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风花-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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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方坦然的目光，谷天梅错愕了一瞬，反映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江南风眼下与她说的，究竟是曾经的哪一幕。
原来……看着面前一双悠远而又沉寂的眼眸，谷天梅不由得失笑出声。她想，她明白了他此番的意图。
“恩，我还记得。我也记得我当初说的是让你来我谷家落脚。所以，江公子眼下的意思是……？”
微微的垂下眼帘，江南风避开对面女子那若有所思的视线，声调不变，接着说道：“我记得当初谷当家说过，让我对韶华多加关照，我想我日后还会继续关照韶华。而且，我希望韶华也能关照我们。”
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带着些有趣看着对面的男子，谷天梅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道：“江公子，谷家是个世家大族，我更是生意人。单凭我对江公子的欣赏，若只是关照江公子，自然不成问题。至于其余的，似乎不适合你来和我谈吧？”
这番话说的不算重，却也将彼此的身份悬殊挑的鲜明。而江南风的脸色未变，看着谷天梅的眼睛也是清澈依旧：“很感谢谷当家对在下的欣赏。我很欣赏谷当家的才情，当年备受关注的谷家嫡女，果然不负众望。”
“哦？”谷天梅转着手中的酒杯，看向江南风的眼光更加玩味了几分，“听江公子的意思，可是之前便记得我？”
“早就久仰大名。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谷家嫡女，是在十二岁那年，你站在一群人中遥遥看着我，身上穿着紫色的云缎褂子，小小年纪已是一身的英挺。”
心下一紧，谷天梅皱起了眉头，深深看着面前这个有如明珠蒙尘的男子，那视线在他脸上仿佛要穿透十多年的时光，看到当初年少时的模样。
“江南风。当初那么多人，你为何注意到人群中的我？为何会记得我当初穿戴的款式？”
看着这位谷家当家微微眯起的眼睛，江南风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带着回忆意味的笑：“因为之前便听说过谷家的嫡女虽然年幼，却不可小看。所以格外的留意了一下。”
静默在两个人之间弥漫，谷天梅看着面前这个沧海桑田的男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最初见到他时候的样子。
她记得初见他时，惊为天人，经过那些专人的专心培养，小小年纪便已进退得体，言语之间气质神韵文采见地都十分出众，让身为女子的她都望尘莫及。而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年少，却已经是被委以重任的谷家少主，在遇到他之前，一直是持才而傲，风采无双。
放下了在手中打转的杯子，谷天梅抬手将自己的酒满了上，举杯遥敬向江南风，正色道：“谷天梅在这里多谢江公子的提点。回头九天一半的产业，我会叫人将相关资料准备好，随时等着来人交接。只是不知，江公子属意何人来接管？毕王府……”
听着谷天梅说了一半话语，江南风笑笑也将酒倒满，举起杯子回道：“我希望是由韶华全权接手。毕竟他名义上已经是陈恋雪的人，而且，我想关于这点也不会轻易的再起变化。”
等韩天几人算好了时间敲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谷家的当家正与江南风隔着桌子把酒言欢。见她们一干人前后走了进来，谷天梅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冲着韩天一笑：“不知毕世子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闻言，古天兰故作忿忿的将手中一个上了重锁的小箱丢了出去。见自家姐姐抬手接入掌中，才咬着牙根说道：“这就是毕世子拿不动的东西。”
白了一眼那个和他绕了一大段路从头到尾埋怨不断的女人，韩天将钥匙递了过去，脸上那和气的笑容始终不变。
打开了箱子，谷天梅翻开放着的两本薄册，眼中不由的寒光一闪。古天兰坐在旁边探着头望过去，待看到了上面内容，脸色竟是也跟着一重。
将两本薄册收入怀中，谷天梅恭恭敬敬的冲着韩天一抱拳，说道：“这份大礼我们谷家收下了，谷天梅在此先行谢过毕世子。请问世子，这份名单毕王府是如何取得的？”
韩天看着谷天梅的眼睛，笑得更加和气：“回谷当家。这是家姐从归航的船上取得。”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可谓是其乐融融。
席间谷家当家的谷天梅更是大方到让人动容。韩天几乎是目瞪口呆的听着谷家当家干脆利落的一步步做出许诺。言语之间，已经将韶华的那一部分产业退得干干净净，那架势简直是毕禾页直接派人接管就可以了，甚至连磨合与善后都不用。
相当狐疑的瞄了一眼自家姐姐，古天兰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在谷天梅和江南风之间打着转。怎么也想不透，她不过是被支出去绕了一圈路……好吧，是相当大的一圈路的时间，这个江南风究竟和自家姐姐说了什么？以至于一向伸手不吃亏的姐姐，竟会突然豪爽大方到如此地步？
抱着同样的疑问的还有坐在主席位上的毕王府世子的韩天。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下席位的江南风，韩天百思不得其解。
他知道江南风厉害。可再厉害眼下他们手中也没有足够谈判的筹码，所谓难为无米之炊。韶华固然是一个关键，但以他对谷天梅的了解，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会为了韶华而那么彻底的放弃九天一半的信息网。自己送出去的名册是谷家门下在海上与海盗有瓜葛的名单，虽然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却也没有重要到如此程度。
韶华只是安静的坐在席间。谷家与毕王府的博弈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所在，更知道自己不能开口多说。他的立场太特殊，如论是谷家还是毕王府，他都不能让自己留下有偏向性的印象。
看着席上那个依旧飒爽英姿的女子，韶华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种略微的钝。她总是这样子，将他随意的送给别人，再做出一副很重要的姿态将他接回去。周而复始，不断反复。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终于要结束了。
江南风亦是低着头安静的坐在韩天身侧，只有在谷家姐妹对着他说话时，才会偶尔搭腔一两句。他很清楚，这样的场合，其实没有多少他说话的余地。
待到恋雪回来之时，她们已将合作的大框已经确定下来。席间加入了恋雪，也只是具体了一些细节，剩下的就是手续和运作问题，那就不是在一天内可以完成的了。
终于忍到了散席，约定了接走韶华的时间，古天兰坐在马背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毕王府别院的大门，长长的呼了口气。
心念一转，古天兰将脑袋长长的伸到自家姐姐面前，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道：“姐。我憋了好＇TXT小说下载：。345wx。＇久了。那个江南风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啊？你大方的简直就像个挥金如土的暴发户，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啊。”
狠狠的瞪了自家妹妹一眼，看着古天兰摸摸鼻子乖乖的缩回到马背上老实坐着，谷天梅这才开口说道：“你的马术还不够精，以后在马背上老实点。”
“我知道了啊。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细细回味了一下江南风的话，谷天梅的眼睛微微的紧了紧，压低了嗓子，沉声说道：“天兰，回去查一下在我身边超过十年的人。每一个的来龙去脉都到查清楚。每一个。”
☆、退婚之告别韶华
古天兰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姐姐，呆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谷天梅在说些什么。
“……姐？……不是吧？你身边超过十年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你连她们都信不过？”
被自家姐姐一言不发的盯了好一会，古天兰颇为汗然的收回了自己的不敢置信，连连表示一定严格贯彻执行谷当家新安排下来的任务，绝对不会因为不理解就有半分的懈怠。
偷眼瞄着撤回了紧迫盯人，坐在马背上已然陷入思考状态的自家姐姐，古天兰怎么也想不明白，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那个江南风究竟和自己姐姐说什么了？怎么就让谷天梅疑心上了那些个久经考验的心腹？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韩天。
看着谷家姐妹消失在视线当中，韩天转过头眼神一一扫过和他一起送到门口的一干人等，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站在最靠后位置的江南风身上。
“江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是很和气的商量语气，只是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这话问出来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江南风自然而然的顺着话语跟在了韩天身后先行了一步，留下恋雪和韶华彼此对望了一会，只好刻意避开那两人绕到另一条路往回走。
在积雪未化的初冬散步，实在不是什么惬意的选择。尽管主要通道都做了及时的清雪工作，但早晚温差下路面凝成的薄冰却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鞋子踩上去总是有点湿湿的滑。
韩天看了一眼与自己并肩的这个男子，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先一步讲自己送给谷天梅的礼物解释清楚。如今的江南风，已经没有退路的只能是他毕王府的人，加上是要委以重任的，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细细讲述了一遍如何得到的名单，看着身侧男子平淡如水的面孔，韩天语气一转，将话头引到了主题：
“正如刚刚说的，那名单固然是份人情，但还没重要到能让谷天梅做如此让步的程度。我很好奇，南风究竟和她说了什么？”
很是和气的语气呢。别过头看了看身侧这个王府的世子，江南风浅浅的叹了口气，思绪不由得有些飘远。这样温文尔雅的韩天，骨子里却是执着而强势的。这样的性情，从最初挤兑着恋雪应下教曲的工作，到后来出手处理影儿事情的干脆利索，都能从中窥知一二。果然不亏是毕禾页的弟弟，和他的姐姐还真是像呢……
“只是和谷当家叙了一下旧。在我……尚未出阁之时，曾经见过谷天梅一次，我简单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他那个时候的身份和位置足够特殊，在那种场合会特别留意到人群中的谷天梅，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的“久仰”。当初的谷天梅虽然出众，但毕竟还是年幼，怎么也不可能思量兼顾的那么周全。在树苗长成之前就先安置在自己能掌控的土地，是那些人一贯的伎俩。当年初露头角的谷家嫡女身侧，自然也是下了重血本的安置了不少合适的人选。等到如今，谷家嫡女已经成长为了独挡一面的谷家当家，心理和身侧已经被磨练的油泼不进时，当初那些埋在土里的种子早就生根发芽，根盘交错的成为了谷当家经过多重考验的最为信任的心腹。
如今的谷天梅是那么精明剔透的一个人，对他的过去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自然是一点就透。
沉默了半响，韩天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中说不是对他境遇的同情，还是对他用的谈判方式感叹：
“的确是一个值钱的消息。不过南风就不担心，你提供了信息后，谷天梅来而不往么？”
“不会。”想着那个谷家当家英姿飒爽的身影，江南风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意，“谷天梅年纪轻轻便有今天的成就，除却自身的才情胆识，靠的无非是五点。用功、狠辣、果断、运势和义气信用。九天的信息网固然珍贵，但还不足以让谷当家砸了她一诺千金的金字招牌。”
看着身侧这个眼睛里闪着自信光亮的男子，韩天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当初毕禾页对他的描述和评价。果然，像江南风这样的男子，若不是有那样的遭遇，会是个不输给任何女子的，可以只手撑起一片天的悍将。
并肩走在曲转的石砌小路上，恋雪有好几次都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亏身侧有韶华用手扶住了她。
偷眼瞄着身侧这个一身清冷的男子，念头在恋雪的脑海辗转了万千，话到嘴边徘徊了几次，到底还是忍不住轻声唤道：“韶华，对不起。”
闻言，韶华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她的眼中星光点点，是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的似水柔情。
“为何向我道歉？”
看着眼前不一样的韶华，恋雪只觉得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漏跳了半拍。嗓子里干咳了一声，声音到底还是带着点哑的冲了出来：“这种事情，我应该先问过你的意见，然后再……才对。”
“韩天他们之前有问过我的意见，江公子应该和你提起过吧？”韶华的语气是就事论事的。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轻盈，“而且，我也有我的思量。恋雪也看到了，今天你回来之时，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话虽如此，可是……
嗓子干涩的翻动了一下，恋雪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很是开心男子，竟是不知应该再开口说些什么。
挽留什么的自然不可能，祝你一路顺风这样的话也完全不应景，干巴巴的看着韶华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恋雪的嘴唇张了几张，到底也无法组织出什么合适的语言，一如她始终也无法理清的，面对韶华时的心情。
看着面前女子那张类似于悲伤的脸孔，韶华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日在千水阁，她将自己护在怀中的画面。
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曾心动过，只是他对她，亦如她对他一样。她们心里都住着旁的人，即使彼此有着近似于本能的吸引，却也远远不足以形成什么，更不用说将原本那个人从心里驱逐出境。
她或许还懵懵懂懂，可是他毕竟看得明白，分辨的清楚。他们之间，理智太多、功利太多、距离太多、隔阂的也太多，从相遇到现在，他们只能是彼此午夜梦回偶尔的心念所至和感慨。就像现在，他和她都会觉得不舍，却谁都不会犹豫自己的选择。
“恋雪。”
“嗯？”
“只要我还在你的名下一天，就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去做的。而且，可以亲手打理韶家的产业，虽然只有一半，却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恩。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让你再去办一次那些手续。”
“哦？你这算是承诺么？”
看着面前那双璀璨若星的眼睛，笑容不由得爬上了恋雪的嘴角，不知为何，眼角却有了些许的湿润。瞪大了眼睛逼回眼底的层层水汽，恋雪看着面前这个月华般的男子，由衷说道：“恩，是承诺。”
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深深看进彼此的眼底，视线交融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