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太平公主-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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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说的什么话!”
柴绍攒着眉头,李妍却轻笑出声:“好了好了,今儿个你陪了我一下午,我也乏了,赶紧去处理你的军务吧,我去歇一会儿。”
柴绍以为母亲又在试探自己,连忙说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那不是军务。现下我被公主软禁在府里不得出门,哪来的权力去管什么军务。”
“谁说是燕国的军务了?我看那些来报的小兵都是咱们原西周的旧部,想必你在策划什么复仇大计吧?”
“还是母亲心细!”柴绍哈哈笑了出来。方才憋闷了半天,还以为母亲想多了呢。
李妍站起身子,朝床榻处走去。说话的声音有些漂浮,倒的确像是累了:“正事要紧,你快去忙吧!我小憩一会儿,和周公聊聊天,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起来。”
“嗯。”
柴绍命丫鬟收拾好那下了一半的棋局,自个儿退出了屋子。
这里是李妍画馆的后堂,也是柴绍专门命人为母亲敕造的别院。由于旧部来往商讨秘事须得掩人耳目,所以这个别院自然而然就成了柴绍密谋大计的重要场所。
今日来报的小兵的确没什么重大事件,说来说去总是那些话,什么北魏的元忠将军又捎来信函啦,什么柴怀义多日未归啦,这些天柴绍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但仍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他听完回报,吩咐众人回瓦寨待命,还专门找了一个机灵的旧部,去和秋娘那边也通通气,做好迎战的准备。
他喘了一口气,心里念叨着,复仇大业可真不是纸上谈兵。走进母亲的卧房,竟听到母亲不住的咳嗽。他远远看了李妍一眼,见她愁眉深锁,两只大大的眼睛紧闭以后,周边全是细细的皱纹。他站得远,看得并不真切《小说下载|。CoM》,但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母亲岁数大了,经不起自己这么折腾。他想来想去,还是先把母亲安排到清雅小筑去吧,过不了多久燕国皇都就有一场大战,母亲留在这里委实不安全。
安插在清雅小筑那边的暗卫近日也来报,说是李令月又跑去西梁找苏婉儿了。
那时候他碍于公主在府里住着,不好妄动,只得遂了李令月的性子,暗中派人保护她。现在慕容敏月那女人也不知跑哪里去祸害人间了,他正好得空,去西梁把李令月给接回来,陪陪他的母亲。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现一丝温馨的微笑。母亲年纪大了需要有个伴儿,而李令月又是个长年累月闲不住的主儿,她们二人既早已认识,结下师徒情缘,定能好好相处。他这一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尽孝道了,希望李令月能代替他做好承欢膝下之事。
把这两个对他生命最重要的人安排在一起,算是他做过的最伟大的决定吧!
柴绍迈着轻轻的脚步,走到李妍床边,伸手替她抚平额上的细纹。
母亲睡得虽熟,可总也停不下咳嗽,简直把他这个做儿子的快要急死了。每次催着母亲去请大夫看看,多吃些名贵药材,她总是不听,还能之乎者也的搬出一大堆书上的理论来拒绝他。
也许,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容易沟通!他这个儿子怕是说不上话,还是期待一下李令月的表现吧……
卷一【盛唐篇】 第069章 一场误会一场空(下)
“绍儿?我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李妍竟忽然从梦中惊醒,看着儿子正盯着自己出神,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
柴绍焦急的问道:“母亲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身子不舒服?我去给您找大夫来看看吧,这样拖下去可真不是个事儿。”
李妍慌忙拉住柴绍,说只是做了噩梦,问梦到什么了,又说不清。
柴绍告诉她时间还早,她才不过眯了一小会儿,让她赶紧上床歇着,李妍这才松了一口气。
柴绍隐隐觉得,母亲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每次和母亲对话,她都总是眼神闪烁。他又看了李妍一眼,见她还没闭眼睛,就商量着说:“明日母亲和我一道出远门吧,我送您去清雅小筑住几天。这里不安全,我长时间不在您身边,实在放心不下。”
知道儿子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李妍像个小女孩似的乖乖点头,然后强迫自己闭紧双眼继续睡觉。
第二日。
柴绍先把李妍送到清雅小筑,留下话说,会带一个女孩子来和她作伴,并吩咐好丫鬟婆子们好生伺候。自己单身一人去了西梁国。
来到画馆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根本不像前日里来报的探子说的那样,什么李令月正在画馆做生意云云。
不在这儿,就一定是在苏府了!
他不好正大光明的进苏家,只得乔装打扮成平民的模样,趁着来往的行人少时,一个飞身跳到屋顶,垮墙而入。
苏府大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下人也没有,再往里走几步,隐约听见内庭那边有忙碌的吆喝声,好像是红袖的声音。有仆人正端着水盆里里外外的送,有的则在院子角落里煎着药。浓重刺鼻的药罐子气味越来越近,直冲的他难受。
柴绍这辈子最讨厌喝药了,恐怕他的母亲也有一样的性子。他那么讨厌喝药,就是受不住这中药的怪味儿。
他正站在屋顶往下看,瓦片有些松动,不好做大动作。他捏着鼻子,又朝前面屋顶飞跃而去,朦胧中听见屋内有女人在嚎哭。
卧房内。
苏婉儿哭得梨花带雨,手里紧攒着帕子,不住的擦眼泪,口中呢喃着:“小月你快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快醒醒啊……”
犯了错的柴怀义,从画馆一路跟到苏府,从昨日黄昏一直站在这屋子里等到今日正午,请来的大夫进进出出几回了,汤药也吃下几碗了,可就是不见李令月醒来。
柴怀义当时看的清清楚楚,他站在楼梯中央的时候,李令月是怎么惨痛的跌落下去的。他本不想伤害别人,他本不会欺负女人,他只是想给李令月一些钱,把她赶走,仅此而已。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让主人知道此事,一定会伤心欲绝了吧。
屋里其实一共就只有三个人,苏婉儿、李令月、柴怀义,红袖一直在院子里盯着仆人们煎药,大夫也早就回去了。空落落的屋子却并不安静,苏婉儿一个劲儿的在哭诉,只盼着床榻上的虚弱女孩能快点醒过来。
“大夫说你这会儿该醒了,你怎么还不醒啊,呜呜呜呜……”
苦了好半天,她又开始傻笑:“傻瓜,你真是个傻瓜,当初让你别要这孩子,你偏要,现在好了吧,惹来这么多祸端。哪有未成亲的闺女就带孩子的理儿,传出去也不好听!”
苏婉儿又忽然抽泣两声,回过头来,用慑人的目光盯着柴怀义,似乎想用眼睛把他杀死。
“小月肚子里的骨肉,到底是谁的?你为什么要谋杀她?”
柴怀义听了这话,连忙懊悔的半跪在地上,不住的劝慰道:“苏姑娘息怒,老夫冤枉啊,老夫真没打算谋害李姑娘,老夫只是想,只是想……”
“那你快告诉我,孩子父亲到底是谁啊!”
“是,他是,是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是谁?”
“柴绍公子。”
“什么,你说是谁?柴绍!!那个燕国的驸马爷?”亲眼看到柴怀义点头,苏婉儿此时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被骗了!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早先就听到传言,说李令月不知廉耻勾搭燕国的驸马爷,可那时候小月口口声声告诉她没有这事儿,还和高戬走得很近,后来又和慕容公子有来往。
苏婉儿一直以为,这孩子不是高戬的,就是慕容敏之的。不管是谁的,都是小月自己的选择,她不好多干涉什么。可她实在没有想到,那首万恶的打油诗传的都是真相,而这个被她当做闺蜜的小月,根本就没说实话。
苏婉儿心里如刀绞一般,她已经不知道该拿小月怎么办了,怪罪她,不舍得,毕竟她连孩子也没了,多说还有什么意思?可是原谅她吗,又不甘心。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小月怎么能不告诉她实情!
是有什么苦衷吗?苏婉儿还在无声的斥责着李令月,同时也斥责自己。房屋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身材颀长,满脸不信任与恼怒的男人。
“怀义,你方才说什么?月儿怀了我的骨肉?”
来人正是柴绍,先前趴在房顶上听得真真切切。他还以为李令月染了什么重病,正在接受治疗,谁知道却听见柴怀义那样一番说辞。
不等柴怀义回答,苏婉儿一个箭步冲到柴绍面前:“你就是欺负小月的那个臭男人 ?'…'”
只听“啪”的一声,苏婉儿在柴绍脸上甩了一个深深的掌印。“你这无耻的男人,看你做的好事!你居然派人来谋杀自己的亲生孩子!你知道吗,小月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够这么残忍,就算你和小月之间有再多恩怨,也不应该拿无辜的小生命出气吧?”
“你说什么?月儿的孩子死了?”
“对啊,死啦!”苏婉儿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无耻男人在装什么?柴怀义不是他的部下吗?不是他派人来谋杀小月的孩子的吗?这个柴绍真是太没良心了,枉负小月一片痴情。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伸手紧紧拽着柴绍的衣领,使劲摇晃起来,“小月为了你,都变成现在这副可怜样了,自从她回来,我就没见她笑过。你这个可恶的臭男人,快点还我小月,快啊,快还我小月啊……”
“够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床上之人忽然坐起,厉声打断了这一场闹剧。
卷一【盛唐篇】 第070章 促膝长谈爱恨明(上)
我记得,东唐皇宫里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冷清。
白杨坡是皇宫御园天然神山下的一块圣地。这神山不经一丝一毫人工雕琢,浑然天成。而漫山遍野的白杨树,则是我父皇辛辛苦苦派人从北魏大荒漠那边运进宫里栽种的。
白杨,意味着临危不惧,不屈不挠的精神。
我的父皇总是和颜悦色的告诉我,做人应如白杨树,无论春夏秋冬都挺拔不阿。
已不知是为何父皇会去北魏国了,只依稀有印象,他一从那北边极寒之地回来以后,就再也不畏惧南国的风雪,说咱们皇宫里下的那些雪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我知道,父皇经历了太多。当一个饱经沧桑的人看破凡尘俗世的时候,什么风雪、寒冷都不再惧怕。
而我不同,那时候的我才几岁大,最怕的就是冬天下大雪。我怕冷,就像老鼠跑猫,兔子怕狮子一样单纯。
漫山遍野的白杨树,种在并不适合他们生长的泥土里,却依然那样顽强的挺着身枝。杨花似乎永远不会凋零。后来,我和姐姐经常到那块圣地去取景写生,因为对新鲜树种的好奇,我们总能欢快的将那些白杨树搬到画纸上。
画着画着,好像寒冷就真的不再侵袭我们了,好像冻僵的小手更加有活力了。
姐姐从小就很沉默孤傲,除了母后和我,她几乎不和别的人说贴心话。冬天过后,我们去神山的机会就少了,姐姐总说她一直失眠,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面,每晚看着窗外月光在瓦片上舞蹈,听温暖的风从耳边轻轻拂过,发出静谧的呼吸声,她就会感觉很无助。
那个时候,我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姐姐是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体会到,“无助”这二字的真正含义。
我紧闭着双眼在昏暗的月色下发呆,嘴角是茫然的微笑,脸上有落寞的月光。我看到一个蹦蹦跳跳的可爱女孩子正喊着娘亲,她朝我伸手,唤我去抱她。她长着和我姐姐一样的灵动黑瞳,长长的睫毛像两只小刷子一样扑闪扑闪的,她一张开口,说出来的话语都那么温柔。她看着我的眼神满是依赖与祥和。
这样一个可人儿,居然在渐渐倒退,离我越走越远。
我感觉自己张嘴大声呼喊她回来,可是喉咙嘶哑喊不出一个字。我疯狂的招着手,四周一片昏暗,就连我的五指都隐没在黑暗中。
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孩子就那样眼睁睁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点最后道别的机会都不给我。
耳边是嘈杂之音,像是有人在争吵,隐约听见什么“骨肉”、“谋害”、“无耻”……
我实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男男女女,尖锐刺耳,无数不同的音色在我耳朵里放大,变得轰鸣而涣散。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在梦中,因为只有梦里,才可以见到我那可怜的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女儿。我不想要醒过来,那样真实的梦境,那样楚楚动人的小女孩,以及女儿承欢膝下的幸福场面,我根本舍不得放过。
可是为什么,耳边的争执声音一直在扰乱我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更没办法重新走入有那个小女孩欢声笑语的世界。
我听到有人被打耳光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痛苦的大笑,还有男人心酸无泪的哀嚎。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屋内有三个人,轮廓非常模糊。我口中干涸,鼻腔里还能闻到浓重的中药味儿。枕边小凳上放着半碗黑乎乎的汤药,还在冒着热气,而我的床头似乎也有两滴黑乎乎的汤汁痕迹。我想了想,应该是苏婉儿喂我吃药的时候,被我吐出来的吧。
苏婉儿正背对着我,摆出一副从未有过的泼妇阵势,骂骂咧咧的,不知在和谁较劲儿。
再看旁边,是那个害我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大将军!顿时,我感觉头痛的像要裂开一般,所有记忆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我的孩子……我的心肝宝贝……
她一个人走掉了,问也不问我同意与否,就自顾自的离开这个世界了!此时此刻,恐怕没有人能比我这个“母亲”更痛心了吧,十多年前母后那张慈爱和煦的脸庞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曾经那样热切的想要做一位母亲,老天爷已经夺走了我那么多重要的东西——恋人、亲人、贞节、名誉、地位,以及我引以为豪的东唐王朝……为什么连这个做母亲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说什么?月儿的孩子死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回响。是柴绍的声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语气充满了质疑和难过,似乎每一个听到这话的人都会默默流泪。只差一点儿,我就要哭出来了,只是苏婉儿嘲讽似的大笑声一次次回荡着,已完全占据了我的脑海。
我渐渐明白过来,这两个人竟在我的房间里大吵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