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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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说:“不想。”
“那么刺绣吧。”
我苦笑,刺绣时要仔细看着那细密的针脚,岂不更费神。
我支着下颚,问道:“爹爹在府中吗?”
玉笙答道:“应是不在吧,我听得其他人说,老爷与高公子出去了。”
我略略修整衣着,起身,说道:“你守在这里,我去一趟爹爹的书房。”
“小姐。”玉笙急道,“老爷不是说过,没有他的吩咐不准您再进去?”
见我无意听从,她又劝道:“要不这样吧,请夫人出面去拿。”
我说:“既然爹爹不在,不用劳烦妈妈了,你放心,我马上回来。”
我抚慰玉笙,接着走出闺房。
书房的门微微敞着,里面果然空无一人。我提着裙裾,轻轻踱步进去。房中还未点灯,迷蒙的夜色透过单薄的窗纱沁进来,将里面的书橱,桌案,座椅晕染得益加静谧。
我走至桌案前,一方砚台聚墨未干,幽淡的墨香中混着檀香、冰片的气息,一闻就知时上好的端州墨砚。
桌案上还有一页洁白的素笺,借着蒙昧的天光,我看见是: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字迹龙章凤姿,飞扬洒脱,应该不是爹爹所书。
我并未深想,而是走近书橱找书,趁天未全黑,还能看清字迹。这时,我的指尖触到一本装帧簇新的书册,抽出一看,是道家的经典之作《道藏》,随意翻看书页,里面尽是爹爹用小楷书写的译注和体会。
我将它放回原处,继续寻找。这时,我听见书房外传来嘈杂的交谈声,正是爹爹与高奕槿,闻声已将至门口。
我心中万分焦虑起来,此时若出去,必会被爹爹斥责。我心一横,躲进一排书橱的空档间,空间狭小,我勉强可以曲身,背脊抵着冰凉坚硬的木板,四下皆是厚积的尘土,我稍稍一动,飞尘飘扬,呛得难受。
我躲藏的片刻,爹爹与奕槿已走进书房,顺手带上门,点亮灯烛。柔和的光线将整个房间找的明亮温暖起来。
我双手捂住口鼻,尽量不使灰尘吸入。
爹爹说道:“殿下,明日就要启程去宁州、晋平两地了。”
宁州、晋平地处位置比集州更加靠北,接近北奴。相比那两城的时局动荡,我们现在居住的集州已算十分太平了。
奕槿说道:“北奴方面已经有所动作,这次派密探潜入军机要地,窃取我军部署兵力的图纸,意图已十分明显,兵戈战事怕是难以避免了。”
爹爹似乎神色怃然,“若是开战,苦的还是黎民。”
“我此次前往宁州、晋平两地,除部署军事防备、加固城墙之外,还有就是会见北奴王子。”语锋忽转凌厉,“和则议,不和则先下手为强。”
“所以皇上才会委派殿下担当此任。恕老臣多言,殿下为稳固地位,是该立下些功勋,不过万万不可急躁,必要时要能保证全身而退。”
“老师,您的教诲我记下了,事关重大,切不可走漏一点风声。”
我蜷缩在角落里,觉着心间一阵阵紧缩,我居然无意间窃听到了对北奴的军事方略。背脊渐渐酸痛起来,手心渗出黏稠冰凉的汗,身体因长时禁锢在狭小的角落而僵硬。我懊恼起没有听从玉笙的劝告,现在身陷窘境。
默默祈求着他们快些离去。
这时,我听见爹爹说:“殿下,如此信任老臣,老臣定是守口如瓶。”
我微微移动背脊,身后的木板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嘎”声,我不曾想到高奕槿是如此耳聪之人,这般细小的声音也清楚明辨。
他厉声责问:“什么人?”瞬间已寻声而至,将我从书橱的旮旯里揪了出来。我的双目久在黑暗中,一下子书房中明亮的烛光晃晃的有些刺目。
他和爹爹在骤时脸色惊变,“颜卿!”
我的衣衫、发髻上沾染了尘土,灰头土脸,狼狈至极,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爹爹的神色严肃,斥责我道:“卿儿,你来书房中做什么,为父不是说过,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奕槿在片刻惊异之后面容又恢复平静,目光淡淡地看着我。
爹爹说道:“小女颜卿,年幼莽撞,令公子见笑了。”
爹爹改口称他为“公子”,我心中澄明,知道爹爹是在为我开脱,窃听军事机密,乃是重罪。若仔细追究,不仅我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家人。
我故作处痴愚委屈状:“爹爹,卿儿不应未经您的许可就擅自拿书,卿儿知错了。”
奕槿浅笑,唇角却凝着一抹古怪的笑意,“颜姑娘,向来聪慧,我与老师刚才所说,可都听明白了?”
我观察爹爹神色,他微微颔首。
我会意,于是端正神色,向着他举起右手,字字清脆,说道:“太子殿下,颜卿虽为女子,但终是大胤朝的子民。不通晓大意,但也明白以家国为重,颜卿起誓,必会同爹爹一样守口如瓶。”
我并不指望他对我留有情分,只希望他能看在爹爹的面上,放我这一次。
他的眼神如一泊湖水,深澈安静,令人琢磨不透。他抬手握住我的右手手指,令我将手放下,说道:“老师,兹事体大,成败关乎百姓福祉……”
我暗自着急:爹爹向来心系百姓,居于丞相之位时,就主张以民为重,减轻赋税。而他竟以百姓来劝服爹爹!
爹爹喟然叹:“那么殿下,你准备如何处置小女。”
他语调依旧轻缓,却是不容抗拒,说道:“明日,我会携令嫒一起启程,事成之后自会放她回来。”
他的话在我心中不啻惊雷落地,我看向爹爹。
爹爹沉默许久,说道:“好。”
书房外,月色晦暗,冷风萧萧。
奕槿还是紧握着我的右手,我挣脱,说道:“我要回房。”
他用指腹轻轻地摩娑我额角的灰尘,说:“也好,好好去睡,明天我们四更天就出发。”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扬尘北上漠漫漫2
章节字数:1532 更新时间:09…05…02 07:49
回到房中,玉笙还在里面等着我。她已绣完那幅鸳鸯锦被,正仔细地将其从绣架上取下,叠起来准备放置在橱柜中。眉梢眼角尽是倦意。转身瞬间看见了匆匆进来的我。
“小姐。”玉笙轻唤我,“是被老爷责骂了,怎么脸色这般差。”
我故作轻松,撅嘴埋怨她道:“你这丫头事也不打听清楚了,尽胡说,爹爹明明就在书房中,我一去被他逮了正着。”
玉笙见我如此口气,知我不是真的责怪,讨饶道:“小姐,玉笙错了,下次做事一定稳妥一些。”
我此刻心神乏倦,想到明日就要离家北上,更是沉重。无心与她玩笑,于是支了她下去安息。
房中顿时四下寂寂,一支烛火在柔和燃烧,落下红泪点点。
我的情绪也一点点冷静下来,起身简单准备了一些衣物,用包裹包好。躺在床榻之上,虽然身体乏倦,却迟迟不得入睡。
夜色依旧浓重,而东方的天空已是晨光熹微,一砧梨花白。天幕中缀着几粒孤星,像某人清冷寂落的眼神。院落枝头,偶尔有寒鸦栖息,悲鸣凄寒。矮屋窄墙,风穿于其中,也染了清新的冷意。
“颜颜。”奕槿白色锦衣,身上有更深露重的痕迹,他早已在此。
车夫轻轻打了个吆喝,马蹄在青石路上踏出低沉的回响。马车就在寂静的路上前进了。马车外有八个骑马护行的侍卫,是宫中侍卫高手中的佼佼者,根据八卦图命名,分别为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艮山、离火、兑泽,马车走在中间,他们看似走得散乱,却是牢固地护住了八个方位,绝无让人有可趁之机。
马车中布置得相对简单,坐垫铺了厚厚的绒毯,还算舒适,墙壁上仅仅刷了一层清漆,并无花纹图案装饰。地上正中放置一只小火炉,火红的碳将马车内烘焙得温暖如春。火炉中腾起的火焰随着马车的颠簸,也不断晃动,光影摇落在奕槿脸庞上,瞳仁中仿佛盛满了闪闪烁烁斑驳的烛光。益衬得脸部线条柔和。
他将炉火用小铲拨得更旺了些,说道:“我真担心,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我一笑莞尔,“是公子来得早了。”
这时,一个在外服侍的内侍,端了早膳进来。花菇鸭掌、银耳燕窝粥红豆膳粥、鸭卤、栗粉糕、蜜饯金枣……
看来住在颜府的时间,还真委屈他了。他将各种点心都夹了些,放在我面前的小碟中。而此时,马车颠簸的有些厉害,我觉着胃里翻腾得难受,并未多吃。只是喝了一盅鲜牛奶茶和一点桃酥。
他见我吃的少,问道:“怎么,都不和口味?”
我摇摇头,他果然心细如尘。立即叫车夫放慢了速度。
我劝住道:“不用了,这样会误了行程。”
他轻浅地说道:“不碍事。”
我半响,才问他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奕槿听了面露狐疑,不过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目光深暗,“在本宫身边的女子只有两种,一是侍女,二是宠姬。”
我小心地试探道:“那么我可以当侍女吗?”
我听得他鼻翼间似乎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随你。”
转而又关切:“颜颜,宁州可比集州冷多了。”话语间已将一件纯白的狐裘披在我身上,狐裘毛纯净洁白,触感柔软,长至及地的皮裘,竟是用一块完整的皮毛制成,应是十分珍贵。我正想推辞,他已携住我手走至马车外。
此时,夜空已淡褪成黯淡的青色,而东方却是绯红,犹如天女轻盈的霓裳羽衣,舞姿娉婷,步步生莲,衣袂飘飘;又如美人嫣然语笑,粉面含苞,醉酒酡红。较之晚霞更多了几分细腻柔美。
“颜颜,你看,就要日出了。”他用手为我挡去些耀眼的金光。我们比肩而立,仿佛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
我看得心中辽阔澎湃,我想他也是。东至海滨,南接蛮夷,西到沙漠,北控草原。要将这天下,盈握于掌中,最好的办法就是——征服。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扬尘北上漠漫漫3
章节字数:1610 更新时间:09…05…02 07:50
因马车行进的慢了些,我们抵达宁州时,已接近晌午。
宁州府外,早已有一批官员在等候,个个神色恭顺,正襟而立,唯唯诺诺地迎太子入府。
奕槿神情倨傲肃重,举手投足间透着皇室威仪,令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意。我在马车上隔着帘子看他,他迟早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权楃四方,这天下都该伏倒在他脚下。顿时,我黯然垂首,一路上他对我点点滴滴的温柔照拂,在心中荡漾的细腻的感觉瞬时无存。
这时,他向马车中的我伸出一只手,我正迟疑着,因为以我的身份是不方便见那些官员的。他已将我带下马车,倚在他身边。我身上正穿着那件珍贵的狐裘。官员们露出狐疑之色,面面相觑之后,神色又恢复平静,向我恭敬地行礼。
他以这样的方式,向人们宣布我是他的宠姬,而非侍女。
“三哥。”一人已寻声而至,一身月白色锦袍,剑眉星目,身量颀长,风姿濯濯犹如清潭中映着一轮明月。
正是七皇子——高奕析。
距离上次靑菡寺外他出手相救,已有半年不曾相见,经过半年的磨砺,他原有雍容尊贵的皇子气质中曾添几分军人的果敢和坚毅。
他看见我时,目光轻轻摇曳了一下。想必是诧异我怎么会同太子一起出现在这里。
我垂睑,轻咬下唇,一声“七皇子”还在哽在喉中没有出来。
奕槿似乎没有注意我的神情,面向奕楦介绍道:“她是颜相的女儿,颜卿。”
奕槿将我安置在宁州府的西厢房,遣了一个叫菡儿的丫鬟服侍我的起居。那丫头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清秀,人也机灵。不过做事没有玉笙稳妥,毕竟玉笙在我身边长伴已久,熟悉我的喜好脾性。而在这宁州府中,也是暂居于此,对她也不挑剔调教,不当之处也就宽容过去。
房间布置得清丽雅致,厅中的架上放着几样古玩,不很名贵,但制作简约中也透着古雅的气韵。正中淡黄色槐木嵌流纹的圆桌上,放置着一盆新折的腊梅,幽香满溢。其间用浅碧色的帷幔层层隔开,床幔被褥也是轻浅的碧色。房中四角都设有炭火,火焰冉冉。
我刚刚将东西安置好,奕槿就进来了。
他环视一眼室内,问我道:“怎么样,还住得下来吗?”
我点点头,说道:“你不跟他们商量一切会见的事宜吗,怎么来我这里了?”
他笑着,“车马劳顿,午后先休息,晚上再议此事。”他刮刮我的鼻尖,“你还真关心起我的这些事来了。”
我扁扁嘴,反讥他道:“要不是我无意间听到这些事,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他此时坐在房中的软榻上,轻揉太阳穴,靠着柔软的秋香色丝棉软枕,依旧笑道:“要不是你,窃听军情,早已重罪处理了。”
我愣了一下,对于我,他已是极大的宽容了。
这时,他从软踏上起身,握住我手,说:“颜颜,陪我出去走走。”
午后,以不像清晨那般寒冷,风渐渐有些止了,阳光却是清冷而疏离,斜斜地透过光秃的桠杈照过来,映在水池的薄冰上有些微微的刺目。
我们倚在水池的石栏边,池水结冰,已无锦鲤可看。冰面上映出我们褪得黯淡的倒影,一左一右。
这时,他开口道:“你跟七弟以前认识吗?”
我轻轻“嗯”一声。
“是在宫中吗?”
我又“嗯”一声。
“就是初春时,母后邀了几位高官权臣的女儿的时候。”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