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风花-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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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出去吧。”
☆、落定的尘埃(六)
话声一落,两个跟班面面相觑,却到底谁都没有多说什么。临离开前,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用意味深长的视线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却是全然不同的内容。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深究。
只留下了他与太女两两相望,阳光从窗外散落进来,一缕缕的光柱中间能清晰的看到漂浮着的浮灰。
他看到她的嘴巴一开一合,却是没有听到声音。她深深的注视着他,那个探究的视线仿佛是在判定他整个人的状态。过了好一会,他听到耳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嗓音。
“我已经交代了影卫守着门口和那个暗室。现在我们两个人说的话,没有任何人会听到,就连非语和禾页,也不会知道。而且,你尽量不要开口,点头或者摇头就好。若真想说什么,这里有纸笔,你写下来。”
传音入密。
他知道她一向谨慎。若是不够谨慎,她也不可能在女皇都盯着的情况下,坐稳太女位置这么多年。可是,打发走非语与禾页,在让影卫守着大门和暗室的情况下还用传音入密,却真是谨慎到了极点。同时也可以说明……
她对自己的妹妹和毕禾页,其实并不放心。
睁大了眼睛,他不由得嗤笑出声。事到如今,再在他的面前展现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让他觉得讽刺罢了。
就像洞察了他的想法一样,她看着他嘴角自嘲的弧度,一双眉头皱得更紧,却是伸手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信封,默不作声的递给他。
他静静的看着那个信封,又抬起脖子看了看她,却没有伸出手。这算什么?要一次性将他彻底击倒,让他彻底崩溃么?难道还有什么,是可以让他们沈家的境遇更加不堪的?
就像了解他心底的彷徨与挣扎,她握着那个信封,伸直了手臂坚持着递给他。她的眼眸是不再掩饰的深邃不见底,眼底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定,脸上也是满满的决绝。
他定定的看着她,女子脸上的神情让他有了片刻的茫然,茫然之后又觉得好笑。
也是,他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能比抄家灭族更让他怕的?
接过信封,面无表情的撕开上面的封印,里面只是薄薄一张纸。狐疑的看了太女一眼,那个女子迎上他的视线,只是点点头示意他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
纸上不过寥寥数句话,落款是太女的亲笔签名,甚至还盖上了太女的印鉴。他看了一遍,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遍,在知道沈家将亡时都忍住了泪水的眼睛,无法控制的泛出了湿气。
“沈家的事情,牵扯的方面甚多,我已经努力过了,我救不了沈家,也救不了你。”她低低的说着,仿佛贴在耳畔的声音听上去是重得发沉的苦涩,“我知道,如果沈家败了,你必然落入贱籍,那样的结果对你来说,是生不如死,也许还不如一死了之,至少不用受辱。”
“如你所见。有了它,虽然我不能救沈家,但我可以陪葬,这样你在黄泉路上至少不会孤单。”
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字迹,泪水无法克制的顺着睫毛连连滴落下来,在纸上润开了一片。那上面是她亲笔写的罪状,黑字白纸的诉说着自己是逼宫的主谋,甚至还盖了章,落了款。
那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他自己也掌管着一部分家业,消息网虽然比不上她身为太女的大手笔,但这种程度的东西若是真的,他不可能一点不知情。何况这里所谓的 “逼宫的从犯”,还是指的本就无辜的他们沈家。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为他擦拭着眼角的泪,可那些水花泛滥成灾了一样,无论怎么擦都还是会一直一直的流下来。
一片模糊中,他听到她在头顶长长的叹了口气。下一刻,他就被温暖包围,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他的脸贴在她的胸口处,耳中是她有节奏的心跳。
她果然了解他。
真走到那一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去面对以后那些可以预见的跌落至深渊的看不到尽头的侮辱!他一定会在自己还是沈家的嫡子之时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骄傲无法忍受自己从此只能没有反抗余地的任人践踏!他希望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至少还能保有最基本的尊严……
“你留着我,还有什么用处么?”他慢慢撤出她的怀抱,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纸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
她还保持着想要半拥住他的姿势,见他坚持着没有再度依偎过来的意思,这才失落着放下了手臂,低低问道:
“沈风,你不信我么?”
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直直看进她的眼底,没有动笔写下一个字。
他信她。身为太女的她,能自行备好这种自掘坟墓的字据给他,已经是最诚挚的证明。如履薄冰的她,步步为营的她,能做到这一步,能亲自动笔写下这样的东西,哪怕是做戏,也是需要深思熟虑鼓起足够的勇气才能下笔写得下去。比照皇室教育将近十四年,他很清楚她交到自己手中的,是什么。
仿佛很是满意他的反应,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丝的笑意,又重新将他圈入怀中。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她勾起他的下巴,将自己的双唇温柔而又坚定的紧紧贴上他的。他也随之踮起了脚尖,伸直了双手抱住她的脖颈。
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吻。不同于往后的岁月那些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麻木,那个时候的他还很生涩。尽管纸上谈兵的学过媚术,可当真面对让自己心仪的那个人,他生涩的连闭上眼睛都忘记了。在第一楼由影卫把守的云天间中,背景是打入室内的几缕春日的阳光,映衬着周遭的墙壁有种不见天日的隐晦。她用手轻轻合上他睁着的双眼,黑暗中唇舌纠缠的每个细节都尤为鲜明。那个吻其实并不甜美。他清晰的感觉到了混入在两人唇齿的淡淡咸味,他知道,那并不是来自他的。那个身为太女的女人长时间的紧紧扣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严严蒙住了他的双眼。在那双唇一遍又一遍的温柔含住他的唇,深深侵入与他缠绵的时候,他最想做的,其实是好好看看她的脸。
就像察觉了他的意图,她拥抱他的手臂更加用力收紧,他被紧紧按入她的怀中,感觉到她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肩颈。
“风,我愿意将自己交到你的手中,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有丝毫怨言。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活下去。我想要你活着。”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泪,也是唯一的一次。尽管后来的种种,让他无数次质疑过她,无数次怨恨过她,但直到她不在了,他才明白那个时候,她想要留住他,只希望他活下去的用心。那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来的真挚诚恳,弥足珍贵。
后来每一个午夜梦回,他都能清晰的回忆起那个时候,她的气息流连在他脖颈处的温暖。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愿意倾其所有,哪怕孤寂一生,献出生命,哪怕被时间和距离间隔开永不能相见,哪怕被那个人所遗忘在岁月的深处,他也想要她可以活着。
☆、落定的尘埃(七)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智大乱或者是心如死灰的什么,他每天就像木偶一样过着他世家嫡子、准太女正君的日子。心不在焉的打理着那些还看不出什么分崩离兮痕迹的家业、出入宫去请安、张开手臂让那些裁缝伙计丈量着他的尺码,反复修正着大婚礼服的每一处细节。他几乎整天整天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发了一小会呆,可往往回过神来,一整天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他的身体就像脱离了他的意志在自己行动。他明明看到对方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他看到自己的脸上挂着一个准新郎所该有的期待又有些羞怯的幸福神情,嘴巴脱离了自己的管辖一般,自顾自的对答如流。他明明觉得周围什么都是一片模糊,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可竟然,没出过什么差错。
事后回忆起来,他只能将其归功于近十四年从未懈怠的对比皇室的高强度教育。她们把他培养的,太好了。
然后是他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婚礼。太女的大婚,是这个帝国除了女皇迎娶帝君之外,所能举办的最大规格的婚礼。那一天,整个皇城都为了他的婚礼而沸腾着。
他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似乎也没有在想什么,只是那么望着窗外呆呆的坐着,任凭黑夜将自己包围淹没。眼看着窗外的天色隐隐透出曙光,他摸了摸一直藏在胸口的那张纸,轻手轻脚的下床点了一盏灯烛,然后静静看着那张可以让那个人永远和自己在一起的纸,慢慢化为一小摊灰烬。
服侍的小厮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大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吓得整个人都是一惊。他却已经恢复了一个太女正君所应该有的气度,微笑着冲来人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开始吧。
他要做的不过是张开双臂,从内襟到外袍,从鞋子到头饰,自然有专人为他一件一件的板板整整的捧过来,再有专人一件一件的伺候他穿戴好。大红的云缎,金银线刺绣,层层叠叠的百年好合,头上是黄金镶玉的龙凤呈祥,是传统的太女王君大婚经典款式,并不新鲜,却十足名贵。
印象中,近五百年内这个款式的大婚礼服,也只有七个男子穿过。有一些女皇在成为女皇之前,并不是太女。也有些太女还未等大婚,就已经登基或者消失。他笔直的坐在八匹纯血统的不迷纯白宝马拉的豪华马车内,通过垂帘看着被护卫队拦隔开的喧闹人群,嘴角不由得挂起了一丝笑。
热闹吧、愉悦吧、欢腾吧。他会是几百年来第一个穿上这套礼服而不得善终的太女王君,会是历史上第一个在大婚当日被抄家灭族的世家嫡子,而现在追逐着他的马车想要沾点皇家喜气的每一个人,都会见证他最后的荣耀时刻。
三十八声礼炮开路,他坐在马车上缓缓经过皇城的主要街道,接受万民敬仰,然后是祭天、拜祖。百米前下车步行至太女府,他扬起脖子看着那个女子高高坐在汗血宝马之上,她也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然后举手扬鞭,鞭稍啪的甩在他脚前的石板路上,以振妻纲。
这是她对他承诺过的,他会是她明媒正娶的夫。那一个月的时间,因为大婚临近,更是因为有太多的准备工作,她邀请他出去的次数甚少,而且几次都是在户外,那些可以做戏给别人看的场合。
偶尔的时候,借着饮茶或者其他的什么动作掩饰,她会用传音入密简单告诉他一些打算,每次都是短短几句,却也句句敲痛他的胸口。
太女迎娶正夫所需的礼数,除了最后的对拜交杯,其余一个环节都不会少。她说,她会按照祖上的规矩按部就班的办好这场婚礼,那些上告天地祖先、中告长辈亲朋、下告黎民百姓的仪式,每一样都要举办齐全。
他明白她的心意,也始终挺直了脊背,用他最为端庄的姿态,去面对那一个个神圣而庄严的仪式。她牵着他的手走上通往皇宫正殿雕着凤飞于天的天阶,迈过铺了落叶生根图腾毯子的门槛,她们双双跪在皇宫正殿之下,他听到那个被称为一代明君的和帝开了金口,字字回荡的给了她们来自天子的祝福。
跪在他身边的女子拉着他三叩九拜的谢过天恩,然后接过礼仪司捧过来的银针细线,亲手为他穿了耳洞,带上她亲自准备的冷暖玉石的耳饰。
冷暖玉石,通体晶莹,伴在身上冬暖夏凉,据说还有辟邪提气的作用,是相当名贵的玉石品种,整个奉临也不过三块,而最大的那块,是镶嵌在女皇的王冠之上。禾页私下对他说过,当太女提出要用冷暖玉石作为正夫耳饰时,和帝恩准之际还笑称过,说只有这等名贵稀有之玉石,才配得起她这个冠绝天下的女儿的正夫。
其实大婚之前,太女最后一次宴请他,在看戏散场送他回府之时,她曾低低在他耳边交代过一句关于这对耳饰的选择。
世人只知冷暖玉名贵,却鲜少有人知道这玉若捏碎了,就是绝好的金创药。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多少年后有另一个女子,会为了保护他而让他带上另一对独一无二的耳饰。那时,她亲手为他带上那对名贵无双的耳饰,他的脸也始终保持着笑颜如花,谁也不知道她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用的怎样决绝而缠绵的力气。
一路欢腾又回到太女府。他的母亲和两个姐姐都已经等候在此,脸上无一不是挂着喜悦的笑。他看着面前那些和他同样姓氏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神情不由得一阵恍惚。一个月了,从那日在第一楼她告诉他沈家的下场整整一个月了。每日他没起,母亲就已经离府,等他睡下,母亲还没回来。他被抄家灭族的信息锁住了眼耳,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好好的见过母亲!
母亲和父君都坐在主位等着她们一对新人三拜礼成,等着喝太女亲手奉上的喜酒,两个姐姐站在左右,大姐还是一身戎马装束,一向缺少表情的脸竟然也带着不容错认的笑容,二姐更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满脸都是深深的祝福。
这实在不是马上要被灭族的人所应该有的神情,这实在不是明知荣耀已经走到尽头的人所应该有的神情!他僵硬着身体被她拉着手站到母亲近前,耳边响起了司仪尖锐的嗓音,他感觉得到她手上强硬的力度,拉扯着他弯下了脊背,拜了天地与高堂。
似乎有什么,是他一直忽略了的。他站直了身体,愣愣的看着母亲与父君脸上的笑颜,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可还来不及细想,他身侧的女子就已经松开了他的手,用一张看起来恭敬而又幸福脸,接过司仪端过来的“孝敬酒”,稳稳的递了过去。
之后的画面就是一片混乱。看到母亲倒下去的那个瞬间,一切声音都突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他看到父君一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