肯定是天还没亮就赶过来了！后面还有十几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露水。从他们那里到这边，骑摩托车要一个小时，他们却是拉着平板车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现在只不过是七八点钟，他们拉了三车货，加上下果的时间，这些人昨晚估计根本一夜没睡！
云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板车前，掀开了车上的草帘。草帘下是一排大草筐，每筐至少能装上百斤果。这一车，足足拉了上千斤！筐子上面盖着被水浸透的牛皮纸，筐子周围是厚厚的草垫。掀开纸层，还有一层塑料膜。塑料膜里面是一个个红彤彤，鲜艳艳的苹果。
王辉走到我身旁，憨笑着说道：“装果子的时候都很小心，早上来的时候不敢走太快，碰伤硌伤应该不会太多。”
我看着他那双因为熬夜而通红的眼睛，长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把车子拉到园子里去，我挑箱。”
他们并不知道我选果子的规矩，所以大大小小的果子只要是好看没斑，全部都装在了一起。我就算收了这些货，也要按分类挑好。
王辉还没有动作，老汉连忙摆手说道：“不能！就在这挑吧！”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王辉在旁边解释道：“我们也是愁怕了，想看看大哥能不能要了这些果子，但是不能让果子进村，我们不是来抢生意的！”
我喉咙一梗，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姐。云姐扭过头去擦了擦眼睛，没有说话。我看着王辉说道：“兄弟，你们这么实在，我也不骗你。如果果子没什么毛病，我就收下。有红点有疤痕，一律不能要！不信你问董大哥，在这里我也是这么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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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的眼睛了光，王辉也激动的说道：“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云姐解开塑料膜的扎口，扭头对赶过来的小龙说道：“拿纸箱子来！”
小龙立马转身，不一会就用推车推过来几百个纸箱。园子里的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活，全部来到了村口。看着三车苹果，女人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兰花嫂子喊了一声：“都帮忙卸车挑果！”
女人们一哄而上，也不用跟车过来的男人们动手，把三车果全部卸到了旁边的树林底下，然后开始挑果装箱。小龙和小兰也推来了大磅，挨个过称。老汉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感激，却是不说话，蹲在了一旁，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王辉走到老汉身边，陪着他蹲在地上，我以为他们俩个在商量价钱的事情，正想走过去告诉他们，却看到一滴浑浊的眼泪从老汉眼中流了下来，滴在他粗糙的大手上，逐渐浸湿了一大片！
过了一会，王辉红着眼圈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说道：“大哥，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救了俺们一个村！”
我拍了拍他的肩，想说话，喉咙里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云姐擦着眼睛走过来说道：“村里有多少板车？”
王辉道：“每家都有！我回去就跟他们说，不管一车拉多少，都要保证果子的质量！”
云姐点点头，扭头看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一旁，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会功夫就传来刘娟清脆的声音：“钢子，果子收的怎么样了？”
我对着电话说道：“娟子，马上给我转五十万过来，先别问干什么，我急用！”
云姐还是柔柔的看着我，对我笑道：“这次终于肯花老婆的钱了？”
我微微一笑，道：“借过一分，还人一块！”
云姐咯咯的笑了，对我说道：“那感情好，以后我不卖果了，就专门借给你钱，利息这么高，傻子才不干！可是，就算咱们有五十万，加上你那八万，也不可能把货全部收齐。”
我明白云姐的意思。一个人不可能撑起一个市场，我自己进再多的货，也喂不饱临海那么多的口，多家竞争既是商场的需要，也是社会展的必要手段。
看着那些累瘫在路边呼呼大睡的男人，我长叹一声，对云姐说道：“谁说我要一个人收完？小龙，去看看昨天那些外地人走了没有？告诉他们，这两天有货到这里，安排人手和物资，准备收货吧！”
第319章 真正的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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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傻傻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云姐也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呆呆的看着我。我知道她们不理解我的做法，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云姐干脆拉着我走到一边，皱眉说道：“钢子你疯了！这是我们能挣的钱，干嘛要分给人家？”
小龙也过来着急的说道：“是啊姐夫，你要是这样一弄，明年我们的货更难收！”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俩个，等他们说完，才叹息着说道：“我也想自己挣这个钱，可是不现实！云姐，我们就三个人，果园里还有几十万斤，你能抽出多少人手来分担王辉这边？”
云姐皱眉说道：“我们可以让他们晚等几天，收好了这边就让王辉再送过来！”
“这三车呢？怎么算？”
我看着云姐问道，“这边起码要一两个月才能弄完，第一车也得需要十几天，到时候王辉的果子都烂到树上了！我知道这不关我们的事，可是你心里可惜不？难受不？你看看这些人，连夜送果过来，为的是什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最后还是一场空，我真的良心不安啊！”
云姐定定的看着我，目光越来越柔，终于展颜一笑，却故意板着脸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嗔道：“你呀，这么心软怎能赚大钱！”
小龙依旧苦着脸说道：“这样子一来，别人都知道那里有果了，我们明年想再来收，也难了！”
我呵呵一笑，对他说道：“你能瞒多久？这里我们以为能瞒到明年的，还不是早早的就被现了？只要是公平竞争，做生意不要怕抢饭碗，被抢了说明你没本事！何况收货的人越多，对王辉那边早日修路就越有好处！”
云姐在旁边笑道：“你还不知道你姐夫这个人，他是喜欢吃独食的吗？”
只要告诉一个外人，一上午的功夫，那些在村里转了两天的果商就都赶回来了。看到大树底下的三车苹果，果商们都瞪大了眼睛，一个个围拢过去。本来正躺在路边的汉子们也被叫醒了，和果商们聊了起来。
老支书远远的看着我，拿着旱烟袋的手不停的哆嗦，我能感觉到他此时内心的激动，也能体会到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全村都估计要辛苦上几天了。虽然这个决定让我少挣了不少钱，可是我觉得心里很踏实，我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去帮他们了。
王辉走过来，原本黑红的脸庞此刻更加涨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大哥…你…真是个爷们！”
我哈哈一笑，搡了他一拳，骂道：“你小子，那只眼看我像个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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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辉也笑了，问道：“大哥，你一车能装多少？”
我想了想，道：“新车不敢载，二十五吨吧。”
王辉皱眉思索了一会，抬头盯着我说道：“一周内给你送来一车的货！”
我一愣，扭头问道：“那别人家岂不是耽误了？”
王辉摇着头说道：“别人拉别人的，我和二大家专门给你送！”
我惊呆了！两家人也不过是两架板车，一板车半吨的载重，一周二十五吨，那是什么概念？那就是说两架板车要在这七天内从这条崎岖坎坷近百里的土路上走上差不多三十个来回！因为送过来还有些挑不过关的需要拉回去！
王辉接着说道：“我早上算过了，这一来一去差不多要六个小时，一周把货凑齐足够了！”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周七天时间，他们两家日夜不停轮班送货，就算是头牛，也吃不消啊！可是我又不能劝阻，因为前期果子已经封箱，后期果子跟不上来，那就会出现腐烂！我的时间同样不能等待，虽然同情他们的境遇，但是我也不会傻到干赔钱买卖。
王辉接着说道：“我问过董叔了，你收他们的货是七毛五，我大说了，我们要六毛五。”
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跟你大说，七毛五，一分不降，你的果子值这个价钱！”
王辉激动的说道：“大哥，我明白你心意，可是你救了我一个村，如果照这个价收，我一家人心里都过不去！”
我干脆拉着他的袖子，走到老支书面前，看着那张因为生活的劳累而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喉中一梗，诚恳的对老支书说道：“王叔，七毛五！你们这些天够辛苦的了，我不能在价钱上占你们便宜，靠这些我也不了财，以后咱们共事的日子还长着呢！您老不答应，这货我不要了！”
老支书嘴唇哆嗦着，猛抽了一口旱烟，闷头说道：“听你的！好娃啊！”
三车货很快装完了，几十筐果挑剩了三筐半，被王辉拉了回去。有了这些样板，相信他们心中对果子的要求也有了数。以后也尽可能的少拉几趟货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就是生活，为了摆脱贫穷，有多少人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转变现有的困境？我们这些看起来还算富裕的人们，能帮的了他们什么？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到我身边，掏出烟盒递给我一根烟，我摆摆手，已经很久没抽这东西了。男人开口说道：“我做了近十年的水果生意，见识了不少人。人人都是挤破了脑袋想赚钱，想方设法的往自己身上敛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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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头看着他，不懂这家伙干嘛跟我说这个。
男人笑了笑，也扭头看着我说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钱送到手边往外推，根本不像个生意人！你这个朋友，我罗大成交定了！”
我呵呵笑了，一把握住他伸过来的右手说道：“我本来就不是生意人，我只是个刚入门的学生。没那么大的胃口，只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我是李钢。”
罗大成哈哈笑着在我肩膀上拍了几下，道：“你是个爷们！我来了两天，价钱出的再高，这村里的大户都不松口，说货已经卖给你了，就只给你一个人。我就在想，干了十年的水果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实在的果农，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果商！有心结交一下，赶啥时候去了滨海，吃喝拉撒睡全部让我做东！”
我点点头，对他说道：“行！那以后只要你去临海，不找兄弟我，我也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生活就是这样，没有真正的吃亏占便宜，关键是要你站在什么角度去看。有时候明明是放弃了一些东西，但是却在别的方面又得到了补偿，拼命去争取到了一些东西，却同时也在无形中丢失了原本的拥有，这就是人生。
第320章 你跟我进棚子一下
估计云姐收了这么多年的果，也没碰到过如此热闹的场面。 连续几天，村内村外忙的是热火朝天。两个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一大半，男人装货拉货，女人挑果验果，村里村外笑声一片。
信息部的生意也随即开张。董找来了拉开了原来所在的车队和其他一些加盟的车主，每天都有一两辆车货出去。我自己也装了两车，今天准备车。本来想跟车回去的，云姐说她跟车回去，而且要把小龙和小兰带回去，让我自己留在这边盯着。想着回到市场要抓紧卖货，我的人脉确实比不上云姐，也就同意了。
王辉说话算话，只不过是六天的功夫，就为我凑齐了一车的货。我不知道这近一个星期以来，他过的如何劳累。如果折合路程，一周之内，他和老支书几乎从洛川一直走到了临海！何况身后还拉着几十吨的货！丘陵地带，路陡难行，任何牲口都吃不消，上下坡都需要人力，看着一头头嘴吐白沫的骡马，我的心再次被震撼了。人的潜力有多大？这些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苦差，竟被王辉一家一步一步的给达成了！看着老支书领着一帮脸上结着汗晶粒子的汉子们攥着一把钞票兴奋的数着，我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苦，其实并不可怕，也不怕吃，怕的是苦过累过，到头来却是一无所得，那才是最教人难以忍受的！
最后几箱果子装上车，我跟云姐交代了几句，依依不舍的送她们出。天色已经快黑了，告诉大家可以收工了，一帮人欢天喜地的散去。
还不想回董大哥的家，干脆就在果园里瞎转。今天下午收的是梅花家的园子。树上的果子已经摘了七七八八，还有一些形状不好的继续留在树上，过一段时间可以摘下来去集市上卖。
看着有些空荡的枝头，心中也升起了无限感慨。我这一生，已经和苹果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从刘娟开始，就已经跟它有了缘分，真的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一天到晚的跟它打交道。
“大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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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个人在叫我，扭身一看，原来是梅花。旁边站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梅花摸着他的脑袋吩咐道：“叫钢大大！”
男孩怯怯的看着我，嘴巴张开，小声的叫了一声：“钢大大…”
我呵呵的笑了，走到她们面前，蹲下身子把小家伙抱起来，对梅花问道：“病好了没有？”
梅花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乡里的医院治不好，又不敢去大医院，现在稳定了，以后有时间带他去市里面看看。”
我也叹了一口气，我明白梅花的意思，她缺少的不是时间，而是钱！同情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知道这张稚嫩的小脸能在这世上看到多少天的美好，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不是医生，不能给孩子看病。也不是慈善家，跟梅花非亲非故，这种病送到医院就像是扔进了一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满，我实在没有那个能力。
梅花从我怀里把孩子抱下来，摸着他的头说道：“回家去，告诉你大，我晚点回去，跟你钢大说事。”
小家伙点点头，转过身慢慢的走出了果园。看着他有些瘦削的背影，我有些心痛，同龄人的那份活泼与爱动，在这小孩子身上竟一点都找不到！
梅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