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躏艳录(九木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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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安宁。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早还得举丧。”
老九应命声去了,老三望着他的背影,又望了望天,命人将道士请来。过不须臾,道士来了。老三命人倒了碗茶,让他对席坐下,启齿问道:“先生,依你看,明日倒是葬得葬不得?”
道士端起茶碗,品了品茶,点头道:“上好的毛尖茶,我就喜欢这味儿。”
老三见他不正面回答,只谈品茶,不觉心里奇怪。但他忍住不问,耐心地等待。过了良久,才听道士打破沉静道:“三爷,这事我也不好说得,还请阴阳先生来看看为好。是他看的地,他看的期程,我们也不知好与不好。”
老三捶桌喝道:“那阴阳先生,分明是骗人钱财之辈,如今怎还去请他来看?久闻先生能看地明阴阳之理,才真心请教,难道先生……。”
道士连连摆手道:“三爷,论理说,人死需早入土为好。如今虽是深秋,却也不能将遗体长期放在灵堂。阴阳先生看的这个期确实很好,但也冲撞了雨神。”
老三点头道:“下午我看了看天,还好好的,阳光明媚,可到傍晚,就像变脸样,下起了雨。九爷回来时,全身都已被淋透了。我怕明日雨大,这么远的路,万路滑可怎么是好?”
道士捻须沉吟了半晌,喃喃地道:“想必天意如此,咱们也不用太为担忧。三爷早去准备八人对抬大杠,明日好用。”
老三朝旁的家丁吩咐了几句,那家丁便去了。老三见家丁已去,又问道士道:“先生,那依你看,明日到底能不能葬在挖好的天井内?”
道士惊,望向老三,迟疑地道:“三爷,何出此言?”
老三叹息声道:“昨晚我刚恍惚睡去,便见我爹从窗外走来,扇了我耳光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让个败财之人来为我看地,说什么我也不会去那地方的。’他说完这句话,突然不见。我迷糊中醒来,吓得林汗淋漓,所以才问先生。”
道士放下茶碗,朝老三压低声音道:“明日是个破日,不能安葬老爷。但已看好日子,就不得不出丧,我也不好再看别的日子。”
老三望定道士,字句地道:“那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道士捻须忖了忖,又伸手掐指算了算道:“倘若要解,那就得三更出丧,提前两个时辰到达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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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为难地望着道士,又听着窗外的雨声,焦虑不已。心想要三更出丧,那岂不是要把大伙叫醒,冒着雨抬丧出去?但路滑难走,又看不到亮,打火把也很难。不禁又朝道士道:“先生,三更出丧,恐怕……,恐怕……。”
道士望着窗外,突然闭紧双眼,陡然睁开双眼,瞪着老三,吓得老三毛骨悚然,心里惊,不知他将说些什么话。
道士摆摆手,摇摇头道:“三爷,阴阳先生算定的下葬时辰,恰是个败日。是想你家财破败,难道你们与阴阳先生有仇?”
老三摇头,回忆良久,也不知和阴阳先生曾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暗自叹息道:“怎么会这样?阴阳先生是大哥请的,难道他真的不顾惜钱家门吗?大哥啊大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三和道士说了席话,见无法可解,只得按着阴阳先生算定的时辰出丧。
是夜,老三宿未眠。
等到天明,早有家丁人等闹得沸沸腾腾,准备出丧。老三却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听着有如豆大的雨,心急如焚。
老九见老三还不起,走到屋门前敲门道:“三哥,该起来了。爹的棺木都抬出来了,你怎么还不起。”
老三应了声,胡乱穿了番,开门让老九进来。他见老九满身污泥,朝他道:“现在路面咋样?滑不滑?”
老九将门洞开,指着雨帘道:“你自己看看,这天气,能出丧吗?是谁看的期程,我去找那王八蛋算账去。”
老三摆摆手,指着启辉住的厢房道:“你去问问他就知道了,实在不能出,就再等等,等雨停了再说。”
老三朝门外望了眼,见满地都是浑水,足可以将鞋淹没。又见那雨,比夏日的暴雨更大。心想今年怎么这样?都到深秋了,还下这么大的雨?
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朝老九道:“把门关上,怎么这么冷?”
老九催促道:“还冷,你看都啥时候了?都过了出丧的时辰了,棺木请到屋外,被雨淋着,几个下人正在那用杉树皮盖着呢。要再不抬走,恐怕就抬不起来了。”
道士见老三还不出去发丧,也冒雨来催道:“三爷,再不抬走,等雨发涨了棺木,想抬都抬不动了。再说放了那么长时间,灵堂里早有了股恶臭味。此时棺木被雨水泡,蛆都爬出来了。”
老三听得着急了,朝老九道:“你去挑几个力气大的,即刻抬走,我马上跟上来。”
老九忙随着道士,顶着暴雨,吩咐众人,抬了烟斗钱的棺木,朝墓地走去。小娃儿旁见烟斗钱下葬如此之难,想起当日两人曾说的话,心里庆幸,没想到你还是走在我前头了。你直不饶人,可这次,阎王没有饶恕你。
老三见小娃儿的脸上掠出丝笑容,急忙把他叫住道:“爹,你怎么还在这里愣着,也不进屋去,小心着了凉。”
他虽说得好听,其实心里暗骂小娃儿缺心眼,怎么不随他爹而去?眼见小娃儿钻进屋子里,他才骂了句,赶上出丧队伍。
老九回头见老三赶了来,冲他道:“三哥,你看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抬到墓地安葬?”
老三见八人对抬都难以迈动步子,忙命家丁再去准备杠头,十六人对抬。众人抬了阵,有些疲倦,又不堪雨水折磨,急得老三又命众人休息阵再抬。
老九叹息声,迎住杠头,亲自抬起头,众人见老九亲自上阵,都分为用劲。无论众人如何卖命,抬到丛林旁,两旁夹有巨石,再抬不动。老九也有些承受不住,朝众人喝道:“大家放下休息休息。”
众人应命,老八见老九扛不住了,慌忙迎上道:“赶快换人抬上,不得停下。”
瞬间换了批壮丁,抬起棺木,小的那头过去了,大的那头却因地势狭窄,怎么也过不去。老八骂了声该死,命众人慢慢的挪动,总能过去。
老三看看雨越来越大,众人都疲惫不堪,只得道:“大家先在这里放放,等到雨停了,我们再来不迟。”
道士听得此言,巴不得老三命他们停手。要再这样折腾,都会被活活累死。老八有几分不忍,朝老三望了眼道:“三哥,不能停下,停下有辱爹的遗体。”
老三摆手,问道士道:“先生,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道士抬头望望天,雨水直打在他的眼睛里,吓得他连忙闭紧双眼道:“依我看,还是等雨停了再抬。现在棺木被卡在中间,想弄出来也不容易。”
老九也道:“八哥,我看也得停下,要不然咱们都会累趴下。”
老八见其余众人都不愿再抬,只得暴喝声道:“大家齐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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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下人上前,替老三、老八、老九等人撑伞。老三将伞推,喝道:“都这时候了,还撑什么伞,先回去,等雨停了再处。”
众人松了口气,都被雨淋坏了的,窝蜂的避雨去了。
众人回到老宅,换了衣服,摆上早饭,胡乱吃了顿,都生火烤火去了。
老三歪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雨,怔怔的出神。他的脑海里,全是烟斗钱的影子,那晚的话,还在他的脑子里回荡,久久不绝。
他仰头叹息声,喃喃地道:“爹,你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却朦胧睡去。
突然听得声大喝道:“三哥,雨停了。”
老三听得喝声,慌忙起身,朝窗外望去,只见天朗气清,阳光耀眼,照进屋子来。他推开窗,先前的黑云,早已消散,抖搂精神,走出屋子。
道士等人早侯在那里,等老三下令。
老三走到跟前,朝众人道:“大家都辛苦了,雨停了,还得辛苦大家遭。”
众人应声道:“咱们不辛苦,为三爷办事,咱们高兴。”
老三不见老九,问去叫他的老八道:“九弟呢?”
老八指着厢房道:“他去请大哥去了。”
老三喝道:“胡闹,怎么能叫大哥去?你看大哥现在成啥样了,难道还要他去磕头不成?你怎么不阻拦他?”
老八无奈地道:“三哥,依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真能劝得动他,早就劝了。他去请他也好,免得日后说有啥事不告诉他。大哥受的不过皮肉伤,养个年半载的,就没事了。”
老三瞥了老八眼,心想大哥那伤,恐怕这辈子再不会好了。只怪大哥太黑心,才弄得现在这幅模样。
老三忖了忖,吩咐众人,带着工具,朝墓地行去。
来到烟斗钱的棺木前,大家都惊得呆了,不见棺木,四处还望,也没有人经过的痕迹。老三奇怪地望着两块巨石中间隆起的蚂蚁筑成的土丘,红红的蚂蚁,早将烟斗钱的棺木包的严严实实。
道士见了,也后退十余步,匍匐在地,连连念经。
其余众人,早吓得双腿发软,不知所措。
正文 三十五
老三扑通声,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哀声道:“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孩儿对不住您老人家。”
道士见他跪倒,爬到他身边,抱起他道:“三爷,老爷他入土为安,这里是他真正的归属。”
老三把推开道士,指着发着亮光的蚂蚁喝道:“他这叫入土为安?你看那么蚂蚁,是要吞噬我爹的骸骨,我将他的骸骨放在此地,那不是大不敬吗?”
道士站起身,摇头道:“三爷,你有所不知。这个坟,是万年难遇的坟,老爷他生前可谓积德积善,才有此安身之所啊。此种葬法,乃叫蚁葬,将来钱家脉,必出显贵之人。”
老三听,指着道士道:“将来我钱家,要真如你说,我必让后世子孙,代代记住你的大名。”
道士忙叩头道:“三爷,万古万不可,此乃天意,并非人为。我不过偶能窥破天机,得此机缘,才遇到这么桩善事因果,等此事完,我便不再做这道士了。”
老三朝老八望了眼,沉声道:“老八,你去叫四弟和五弟他们都来看看,他们不来送丧也就罢了,难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想来看看?”
老八应了声,翻身上马去了。老三又问道士道:“先生,依你之见,还需要铲土掩埋吗?”
道士捻须摆手,围着坟墓走了遭,又朝远处的山峦望了眼,伸手指着前面的山道:“你看前面的山,有如旗帜,此坟正好对着那山,可谓将军山。但此山并非正山,山后的山,才是真正所向。”
老三眯缝着眼,背着手朝山后的山望去,朦胧得几乎难以看清。他望着山峦,却斜眼来看道士。道士忙又解释道:“三爷,此时你见那山很朦胧,等到百年之后,前面的将军山将被推掉,这坟想必得百年后才起效用。”
老三听道士说得人欢喜,靠近道士,压低声音道:“这里何处可以建屋宇,我想建几座房子,守护我爹的陵墓。”
道士朝左边望去,之见竹林,在微风的吹拂下,隐隐有种霸气,不禁指着竹林后道:“这里不错,是块福地。”
老三朝身后人望去,只见那人全身颤抖,知是着了凉感冒了。不禁叫他过来道:“鄢朝孟,我看你平时在我家用心用力,你也该清闲清闲了。”
鄢朝孟不解,望着老三。老三微微笑,指着前面的竹林道:“等今日回去,我命人在此修建屋宇,供你在此住宿,你的子孙,日后都可安居此地。不过有件,你得守好老爷的陵墓。”
鄢朝孟听完,欢天喜地,连连谢恩。
老三见没有大的事,随即命众人都散了。只有老八去寻老四、老五,还不见来,他焦急地道:“这老八怎么去了那么大半天还不回来?”
老九听见,朝他道:“大哥,要不我亲自去请,我就不相信他们敢不来?”
老三止住道:“九弟,咱们不能再用强了。你四哥、五哥定是怕了,所以不敢来。我查清楚了,六弟、七弟的死,跟他两人无关。”
老九翘起大拇指,赞叹道:“三哥果然厉害,不知是如何查出来的?”
老三嗤了声,望着刚走开的老谭父子,伸手指了指。老九顿时明白,老谭家也不是呆子,见他们得势,自然不敢隐瞒。
两人等了好会,才见老八同老四、老五骑着马赶来。
老三绷着脸,朝两人喝道:“怎么这时候才来?难道不是你们的爹?”
老九心里暗笑,三哥不让我用强,可你还不是绷着脸?
老四、老五装着糊涂道:“我们见雨下得很大,打了个盹,没想到睡过头了。三哥,实在对不住。”
老三啐道:“你们对不住的不是我,是爹。我是想让老八请你们来看看,如今蚂蚁将爹的骸骨埋葬,先生说是好事,所以才惊动你们。你们既然知道了这事,大硷就散了。”
老四、老五应了声,朝烟斗钱的坟磕了个头,爬了起来。老四朝老三道:“三哥,什么时候给爹立碑?”
老三把这事忘了,拍脑门道:“我倒忘了,让先生先回老宅去了。等回去了,再请教请教他。要不是先生,咱爹还不能找到这么棺好地。”
几人边说话,边骑马往回赶。才行了里左右的路程,便见鄢朝孟气喘吁吁的奔来,朝老三道:“三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老三勒紧马缰,喝道:“什么大事不好了,不就佘家营的魏管家来了吗?大惊小怪的,那不是有你们九爷吗?你先回去,告诉九爷,就说我说的,切听他的安排。”
鄢朝孟听了,只得快速奔回。
老四、老五听,吓得双腿发软道:“三哥,来者不善,咱们赶快去看看。”
老八也催促道:“三哥,咱们快走,要不然魏霸又攻进线天了。”
老三摆手,勒住马缰,淡淡笑道:“这场雨下得好啊,要不是这场雨,爹又怎么能如此顺利的安葬?这场雨,平息了场杀戮,化解了场争斗啊,兄弟们,咱们是木匠,却干起了刀枪上的活。爹这走,咱们失去了很多。亲情,到哪去了?个个的眼里,都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