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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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无意识地在马匹上扫来扫去,马尾巴也是那样悠闲的睡着。
“我以为我会怪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怪不起来……”西楼略有些苦恼的颦眉,“父亲他扯开衣服,露出胸膛,把匕首递到我的手里,要我杀了他。他说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母亲……我没办法怪他。我看见他,他什么都没说,我就总觉得一切都可以谅解,一切都没什么了不起。他是我的父亲啊……我想,母亲也没有怪他吧……”
“那么,你怪我吗?”赵瑟忐忑的问。在她印象中,似乎面对女人,特别是他们所爱的女人的欺骗和隐瞒时,男人总是脆弱而容易被打倒的。
西楼却突然抬起头,笑着说:“怎么会怪小姐呢。是你帮我找到了父亲……”他的笑容如初夏的风一样清新,眼眸明亮如星辰。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如露水一样纯净,永远都不吝啬于以最美好的善意去解释对方。
“傢给我吧,西楼,等过完中秋。”赵瑟认真地说。
“好啊!”西楼爽快地答应,之后有些苦恼,有些疑惑,又有些兴奋的说:“只是,明明已经都傢过了,还要麻烦再傢一次。会不会很古怪?”
“和同一个人成亲还能成个两次三次的也不容易。肯定好玩儿!”赵瑟从马上伸出手,抓住西楼的手腕。
这样,赵瑟就可以安心地等待重取西楼进门的日子。尽管一切都是做给旁人看的,但毕竟该走的程序都要走到,操之过急是万万不可的。并且,在迎取之前,总要过中秋。
赵氏在上都的族人数百,每年的中秋家宴都要团聚起来热闹。赵箫这厮近日愈加嚣张了,自己迟来了好久不说,竟连李六尘都一并带来。虽然昔日的瑶台谪仙从头到脚都罩进风衣,一时间也将赵瑟吓得心惊胆颤。
家宴上有一道菜,乃是名满天下的淮南鲈鱼脍。赵瑟尝了一口,正和昔年在闺中密友薛玉京家中吃到的一般无二。由此想起两年多以来的情爱胶着,到如今果然物是人非。便是连薛玉京,当年如此要好的朋友,也终于因张赵二氏的摩擦生分了。赵瑟不由悲从中来,几乎落下眼泪,哑着嗓子对身边的陆子周说:“这鲈鱼脍和薛姐姐家的味道真像呢……”
陆子周尝了一筷,叹息道:“眨眼间到上都两年了,时间真快。”
对面三叔公笑道:“倒亏得你们尝得出来!这的确是淮南薛氏的鲈鱼脍没错。今年中秋,薛夫人特别送了一筐鲈鱼和厨子来。”说罢,吩咐传唤厨子到席上问话。
厨子长相很憨厚,口齿却很清楚。他跪在地上禀告道:“我家夫人吩咐小人转告赵小姐。当年淮南分别之时,小姐便只要每年中秋都能吃到正宗的薛氏鲈鱼脍。前两年夫人在河西做生意,没办法。今年中秋既然在上都,正好践了前约。夫人说,待过完了节,定然登门拜侯小姐。”
芫国夫人点头道:“武英夫人愿意赏光自是大好。”
傅铁云笑笑说:“武英夫人啊,那可是个妙人!”
赵瑟抱过猗猗,暗中笑话他道:“你不是对手吧!”
傅铁云晒然道:“笑话!你以为她那个均输令总是谋不到是为什么?若非如此,张家何必冒险拿军器的事与我们发难!”
这倒是提醒了赵瑟。她悄悄与陆子周耳语道:“军火的事,差不多也该了解了吧?不然玉京姐姐怎么会如此示好。”
陆子周点头道:“是快了。似乎张氏想跟咱们要一批匠人,所以才会许薛玉京来见你。事关重大,你可千万莫要轻易答应。”
“我知道!”赵瑟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之后,高兴地说:“那军火的事情了了,你可就不许再天天往外跑了!”
家宴之后,照例各房还会温酒小酌。赵瑟与众位夫侍围炉饮酒,猗猗已经会爬了,滚在一旁绣金的地毯上玩耍。室中宁谧非常,一时间,赵瑟只觉得平生所历良辰美景均莫如今朝。倘若十一,铁衣,西楼今夜也在,平生于愿足矣。转而便醒悟自己这是痴心妄想,不由摇头而笑。
“我说妹妹你这是笑什么呢?是喜欢哥哥我来吗?”赵箫半边肩膀上随便甩着件猩红的披风,大踏步的走进来。这厮做不速之客做惯了,压根不知客气为何物,直接在赵瑟与陆子周之间硬挤着坐下去。赵瑟虽然不欢迎自己这二哥,毕竟也不好把他轰出去,只好委委屈屈地贴着傅铁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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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箫先不说话,伸手去逗猗猗。猗猗哇的一声就哭了。
傅铁云抱过猗猗哄,没好气地道:“你咋又来了!不知道孩子一见你就哭吗?”
难得赵箫也有些讪讪地。缩了手,他说:“找你啊!”
傅铁云鼻孔哼了一声道:“找我?那就必定没有好事。索性还是免开尊口吧,反正我不会答应。”
赵箫脸皮厚,让傅铁云抢白两句没事儿人一样,照旧左边和陆子周喝一杯酒,右边又和赵瑟喝一杯酒。赵瑟有些尴尬,随意找了个话来问:“二哥,你今天怎么来晚了!”
“啊……”赵箫一面张开手在炉上烤火,一面随意说道:“元元要卷铺盖卷回老家了。我当然要趁火打劫,去抢她的轻歌曼舞堂。”
“元元要走了?”赵瑟、陆子周、傅铁衣一起惊诧。
“是啊!说是要去齐地。你们都觉得她傻疯了吧!我也觉得她那脑袋瓜子是进水了!”赵箫握着酒杯摇头晃脑地说。
傅铁云皱眉道:“她去齐地做什么?送死吗?山东那边流寇都准备上表请降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是正该留在都城为她难兄难弟斡旋保命吗?回齐地做什么?”
“不知道。”赵箫将头摇得如同一只拨楞鼓,之后说:“拿轻歌曼舞堂跟我换一封你兄长通关文书,好入山东。”
傅铁云冷笑道:“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岂能给她?”
“你拉倒吧!”赵箫嗤笑一声,挥手道:“就是没有那文书难道她还回不去吗?你就送人家个人情得了!反正你们也不是真要敢进杀绝。他们答应不回河北不就完了嘛!”
“不回河北吗?”傅铁云低低地道:“我倒要看看元元她能有什么本事反败为胜……”
陆子周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一晚,因为赵箫这混蛋赖着不走的原因,号称千杯不醉的陆子周终于喝醉了。他和赵箫两个人互相拉扯着,踉踉跄跄地走到院中。在一片银白的月光下,陆子周拂琴而歌,赵箫甩下肩膀上的披风,和歌起舞,竟如同两个疯子,拉都拉不住。
赵瑟便只好抱着猗猗去傅铁云哪儿睡。今晚是中秋夜,女子不得独宿,总要在一个丈夫那里过夜。并且,赵瑟也不得不去傅铁云哪儿。因为赵瑟和西楼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那么她和傅铁云圆房的事就破在眉睫了。以前还可以以傅铁云身体为借口就那么混下去,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拖延不下去。总没有新夫进门,旧夫尚未合寝的道理。三叔公催了好几次,赵瑟终于咬咬牙,将日子定在中秋夜。
两个人哄了猗猗睡熟,一前一后回到卧房。房间已经布置了喜幛与花烛,洞房中两人却是一脸的不自在。如果说赵瑟和傅铁云之间也存在感情的话,那么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不是交流也不是□,而是互相敌对与彼此不忍耐。他们总是唱对台戏,以至于今天一旦突然被告知需要通力合作才能过关便手足无措起来。赵瑟不好意思一本正经,更没脸撒娇耍赖,傅铁云习惯于将赵瑟打击得体无完肤,但这无助于帮助他们完成合寝。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别扭。
侍奴不至于傻到感受不到这种别扭。他们哆嗦着手指替两人宽衣解带,之后灰溜溜地顺着墙根逃出去。在红烛摇曳中,毕竟是作为没经验的小处男的一方首先撑不住,呼得一声吹灭红烛躲进帷帐。
赵瑟有心提醒他熄了红烛不吉利,话到嘴边一想还是算了吧。其实,她也不怎么敢说。于是,赵瑟就上了傅铁云的床。
傅铁云的床,那是真难上啊!如果不理解其中的心理压力,只要想想与一只胡狼抢床位需要怎样的大无畏就足够了。
破冰
傅铁云的床称不上如何宽敞,尺寸大约只在倘若亲密的一对人儿一起用尚算富裕,而同床异梦的两个人割据一方则分配不开的程度。赵瑟和傅铁云的关系,大约距离后者比前者要近得多。那么,他们的床位明显不够用。
尽管赵瑟一开始也不过只抢到三分之一的床位,傅铁云却还是觉得太挤了。于是,他开始反击——背对着赵瑟,将她往更外的地方赶。傅铁云进一步,赵瑟就没出息地退一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赵瑟便只能小心翼翼地侧身而卧并屏气凝神才能避免自己从床上滚下去。其惊险程度,差可比拟于睡麻绳与走钢丝。
如此看来,虽然在傅铁云过去的短暂的十七岁的生命中并不存在和女人的同床共寝的经验,但很明显一点儿都不耽误他伸出狼爪子去捍卫自己的领地不受侵犯!或许在他的理念里根本就没有暧昧的概念吧!情爱也不具备什么特殊的意义。所以他很难在生命中的第一次把自己把自己装点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事实上,他把这事儿等同于普通的政治媾和了。
他不耐烦地说:“你快点儿成吗?有什么好磨蹭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突然一下,委委屈屈龟缩在一隅的赵瑟被彻底激怒了,满腹被傅铁云欺负的心酸与委屈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她大声指责道:“你把我挤得连翻身都找不着地儿了,还让我怎么弄?!你给我转过来,躺好!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男人!”
傅铁云要是肯听话转身,那他就不是傅铁云了。他转头鄙视了赵瑟一眼,也没吭声,直接伸手就把赵瑟给推下了床!
“不是早说好的吗!不然谁耐烦上你床!你不愿意你早干嘛去了!当初可不是我生拉硬拽非要跟你拜天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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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瑟屁股在脚踏上撞得生疼,不由怒火中烧,一手按着痛处,一手指着床上的人大骂起来。除了以上文字所能表述出的内容之外,其中还夹杂着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粗鲁言辞。
傅铁云在帐子里面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笨蛋,有本事你也把我踢下来啊!”
这话算是把赵瑟刺激大发了!
赵瑟心道:我赵瑟再怎么无能也至于打不过你一个病猫吧?!
她这时候也觉不出疼了,“蹭”的一声蹦起来,一个便箭步跳上床。三两把扯掉帷帐,扑向傅铁云。傅铁云因为背冲外侧躺着的缘故,反应稍慢了点,不及应对,便生生叫赵瑟给压得趴到床上。
要说傅铁云打架,那的确不行。他挣扎了两次,没把赵瑟甩开,反倒叫赵瑟趁机骑到了后腰上。他接着反手去擒赵瑟。赵瑟正打在兴头上,气势如虹,有如神助,一拍爪子便按住了。
“放开我!”傅铁云怒道。
“就不!”赵瑟顿觉得扬眉吐气,得意地道:“你看我有没有本身把你扔下去!”
于是傅铁云便不再说话,死命挣扎起来,摇晃得床都在吱吱作响。赵瑟腿和手都占着,情急之下索性亮出雪白的牙齿撕咬起来。没办法,全身上下只要那地方能当武器了。傅铁云大约是被咬急了,闷哼一声猛得弓背将赵瑟掀翻。之后他也如法炮制,坐到赵瑟的肚子上,伸出手掌去劈头盖脸地抽打赵瑟。赵瑟奋起反抗,死死揪住傅铁云前胸两点红色的,小小的要害,死命一拧,傅铁云苍白着脸色歪倒一边。这下,又换了赵瑟坐在傅铁云身上报仇……
就这样,他们扭打到一处,如同翻板一样频繁地交换着坐在上面控制局面的人。情况看起来有点糟糕,发生在两个成年男女之间则更有点儿可笑。这是任何两个不超过十岁的无知顽童之间最有可能搞出来的糊涂局面啊!但赵瑟和傅铁云都觉得很过瘾,不是因为挨打或者打人,而是积攒了无数日子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反正,当时,他们打架打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在窗外守候的五音都听不下去了。
“小姐,三更天了。”五音不怕死地在外面提醒。
赵瑟和傅铁云同时呆了呆,之后慢慢放开对方,动作和表情看起来仿佛都很有默契的样子。当然了,这完全是巧合,不管赵瑟和傅铁云,两人都坚决不承认这种默契算什么心有灵犀的范畴。
“啊,累死我了!真疼!”赵瑟靠到床角的大迎枕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的手臂张开了搭在床架上,腿也长长地分开很大的角度伸着,十足的流氓像。
打架就是这样。它能在一瞬间撕掉最高贵的伪装,将温文尔雅的淑女变成吐着舌头喘粗气的癞皮狗。并且,不管当时多过瘾,他们都要在停手之后才知道疼是怎么回事儿。现在,赵瑟周身百骸没有一处不疼。至于傅铁云,情况只能更糟糕。他摊开四肢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阖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几乎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
赵瑟有点儿后悔,欺负要死的人,这也太不给自己长脸了。于是赵瑟拿了茶碗进来递到傅铁云嘴边,见傅铁云只是一味的喘息,也喝不了水,便期期艾艾地道:“不然……不然……我找参娃来给你熬药。”
傅铁云微颦着眉摇头,自己歇息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平复下来。赵瑟放下心,心想,得了,不用偿命就算我运勇气了,还折腾个啥?这么想着,她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含含糊糊地道:“睡觉吧,三更了都!”紧接着,身上就是一凉,却是傅铁云揭了她的被子。
“装死吗?”傅铁云说,“人家是催着你赶紧洞房。快点吧,弄完完了!”
赵瑟气得鼻子都该歪了,心道:这会儿您倒是大方了啊!行啊,既然您敢说,我还能不敢干?搞得跟我怕你似的!
赵瑟横过手臂搭上傅铁云的肚皮上,明显就感觉到僵硬,不由心中好笑:处男就是处男啊,不管嘴多硬,只是碰一下就要紧张。忍着笑认真向下探去,稀疏的草地自指缝间划过,在一片丘陵中捉到其上萌发的春笋。春笋原本软软地歪在那里,毫无生气的样子,一入赵瑟的手,便倏地醒来,在赵瑟的手心变粗变壮,呈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