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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干妹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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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水仙说死也不答应,但她还是拗不过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如果不嫁给宝宝,她就要离开桑树坪,离开她那难割难舍的干哥。如果离开了干哥,就会失去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
    女人有时真的很傻。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会不顾一切,明知前面是沟,也要往下跳。水仙只想留下来,只想跟干哥在一起,只想保住她所得到的一切。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答应了。
    勾庆成的家人都知道水仙有了身孕,更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王富才无话可说。他的傻儿子能娶上媳妇就是前世造化了,更别说象水仙这么俊俏的女子。槐叶不同意却说不出口。她怎么能拦挡小叔子娶媳妇。再说,这些年她也没怀上一男半女。仅此一点,勾庆成就是把她甩了,她也无话可说。高月娥知道这事神鬼挡不住,她稳坐钓鱼台,一言不发。宝宝乐得屁颠屁颠,蹲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傻笑,哈喇子顺着下巴直淌。
    钱对勾庆成不是问题,水仙和宝宝的婚事办得十分气魄阔绰。人们都说:傻宝宝遇上精哥哥,一辈子掉进福窝窝。只有那些了解底细的人心里明白,宝宝这个傻蛋只不过是应个名而已,他哥吃肉,他连汤都喝不上。再者,这是人家的家事,别人管不着。就是有人想管,他也没这个胆。谁拿鸡蛋去碰石头。
    王富才毕竟比他的傻儿子多个心眼,入洞房之前,他教给儿子如此这般。宝宝很听爹的话。一进洞房,二话没说扑上去就抱住了水仙。水仙大呼小叫:成哥——成哥——
    勾庆成住的屋跟宝宝的洞房门对门。他没有睡下,也睡不下。他心爱的女人进了他弟弟的洞房,就在对面屋里,他心里比刀子剜还难受。听到水仙喊叫,他再也忍不住了。冲出屋,一脚跺开对面房门。揪住宝宝,挥手就是几巴掌。摆出一付家长的身份训斥道:她是人,不是畜生,不能硬上。
    宝巴被打得两眼发黑头发懵。他不知道哥为啥打他,却感到了哥那巴掌的分量。
    勾庆成走时扔下一句话:再敢胡来敲死你!
    宝宝弄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胡来了,是爹教他这么干的。他听爹的话,更不敢违抗哥的旨意。爹只是骂他几句,哥却是用拳脚跟他说话。他更怕哥真得敲死他。
    勾庆成这几巴掌不光煽得宝宝鼻口窜血,也打得宝宝那雀儿安分守己了,乖乖地夹起被窝到隔壁屋里睡去了。
    宝宝虽然傻,却是一个生理健全的男人,他同样具有男子汉的本能与要求,隔三岔五就骚扰水仙一通,已成为村头巷尾人们谈笑的资料。勾庆成总不能为这事经常打宝宝,他也要顾及自己的脸面与公众影响。一番苦思冥想之后,就在小楼旁边盖了一套院子。这院子分前院跟后院。前院里三间大屋另有别用。后院里一排五间青砖大瓦房住人。前院的大门叫正门。前、后院之间有一道墙,墙上有一扇小门叫二门。后院与小楼之间的小门叫后门。在农村,这种布局叫“三及第”。一切置办齐备后,就叫宝宝跟水仙搬过去住。
    从格局上看,院子和小楼连为一体,还在一口锅里搅稀稠。这叫“分住不分家。”其实,这只是勾庆成计划的开始,前院那三间大屋就是他的第二步棋。
    槐叶娘家是开豆腐坊的。勾庆成深知做豆腐是个苦差使。起五更,睡半夜,终日不得半时闲。勾庆成倒不是缺这几个小钱,他是要给槐叶和宝宝找个累不死,闲不住的活儿。
    宝宝傻乎乎的,哥叫干啥就干啥。槐叶心里却一清二楚,她知道勾庆成这么做是为啥,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她就是不同意,凭她一个女人家,能把勾庆成怎么样!敢怎么样!
    早上,勾庆成把帕萨克开回家时,槐叶和宝宝正在别处走村串巷卖豆腐,他才得以带着水仙兜风。
    勾庆成一边想,一边为自己的谋划庆幸,一走神,小车就往沟里窜。他紧打两把方向,车才走上正路。他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踩住煞车,小车停下来。他长嘘一口气,自嘲地对着水仙一伸舌头。
    水仙抿起小嘴,朝他甜甜地一笑,眼睛里却浸满泪花。
    眼泪是女人的天然武器。可以融化一个男人的意志,也可以坚定他的信念,更可以使他神魂颠倒,茫然不知所措。他知道,她那泪水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她不忍离开他,才嫁给宝宝。两年来,有宝宝这个傻子横在中间,他俩只能偷着亲热,偷着幽会,偷偷摸摸地干那事。
    人们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其实偷着了更了得。勾庆成越来越不满足他与水仙明铺暗盖,啥时才能如愿以尝?他想,她更想。
    最使勾庆成恼火的是;宝宝一见着水仙,两眼像刀子似的,恨不能把水仙身上衣裳全剥光。每当这时,勾庆成就两眼冒火,真想把宝宝掐死。但是他不能,也不敢。水仙和宝宝是合法夫妻,尽管宝宝是个傻子,却有这个权利。他觉得欠水仙的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完,而且也没法还,不由地眼睛就湿润了。
    她轻咬嘴唇,泪瓣儿在眼眶里滚动,用衣袖为他擦去泪花。
    他抓住了她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一阵低沉难奈的呻吟从小车里涌出来。
 004桑树坪夜话 (四)
    四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的某个村子里,槐叶跟宝宝正在村头巷尾卖豆腐。
    宝宝只有一身傻力气,不识数,更不认得称,这称斤掂两的活就落到了槐叶头上,宝宝只管拉豆腐车子。这俩人是一根绳上蚂蚱。槐叶到哪儿,宝宝就到哪儿。飞不了她,蹦不了他。
    天不明做好的豆腐,一晌午就会变馊,因而得紧着卖。挨村过,挨户叫,一个村子半晌转不出来。活虽不重,却实在熬人。就像驴推磨那样,慢慢悠悠,四脚不闲,干不完活,下不了套。
    槐叶又扯起她那沙哑的嗓子喊了声:豆腐——手工豆腐——
    现如今,手工豆腐已不多见了,大都是机制豆腐。所谓机制豆腐,就是把泡好的黄豆装进磨豆浆的机器里,机器一转,豆渣与豆浆就分了家。机制豆腐效率高、速度快,省时省力,这就违背了勾庆成的初衷。他要的就是把槐叶和宝宝缠住、拖住、粘住。至于每天做多少豆腐,卖多少豆腐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这两个人再没有时间、没有空闲、没有精力干扰他跟水仙。前院里那三间大屋就是干这用的。两间做豆腐坊。一间喂牲口,一头精巴干瘦的小毛驴,还有一张床铺,是给宝宝夜里喂毛驴睡的。


    做豆腐最费时的就是泡豆子,昨天泡的豆子今才能用。中间还要换几次水,尤其是天热,一时伺候不到,豆子就发酵,做出的豆腐发酸,就不好吃了。
    手工豆腐的工序更复杂;挑豆子、拣豆子、簸豆子且不说,先要把一部分泡好的豆子加到磨盘上,然后边磨边加。套好毛驴,给驴戴上眼罩。“嘚儿——驾!”一声吆喝,毛驴头一仰,尾巴一甩,身子朝前一纵,那200多斤的石磨就转动起来。
    赶牲口,磨豆子是宝宝的活儿。他虽然不拉磨,也得跟着毛驴转圈圈,不停地吆喝这着。所以,驴儿每天走多远的路,他一步也不能少。正如俗话所说:日行百里,足不出户。
    驴儿不停地走,磨盘不住地转,糊状的豆浆像开锅的白米粥一样,顺着上扇磨盘的下沿不停点儿地朝外冒,流进磨盘周围的凹槽里,再由凹槽的漏口流进一个大铁桶。这种刚磨出来的豆浆叫粗浆。
    石磨“呼隆呼隆”,驴蹄儿“咯噔咯噔”,宝宝“吧嗒吧嗒”地跟在驴屁股后头。这单调沉闷的噪杂声合成一首磨房交响曲。
    豆子磨完了,驴儿下套了,宝宝也筋疲力尽了。
    驴儿下了套就可以吃草、喝水、卧倒休息,而宝宝却不能。他还要把粗浆一瓢一瓢地舀到滤布里。
    滤布是专供过滤粗浆用的。3尺见方的一快白布,4个角绑在两根十字交叉木棍的头上。把磨好的粗浆倒进滤布里过滤,滤下去的叫细浆,剩在滤布里的叫豆渣。
    滤浆是个巧活,当然要由槐叶来干。起初,她抓住两根木棍轻轻摇晃。盛满了粗浆的滤布好似一个硕大的**,粉白细腻的浆水从滤布的四面八方渗出来,流向兜底,汇集成一股粗壮汹涌的浆流,“哗啦哗啦”淌进大铁盆里。
 005桑树坪夜话(五)
    槐叶摇晃的幅度逐渐加大,而兜底的浆液却逐渐减少,变成一股涓涓细流。滤布里的豆渣酷似一个大雪球,随着槐叶两臂上下左右地摇晃,在滤布里恣肆汪洋地滚动。雪球所到之处,滤布下必然浸出一缕细小的|乳流。滤布下再也见不到一丝浆水,只能听到渣球与滤布摩擦所发出的“哧啦哧啦”声。仿佛一个被挤干了奶水的女人在呼喊:没啦,没啦!
    槐叶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汗水顺着额头的发丝滚下来。宝宝却傻乎乎地蹲在地上抓蚂蚁。
    滤过的细浆倒进一个大铁锅里。宝宝抱来一捆柴禾,炉火烧得通红。他额头上满挂着斑斑驳驳的汗渍,背靠着墙壁,头抵住墙角蜷曲在那里,机械地朝炉灶里添柴。
    槐叶拿过水瓢,从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一仰脖儿,半瓢凉水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她放下水瓢就着手归弄压豆腐用的匣子、屉布。
    不一会儿,煮豆浆的大锅上就蒸气腾腾。一阵“咕嘟咕嘟”响,白生生,油乎乎的浆汁像喷泉似的从锅底朝上翻。满屋飘散着浓浓的豆香味,吸一口都觉得美滋滋的。
    槐叶拿来一只碗,用清水涮过,撩起袖子从锅里舀起大半碗滚烫的豆浆,放在了炉台上,冲宝宝一奴嘴:慢着喝,烫人哩!
    宝宝眨巴着眼,摇摇头:娘不叫喝。
    槐叶朝屋外看了一眼:娘不知道,喝吧!
    宝宝“嘿嘿”地笑着,两手在衣襟上一蹭,伸手便端过碗,张嘴就是一大口。突然,他“喔——”地一声,两眼瞪得溜圆,腮帮鼓胀的像吹猪似的,一付要吐的样子。但他没吐,就那样撑了片刻之后,脖子一埂,嘴里的豆浆就咽了下去。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不住地吸溜舌头。
    槐叶笑了:锅里多着哩!
    宝宝边吹边喝,一口接一口,转瞬之间,大半碗热豆浆就下了肚。
    还喝么?自己舀。
    宝宝摇摇头,舌头伸得长长的把上下嘴唇舔了个干净。
    村里人口头上流传着四大美:蜂蜜水,胡辣汤,黄花闺女热豆浆。
    肉对村里人来说太奢侈了,豆腐就是寻常百姓的上等佳肴。他们把热豆浆与黄花闺女相提并论,可见这热豆浆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
    热豆浆解渴解饥又解乏。喝在嘴里香喷喷,滑溜溜,十分过瘾。一碗热豆浆喝得宝宝浑身舒坦,他熄灭了火,槐叶拎来了卤水罐子。
    点卤水是制做豆腐最关键的一环。
    卤水点的豆腐吃起来滑嫩,后味发甜。耐煮、不烂。石膏点的豆腐口感差,多渣,后味发酸。不经煮。石膏点豆腐有比例,好掌握。用卤水点豆腐就全靠经验,一年四季的温差不同,所用卤水的稀稠多少也不等。
    槐叶取过一只搪瓷缸子,从罐子里舀了半缸子卤水。手抬得高高的,又将这卤水许许倒进罐子。卤水呈暗灰色,她根据颜色判断卤水的含量。她往罐子里加了两瓢水,用棍子搅了几下,便妥当了。
    槐叶把热豆浆舀到一个大木盆里,再往豆浆锅里倒卤水,宝宝用木棍快速均匀地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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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常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原本是稀汤汤的豆浆,一遇着卤水,霎时就变成了稠糊糊。接着就用瓢舀起锅里的稠糊糊倒进已经铺好了屉布的木匣里。紧赶紧弄,眼看着木匣里的稠糊糊就开始凝固。再把屉布的四边折回来,把将要凝固的稠糊糊包严实。铺上盖板,压上石条。亮亮的清水顺着木匣的缝隙、窟窿眼儿往外蹿。这一茬豆腐就算完工了。
    做豆腐通常是后半夜就起来磨豆浆,做好豆腐天也就大亮了。为了赶上早饭用豆腐,就要赶快把豆腐弄到村里卖。当卖完豆腐就快晌午了。做好晌午饭,胡乱吞上几口,扔下碗就去挑豆子,簸豆子,泡豆子。一切准备就绪,天也黑下来。吃了夜饭,早就迷糊得不知东南西北,衣裳也不想脱就一头倒在炕上。后半夜再爬起来磨豆浆……就这样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006。桑树坪夜话 (六)
    山里的路坑洼不平,除了上坡就是下坡。一板豆腐50~60斤,4板豆腐就是200多斤。宝宝前边拉着平车,槐叶在后头推。豆腐先要送到勾庆成承包的煤矿上。矿里百十号人,少说那天也得百十斤豆腐,剩下的再卖给附近村子里。
    从桑树坪到矿上,再从矿上返下来到齐家河、柳树岙、叉八里、簸罗底,再回到桑树坪,少说也有30~40里。卖完豆腐,日头影儿就快直了。宝宝不住地嚷嚷饿,把平车往当路上一扔,死狗似的躺在了路边。槐叶只得哄着劝着把他弄起来。宝宝傻,不懂事,可以使性子发牢骚,而槐叶那牢骚早已变成了苦水,咽进了肚里,她满腹的苦水没处倾,没处诉。她也不敢倾,不敢诉。生怕他男人挑她毛病,甩了她。苦点累点她都能受,最令她揪心的是,当她跟宝宝在磨房忙碌之际,也正是她男人跟水仙**之时。她明明知道却不能问,也不能管,更不敢去抓。一旦把这张窗户纸捅破,她跟勾庆成的缘份也就到头了。她只有装憨卖傻,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不这样又能怎样。
    农历9月的山里一片荒凉。远处山峦的绿色已被寒霜杀尽,草木枯竭,落叶飘凌。日头爷也换了一付好脾气,不再火烧火燎地烤人。已是正午时分,空气中还残留着山里特有的那种凉意。秋风席卷着落叶在地上翻滚。偶而一片枯叶被风抛起,在灰漠漠的天空飘呵,飘呵……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甚至连回头一望的勇气都没有,任凭秋风呼啸着把它带到地角天涯……
    五
    “哞——”地一声牛叫从桑树坪荡过来,在山涧里回响。
    槐叶匆匆忙忙地在前面走,宝宝拉着平车晃晃悠悠地跟在后头。她抬头瞅了一眼日头:宝宝,你慢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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