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说将来-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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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刚来的时候起,就觉得老板跟BENNY
的关系有点不一般,不象老板跟雇员之间的关系。后来她知道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起打工也有好几年了,就觉得他们可能是很好的朋友。“火得海”来了之后,总是叫他们两个“麻里拱”,意思就是“同性恋”,后来搞得每个人都叫其他人是“麻里拱”,整个店里除了她,个个都叫“麻里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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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时也觉得他们两个象“麻里拱”,虽然没看见过他们两个有什么肌肤之亲,但BENNY
对老板的那种放肆责骂,和老板的那种一味忍让,使她有点疑惑。如果他们两个人的这种关系倒过来,她就比较好理解了,因为那就是老板跟雇员之间的关系:老板骂雇员,雇员不敢还嘴。但他们两个偏偏是相反的。
当然,他们两个在她面前那种猴急的样子,都向她证明了他们的性取向。但她听说有些同性恋并不是先天性的,而是后来形成的,有些是形势逼迫下形成的,比如监狱里面同性恋就比较多,因为监狱里不可能接触异性,就只能在同性当中找寻满足对象,不管是心理的满足,还是生理的满足。
在她来之前,这个餐馆一直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最开始只有老板、阿SAM和BENNY
三个人,他们从早到晚地干活,有时早上三、四点就起床了。后来生意做起来了,他们雇了一个司机,也是男的,所以有好几年的时间,他们就只跟男人生活在一起。
以她现在对男人的了解,她很难想像他们这几年是怎么过过来的,也许他们叫过鸡,也许主要是靠打飞机,但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同性恋。她原来不知道同性恋还有肉体上的关系,以为就是思想上、精神上的东西。自从知道同性恋有身体上的关系之后,她就觉得很别扭,难以想象两个男的抱在一起会是什么滋味。
但是她不由自主地想象老板跟BENNY
抱在一起的样子,觉得特别别扭,可能是因为她看见过这两个人赤身裸体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多余的人,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本来他们两个过得好好的,真的跟老板说的那样,白天在餐馆开工,晚上在床上开工,老板会干唐人餐馆所有的活路,而
BENNY可以在英语上帮他,两个人一个主前,一个主后,配合得天衣无缝。
但她来了餐馆,事情就开始变化了,她把他们两个拆散了,他们必须决定一下谁追谁不追,也必须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要不要保持。也许他们能很友好地解决这个问题,也许他们会闹得反目成仇,也许他们在感情上反了目,但因为两个人在利益或秘密方面的牵扯,一时还不会撕破脸。
她想,如果老板也有什么把柄捏在BENNY手里就好了,她并不想BENNY去告发老板,但是如果BENNY
掌握了老板的把柄,就可以起到威摄作用,老板就不敢告发BENNY了。
但是老板能有什么把柄呢?他是公民,签合约、开帐户、报税等,都是用的老板的名字,说明他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当然他肯定偷税漏税,非法用工,但
BENNY也未必拿得出证据来。店里一般都是只把支票存进银行,收入的现金就发了工钱了,剩下的现金,估计老板就放进银行的保险箱里了。
就她所知,店里非法打工的人就是她跟“火得海”两个,其他人都有工卡,连偷渡来的小张都有一张什么“C8”卡,他说成“西8
”卡,老板就直接称为“鸡芭卡”。小张正在申请政治避难,借口是计划生育遭到迫害,说已经在国内开了老婆因做结扎致死的证明,连老婆的坟墓都修好了。当然他老婆活得比谁都鲜活,只等他这边身份一搞好,就办结婚过来。
看来老板是没有什么把柄的了,但BENNY就肯定有个大把柄在老板手里。假设BENNY
是跟老板的弟弟他们一夥的,其他人都抓进去了,刑满后又都释放了,惩罚最重的就是老板的弟弟,坐了一段时间的牢,又被遣送回国了。但那也就是如此了,在她看来,遣送回国简直不算什么惩罚。
如果BENNY
犯的事跟老板的弟弟差不多,他为什么不去自首呢?不就是坐几年牢,然后被遣送回去吗?那也好过一生躲躲藏藏。她相信他一定比她更了解自己犯罪的性质以及可能受到的惩罚,如果他选择不去自首,那就肯定是自首的结果比逃亡的结果更糟糕。
她决定跟他好好谈一谈,要他告诉她究竟犯了什么事,跟老板究竟好到什么程度,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来决定该走还是该留。走,走到哪里去;留,如何留法
…
她一想到“留”,就开始犯愁。今天BENNY
的反应似乎说明他是很爱她的,但是如果他知道了她跟老板之间的事,还会不会爱她?看他今天吃醋的样子,说明他其实是有很大的醋劲的,而且发作起来不管不顾。如果老板把此次旅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他一定会醋性大发。
如果他由此认为她是一个坏女人,辜负了他的信任,不再爱她了,她也没有办法。但她觉得那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不是她最担心的后果。她最怕的就是
BENNY拿老板出气,得罪了老板,那她的牺牲就白费了,不仅把自己贴进去了,还以更快的速度把BENNY送进监狱里去了。
她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老板现在就在店里对BENNY
讲那些事,很可能还要把她说得跟那些不良少女一样,不仅是自觉自愿的,简直就是强迫老板的。她觉得老板一定会这样说,因为他一直标榜他是不会强迫别人的。她也觉得
BENNY一定会相信,因为她在BENNY
眼里,肯定是个“大食”的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所以她完全有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饥饿”去勾引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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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不得把车开回餐馆去阻拦老板告诉BENNY这些,但她知道她开回去也没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多得很,老板迟早要告诉BENNY
的。她决定要在他们两方面都做些努力,在老板那里,她要恳求他不要告诉BENNY,也恳求他不要告发BENNY。在BENNY
那里,她要恳求他不要去找老板算账,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只求他们两个朋友之间友好如初,那样才能保证BENNY没危险。
她一路胡思乱想到唐人街,按老伯说的找到了那家餐馆,是一家很小的餐馆,或者说连餐馆也算不上,基本上就是一个大排档之类的东西,在一个所谓
FOODCOURT里,就是一个大厅里摆着很多餐桌,沿着大厅有很多小门面,顾客到那里买了餐,就端到大厅里吃,象以前吃食堂一样。
她不明白老伯怎么选这么一个地方请她吃饭,老伯在国内是经常公款吃喝的人,也见过一些场面,每次邀她出去吃饭,都是去比较大的餐馆的,今天怎么选这么个地方。
等到他们在一个窗口那里点了餐,找到一张桌子,坐下吃饭的时候,她才明白老伯来这家餐馆的意图:是为了那里的一个中年女人,象是个打工的,而不是老板娘。那个女人看上去象北方人,个头比较大,五官还比较端正,使她想起一句小说里用滥的描写:脸上残存着青春美貌的痕迹。
老伯一去就跟那个女人打招呼,好像很熟一样,坐在桌边用餐的时候,也是面朝那个女人,不时地微笑着,象个热恋中的小伙子。她看那个女人的表情,有点象是勉强奉陪一样。她忍不住问:“老伯,这么快就泡到一个妞了?”
老伯得意地说:“你知道不知道,她以前是辽宁省委宣传部的干部,跟我一个姓,叫张琴…”
她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省委干部在打工,而是那个张琴脸上一点看不出宣传的痕迹。她问:“你怎么认识她的?”
“她到我们去过的那个考场考车,说那里最好考,考完了到我儿子店里去吃饭,我们就认识了,我好快就拿到了她的电话号码…”
老伯说张琴是出国来考察的,出来了就没回去,最近好像在设法把女儿弄出来。
她不太明白张琴靠什么留在美国,而且还能办女儿出来。她听了这么多故事,唯一的感觉就是别人都比她有能耐,都能弄到绿卡,还能把孩子办出来。而她堂堂正正出来读博士的,就是既没搞到绿卡,又没法把女儿办出来。
老伯很快地吃了饭,就跑去跟张琴攀谈。她远远地看着,总觉得张琴不可能爱上老伯,如果张琴跟老伯周旋,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不过她不想过问这些事,只是看到老伯象堕入情网的小青年一样,觉得很好玩,也很希望他成功。
两个人从唐人街开车回自己餐馆的时候,老伯向她吹嘘说:“我这一生,要争取泡二十个妞…”
她听得一愣,虽然受老伯儿子的“教育”这么久,对男人的心理有了较多了解,但她还从来没想到老伯这样年纪的人也有这番“雄心壮志”。她好奇地问:“那你已经泡了多少了?”
“五个,还差很多。”
“泡二十个还不容易?你每天叫个鸡就行了。”
老伯鄙夷地撇撇嘴:“哼,叫鸡?只有我儿子他们那种人才会把叫鸡当成泡妞,我说的是讲感情的,而不是出钱打炮。”
回到餐馆后,一进门,小张就开玩笑:“老伯,你在泡阿姨啊?”
她随口说:“老伯哪里会泡我?老伯泡的是唐人街FOODCOURT里的那个漂亮妞。”
老伯很得意地说:“你看,连阿姨都说张琴漂亮。”
小张趁机恭维说:“老伯啊,你真的很厉害呢,我搞了这么久,还没泡到一个妞,你这么几天就泡到了一个。”
她发现店里就小张接了这个话碴,其他人都没吭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老伯毕竟是老板的爸爸,怎么可以当着老板的面开这种玩笑呢?
她小声对BENNY说:“完了,我把老伯的秘密说出来了”
BENNY耸耸肩:“没什么耶,一早知道了。这几天老伯每天都在煲电话粥,搞得我不能上网,有时刚一上,他就开始打电话,把我的网断掉了。”
她想,原来是这样,可能这就是她电话打不进来的原因。
她看了老板一眼,似乎看不出在生气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开这么一个玩笑,可能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老板的父母在一起,她脑子里完全没有把老板的爸爸和妈妈联系起来过。再加上老板讲过的有关父母的故事,给她的印象是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早就不存在了,而且老板也没有促成父母和好的意思。老伯跟老板的关系,就象是打工的跟老板的关系一样,只不过老伯是个什么也不会做的打工仔。
她想老板心里可能还是很在乎的,很可能主要是为自己的妈妈在乎。老爸在外面泡女人,把老妈放在哪里?她赶快走到老板跟前,抱歉说:“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你爸爸肯定不是在泡她,只是…”
老板耸耸肩:“他以为他是‘水’呀?如果是像我这么年青英俊,那个妞可能还会喜欢他,他这样的老家伙,又没有钱,‘水’要他呀?自己做做梦吧。肯定是他对那个妞撒了谎,说自己是‘公门’,开着一家餐馆,有钱,不然肯定没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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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老板没有太生气,总算舒了口气。
那天晚上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BENNY在他们房间看电视,老板在她这边算完了帐,就跟她聊天,然后她说她要睡觉了,老板就出去看电视去了。
她躺在那里,疑神疑鬼的,心想是不是老板跟BENNY已经谈开了?也许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事前就商量好了的,比如BENNY让老板来试探她一下,或者老板要BENNY给他一个机会。不管是什么,反正他们两个一碰头,把这几天的情况一交流,她就完蛋了,两个人都要把她当坏女人了,因为她在路上为老板做了那事,回来后又跟BENNY搂抱过了。
现在她在他们两个人心目中都成了坏女人,他们肯定会赶她走,她的打工生涯就这样灰溜溜地、不名誉地结束了,她就再也见不到BENNY了,以后他们两人提起她的时候,都要恶狠狠地骂一句:“不要脸的女人!”
她又想自我逃跑了,何必要等到别人赶自己走的时候再走?就算他们两人暂时还没机会向彼此汇报有关她的情况,明天也会很尴尬。如果BENNY不睡懒觉,不要她车他,她真的很没面子。如果他还是象从前那样打电话叫她车他来上班,就算老板没有横插一杠子说自己去车,她也不能跟BENNY重温旧梦了,不然的话,老板知道了,事情就麻烦了。
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愿意在两个人之间周旋,这么多的麻烦,这么多的危险,真的不如自己一个人过更省心。她想走,但又想到已经答应明天带老伯去考车的了,只好等老伯考完,她再跑回B城去。
第二天,老伯很早就起床,一个人走路到考场去排队。她按老伯说的,九点开车去了考场。老伯正在焦急地等她去,说他排在第五,已经让好几个人先考了。她帮忙问了一下考官,能不能让她坐在车上翻译,因为老伯听不懂英语。
考官说不行,还反问她:以后他开车你永远坐在车上当翻译?
她把考官的意思告诉了老伯,老伯一听就慌了,手足无措,连考官叫他按一下喇叭也听不懂,她那时还站在旁边,连忙翻译了一下,但车开动之后,她就帮不上忙了。
她站得远远地看老伯考,似乎还行,但考官把老伯FAIL掉了,说老伯在STOP线那里停车时,离得太远,根本看不见路上的交通情况,钻杆的时候撞了一根,还有平行趴车也是几进几出才成功。最后考官说:我不能把一个潜在的高速公路杀手放到路上去。
老伯垂头丧气,好像无脸见人了一样,可能是在店里跟小张吹得太多,总说自己能一次考过,现在不好面对小张了。老伯叫她下星期再带他考,一定要考过。他儿子说过的,如果他拿到了驾照,就给他买辆新车开,所以他一定要拿到驾照,这样他就可以开着新车去唐人街会他的情人了。
她看连下星期也不能逃跑了,那这星期就更不能逃跑了,大概只好硬着头皮面对那两个人了。
考完车,还才九点多钟,她把老伯送回APT,自己也休息一下。等老板他们返工的时候,她也开车去了餐馆。BENNY没去,在家里睡懒觉,她又期待又害怕地等着他打电话来。老